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禍水生存法則》

作者:指間風月

現實版文案一

商遙這輩子最悔恨的有兩件事。

第一件是相信了謝繹

第二件是相信了裴楷之

最最不能讓她接受的是這兩位還是同一個人!

歌詞版文案二

以下是商遙的內心獨白:

明明早上人還在現代,還在九龍茶館喝煲湯

怎麽場景一下跳古代,我在帝王的陵墓裏

躺在神秘奢華的棺椁裏,火光搖又晃。

我 變模樣 是個絕色妖姬

我 還在想 英雄從天而降

我 回宮中 好戲将要上場

我 開始想 如何逃出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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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本文日更,每晚八點準時更新,不更或晚更會在文案上請假。

2 架空,背景部分參照魏晉南北朝時期,風俗可能略有差異,不是靈異文,1v1,HE。

內容标簽:情有獨鐘 喬裝改扮 穿越時空 女強

搜索關鍵字:主角:商遙,裴楷之 ┃ 配角:湛秀,王徽容,肖铮,徐靖之,趙王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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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墓

荒山野嶺。

高大的封土堆矗立在漫山的蒼翠之中。

封土堆下是一座地下宮殿。

迫人的窒息感使商遙猛然醒過來,眼前漆黑一片,她發現自己處在一個相當狹小的空間裏,好幾層被褥蒙頭覆蓋住全身,連呼吸都很艱難,她喘氣摸索着,無暇思考覆蓋在自己身上的被褥如此柔軟細膩絲滑如絲綢般,她只注意到被褥之外似乎還壓了一些別的東西,硬硬的,有些硌手,似乎像是瓷器……而死亡的窒息感越來越逼近自己。

她腦子裏一片空白,唯一的本能就是用雙手撐起被褥竭力地想讓自己脫離這種窒息,直到身體上方傳來竊竊的交談聲,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近乎癫狂的興奮。

“頭回幹這個就要如此大的收獲……”一頓,又是止不住的狂笑,“哈哈,大哥呀,我們這輩子都不用愁了,哈哈哈……”

另一個聲音相對沉穩許多:“哥,我們還是先想想辦法怎麽把這麽多東西帶走吧。”一邊說一邊翻找,許是過于焦躁,不知是何物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喲,你慢點,放在棺椁裏的随葬品比棺外的随葬品可要貴重得多,你着什麽急……死人的東西還怕它跑了不成?我們慢慢來。”

死人。

棺椁。

随葬品。

狹小密閉的空間。

柔軟冰涼的絲綢物。

一股冷意浸透四肢百骸,商遙聽明白了,自己應該就是對方口中的死人,可自己昨日還活蹦亂跳的怎麽會死,随葬品又是怎麽回事……來不及想太多,壓在自己身上的随葬品迅速被移開,只剩下幾層輕軟的被褥。

被褥被一層層曾揭開,暈黃的光線一點一點透進來,正在這時,一聲興奮的尖叫劃破長空,“老哥,你快看,這副帛畫多麽精美,媽的,我一輩子都沒看到過這麽多的寶貝,真是值了!”說到後來,竟忍不住哽咽了。

商遙屏住呼吸,隔着輕軟的絲綢,依稀看到懸挂在石壁上的火源,将黑暗的墓室劈作兩半,光影交替中,盜墓者的面孔猙獰如鬼厲。

商遙一向膽子大,有時候和男生一起去電影院看鬼片,碰到過于驚悚的,男生也會吓得失聲叫出來,而她呢,涼涼地瞟對方一眼,淡定地繼續觀看。

可此刻她也緊張得手心冒汗,模模糊糊想到對方不怕死人,那麽鬼呢?吓不死也能吓跑吧?

她只能賭一把,否則對方看她年輕貌美來個奸屍呢?

