第4章
夜,很靜。
倪語霏由意識迷離的夢境醒來,發現自己睡在沙發上,一時之間有些困惑。
“奇怪,我怎麽會睡在沙發上?頭還有點暈暈的?”爬坐起來,她揉着微暈的額際喃喃低語。
“只是頭暈,而不是痛死你,算你幸運。”
熟悉的醇厚嗓音突然響起,她迅速轉過頭,“大叔!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裏是我家,我不在這裏要在哪裏?”坐到她對面的靳炜烈挑眉回道,一雙凝視她的深邃褐眸裏,那抹直到她蘇醒前仍嵌印眸心的複雜光芒,已教他不着痕跡的掩藏住。
“是耶,這裏真的是大叔的住處耶!”她以為是她家。
“你還在醉?”
醉?一個關鍵字撞散她意識裏殘存的混沌,記起中斷的片段——她今晚在紫影PUB知道了大叔是個釀酒達人,喝了好喝到不行的傾心玫瑰酒,然後……她腦中猛地躍出她醉吻靳炜烈的那一幕……
“天啊!”她倒抽口氣,此刻出現在她腦中的畫面,不是真的吧?
“一喝酒就醉你還敢碰酒,這樣很危險你知道嗎?”猜她想起自己喝了酒,靳炜烈凝眉薄責。
“我知道。”可她現在在意的不是這個,倪語霏拿開蓋在身上的薄毯,坐正身子與他面對面,緊張的問;“大叔,我喝醉時是不是……是不是有吻你?”
靳炜烈微訝的說;“原來你還記得自己幹了什麽好事。”
而他同樣清楚記得,當時自己動了想品嘗她柔馥紅唇的遐思。
天!她真的吻了他!雙頰刷地紅成一片,她慌亂的站起來解釋,“我确實一喝酒就會醉,可是我通常只會摟着我媽親,因為我最喜歡我媽,所以——”
我也喜歡你,才會在酒醉後情不自禁的吻你,這句慌急的解釋在沖出口前教她驚訝的煞在喉間,胸中震撼疊連。
這些天她始終猶疑自己是否真喜歡上這位大叔,豈料就在這一刻,心中出現再篤定不過的答案,她的确對他心動,喜歡上他了!
“大、大叔。”心跳快得像跑了百米,她心慌的握緊雙手。
“幹麽?”靳炜烈的視線沒有一刻離開過她,他又沒怪她胡亂吻他,她做啥那麽慌張的解釋,解釋到一半還喊他喊得結巴。
她的表情微顯尴尬,“我後來……有沒有跟你講些奇怪的話?”
他褐色眼眸閃了下,“譬如什麽?”
“就是,呃……反正,我喝醉了,無論我後來跟你說什麽,都是亂講的,你別當真。”
她不确定是否有酒後吐真言說出喜歡他的話,可光憑她大膽醉吻他,大叔一定已經認為她很糟糕了,萬一她還說了喜歡他,大叔八成會認為她是個酒後會亂向人告白的花癡。
所以,不管她今晚說了什麽,通通不算數,她會再找适當時機向他坦白自己對他的動心。
“可惡!”靳炜烈咬牙切齒的低咒,心火直冒,別人是酒後吐真言,她酒後的一切竟是胡言亂語?
倪語霏納悶愣住,“大叔在氣什麽?”
是啊,他在氣什麽?聽到喝醉睡着的她呓語喜歡他,他震訝得心弦激蕩,更恍然大悟自己對她之所以有溫暖悸動的感受、會不忍心看她難過、會對她一項項讓步,全因為他的心裏有她。
她明明從事他所排拒的職業,還出身醫生世家,結果他竟不知不覺讓她進駐他心底?
之前他怕睡着的她滾落沙發,遂在一旁看着,心中所掙紮的淨是他要如何面對這份預料之外的感情,現下她既然表示對他的告白僅是她的醉言醉語,代表他無需回應她的感情,無需作掙紮,這對他而言是好消息,他有什麽好生氣?
