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手,按住了女人的肩膀,道了聲:“出門。”女人點頭,輕輕“嗯”了一聲,起身向前,行出門去。

何安下随後出屋,站在老者身旁。那女人徑直向前,直走了二十多步,兩個肩膀一松,緩緩轉過身來,左右看看,是疑惑的表情。

她恢複了神志,快步向前院走去。

她的背影肩豐臀滿,脖頸長長。老者眯眼望着,喃喃道:“好女人。”阿安下受老者影響,也感美極,不由得點了點頭。

女人走出兩人視線後,老者正色起來,道:“小兄弟,我如果是受人追捧的一代宗師,便不會有這副色鬼樣。所以惡念不是來自內心,而是不得志的生活。”

老者的結論是,想消除惡念,先要改變生活。

何安下自岳王廟走回藥鋪的途中,一直在揣摩自己的生活。“我豐衣足食,房屋寬大,并無一樣不好。難道……需要生活中添加個女人?”

此念一起,驚出一身冷汗。

10、別後休洗蓮花血

藥鋪的生意較好地維持着,何安下坐在櫃臺裏,平靜地稱藥收錢,但時常會有一念:“我這輩子,就站在櫃臺裏活下去了?”

不知這一念是善是惡。身前的櫃臺和身後的藥櫃子,構成一條一米寬十米長的空間,狹隘且沒有生機。何安下可以容忍狹隘,但不能容忍沒有生機,但他的生機是什麽?

是那個在岳王廟中的女人麽?她去了哪裏?

一日黃昏,何安下剛裝門板關了店,便響起敲門聲。何安下重新打開門板,看到了那個岳王廟中的女人。

她發髻規整,脂粉清淡,完全不記得他,開口說:“先生,你這裏有藥麽?”何安下:“什麽藥?”她支吾半天,一咬嘴唇,終于說出:“懷孕的藥!”

說完,面色不改,耳朵卻紅了起來。

何安下強作平靜,請她入門。中國的藥鋪不單賣藥,還配有診病的坐堂先生,在櫃臺外設有一張小方桌。何安下自任坐堂先生,引她坐于方桌旁。

她乖乖地撸起袖子,露出白藕一般的小臂,枕在桌面。

何安下伸出三個指頭,搭上女子手腕脈搏,卻感到自己的脈搏洶湧澎湃,嘆了聲:“不好!”吓得女子失色,驚叫:“先生!我的身體,真的不能生小孩麽?”

何安下緩過神來,見她楚楚可憐,也不管有沒有摸清脈象,安慰道:“你脈象溫潤深厚,正該多子多孫。”

女人眼光閃亮,說她出嫁三年,仍未有一男半女,不知遭受婆婆多少白眼,而丈夫對她也日漸冷淡。

何安下聽得一陣心慌,匆忙給她開了副藥,送出店門。她離去的背影,肩豐臀滿,脖頸長長,正是那日岳王廟後院的景象。

何安下不由得喚了聲:“小心!”音量低微,走出幾步遠的女人卻聽到了,轉身詫異地看着他。對視着她一雙秀麗眸子,何安下喃喃道:“你去過岳王廟吧?”

女人一笑,說她去求子。何安下大驚:“岳王是抗擊金兵的英雄,你怎麽好向他求這事?”女人:“他帥嘛!”

何安下不由得笑了,女人笑得更為燦爛,走回來,說:“他死後做神,神要管大小事的。”何安下:“做神這麽麻煩?”女人鄭重點頭,說:“不但岳王管,佛祖也管。”

她後天要被送入靈隐寺的觀音殿中,在轎子裏坐一夜,以求菩薩保佑懷孕。她的丈夫和傭人則在大殿外守候,從大殿的窗戶可以看到裏面的轎子。她眼角一紅,說:“菩薩要不幫我,我就萬劫不複了。”

何安下不知說什麽好,任由她走了。

彈指三日,天色轉黑後,何安下坐卧不寧,喝茶至夜半,終于起身出門。

靈隐寺廟門關閉已有兩個時辰,何安下自廟後菜園潛入,直至如松和尚房舍。室內熄了燈,何安下輕敲窗棱,響起如松低沉的聲音:“哪個?”何安下:“抄經書的人。”

如松開門,并不請何安下入屋,道:“今晚何事?”何安下:“只想問佛祖開悟的經過。”如松“咦”了一聲,就此沉默,半晌說:“這是大事,請進。”