那廂兄弟倆激動完,又開始扯商遙身上最後一層遮蔽物,寂靜的墓室之中,只聞窸窸窣窣的聲音。輕軟的絲綢離開軀體,露出女子鮮活如生的面龐,華麗的宮裝,烏黑的發髻,精致的妝容,即使是死,也要死的美麗優雅,看起來宛如睡着的美人,只除了臉色蒼白如紙。

兄弟倆這輩子還沒見過這樣高貴雍容的女子,俱是一呆,洞口有狂風湧進來,燭火嘩嘩晃動,兄弟倆擔心火被吹滅,回身去取火把,剛轉回身,發現原來安靜地躺在棺椁裏的女子不知何時坐直了身體,目光流轉,正沖着他們輕飄飄地笑,露出了白色的牙齒,森然的笑,近在咫尺的火把将她的臉龐映的宛如鬼魅。

時間在剎那間靜止。

伴随着刺耳的尖叫聲,火把被摔在地上,五秒鐘之後,兄弟倆以飛一般的速度沖出墓室。

一切又歸于寂靜。

商遙從棺椁中爬出來,驚奇地發現這棺椁竟然有裏外三層,一個套着一個,這墓室很大,有四五間,石頭砌成的牆壁上都刻有精美的壁畫。看着規模,想來墓主人的身份來頭并不小。

她撿起火把,擔心那兩個盜墓者財迷心竅去而複返,也來不及仔細觀察,迅速地扯了塊絲綢,随手抓了幾樣東西胡亂包好往背上一甩,她依舊沒搞明白現在的狀況,但拿點東西總是有保障的。

她順着盜墓者挖的盜洞艱難地往外爬,爬到出口時擔心盜墓者還在附近徘徊,側耳聽了下,發現并沒有什麽人,才悄悄往密林身處走去。

此時正是半夜,月朗星稀,山頂有破碎的星光,山間吹來涼風,商遙瑟縮了下身子,山間林木衆多,恐怕有野獸出沒,留在這裏不是辦法。唯有下山。夜間山路十分難行,一路跌跌撞撞地,只想着盡快走出這片危險地帶。

也不知走了多久,仿佛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微弱的曦光自地平線緩緩升起,瞬間染紅了山間楓林,眼前蜿蜒着平坦的羊腸小路。

總算是見到曙光。

商遙重重松了口氣,一時又是哭又是笑,久久平複心緒後,後知後覺地感到疼起來,山間多荊棘,身上被劃破了幾處,連鞋子也磨破了底,她龇牙咧嘴地擡起腳看了看,這麽秀氣精致的絲履只适合古時候的大家閨秀穿。

緊接着目光又轉向包裹裏的東西,她騰出一只手來解開包裹,裏面是兩件顏色鮮亮的衣裙,還有一串玉組佩,其中尤為出彩的是一只金步搖,通身雕成鳳凰的形狀,鳳頭含珠,雙翼振起,點睛之筆,栩栩如生。

看來這個墓主人是個身份貴重的人物,皇妃?公主?抑或是王妃?這些物事看起來嶄新無比,仔細回憶剛才的墓室,更是毫無歲月痕跡,似乎也是剛建不久。

商遙徑自打量了會兒,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她剛才下山狂奔了一路,熱得滿頭大汗,此刻靜下心來,四下空曠,夜深露重,身體不可抑止地泛起一絲冷意,雙手也是冰涼。

她現在是死了還是活着?

本來鮮活的身體沒有了,卻寄宿在已經死去的古墓主人的身體裏。

這詭異的一切!