問題是,“喜歡”這種暧昧話不能随便亂說的她不知道嗎?告白的是她,醒來卻撇得一幹二掙?
他越想越生氣。
再說她若沒亂告白,他也不會察覺對她的感情,徒添困擾心煩,要他如何心平氣和?她還好意思問他在氣什麽!
“自己想。”心中層層疊疊的百轉千回有口難言,他賭氣回答。
起身想去沖杯茶喝舒緩情緒,沒想到他才旋身,連拐杖都還沒拿,就聽她急喊了聲“大叔!”而後是桌子的碰撞聲,他轉頭就見她整個人踉跄的朝他撲來。
他雖然及時扶住她,可惜只有單腳能使力支撐,他未能穩住她的沖力,硬生生跌坐回椅中。
“你到底在做什麽?”确定她安然無恙的壓跌在他身上,他語帶無奈的問,她帶給他的意外狀況已經夠多了,現在這樁又是怎樣?
倪語霏完全沒注意到他雙手扶着她的腰,自己單腳半跪沙發上、雙手按在椅背俯視他的姿勢極為親近暧昧,一古腦說道:“你掉頭就走不理人,我想拉你,不小心就踢到桌子,大叔,我平常不喝酒的,是那瓶傾心玫瑰酒看起來就很好喝,加上是你釀的,我只想着要品嘗,壓根忘記自己酒量不好,以致在PUB對你不禮貌,我向你道歉,你別跟我生氣。”
大叔要她猜他生氣的原因,她想應該是她醉吻他,害他被他朋友取笑吧,但她今天會喝酒,真的是意外。
“以後不準你随便亂喝酒。”盡管她弄錯他生悶氣的原因,但為了她的安全着想,這點必須限制她。
“好,大叔送我一些玫瑰酒,我只喝你釀的酒。”如果能每天品嘗他釀的美酒,她一定天天好夢甜甜。
“你想太多,我一瓶也不會送。”喝玫瑰酒她還不是照醉不誤,一樣不準喝。
“大叔怎麽這麽小氣!”一瓶也不送。
“你在PUB已經罵過了。”
她已經罵過他小氣?這麽說他會生氣,也包括她說他小氣喽?她不會還罵了很多難聽話吧?那她現在要跟他說幾次對不起,他才會原諒她?
“你想把嘴唇咬破啊。”見她似自責又似擔憂的咬住紅唇,靳炜烈未作多想的拂開她含咬的唇辦,誰知拇指指腹一碰上她柔軟紅唇,便想起曾貼覆在他唇上的香柔觸感,他的視線就這麽定在她形狀優美的紅潤小嘴上,眸色轉深。
倪語霏微微輕顫着,心跳急促,她沒料到他會對她做出這麽親密的舉動,當他略微粗糙的指腹拂上她的紅唇,仿佛有道電流通過,令她背脊竄起一陣顫栗。
她唇上有髒東西嗎?否則大叔的手為何仍貼碰着它?
