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到半個月時間, 簡繁星順利找到了滿意的工作。

她沒有選擇回到以前的出版社，只是仍然和主編溝通了一番, 也從他那兒得到了很真摯的建議。加上自己的深思熟慮, 最終向一家傳媒公司遞交了簡歷。

“尼諾經紀人”的身份确實是很大的保障，不過她清楚自己的實力, 還是負責圖書出版的工作，副主編這個位置對她來說有點高了, 但并不妨礙她拼命努力。

一夕之間, 簡繁星的生活狀态又回到了從淺。朝九晚五，偶爾加一下班。分給程尋的時間變少了, 她覺得自責, 可他卻仿佛并不在意。

下班回家, 她覺得疲倦, 程尋心疼她，常常給她煲湯喝，雞湯、鴨湯、甲魚湯, 怎麽補怎麽來，生怕養不肥她。她不在，他一個人把家裏打理地很好，井井有條, 整潔幹淨, 等到她回來，又像一個小媳婦似的圍着她轉，噓寒問暖, 體貼到了極致。

簡繁星有時會覺得滑稽，但又格外感動。

他很少讓人操心，被照顧的那個人反而是她自己。雖然還有些擔驚受怕，不過那份緊張感漸漸變淡了，平常并不會刻意想起了。對于簡繁星來說，确實是松了口氣。

...

下班之後，簡繁星順路去李唯明家裏替程尋拿藥，結果沒想到程覺也在。見到兩人，她多少有些詫異，反應一陣倒不在意了。

進屋以後才發覺房裏寬敞，複式的樓房裝修精致。有錢人家都住豪宅，簡繁星見識多了，并沒覺得不妥。跟兩人招呼之後，她拿過藥，都準備離開了，程覺卻突然叫住她。

“留下吃頓飯吧。”這是她第一次聽他這麽心平氣和地講話，一時有些怔住。

李唯明在一旁替他圓場，“阿覺有話跟你說。”

簡繁星撓了撓頭，沒有拒絕。

不過想起程尋一個人在家裏等着，還是忍不住打了通電話。

她和程尋交流時，這兩人就在自己面前，目光探究，盯得她很不好意思，側身避了一下。

“你哥和李醫生都在，我可能會晚點回來。晚飯就不用等我了，你自己吃，要是累了就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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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的人思忖了會兒，開口道，“那我來接你。”

“不用了，等你過來，我們都吃完了。”

“沒關系。”他堅持道。

這次她沒再拒絕。

挂斷電話，簡繁星還挺高興的。程尋要來接她，她心裏的那點忐忑也頓時消散了。

說實話，面對程覺她還是緊張，雖然不像以前那麽怕他，可他是程尋哥哥這一點已經足夠令她不安了。現在才有了在見家長的實感，莫名地不敢和他對視。

飯桌上，程覺一改往常的嚴峻，和她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溫和許多。簡繁星局促地坐着，夾了幾塊雞丁，差點把自己辣着。程覺仿佛很高興，喝了酒開始亂說話，她從沒見他失态，一面新奇一面心酸。

因為他講起了程尋幼時的事。

“怪我這個當哥哥的沒保護好他，其實上學的時候就能看出他的敏感了，老師也找我們談過話，可是我以為那是性格原因，就忽略了，完全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一時又說，“阿尋以前喜歡踢足球，還拿過市裏的獎，他成績很好，回回都是年級第一，要是沒有這個病，不可能連大學也念不成......”

程覺醉了，半清醒狀态下一個勁兒地朝她道謝。

謝她肯留下，謝她沒有放棄，還說阿尋有多喜歡她，要是她能一直陪在他身邊該有多好。

簡繁星聽了難過，也跟着抹了幾回眼淚。

後來程覺把酒打翻了，撒到自己身上。他回房間去換衣服，李唯明不放心地跟上，“我去看一下。”

她尴尬地開口，“要不，我還是先走吧？”不過已經沒人聽見她的話。

對面的兩人離場了，客廳頓時安靜下來。簡繁星坐了一會兒，一點兒動靜也沒聽着。這時候，程尋到了，聽她說起剛才的經過，想想還是該打聲招呼，“去跟他們說一聲，我們再走。”

