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跳得不錯,一會兒來寡人宮中再給寡人跳上一段。”
這赤/裸/裸的暗示傻子都聽得出來。賀蘭姬俏麗的臉沉了下來。
商遙完全不知情,但也瞧出賀蘭姬臉色不對,便讓鈴铛送她出宮。誰知過了會兒,鈴铛匆匆跑回來,喘着粗氣道:“娘娘,賀蘭姑娘沒回家,被大王宮中的人帶走了。”
商遙跳起來:“那我去看看。”
青天白日的,涼王寝宮朱門緊閉。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禽獸大白天的在裏邊宣淫,不過她還是抱着一絲希望問守在門口的小黃門(泛指宦官):“大王和誰在裏邊?”
小黃門面露難色:“奴婢不便相告。”
商遙急得直跺腳,幹脆趴在門扇上想聽聽裏面的動靜,小黃門見狀忙拉開她:“娘娘這可使不得。況且您也聽不到什麽。”
商遙趴在門板上聽了會兒果然什麽都聽不到,她忽然有些難過,沖動道:“你說我要是踹門闖進去,會有什麽後果?”
小黃門驚恐地瞪大眼,撲通一聲跪在商遙腳邊,死死地抱住她的腳:“貴妃娘娘,我的祖宗呦,您可不能這麽幹!而且您身嬌肉貴的,踹疼了腳不是得不償失嗎?吃醋也不是這麽個吃法啊。”
商遙怒道:“你放手!”
“奴婢不敢放啊。”
正争執着,身後突然傳來一記清朗男聲:“發生什麽事了?”
小黃門如遇救星,“尋侯啊,您快幫忙勸勸娘娘,大王正在寵幸妃子,娘娘非要闖進去!”
商遙忽然停止了掙紮:“賀蘭根本就不是後宮的妃子。”
“早晚會是的。”
商遙怒道:“你再不放手我就踹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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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繹聽了個大概,突然道:“娘娘就算進去又能改變什麽?”
商遙一怔,頓時如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确實,她什麽也改變不了。她一步一步走下臺階,心情格外的沉重。
謝繹本是奉诏入宮,恰巧涼王做某件事正在興頭上,小黃門也不好進去通報,唯有等。他等了足足有半個時辰,屋內雲雨稍歇,小黃門進去一會又出來,面色赧然,拱手作揖道:“尋侯還是回去吧,大王說明日再議。”又遞給他一把傘,“可能要下雨了,您路上當心些。”
天邊烏雲籠罩而來,該變天了。謝繹不知是該笑還是嘆,他微微颔首:“如此,那我明日再來。”
謝繹出了內廷,途經紫極殿時,隐隐瞟到蓊郁的樹下站立着一道人影,他目不斜視地走過去,那人影忽然叫住了他。
謝繹回過頭:“娘娘在這裏做什麽?”
商遙臉埋在陰影裏:“心裏難過,有些話想跟你說。”
謝繹沒有動:“臣不敢上前。”
商遙:“為什麽?”
“臣怕被當成伯邑考。”
商遙從他話裏聽出了一絲調侃,忍不住笑起來。
謝繹上前道:“娘娘替賀蘭姬難過?”
商遙抿唇:“她已經許了人家了。”
謝繹安慰道:“也許有選擇的話她更願意入宮。”
商遙搖頭:“不是,他們很相愛。守着一個不愛的人老死宮中,真是莫大的悲哀。”
謝繹默然半晌:“相愛抵不過皇權。除了看開點沒有別的辦法。”
商遙目光灼灼:“你是這樣想的,所以才避開我?”
謝繹似是沒聽到:“什麽?”
商遙笑起來:“你說我們這樣像不像奸妃和佞臣在私會啊?”
一道閃電在空中閃過,照出他震驚萬分的臉。
商遙突然抱住他:“我喜歡你。”
謝繹緩慢而又堅定地推開她:“娘娘是真把我當伯邑考了?”
他推開了她。商遙黯然:“我是認真的。你帶我出宮好不好?”