入屋落座,如松嘆道:“因為一顆星星。”佛祖坐在一棵菩提樹下,發了不開悟不起身的誓言,在第七天夜晚,身心放松時,擡頭望見一顆明星,就此開悟證道。

此明星,有人說是真實夜空中的一個,有人說這是暗示佛祖修煉的是一個名為“準提法”的古老法門。準提法的第一要點是觀想在自己頭頂一寸處有一星亮光,照透五髒六腑,照透日月星辰。

準提法門是宇宙毀滅再生千百億次之前一個名為準提的菩薩所傳,此菩薩流傳下來的形象只有背面。如松自抽屜中取出一面黃布包裹的銅鏡,見鏡後鑄就菩薩背身,有十八只胳膊。

如松翻轉銅鏡,鏡面清澈,如水一般。如松:“依法修行,菩薩的面容便會在鏡中顯現。”何安下向鏡中望去,卻見到一位女子臉龐,正是期盼懷孕的她,不由得看癡了自己,再也移不開眼光。

如松不動聲色,緩緩以黃布裹上銅鏡。何安下如掙紮出水的溺水者,大口大口地吸氣,平穩之後,道了聲:“慚愧!”

如松笑道:“你深夜來訪,不只是問一顆星星吧?”何安下知道被窺破了心事,卻不願說明,語鋒一轉:“佛祖開悟證道,不會只因一顆星星吧?”

如松點點頭,說:“對。還因為一個女人。”

何安下心驚,怔怔地看着如松。如松溫言道:“佛祖在菩提樹下打坐前,曾有一個女人,施舍牛奶給他喝。有了營養,身體安舒,方有打坐的精力。七日成佛,難道不是因為一個女人麽?”

何安下放松下來,笑道:“是從這上說的。”如松深淵般的眼睛看着何安下,道:“你以為怎樣?”

何安下頓時面部僵硬,周身一緊。如松反而笑了,道:“你今天為何來?不能說句實話麽?”

聽了何安下的實話,如松皺起眉頭。何安下惶恐地說:“我知道我大錯特錯了。”如松擺擺手,說:“你那點小邪念,不值一提,我只是可憐那個女人。她入廟一宿,是懷不上孩子的。”

夜宿觀音殿求子的風俗,來自北宋年間的湖北寺廟,不知何時傳到了杭州。這風俗是有流弊的,女子的丈夫在殿外的搭床守候,防人進入,殿內的花轎又是能從窗戶裏窺視到的,應該一夜無事,但做賊的是廟中和尚,殿內地板有機關,可引女子入地下室……懷上的是和尚的孩子。

如松:“和尚自毀戒律,風氣就此敗壞。我做此廟主持,已知其中奧妙,嚴禁此事,封住地道,只保留此風俗。”何安下贊道:“善舉。”

如松嘆道:“善惡難分。也許是作惡。”何安下呆住,如松許久後說:“那些與女子偷情的前輩和尚,也許不是淫行,而是慈悲。”

如松做主持後,要接待四方的香客施主,漸漸體味世事,再看佛經便有了不同以往的思路。許多佛經中都說佛法的功德可以轉女成男,為何女人要變成男人?因為女人在現實中要受到種種限制,處境痛苦。

比如女人不育,往往原因在于男人,而世俗卻歸咎于女人。女人入觀音殿一宿後仍不懷孕,她在家族中将永遭輕賤。

如松吹熄油燈,月光透窗而入。如松頭顱輪廓泛起一道銀邊,聲音轉而柔和:“我四十一歲做了主持,關閉地道已有三十三年。你可知地道入口在哪裏麽?”

他踩了踩腳下的地面。

為管束全寺僧衆,三十三年前,如松将自己的禪房建在地道入口處。吹熄油燈,是為避免掀開磚面的身影落在窗上,讓人看到。

地道陰寒狹隘,走了兩百多米後,眼前方始開闊,出現一塊二十米見方的空間,有一張雕花榆木大床,被褥幔帳已爛壞如粉,因空氣重新流通,浮起浪花般的白白一層,随着何安下的走近,飄移出床,潰散在地。

未爛的是一架木梯,頂着一方鐵蓋。鐵蓋鏽跡斑斑,何安下打開後,便見到花轎的底邊。

掀開的磚面在轎子前,被轎子遮擋,正是窗外窺視的死角。何安下從地下升出半個身子,凝望着繡着綠色蝙蝠和粉色桃子的轎簾。

打開後,會怎樣?她能明白我的用心麽,會不會受驚尖叫?

如松長老冒着寺廟名譽毀于一旦的危險,讓自己入了地道,但出于女性的本能,她不可能不尖叫。

只有掀開布簾後快速出手,先将她打暈……

何安下掀開布簾,止住了出手,只見她斜在裏面,頭歪在肩頭,正甜甜睡着,唇齒微張,引人愛憐。

将她抱出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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