商遙只郁悶了一會兒便釋然,既來之則安之,無論身處哪裏都是一樣的。她躲到樹林裏換下衣服,整理好包裹,慢慢站起來,順着眼前唯一的路走下去。

清晨的陽光很溫柔,昨晚冰冷的回憶仿佛不曾發生過。

這個時令,似乎是春末,道路兩旁開滿不知名的野花。

商遙走了好久,也沒看到半個人影,若是放在現代,這樣的青山綠水,明媚風光,游客早已爆滿。

前面有一個岔口,左邊是羊腸小道,右邊是寬敞筆直的大路。秉持着單身女子不要走偏僻小路的原則,她毫不猶豫地往右拐去,路旁的樹高大茂密,細碎的日光灑下來,整潔平坦的道路一眼望不到底。她漫無目的地走着,忽然感到地面一陣輕微的顫動,前方似有數十人踏馬而來。

這荒山野嶺,最适合土匪出沒。商遙這時候再躲藏為時已晚,遮遮掩掩的反而惹人疑窦,不如大大方方地站在路邊等他們過去。馬蹄聲越來越近,果然有數十人,戎裝铠甲,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士兵,風馳電掣般的速度,嗖地從眼前掠過。

商遙本想讓對方捎自己一程,可是從這支隊伍的行動力以及規整程度來看,顯然不是一般的軍隊,而帶領這支隊伍的将軍更是不一般的人,大抵是不會理會路人的。

她繼續前行,誰料身後的隊伍忽然停了下來,為首的白袍将軍突然勒馬回身,只見他手一揚,身後數十鐵騎齊刷刷沖上來,商遙還未反應過來已被鐵騎團團圍住。

這是什麽情況?商遙被圍在中間,繞是平日再膽大,此刻也有些無措。

白袍将軍騎馬圍着她轉了兩圈,他的眉毛粗而濃密,刀刻一般的面龐,剛毅的嘴唇線條,棱角分明,大刺刺地坐在馬上的姿态看起來英氣又潇灑。看着商遙的眼神帶着探究以及一股莫名的憎惡。

商遙回望着他,怎樣?

半晌,白袍将軍直起身子,臉色凝重地對旁邊的下屬道:“我在燕王宮中無意看到過她的畫像,确實是同一人,若不是錢校尉提醒,我一時間還真想不起來。”一頓,“……她不是已經死了嗎?莫非是燕王用了李代桃僵之計,沒有把她賜死?”

商遙聽得雲裏霧裏,不過肯定跟自己現在占用的這具身體有關系,而且這滿滿的惡意撲面而來。

“就是她,化成灰我也認識她。”錢校尉又道,“程将軍打算怎麽處置?”一頓,“您還記得當時攻破梅隴城,主公說的那句話麽?”

“當然記得。所以不能留……”程将軍大手一揮,立即有兩個士兵朝商遙逼近,他一字一字道:“把她拉下去就地正法。”铿锵的語調帶着除惡之後的痛快。

“……”

這一切轉變得太快,毫無邏輯,商遙很佩服自己在如此形勢下還能冷靜下來,身後的騎兵圍成鐵牆一座,退無可退,她閃身避開前來抓她的士兵,高聲對那白袍将軍道:“抓人也需要理由吧,敢問這位大人,我犯了什……”

她忽地掩住嘴,被自己過于柔媚的聲音吓到,明明是氣沖沖地質問,出口卻是半點氣勢也無。

程将軍嗤地笑了一聲,目光直接越過她,望向商遙身後的士兵挑眉道:“怎麽還不行動?難道你們也被她迷惑了?”

那兩個士兵忙道不敢,幾乎是蠻橫地猛地将商遙推到路旁,商遙踉跄了下,還未醒過神,迎面劈來一把大刀,攜着開山劈石的力道,明晃晃地閃得她睜不開眼,商遙絲毫不懷疑這一刀下去自己會被劈成兩半。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快得根本來不及思考,商遙只聽砰的一聲,周圍瞬間沒有任何聲音,疼痛并沒有如期而至。

只聽程将軍着惱的聲音道:“主公派你來,是故意跟我做對麽?”

