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20

劉小白想象中會被張貼在禮堂門前的海報,最終出現在了廣場中央屏幕的一側;巨大的電子屏幕上,是劉小白的繪畫和親筆藝術字。

張念穿着校服正裝的白色襯衫,将深藍色的外衣拎在手裏。

他氣喘籲籲地跑來了,竟然有些慌忙地問劉小白:“在那裏,看到了嗎?”

“好誇張啊,太有面子了吧!”劉小白也穿着全套的校服正裝,他用手機留下了大屏幕的照片,又伸手拍着張念的肩膀,說,“太厲害了,你真的牛。”

“不用,屏幕是宣傳那邊争取到的。”

交響樂團的演出在畢業典禮之後,時間不早了,但是在盛夏,因此天還完全亮着,在四周樓房與濃蔭的遮罩中,金色的陽光在道路的另一側鋪散開來。

劉小白跟着張念走,上了禮堂前有紅毯的、很高很高的臺階,悶熱的空氣快把人的呼吸困住,淺褐色褲子在學生們年輕的腿上,熨帖又舒展着。

距離劉小白畢業還有一年的時間,他此刻,要在臺下端坐鼓掌,為別人唱一首骊歌了;衣着整齊的學生們看着臺上飛舞的亮片,畢業典禮迎來尾聲,劉小白去洗手間的路上碰到了穿着紅色吊帶禮服的滕溪。

她的長馬尾柔順甩動着,撫在白皙端正的肩膀上,眼尾處有細小的白色亮片,因此看着優雅又不沉悶;她拎着裙擺和劉小白擦身而過,要着急上臺了,沒看到他。

後臺的走廊上亮着白色的燈,在人眼底映出光點,劉小白看到了站在走廊深處門邊的張念和滕溪。

事實上他們身邊還有樂團裏的很多人,可顯眼的是拎在張念手上的、滕溪的小提琴;張念把琴遞給了身邊的同學,同學把琴傳給滕溪。

“劉小白。”

田宇文從身後猛得攬上劉小白的肩膀,他的視線卻也不在此,他望着不遠處人群裏漂亮出挑的女生,說:“滕溪最漂亮了。”

“是啊,很多人喜歡她。”

“那你喜不喜歡?”田宇文用拳頭去撞劉小白的肩膀,他又一次說,“哎,你喜不喜歡?喜不喜歡嘛?”

張念走進了開着的門裏,接着,滕溪也進去了,人群縫隙外是臺上晃眼的燈光,一群穿着黑色工作服的人在向裏搬運着巨大的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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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小白不解地轉過臉來,盯着田宇文游魚一樣的眼睛,說:“幹嘛喜歡啊,我對她沒感覺呀;不過要是遇到了喜歡的人,我一定會立即表白的。”

劉小白的長相,有一分高冷和兩分清透,剩下的,全部是善意無害了;他看着田宇文的眼睛,再去看走廊盡頭處擁擠着人群的門,忽然就轉身逃開了田宇文的束縛,說:“要開始了,來不及了。”

田宇文也穿着校服正裝,他長得高挑帥氣,又爽朗直白;他的臉上,在慢悠悠擠出一絲微笑,像是平靜淡然,又像是藏了什麽。

上臺前張念換了樂團統一的襯衫和西褲,他站在立麥前,說着程式精煉的話。

禮堂內寂靜,臺上有落座或者站立的樂團成員們,張念保持着一個嚴謹也随和的表情,他說:“老師們,同學們,很榮幸與您共度這個美好的夜晚。這是我和九中交響樂團認識的第二年,我是團長張念……”

劉小白端坐着,望向舞臺的中央,将張念的動作神色收入眼底,他不是第一次看樂團演奏,卻是第一次看到張念以團長的身份上臺;張念冷淡也從容,他不在未想清楚之前說話,也不願意說別人常說的道理,在一群着裝一樣的人裏,是不需要強調的出挑。

臺下的寂靜中夾雜帶着仰慕的嬉笑,冒出來了,又被果斷扼住,因此顯得頑皮又神秘。

劉小白拍了照,也錄了最喜歡的一首《法郎多爾舞曲》。

結束後,張念過了很久才出來,他的妝沒卸,近看像在相片裏見到的年輕偶像那樣精致,常年遮罩着的劉海撩了起來,露出一雙輕微上挑的眉毛。

“好慢啊哥。”劉小白順手接了張念扔來的包,他站在原地,張念正粗魯地将脖子上的領結扯下來。

說:“在拍合照,有點拖。”

張念伸手想把書包拿回來,可居然沒有扯動,他被劉小白的力量制約,一瞬間不知道該松手還是堅持了;幾分鐘前,張念結束了在走廊拐角處和滕溪的談話,然後風風火火跑到這裏。

他一瞬間看着劉小白的眼睛,心裏思慮的自己是不是對他撒謊了。

劉小白拽着書包的一端,在這個不算漫長的對視中笑了,他松了手,說:“你今天真的好帥好帥,那些女生都快瘋了。”

“謝謝。”

“毫不謙虛啊?”

“你先誇的,關我什麽事。”

并肩的兩人鬥嘴談笑,走近了,手臂撞在一起,襯衫的衣料被汗浸泡着,又相互磨蹭,劉小白忽然豎起了大拇指,他無法回應張念的話了,說:“行,你厲害,行了吧。”

劉小白總這樣,絲毫不死板苛刻,甚至,某些時候能夠十分縱容別人,他仰起臉再一笑的時候,張念忽然沒忍住,也笑了。

“笑什麽啊……”劉小白一雙漆黑水潤的葡萄眸,被一簇簇睫毛掩映着,忽然就瞪圓了,他訝異于張念突如其來的笑。

張念轉臉過去,說:“沒什麽。”

晴朗的天幕被城市燈光染上清透的白霧,張念很快又恢複了常有的表情,他想了想,終于說:“我和她,在一起了。”

“看出來了,”劉小白像是在回應一個無關痛癢的招呼,甚至,語氣中帶着撫慰,他說,“你肯定是那種喜歡了就會去說的人啊,我那天說話太沖了,給你道歉啊,不應該說你吊着別人。”

張念獨自眨了眨眼,眼睛在看着前方,他說:“沒什麽好道歉的。”

忽然,就沒話可說了,兩人并肩默契地行走,穿過廣場的時候還看得到大屏幕上劉小白設計的海報;今天衆多的同學被繁瑣的正裝包裹,因此,這一個回響着樂聲的夏季夜晚,更燥熱了。

劉小白咳嗽了兩聲,他此時才覺得有些難以接受張念和滕溪交往的事實,原因應該是,自己不喜歡滕溪。

“好甜蜜哦,果然好看的人和好看的人在一起了。”劉小白才不想給張念挑刺,他總很溫暖周全,盡力讓別人高興有面子;張念冷不丁地回他:

“你也好看啊。”

張念越發地心焦了,他深吸一口氣,再暗自地吐出,他錯覺得自己在這個普通的夜晚裏,産生了一種荒唐到難以辨析的情緒。

他的心髒,在跳動後帶着酸麻又微癢的顫意,無法在瞬間裏止住,快活到想再來幾次;不明了是專心演奏之後的反應,還是天氣太熱,亦或是因為滕溪。

劉小白很重地拍了拍張念的肩膀,他說:“別誇我,真的不準誇。”

他甚至在假裝暴躁,可仍舊遮掩不住滿臉的可愛表情,指着張念的時候倒是強硬的,可沒幾秒,忽然就松懈下去,好好走路了。

劉小白長長地舒了口氣,他的胸腔中,忽而漫開一種細小又強烈的疼,可過後,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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