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24
接受到陳凝露的冷戰信號至今,沈晨陽沒有試着去讨好她,兩個人的情緒在撞擊後又彈開,弄得冷靜、漠然又兩敗俱傷。
還是住在一起的,是租來的寬敞公寓,沈晨陽獨自守着這個不用上班的黃昏,他預備詢問張奇排練的事情,這才遲遲察覺了被删除好友的事實。
他回想着,甚至無法從慣常的交往中看見異樣,張奇的美麗奔放總在,那天夜裏的擁抱無法磨滅……沈晨陽無法繼續思考了,他端着咖啡從廚房到客廳,就看見了推門而進的陳凝露。
她穿着T恤和休閑的褲子,灰藍色的頭發綁在腦後,只幾縷輕柔的在額前放下,她手上一大袋新買的食材。
沈晨陽放下了杯子,看着她,嘗試着伸手去接袋子,他似乎有些忐忑,因此下一秒鐘不敢看陳凝露的眼睛了。
“累死了,幫幫我,”陳凝露是最平常的年輕女孩撒嬌,她小臉揚起來,讨好般又說一句,“今天那個濃妝好難卸,卸了半天。”
一方溫和的破冰,在此時無法忽視了,沈晨陽順勢去問她上班有關的事,說:“今天忘記帶防曬了是不是?”
“工作室那邊有,我用他們的。”
“辛苦了。”
手上的袋子很重,在陳凝露抱住沈晨陽的瞬間,室外的暖熱感覺通過皮膚傳遞,陳凝露的發根是汗濕的,她的手臂環住了沈晨陽的腰。
沈晨陽的右手可能要被勒出紅痕,他擡起左邊胳膊,撫摸着陳凝露的腦後,他在一瞬間裏不想再奢求更多,陳凝露很溫柔真誠,在用盡力氣愛他。
“對不起,原諒我。”
陳凝露的鼻尖和眼圈泛紅,她臉埋在沈晨陽肩上,認真地祈求諒解;她無法失去沈晨陽了,短暫的精神分離已經是極限。
室內開着溫和的燈,天色随着太陽的偏斜變暗了,沈晨陽在廚房的竈臺前俯**去,輕啄一下陳凝露的嘴巴,接着,在女生一個纏綿的探舌之後,吻得難舍難分。
這大概是愛情中一個特殊的契機,經歷了冷卻後,喜歡像冷氣般脹滿心髒,不許釋放必定不好受。
“你覺得阿奇是個怎樣的人?”等豐盛的晚餐上桌,陳凝露在低頭盛飯的時候忽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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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沈晨陽的世界裏,張奇早不是個平淡的名字,他在陳凝露身後,回答:“很有方法的體驗派,上臺之前要殺死自己。”
“別說這個……我只想說,她的漂亮和別人不一樣,看起來是無法無天的,我也想像她一樣灑脫。”
她和沈晨陽在餐桌兩側坐着,平和地說着話,無端的冷戰過去了,能侵襲人全身的是猛烈的安全感。
沈晨陽搖了搖頭,說:“你想多了,她也就是個普通人。”
陳凝露的笑從眼底漫到嘴角了,她眼中讨好的致意,都顯得隆重而纏綿,她看着沈晨陽,像是已經劃定了他們與萬物的界限。
她最終說出了輕柔的一句:“好喜歡你。”
雨後,走廊中的白色粉牆剝落,像在地面上撒着一抔霜雪。
“王老師,早。”
“早。”
一出門遇上了聊過天的鄰居大姐,王展顏低下頭,打招呼前整理了被室友踢亂的腳墊。這幢樓在背山的低處,雨季總會更潮濕。
雨後還是悶熱的多雲天,王展顏不用想就知道此時的電梯前人滿為患,三樓爬樓梯很快,王展顏穿着拖地褲和厚底鞋,選了複古風的一件短袖,他絲毫不慌亂地穿過狹窄的樓梯,從建築的正門出去,走在一條被綠植圍住的,很長的柏油路上。
水汽充斥着鼻腔,王展顏倒不像老師,他長得比大學生更青春,一張有棱角也飽滿的少年臉,他不快不慢地走着。
道路盡頭是一片爛尾樓,一年前就停工了,灰色外牆和鋼架是陰暗的色調,四周還長着雜亂鮮綠的野草。
四周來往的行人不多不少,而且,忽然轉身過來的人太顯眼出挑了,他冷白膚色,一頭散落在耳邊的、微長的金色頭發。
問:“能不能要個聯系方式?”
王展顏并沒有停住腳步,他和那男孩擦肩而過,猜想他是個生意冷清的推銷員;可王展顏轉頭微笑了,十分禮貌地沖他搖頭。
男孩是一張五官分明的亞洲臉蛋,他看着很小,冷漠的表情也不兇狠,而是種少年感極強的可愛;很高挑,比王展顏矮不了多少。
“哥哥,能不能給個聯系方式?”
王展顏第二次聽見他的聲音,才察覺語氣中是活潑又乖巧的暧昧,不像推銷,倒像在搭讪。
“為什麽要?”王展顏轉過身去看他,冷靜之後忍不住笑了,問他,“還沒有成年吧?”
“我十八歲。”
“我不信,頂多十六歲,我看人還是很準的。”
男孩的漂亮臉蛋是資本,他看着冷漠又稚嫩,王展顏搖着頭笑,在男孩手機上敲下了微信號碼。
男孩說:“我叫冉元超。”
“怎麽了,大名也要說?行,我叫王展顏,二十二歲了。”
男孩手腕上擦了香水,走近了味道就很濃,他後退了一步,穿着白色襯衣和西褲,站進身後一灘沾了雨的雜草裏。
對王展顏說了句:“謝謝。”
劉小白嘴上還咬着晨起的第一鍋蛋卷,他背着雙肩書包,一袋豆漿在兩只手之間抛來抛去。
天氣不是夏日該有的晴朗,多雲天,并且太陽還沒完全升空,昨日殘餘的溫度将人細致揉搓着,眉尖背後都出了汗。
他并不是想無端走進校園裏人少的角落裏,而是需要繞進花園裏找個垃圾桶,把手裏的包裝袋扔掉,他沒想過花園的小路深處有人。
是滕溪。
女孩被兩個高個子的男生擋住了去處,因此只能攥着植物園的鐵鍬面露窘迫,但至少滕溪是勇敢的,她擡起下巴,十分淩厲地說了一句:“讓開。”
劉小白一着急,手裏還沒開封的豆漿和包裝袋都被扔進垃圾桶裏,他不假思索地伸手上去了,用有力的右手攥住了右邊男生的肩膀。
“你滾啊!”劉小白在膽怵之後仍舊整起神色,咬着牙使勁拉了男生一把。
滕溪在一瞬間裏更加驚慌失措,她穿過眼前兩人之間松懈下來的缺口,站在了劉小白身邊,說:“走吧,劉小白你走吧,不用管他們。”
女生并沒有十分怯懦,最終,她舉起手指着兩個男生的鼻尖,睜圓了一雙眼睛看着他們,警告般,緊緊咬着牙齒。
可劉小白沒想到面前的男生是熟識的人,他幾秒鐘之後在頰上挂起笑容,問他:“幹嘛呢,田宇文?”
田宇文長得高挑健壯,走近了,幾乎将劉小白埋進陰影裏;花園晨間的鳥叫清脆,可在開始對峙的一瞬間裏,忽然變得短暫而尖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