商遙睜開眼,前方三步開外,斜插着一把長劍,劍身一半沒入土中,紅色的劍穗在風中微微搖曳,而那位行兇的士兵捂着虎口一副痛苦的表情,連刀都要拿不住。

很明顯,有人英雄救美。

商遙驚魂未定,捂着胸口望向對面。

☆、王宮

出手救商遙的男子從頭到腳,胡帽,胡服,胡靴,因為剛才用力過度,帽子微偏,他擡手正了正,胡帽下一雙眉目修長,漆黑的眼,挺直的鼻,嘴角隐隐有笑意盤踞,與程将軍極為硬朗的長相不同,他的相貌非常清俊。這樣好看的男子,與周圍的士兵截然不同的畫風。

程青越皺眉道:“主公派你來,是故意跟我做對麽?”

他利落地翻身下馬,越過商遙,拔出自己的劍來,不緊不慢地入了鞘,身體随意往馬背上一靠,方微微一笑道:“程将軍嚴重了。只是我多嘴說一句,程将軍難道不知道主公的心思?此女還是交給主公處置為好。”

程青越頗有些意外,更多的是警惕:“你怎麽會認識她?”

那人笑道:“程将軍不也認識她?”

程青越沒理會他,嘴裏輕哼一聲,越下馬背,目光灼灼道:“你應當知道我為什麽要殺她,這女子留着是個禍害,主公一時被美色所惑,難道你也要跟着糊塗麽?”

“将軍說得有道理,不過作為人臣,主公之命也不能違抗,這女子還是留着吧,主公是謀大業之人,怎會輕易被女子所惑,倒是将軍今日衆目睽睽之下殺了她,怕有心人會到主公面前告密。”

程青越生平最恨背後插刀的小人,正要高聲反駁,那人突地打斷他,跨前兩步,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低頭交談。

商遙就站在不遠處,目光緊緊地盯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怕一個閃神,冰涼的刀刃又劈下來。低低的聲線斷斷續續地傳來,她聽不到兩人在說什麽,不過由神情可以判斷那位程将軍一直對她心生抵觸,而他在安撫勸說,從頭到尾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仿佛就是為了救她而來。

大約過了一會兒,程青越臉色終有所緩和道:“那就依你的意思先留下她。我們此行是要去剿匪,帶着她不方便。”轉身點了兩個士兵命令道,“你們将她帶回王宮,主公若問起,如實回禀即可。”

兩個士兵出列,又是一左一右牢牢困住商遙。商遙卻松了口氣,比起一支隊伍來,顯然,兩個士兵更容易對付。

她正暗自慶幸,程青越冷不丁回頭,瞟她一眼,撇唇道:“将她綁起來。若是讓她逃了,你們提頭來見!”

那兩個士兵不敢違抗,正準備将商遙綁了,商遙眼神下意識地望向自己的救命恩人,好歹幫人幫到底啊。

他目光落在她的腳上,她的鞋早已被磨破,微微露出圓潤可愛的腳趾,腳趾上塗着豔麗的丹蔻,在太陽底下分外妖嬈。

她尴尬地往回縮了縮,他收回目光,似是漫不經心地提議道:“王宮離這兒尚遠,她一個柔弱女子也走不了多遠,長則生變,我看這樣吧,把她綁在馬上,讓士兵牽着馬走。”

程青越意味深長道:“你倒是憐香惜玉。”

他只是笑了笑,并未說話。

程青越眯了眯眼,“得,就聽你的。”手裏馬鞭一揚,高聲喊道:“出發!”

一行人策馬遠去。

商遙不知是該慶幸還是難過,這樣連逃的機會都沒有了。不過他出言相幫,她還是很感激的。

***

習慣了現代轎車的安逸和輕便,騎馬這種原始的出行工具對商遙來說簡直是災難。

度日如年般抵達目的地,手上的繩索亦被解開,商遙揉了揉青腫的手腕,自己現在占用的這副軀體膚白如凝脂,稍微有點淤青便赫然分明,剛才被人綁在馬上,幾乎是一路疾行過來,每走一步,兩股之間磨得生疼。

身後傳來不耐的催促聲,她猛然回身,一擡頭看見眼前高高的雙闕,恢宏氣派的重重殿宇,翹角飛檐,好似海市蜃樓般憑空拔地而起,她目光驚奇地左右逡巡,直到身後的士兵出聲催促,她深吸了口氣,一步一步走進去。