“大叔——”
心跳加速間,她下意識輕喊,籠罩在兩人間的暖昧魔咒瞬間消散。
靳炜烈輕貼她紅唇的手冷不防移至她臉頰上,微帶力道捏了下。
“痛!大叔你幹麽捏人?”左手捂臉,她錯愕抗議。
“我要起來泡茶,你這樣擋着,我怎麽起來?”他轉移她的注意力,淡化兩人間的尴尬,同時隐藏起他險些就情難自禁吻上她的心思。
倪語霏總算遲鈍的注意到兩人間既親近又嗳昧的姿勢與距離,慌忙退開,臉蛋微紅。“抱歉,我去幫你泡茶。”
話一說完,她随即進入廚房,她曾見過他泡茶和咖啡,知道他茶葉放哪裏。
好糗,她竟以那樣引入遐思的姿勢和大叔講那麽久的話,幸好大叔沒以為她要對他怎樣!不過……
撫上被靳炜烈拂碰過的紅唇,倪語霏的心一陣怦然悸動,也許是她喜歡大叔的心理作祟,當他撫着她的唇辦時,其實有那麽一瞬間,她似乎瞧見他眼裏有着奇異的灼熱光芒,以為……他會吻她。
客廳裏,靳炜烈全然不知倪語霏害臊羞赧的心思,他抹了把臉,逸出沉重的嘆息,他想切割的過去跟醫生有關,最不能有牽扯的就是醫界的一切,倪語霏不是他應該愛上的對象。
他在心裏告訴自己,就允許自己這晚對她情生意動,過了今晚,他對倪語霏陷落的感情,必須收回……
與靳炜烈當初估算的一樣,他留在臺北的第十天,額上的傷已能拆線,他本想自己動手,卻因身邊沒有精細的工具而作罷,只能勉強到住處附近的診所拆線。
額上細微的傷痕不仔細看察覺不出來,他腳上的傷沒拿拐杖也能慢慢行走了,他只要以扭傷掩飾出車禍的事實,就能避免老爹過度的擔心,今天就能回閑雲酒莊。
然而他原本預計下午起程的打算,直到入夜許久仍末付諸實行,原因在于他猶豫着是否要讓倪語霏知道他要回臺中。
前兩天她來電說這幾天比較忙,沒時間來探望他,而他也要自己踩煞車收回對她的感情,利用這樣平靜無交集的時機悄然離開臺北,再恰當不過。
偏偏想起她對他付出的關心,又覺得于情于理都該告訴她一聲,謝謝她這些日子以來令他沒轍,卻也令人窩心的打擾關懷。
就這樣,他幾度想離開,卻總被再見她一面的躊躇企盼絆往腳步。
九點二十分,靳炜烈終于決定以簡訊向倪語霏道別,這樣就不算不告而別,亦能杜絕他不該有的私心期盼。
剛要打簡訊,門鈴響起,他狐疑的上前應門,他忘記告訴厚謙他們自己今天要回臺中,難道是他們來找他?
“是你!”門一打開,他無法不驚訝,因為映入他眼簾的,赫然是令他猶豫到現在仍在這裏的人兒。
“我今天到高雄參加醫學研讨會,剛回臺北。”倪語霏淺笑盈盈,心跳其實飛快。
“剛從高雄回來你該回家休息才對,怎麽會到這裏來?”萬一他下午就選擇不告而別,電話又剛好打不通,那麽她是要傻傻的待在這兒一直等他,或是以為他出事,焦急的四處尋他嗎?
“我想跟你一起過生日。”
“過生日?”
她提高手上的蛋糕,“今天是我的生日,想說難得能跟你一起慶祝,就過來了。”
靳炜烈極為意外,沒想到今天是她的生日,更沒想到她想和他一起過生日。
“大叔不請我進去,是不想幫我慶生嗎?”見他不說話直盯着她,倪語霏忐忑輕問。
醫學研讨會一結束,那些醫界朋友不知打哪兒得知今天是她生日,起哄要幫她慶生。可她借口有事趕回臺北,因為她希望今年的生日能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過,更決定要在生日這天,提起勇氣向大叔告白。
只是看大叔的反應,他不會是介意她的叨擾,要把她趕回家吧?
他大掌輕貼她背後,推她進屋。“你現在才說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沒有禮物送你。”
倪語霏頓感釋懷,原來他是在意這件事。
她将蛋糕放至客廳桌上,轉身面對他,“大叔若真要送我禮物,我已經替你想好現成的生日禮物了。”
“別想叫我送玫瑰酒。”
“知道,不是這個,你只要刮掉胡子就行了。”
靳炜烈一怔,“你要我刮胡子?”