她點頭表示同意。

一步步走到房門口，細微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仿佛衣服在摩擦。

門半掩着，程尋瞥見裏邊的情形立刻去看身旁的人，忙伸手将她的眼睛捂上。簡繁星也有些心慌意亂，只覺得視線被他遮擋住，很快又被人拉走。

兩個人打出租車離開，一路上氣氛尴尬。

剛才那一幕簡繁星看得匆忙，不過大致也知道看了不該看的東西。程覺和李唯明，兩個人好像抱在了一起，不确實有沒有互相亂摸，總之衣裳是半撩開的狀态，接下來不會是少兒不宜的一幕吧？她只是想想，神經又被瞬間刺激到，整個面紅耳赤。

事實上，程覺和李唯明在外人面前一向克制，為了照顧程尋的情緒，更不會在他面前有過分親密的舉止，所以這次的情況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其實不該那麽驚訝，只是當時繁星就在身邊，他也一下子慌了。

或許是因為偷窺，再加上那種暧昧的場景，心髒便不受控制地咚咚咚地跳動。恍惚間，額頭也有些發燙。

程尋不說話，只是默默搖下車窗。

風吹進來，仿佛沒有那麽燥熱了。

沉默中，身旁的人忽然開了口。“你哥......和李唯明，他們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簡繁星斟酌地問。

程尋一愣，咳嗽兩聲，依舊尴尬。“我也不太清楚，以前，以前還在上學的時候，他們關系就挺好了。”

“哦。”她聽了點點頭。半晌才感慨了一句，“他們感情挺好的。”

很低的一聲。

他噎了噎，不知道怎麽接話。觀察她垂眸的神情，好像不太對勁，一時有些忐忑，可又開不了口。

之前的那一幕确實刺激到了她。簡繁星只是突然意識到，和程尋在一起這麽久好像都不算正式交往，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吻，更別提更深入的發展了。她覺得遺憾，情緒難免失落。

別的情侶怎麽相處她不知道，雖然和他在一起很安心，也會覺得悸動，可沒有親密無間的接觸，好像不太踏實，總覺得兩個人的關系缺少一層保障。

程尋猜不透她的心思，也不好輕易開口。

下車回家，乘坐電梯上樓時，她忽然間貼近，兩手抱住他的腰，撒嬌一般往他胸口蹭了蹭，仰起頭，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緊盯着他看。

他覺得別扭，伸手攏了攏她耳邊的碎發，“困了？”

現在已經不早，可離睡覺仿佛還有一段時間。簡繁星沖着他搖頭，只輕聲細語地問，“你吃飯了沒？”剛才那麽着急就趕過去，她擔心他餓着了。

“吃了的。”程尋随口一答，“家裏煮了酸菜魚，不過我一個人沒吃完。”

他那麽好，還煮好菜在家等她。簡繁星滿意地笑笑，忍不住踮起腳往他臉上親了一口。親完還不算，做出一只讨食的貓的姿态，調皮地笑，“你也親我一下。”

他很心動，不過看看電梯裏正對自己的監控，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回家，回家再說。”

簡繁星真以為他是敷衍自己，進入客廳以後，猛地被他從後面抱住的那一刻，還覺得不太真實。

不過笑容早已經備好，她怕癢，盡管他禁锢在她腰間的手并沒多大動作，可她還是忍不住呵呵的笑，稍稍掙紮一下，他反而饞的越緊，像是玩兒上了瘾。兩個人抱住一團，不知什麽時候一起撲倒在沙發上。

程尋仿佛也很開心。

“繁星。”他有些微喘，并沒把她壓實。聲音不知怎麽聽來竟然有些委屈。

“嗯？”她想取笑他，逸出的聲音卻立即被他堵住。

這是一個霸道的吻，卻又那麽真摯。兩個人都很生疏，又很急切，唇與唇之間緊緊貼合，稍微分開一點，又會自主的貼在一起。他在她唇上碾磨、吸允，力道有些重，并沒讓她覺得不适。舌尖顫抖地探入，然後徹底沉淪在這種溫暖的接觸裏。

他很少有這種失控的時候，可她心裏卻因為他的舉止而歡喜。他也迷戀她，恨不得将她揉進骨子裏。

她很認真地回應他，尖尖的牙齒細細地啃齧，然後換來他更瘋狂的掠奪。氣息交纏，大腦因此有些昏沉，她什麽也無法思考，無論是身體還是心裏，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他。