那兩位士兵早已退下,轉而帶路的是四位宮女,領頭的宮女名喚鴛和,穿短襦長裙,身材高挑,頭梳雙髻,長眉細目,無論是神态舉止還是說話語氣都是一副娴熟的姿态,想來在宮中有一段時間了,這位鴛和呢對她還算客氣,只是神色略顯冷淡。另三位……怎麽說呢,看向商遙的眼神似乎有些畏懼。

暮春三月,宮柳鵝黃,宮內景色方好。商遙被帶到位于最裏端的一處寝宮。朱紅宮門上方懸着紅底黑字的牌匾,用篆體刻着“黛春宮”三字。采用重檐庑殿頂,規格比周圍其他寝宮都要來得高。聽這名字應該是某個妃子的住處。視線下移,發現宮門落着鎖,宮門前的白玉階上遍布苔藓,想必應該是長時間無人居住。

商遙根據自己平日所看的宮廷劇瞬間腦補出一種可能,自己這副身體的主人應該就是黛春宮的主人,是君王最寵愛的妃子,無奈她英年早逝,君王肝腸寸斷,不僅為她修建了豪華的地宮,還将她生前的寝宮封鎖起來不準他人出入。至于剛才那位将軍為什麽要殺她,應該是君王寵她太甚,導致臣子們認為她是紅顏禍水,所以要殺人滅口。

這個解釋合情又合理。

商遙想到這裏不由松了口氣,自己既然是寵妃,想來暫時安全無虞。她推門進去,桃色的帷帳拂來幽幽芳香,一副巨大的絲帛畫像懸挂在寝殿中央,畫上是一位絕代美人,膚白如玉,凝睇含笑,輕羅軟帶,大袖飄飄,似要乘風而去。

商遙贊嘆道:“好美!”又試探地問,“這是誰啊?”

四名宮女奇怪地瞟了她一眼,并未說話。

正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穩健的步履聲,伴随着一聲大笑:“你當真不知道麽?”

商遙眼風掃見那四名宮女俯身行禮,她身體一僵,緊接着只聽來人拍手大笑,笑聲肆意道:“來來來,轉過頭來讓寡人看看。”

寡人,古代帝王的自稱。商遙停頓了三秒,僵硬地轉過身,整個身體處于極度緊繃狀态。

那人咦了一聲,猛地上前一大步,語中難掩驚喜,連連贊嘆道:“果然,比畫上美多了。”

商遙微微一愣,聽他的意思,先前他并未見過自己,所以她不是他的寵妃?那她是誰?難道是看上她的美貌,強行将她擄掠過來……頭頂上的目光如刺一樣紮在心頭。

鴛和在她耳邊小聲道:“這是涼王,還不快行禮。”

商遙緊繃着身子沒有說話。涼王渾然不在意,眼神直勾勾盯着商遙道:“美人想是初來乍到,有些生份,不打緊,過些時日就好了。”

商遙微微擡起頭,眼中迅速地閃過一絲驚異,她覺得中國古代的帝王絕大多數應該是寬衣大袖,不怒自威。可涼王頭戴冠帽,身穿圓領長袍,腰束蹀躞帶,腳蹬黑色長靴,一身胡服打扮給人一種草莽氣息。一雙粗眉微挑,很有不怒自威的氣勢,就是缺少一些皇家該有的雍容儀态。

涼王瞧着商遙,目光銳利又極富侵略性,就好像猛獸看到獵物般,“寡人聽說你早已香消玉殒,怎麽又活過來?這些日子又躲在了哪裏?”

商遙面露疑惑地看着他,涼王趁機逼近她,又道:“你心裏是不是在怨恨寡人?”

商遙道:“我不認識你。”

“你自然是不認識寡人的,不過燕王你總認識吧?”