“我想看看你沒留胡子的樣子,這個生日禮物只是舉手之勞,你應該會送吧?”她早就好奇他剃掉大胡子的模樣,今天恰好利用她生日向他讨要這份禮物。
“你确定要這個禮物?”未見怒意,靳炜烈平靜的給她更改的機會。
小腦袋用力點頭,确定。
“OK,等會兒。”說完,他迳自走進房裏。
雖然他沒必要答應她,但他只遲疑兩秒便揮開心中的遲疑,反正他最慢明天就回臺中,以後兩人大概也沒有見面的機會,她想看他刮掉胡子的樣子,就讓她看吧。
得到他幹脆的應允,倪語霏眉眼笑得彎彎的,很期待見到他等會兒的樣子,也希望晚點的告白能成功。
她到廚房泡了壺薰衣草茶端至客廳,拆開蛋糕盒蓋,取出生日蠟燭,這才想起靳炜烈不抽煙。
“大叔,你這裏有沒有打火機?”她揚聲喊問。
“客廳的置物櫃你找找看。”厚實的嗓音由他房間傳來。
她仔細翻找置物櫃,當她終于找到打火機,靳炜烈的聲音由她身後響起,“有找到嗎?”
“有,找到……了……”句子的尾音霎時零落的頓在她唇邊,只因她轉過身望見的是張俊美至極的臉龐,讓她整個人傻住。
她知道他有雙迷人深邃的眼睛,有個直挺好看的俊鼻,臉卻輪廓勢必極有型,可她萬萬料想不到,這張少去濃密大胡子的幹淨臉龐,竟然這樣俊美無瑕,那如刀鑿雕刻的五官輪廓有如混血兒般深刻,而且好年輕——
“不對啊,大叔怎麽這麽年輕?”她總算發現不對勁之處,眼前這張臉頂多三十多歲,跟“大叔”的年紀差很多。
“在醫院我就說過別亂喊我大叔,是你非要把我當大叔的,記得嗎?”他并未揶揄她見到他真面目的怔愣反應,剛才刮掉留了許久的胡子,看見鏡中的自己,他也覺得不習慣。
她認真的回想他講的話,唔,好像有這麽回事,那晚她喊他大叔時他很兇的瞪她,她還記得自己後來曾問他幾歲,他回答說都喊他大叔了,幾歲有差嗎?
她居然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硬把他當大叔,難怪那天顧先生聽她喊他大叔,會那麽驚愕,實在好糗!可是……
“你沒事幹麽留像大叔的胡子?沒那一臉大胡子,我就不會把你當大叔啦。”
随着他坐入椅中,她微窘的辯白。
不是她太瞎,是他不修邊幅的模樣,真的像極大叔。
“工作一忙常忘記刮胡子,久了就習慣了,再說留胡子能擋掉一堆爛桃花,沒必要刮。”他邊說邊替她将生日蠟燭插上蛋糕。
那倒是,以他這張出衆的俊臉,想必到哪兒都會引來一堆女人愛慕。啊,這下慘了,她今天如果向他告白,他豈不是會認為她是被他俊逸外表所惑,并非真心喜歡他?
“早知道就先告白,再叫他刮掉胡子。”
“你說什麽?”她說得太小聲,他沒聽清楚她的低哝。
“我說,我要點蠟燭許願,不曉得這個打火機可不可以用?”趕緊找理由蒙混過去。
他拿過打火機試了幾次,終于成功點燃生日蠟燭。“你可以許願了。”
倪語霏釋懷了,縱使現在暫時不适合向他告白,但她可以先許願讓他愛上她,這樣或許能避免告白被拒的窘境發生。
她合起雙掌貼近唇畔,閉起雙眼對着生日蛋糕默許願望,神情專注虔誠,使她原就柔美的側臉更添動人的神韻,教靳炜烈移不開凝望的視線,直到她張開眼,他才暗自壓抑為她漪動的心神,隐藏住眼底的眷戀。
“希望我的願望會實現。”祈願着,她彎身吹熄蠟燭。
“心誠則靈,一定會的。”未追問她許的願望,他誠心給予祝福。
倪語霏芳心暗自悸動,他這麽說是表示他會愛上她嗎?