空氣仿佛跟着升溫了。

他們貼得很近，他只覺得胸口滾燙，熱乎乎，暖融融的，身體也跟着燥熱起來。

衣裳下擺忽然襲入一股冷氣，這份冰涼立即讓他警覺。身下的人很不規矩地撩起他的上衣，他趕忙伸手制止。

“不可以。”他的唇離開她的，鼻腔裏喘着粗氣。

“為什麽？”她無辜地看他。

他覺得挫敗，一股腦埋進她的脖頸裏，深深地吸了口氣。

她沒有反應過來，只說，“你不愛我嗎？”

埋在她頸間的人搖了搖頭。程尋知道自己有多愛她，可是做這種事情，他怕她以後後悔。就像他從來不敢當面承諾說愛她一樣，在他心裏，這樣的字眼最有分量，正是因為珍重，他才不敢輕易承諾。

他的狀況，他自己比誰都清楚，他沒辦法給她承諾，更沒辦法給她一個将來。所以停留在這一步才是最理智的選擇。

她大概了解他的顧慮，不知道怎麽勸慰，只好閉口不言。

無聲中，房裏只有二人沉默的呼吸。

她的頭發鋪散在沙發上，程尋從她發香中漸漸緩過來。“頭發好像長長了。”他的手掌捧起幾縷。

想起初次見她的時候還是秋天，如今竟然已經過去大半年了。他沒想到，她的出現會引起自己生命中的軒然大波。

簡繁星沒想那麽多，只是單純地和他閑聊，忍不住抱怨一句。“最近掉頭發掉的挺多，你說我是不是該去剪短一點？這樣也好打理。”

兩個人仍然挨在一起，只是姿勢變了——擁擠地面對面側躺在沙發上。

他說，“你喜歡就好，怎麽樣都漂亮。”

在她印象中，他仿佛從沒誇過自己。簡繁星來了興趣，追問說，“你覺得我漂亮？”

其實她是讓人看了覺得很舒服的長相，五官柔美，沒有攻擊性，又有那麽一點小俏皮。程尋不擅長誇人，不過為了滿足她的“虛榮心”，還是誇了她幾句。

“那你最喜歡哪個部分？”她看他的眼神格外的亮。

他真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捏了捏她的耳朵。其實哪裏都喜歡，眼睛、鼻子、嘴巴，都是他喜歡的長相。

對于他“觊觎”她的美貌這一點，簡繁星還是相當滿意的，嘴角止不住地瘋狂往上翹。

不過她的思路轉換地也快，忍不住糾結一些細節，“你說實話，是不是因為這些年身邊只出現過我一個異性，所以才喜歡我？”

程尋深感不妙，差點招架不住。只有她一個異性是不假，不過他卻不是那種會随随便便喜歡上一個人的個性。

“你說啊。”她不依不饒地扯他的衣領。

他被她晃地有些暈，想了會兒才說，“我以前沒喜歡過別人，不過如果你早點出現，也許結果就不一樣了。”

這是變相的表白了，她忍不住樂了，“還學會說情話了！”

她突然想起什麽，“程尋，你幾月份的？”

“問這個幹嘛？”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來不及細想，如實說了，“7月25的生日。”

她慶幸地喘氣，“還好，還好，比我大一個月。”

他明白了她的意圖，不由蹙眉，“年齡有這麽重要嗎？”

“怎麽不重要了？”簡繁星沒敢跟他說，她以前的理想型可是大叔型的熟男，不過程尋的心理年齡确實比同齡人成熟許多，雖然偶爾幼稚了那麽一點。他心裏住着一位大叔，這點确實符合她的擇偶要求。

程尋見她眼珠子轉啊轉，不知在考量什麽。

“你嫌我小？”忽然就有些委屈。

她當然不能說實話，只是敷衍地笑，“怎麽會？”

被他盯了幾眼，她不得不解釋，“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麽早交到男朋友。”

男朋友。聽她提起這三個字，他心裏的不滿就全煙消雲散了。

是啊，他是她的男朋友。這重身份怎麽那麽讓人激動呢？程尋心裏被塞得滿滿的，只覺得再踏實不過。

兩個人絮絮叨叨說了會兒話，過了好一陣才想起洗漱。

這一晚，家裏難得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