“不認識。”

涼王愣了一下,繼而撫掌大笑,非常肆意的笑聲,“美人還是挺識時務的。既然這樣,那你就做寡人的妃子吧。”

不是詢問,而是斬釘截鐵的口吻。商遙心頭咚的一聲,身體猝不及防地被人抱起,腰間孔武有力的臂膀幾乎要把她的腰勒斷。

商遙下意識一掌掃過去,擦着對方臉頰而過,打偏了他的帽子。

氣氛陡然凝滞,宮人們大氣也不敢喘。商遙盯着冒汗手心,這下麻煩大了,即便對歷史再無知,她也知道這些稱孤道寡的人是連根毫毛都不能輕易動的。

正暗暗苦笑,身體陡然一輕,整個人忽然被抛了出去,身體在空中一個翻轉,狠狠落在床上。

立即有內侍小跑着上前來替他整好衣冠。涼王居高臨下看了她一會兒,突然笑起來:“真是像羽毛一樣輕盈。寡人只是抱一下試試手感,瞧把你吓的。”

說完,正了正帽子,拂袖出去了。

殿門被合上,商遙長長地籲了口氣,突然想到了什麽似地,猛地竄到妝臺前,四位宮女裏除了鴛和紛紛吓了一跳。

商遙捧起一面銅鏡來。她對古物沒有研究,可也由銅鏡背部栩栩如生的龍鳳圖案以及雕刻手法看出這面銅鏡當得起宮廷禦用四個字,她視線緩緩下移,打磨光滑的銅鏡裏映出自己的臉,她怔了怔,目光又移向還懸在空中的那幅美人圖……分明就是同一個人……她現在需要靜一靜。

半晌,她放下鏡子,又爬到床上,兜起被褥罩住全身,長這麽好看有什麽用,她現在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太美只會招來無窮無盡的禍患。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更令人心塞的是她連現在的局勢和自己的身份都沒有搞清楚。該向誰打探?她露出頭,目光在殿中搜尋了一圈,最後定在鴛和身上,顯而易見,她是涼王的眼線,從她嘴裏是問不出什麽,至于另三個宮女,似乎有些懼怕她。

她清了清嗓子,沖那三名宮女道:“我渴了,給我倒杯水過來。”

那三名宮女推搡着,誰都不肯過來。鴛和掖着兩手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三人都不吱聲,商遙想了一會兒,問看起來最年幼的一位,“你很怕我?”

那宮女看起來也就十二三的樣子,咬着嘴唇不說話,那模樣似乎快要哭出來,商遙別過頭,她也很想哭好麽。

這時,鴛和清冷的聲音傳過來:“夫人,您還是先沐浴吧。”

沐浴做什麽?洗幹淨了等着被吃麽?

商遙困頓地閉上眼,也不理她,徑自合衣躺了下來。

背後的鴛和沉默了一會兒,笑道:“那您好生安歇,奴婢就在外候着,您有需要随時傳喚。”說完,便帶着宮女們退出殿外。

商遙緩緩睜開眼,室內一片靜谧,方才一片慌亂,她都沒來得及打量這黛春宮,這寝宮內無一不透着精致與奢華,雕梁畫棟,香粉塗壁,寝室裏矗立着一個巨大的檀木櫃,裏面滿是華服羽裳。再往裏還有一個隔間,隔間裏是一座豪華的浴池,銀鈎挑簾,麝香靡靡,可以想象黛春宮的主人生前是多麽的奢靡。

再聯想到宮女對她畏懼的神色,可以想見黛春宮的主人生前一定是個恃寵而驕蠻不講理的女子,不僅是紅顏還是禍水。

事實證明商遙的推測還是十分靠譜的。傍晚時分,那三名宮女在黛春宮門前攔住了涼王的大駕,齊齊跪在地上,其中一個代表發言說:“黛妃娘娘身嬌肉貴,奴婢三人笨手笨腳,怕伺候不周。先前主公未攻破梅隴時,奴婢就曾服侍過黛妃娘娘,那時曾不小心灑了西域進貢的胭脂……”又指了指旁邊的宮女說,“她為黛妃娘娘梳頭時曾抓疼娘娘……所以奴婢懇請主公将我們調往別的宮院……”