含蓄點頭謝謝,她切塊咖啡布蕾蛋糕給他。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你的生日,這樣我也好帶你去吃飯慶祝。”順便當作他要離開臺北的餞別宴,只是他即将離開臺北這事,也不知怎的,就是不忍告訴今天生日的她。
“Party啊、大費周章開慶祝會這種東西,我沒興趣,雖然只是這裏和大叔吃蛋糕、喝花茶,但我覺得這樣的生日更溫馨更舒服。”
“胡子都刮幹淨了,還大叔?”嘴上調侃,靳炜烈心裏倒是頗訝異她和他有着相同的簡單低調作風。
“我喊習慣了嘛。”如果改喊他……炜烈,似乎太親近了吧?
“算了,随你喊,生日快樂。”以茶代酒,他舉起杯子祝賀她。
她會心而笑,拿起杯子和他的輕碰了下。“謝謝,我今天很快樂。”
她收到的雖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祝賀,可由自己喜歡的人口中說出來,心中的感動甜蜜加倍,花茶喝起來格外香醇,就連蛋糕嘗起來也特別可口。
看着她嬌柔臉上單純的滿足笑容,靳炜烈更是無法提及自己明天要回臺中,掃她的興,只能靜靜陪她吃着生日蛋糕。
“嘴巴旁邊沾到奶油了。”他提醒她。
“喔。”她微窘的伸手抹拭右嘴角。
“在這邊。”他極自然的伸指抹去她另一邊唇畔的白色奶油,想也沒想的放至唇邊吮去。
“你——”她心跳加速,他的舉動就像上回手指放上她含咬的唇辦一樣親昵,他知道嗎?
也意識到自己過于自然的親密舉止,可靳炜烈只是若無其事的再吃口蛋糕,一本正經的說:“暴殄天物會被雷公劈,你們國小老師沒教過?”
她不記得國小老師有沒有教過這個,倒是記得阿嬷有說過,吃的東西不能亂糟蹋,否則會被雷公“轟”。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大叔這種愛惜食物法是情人間的專屬互動,他這樣不拘小節,會讓她誤會他有一點喜歡她啊。
要命,他滿臉大胡子的大叔樣已經夠吸引她,現在這副陽剛俊美的模樣,更是教她一不小心就會看癡眼。
“你還是把胡子黏回去好了。”免得她看他看得恍神,被他當花癡。
“說什麽傻話?是想看我被奶油沾得滿胡子的糗樣嗎?”
腦海裏浮現他所說的狼狽畫面,倪語霏噗哧輕笑。“那個樣子一定很可愛。”
“可愛?”有型濃眉斜挑着不以為然,他眸光帶着戲谵望她,“聽說十個壽星有九個會被抹奶油,我在想,你這張漂亮的臉蛋抹起奶油,想必是真的可愛。”
“你別亂來喔!我不要被抹奶油。”就算他難得誇她漂亮,她也不要被黏乎乎的奶油抹得滿臉都是,為免他心血來潮真對她做奶油攻擊,她急忙岔開話題,“等一下我能不能借你的客房睡兩個小時再回去?”
他霍地停下添倒薰衣草茶的動作,“為什麽要借睡兩個小時?”
“這幾天一連參加好幾場醫學研讨會,我好幾個晚上都熬夜準備資料,睡眠有點不足,想說在你這裏先補個眠,回去時開車比較有精神,而且我也已經打過電話跟我爸媽說要到朋友家慶生,會晚點回去,所以不用趕。”
“忙得睡眠不足你今晚就該待在高雄休息,誰教你趕回來臺北。”
他突然有點動怒,他是過來人,醫學研讨會的準備工作有多累人、會議有多繁瑣,他全知道,她這樣透支體力,萬一身體撐不住怎麽辦?