涼王倏地打斷她們,輕描淡寫道:“宮女也分三六九等,既然你們不願意做最上等的,那就做最下等的!我大軍攻破梅隴城時,血戰了七天七夜,城牆,街道上以及禁宮內苑裏到處有殘存的血跡,現着你三人去清洗,什麽時候洗幹淨了什麽時候再回來。”

那三個宮女頓時吓得面無人色。涼王直接越過她們,跨過門檻時霍然回頭,臉上隐隐浮現不耐,“還等什麽,還不拉下去!”

“遵命!”立即有人上前将三人拖走。

涼王回過臉,又換成一副柔情四溢的深情模樣:“美人站在門口迎接寡人?”

商遙沒有答話。

她垂着頭,身體柔如春月柳,偏偏看起來是如此桀骜不馴,涼王心想他坐擁這千裏河山,世間女子合該為他臣服。他朝她伸出手來:“過來。”

商遙注意到他的掌心有繭,不像是養尊處優的帝王,她猶豫了片刻緩緩将手放在涼王的手掌裏,一邊思索着,毫無疑問,涼王是看上了“她”的美色,她身居劣勢,身上又毫無籌碼,該怎麽保護自己?

“那句詩誇贊美人的詩怎麽說來着,手如……什麽,膚如凝脂,哈哈……”涼王狠狠揉了一把。商遙強忍着不适,道:“我有話要……”猛然一股極大的力道将她拉離地面,身體一個回旋,已被人攔腰抱在懷裏。男人的胸膛堅硬如鐵臂,涼王就近在咫尺,身上粗犷的男性氣息以及冒出黑頭的胡渣都令她一陣反胃。

再次猶如小貓一樣被人輕而易舉地扔到床上,不同的是這次力道溫柔了許多。一眨眼,涼王已在寬衣解帶。商遙翻到最裏側,大叫道:“你先住手,我有話說。”

他不耐地皺眉,一把扯下腰帶:“一會兒再說。”

商遙已然吓到失聲,自己身上除了美貌可圖之外,還有其他可圖的麽?對,還有財富,那座地下宮殿裏有數不盡的財富,不知道涼王會不會放在眼裏?不管了,先拖住一時是一時。

眼看涼王已欺壓上來,一把攫住她的手腕,不費吹灰地将她拖到床邊,另一只手騰出來襲往她的胸口。

商遙吓得魂飛魄散,用力踹出一腳,也不知踹到了哪裏,趁涼王愣神時,翻身滾下床,退到一張長案後,那頭涼王緊接着朝她逼近。

“你、你先別過來,我有話要說。”商遙捂着胸口直喘氣,眼看涼王腳步未停,她迅速說道:“我知道離這幾百裏外有一處地下宮殿,裏面有數不盡的財富,難道你不想要麽?”

☆、地圖

涼王不屑道:“一座地下宮殿能有多少寶物?難道還能比得上我這裏的宮殿?”

商遙高聲道:“秦始皇的陵墓據說跟秦王宮比起來也絲毫不遜色,不是麽?而且誰又會嫌金子硌手呢?”

涼王剛才沉浸在女色裏,被她這麽一提醒,冷不丁想起前一陣子上朝議事,他的丞相提起的軍費短缺問題,動作終于緩下來:“誰的陵墓,你是說燕王的?”

這是他第二次提到燕王,他口中的燕王難道跟她有什麽關系?商遙怕他是詐她,出于謹慎她不敢随便開口,一時沉默下來。

涼王卻當她默認了,道:“也是,你是燕王的寵妃,自然說的是燕王的陵墓。”

商遙從他話中得到兩個主要的信息,一,她是燕王的寵妃,二,涼王似乎對這份地下財富開始感興趣。

商遙很快理出頭緒,順着他的話道:“燕王剛即位時,便已開始修建自己的陵墓,修建過程中他曾帶我參觀過,還說這陵墓要完全建好最起碼得十多年,裏面的機關暗器及出入口在哪裏我都清楚,陵墓的布局圖我也看過,唾手可得的財富,你真的不想要麽?”

涼王思索道:“燕王在位有十五年,你是說他修陵俢了十多年?”

商遙面不改色地點頭。

涼王沉思半晌,扯了扯唇道:“你想以此為籌碼來和我談條件?”

商遙反問道:“這個籌碼難道不夠麽?”

“夠,當然夠。”他說着往前跨了一步,商遙吓得臉一白,大叫:“你別過來!”

涼王沒理她,徑自在席上坐下,一掌按住桌案,“寡人且聽聽你的條件。”

商遙并不了解涼王的為人,怕他言而無信,所以還是先別暴露自己的目的,她想了想道:“我還沒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那你要是想個一年半載,寡人也要等下去麽?”

商遙道:“你急什麽?燕王陵墓裏的布局設計十分複雜,即使知道墓道出入口和機關暗器所在,要破除也不是簡單的事。我得好好想想,然後繪出一張地圖來,到時按圖索骥,不就事半功倍?”

涼王摸了摸胡子,驀地哈哈大笑起來:“好,那寡人就給你幾天時間。不過你要知道,寡人的耐性是有限的。”

一場危機暫時化解,商遙渾身虛軟地癱倒在地,那座墓恐怕早已被盜墓賊洗劫一空了吧?她唯一的出路就是趁着出宮時想辦法逃出去。

可是,好難啊,該怎麽辦?

商遙胡思亂想了大半夜,直到天将破曉才撐不住勉強睡了一會兒,但因一顆心始終是懸着的,沒睡多大會兒又醒過來。許是侍候在帳外的鴛和聽到動靜,一手撩開帷帳,細聲道:“娘娘可是要起身?”

商遙嗯了一聲,鴛和将帷帳随意挂在銀鈎上,

她不經意轉頭,發現帳外立着四名宮女,正要發問,鴛和笑着解釋道:“這是主公派來服侍娘娘的宮女。”

說好聽點是服侍,說難聽了就是監視。商遙沒說話,趿着鞋走到妝臺前,将垂至膝彎的長發攏到背後,坐下來道,“先給我梳頭吧。”

由于商遙沒有指名道姓,那四名宮女站在原處面面相觑,誰也不肯出頭,眼裏似乎有些驚懼。

商遙不由沉思,這副身體的主人生前到底是做了多少人神共憤的事才會令人如此驚懼?

大約停頓了三秒,當中的一名宮女緩緩走出來,“奴婢名喚鈴铛,娘娘若是不嫌棄,奴婢願意為娘娘梳頭。”

喚鈴铛的宮女穿着一身紅色襦裙,白皙圓潤的臉上挂着一絲讨好的笑容,輕輕交疊在腹下的一雙手并沒有其他宮女那般細膩柔滑,反而有些粗糙,細看之下還有輕微的裂痕。

難得眼前這位看起來溫和而無害,商遙本就不挑揀,輕點了下頭。

鈴铛取了玉篦繞到商遙身後,從上往下一點一點梳通。商遙随手擺弄着手邊的香檀木盒,淡淡道:“你難道沒聽說先前服侍我的那三個宮女被涼王打發去做苦役了?別人避之唯恐不及,而且我脾氣不好,稍有不順心可能動辄打罵,難道你不怕我?”

鈴铛的回答很官方:“能服侍娘娘是奴婢的榮幸。”

商遙扯了扯唇,“頭發簡單紮一下就好了,用不着盤那些複雜的髻。”這頭烏黑濃密而且長至膝彎的頭發只适合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對她來說頂着一頭沉甸甸的頭發是累贅。

她心頭正沉重呢,頭皮陡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這疼痛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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