“不趕回來怎麽和你過生日?偷偷告訴你喔,其實這間安靜清幽的房子我很喜歡,早就想請你每天中午都借我小睡片刻,因為這裏比我從醫院回家近,可惜你有點不好溝通,我也就沒提出來,雖然說壽星最大,不過如果你真介意我在這裏借睡,沒關系……”
“你還要吃蛋糕嗎?”他低低截斷她的話。
“嗄?我吃一塊就夠了。”
“那就過來吧。”
他說着牽起她就往屋裏走,倪語霏正想問他要帶她到哪兒去時,猛地注意到,“你沒拿拐杖,你的腳……”
“已經好了七、八成,再過幾天應該就能痊愈。”
“這幾天我太忙了,沒幫你做檢查,等會兒我幫你看看吧。”
“你現在該操心的是你自己,再不上床好好睡一覺,等一下體力不濟昏倒你就知道,趕快上去睡覺。”
經由他最後一句催促,倪語霏這才發現在他們對話時,他已帶她來到客房,胸中有着窩心感動,不過她還是有點意見,“你好像在趕三歲小孩上床睡覺。”
聞言,靳炜烈眉頭輕蹙,左膝跪上床沿,二話不說攔腰橫抱起她。
“呀啊!”她只來得及驚呼一聲,整個人已被抱上床。
“你比三歲小孩還不聽話,叫你趕快上床睡覺,你還拖拖拉拉,熬夜所造成的睡眠不是對身體是最傷的,你得多休息補充元氣,這點你這個當醫生的人難道不知道?”兩手撐按她枕側,靳炜烈沒好氣的薄責,聽見她這幾天忙得沒日沒夜,他感到心疼,要她趕緊休息她竟還有意見,是存心氣他?
“這我當然知道,可是哪有人像你這樣把人押上床的。”害她吓一跳。
“不這樣你不曉得要蘑菇到什麽時候,別這麽多話,快睡。”
“你、你這樣,是要我怎麽睡?”別說他那雙褐色眼睛對她有着從未稍減的吸引力,光是他正以嗳昧的姿勢撐按在她上方,她就心跳得亂七八糟,是要怎樣睡得着?
總算察覺到他仍撐按在她枕側,靳炜烈直起身子,拿來薄被為她蓋上,在床沿坐下。“好了,眼睛趕快閉上。”
她張着黑白分明的大眼驚望他,“你要坐在這裏等我睡?”
“看你要跟我大眼瞪小眼到幾時,我奉陪。”
“你——好霸道。”
“知道就好。”對這個只曉得關心別人的傷勢,對自己的身體卻大意輕忽的女人,霸道是必要的。
倪語霏傻眼,這男人居然承認自己霸道承認得如此幹脆!他實在是……讓人很無力,“是大叔時脾氣不太好,變成年輕帥哥,脾氣還是一樣沒好多少,男人要對女人溫柔點好嗎?睡就睡嘛,晚安。”
看着喃喃低念一長串後終于肯閉上眼睛的女人,靳炜烈斜飛劍眉隐隐抽挑,他是為她的身體着想才逼她睡,這樣她也要碎念他脾氣不好。
男人要對女人溫柔?依她固執得可以的性子,他懷疑溫柔對她管用。罷了,念在她肯閉上睡覺,就不再數落她了。
閉着眼睛,倪語霏原以為他在身邊,自己會睡不着,然而她卻奇異的感到安心,過快的心跳慢慢安定下來,沒多久便帶着沉沉的睡意墜入夢鄉。
當耳裏傳來她勻和低細的呼吸聲,靳炜烈知道她睡着了。
“真是的,明明已經很疲累,要你趕快睡,還要跟我争這麽久。”語氣帶着寵溺的沒轍,他将薄被拉高些,視線不由自主的定在她臉上,性感唇角淺淺輕揚。
她很美,且相當耐看,此時熟睡的她更宛如天使般純真。
輕柔撥開她散落頰邊的發絲,他情難自禁的朝她俯近,當他回過神,已經吻上她的紅唇。
胸中震顫着,靳炜烈強迫自己退開她誘人的紅唇,迅速站起身。
該死,他在做什麽?他早告訴自己對她的動心陷情只有她在PUB喝醉那一晚,她不是他該愛的對象,為何他仍繼續深陷感情的泥淖?
不行!他得盡快離開,見不着她,他心中的愛意自然會消失。
極力忍住輕碰她小臉與她吻別的渴望與沖動,靳炜烈站在床邊凝視她許久許久,而後,他逼自己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