天上有零星雨點打下來,謝繹把傘遞到她手中:“馬上就要下雨了,娘娘還是回去吧。”
商遙看着他的眼睛:“你寧願欺君也要救我,我不相信你對我沒感情,你是害怕涼王還是舍不得現在的榮華富貴?如果是前者,完全沒必要啊,天下這麽大,我們離開這裏可以去魏國,可以去齊國,涼王鞭長莫及。如果是後者的話,而且我雖然不太了解當下諸侯割據形勢如何,但我也看得出來涼王不是明君,君臣離心,百姓塗炭,勢必會被大國吞并,眼前的富貴只是浮雲而已。而且你這麽有本事,到哪裏都可以一展長才的。”
謝繹面沉如水:“剛才的話我就當沒聽到,娘娘回去吧。”
他還是拒絕她。
商遙彎下腰來,心裏只覺得好難受。再問下去也只會自取其辱。冷雨打在臉上,她為什麽會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她捂住腦袋,低聲道:“我明白了,你走吧。我自己在這呆一會兒。”垂眸看着手裏的傘,“對了,這傘不是你的吧?那就不要借給我了,免得到時候說不清。”
謝繹将傘收回去:“那好,娘娘早早回去。我先走一步。”
第二日 ,賀蘭姬便被擢升為貴人。因為是将門出身,位份不好給得太低,況且涼王十分鐘愛。
皇帝跟兒子搶女人,皇帝跟臣子們搶女人,這是最忌諱的事情,而且一般發生這種事,受诟病的絕對是皇帝。誰讓天下的事都是他說了算呢,而且皇帝有那麽多女人,卻偏偏要和臣子們搶,簡直沒有皇帝的氣度。
當然,大臣們只是心裏發發牢騷而已,不過,也有膽大的質問涼王,涼王也覺得這件事做得不大光彩,推得一幹二淨:“貴妃擔心賀蘭貴人出嫁後沒人教她騎馬。”
商遙真是躺着也中槍,天災扣到她頭上,人禍怪到她頭上,涼王搶了臣子的未婚妻也要推到她頭上,反正大臣們潛意識的反應就是她是罪魁禍首。她繼續呆在這裏不是被處死就是被逼瘋。
作者有話要說: 明後天高考,預祝參加高考的童鞋們都能考個好成績。
ps一定要把該帶的東西提前準備好,出門前最好再檢查一下。我去年參加考試時到了考場才發現沒帶身份證,當時就懵了,關鍵考場離家巨遠,早上又是堵車高峰期,好在家人給我送過來了身份證。不過相信你妹子們都比我細心,應該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再ps明天請假一天,麽麽噠。
☆、落發
貍奴不見了。
商遙發動了黛春宮上下前去尋找。
商遙走到禦花園,恰巧碰到了甄貴人姐妹兩,因為是姐妹,而且同為貴人,又有大甄貴人,小甄貴人之稱,小甄貴人懷裏抱着的可不就是貍奴嗎?
小甄貴人見到商遙,捏着嗓子怪聲怪氣道:“呦,貴妃姐姐起這麽早?”
商遙簡短地回了句:“嗯。”甄氏姐妹在宮中頗受寵,尤其是小甄貴人,但小甄貴人為人刻薄且吝啬,平日屬她的賞賜最多,捐錢卻捐得最少,涼王覺得她忒不懂事,這幾日便有些冷落。
小甄貴人不自我反省,還反記恨上了商遙,所以商遙不想與她多做糾纏,笑道:“謝謝妹妹幫我照看貍奴。”伸手正要去抱,小甄貴人忽然閃開,笑裏藏刀的模樣:“貴妃姐姐先是代大王前去災區安撫百姓,後又在宮中為災民募捐,俨然一副憂心天下的國母架勢,麽大的功德擱別的妃子身上就算不封後,也得連生三級,貴妃之位離皇後只有一步之遙,你可知道大王為什麽不封你為皇後嗎?”
大甄貴人推搡了妹妹一下:“你別說了。”
小甄貴人昂首道:“阿姐,我這還沒說什麽呢。”
商遙平靜道:“我不知道我為什麽當不了皇後,但我明白想當皇後首先得為君王分憂,還要有容納百川的胸懷,小甄貴人你捐個錢像割你的肉一樣疼,這份心胸,恐怕也只能呆在貴人的位置上老死宮中了。”
小甄貴人嗤笑:“你跟我講胸懷?哈。“她抓着貍奴的脖子把它拎了起來,貍奴整個身子懸在空中,艱難地掙紮着,她仿佛沒瞧見,對着貍奴說:我聽說姐姐經常喂魚給你吃,而且你還不吃死魚,還要新鮮的活魚。你知不知道,災區的老百姓都填不飽肚子,你這只蠢貓卻天天大魚大肉,可是你的主人呢,卻硬要在大王面前做出勤儉節約的假象來,這矯揉造作的模樣真是令人生惡。”
“你快把它掐死了。”商遙劈手把貍奴奪過來。
小甄貴人不小心還被貍奴撓了一下,她咝了一聲,陰陽怪氣道:“真是野蠻。也難怪當不上皇後了。”
商遙沒理她,轉身就走。
小甄貴人氣不過,大聲道:即使是尋常百姓家,娶妻也要挑個身家清白又賢惠的。你這個破鞋無論如何也坐不上皇後位置的!”
商遙忽然回過頭,把貍奴扔給鈴铛,一步一步走回來:“你剛才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你這只破——”
啪一聲,商遙一個巴掌重重甩在她臉上,雙頰因惱怒而通紅:“你才是——”她說不出那麽難聽的字眼。
小甄貴人尖叫一聲:“你敢打我?”
商遙揚起手:“打你又怎麽了?”說着又是一巴掌。
小甄貴人疼得淚眼紛飛,尖叫着撲上來将商遙按倒在地,商遙喘着粗氣一個翻身将小甄貴人壓在身下,大甄貴人站在原地無措了會兒,也加入戰局。三個女人瞬間撕打在一起。
一旁圍觀的宮女都驚呆了。
大小甄貴人純粹是不懷好意,尖銳的指甲似有意地總朝商遙臉上攻擊。身上也被擰了好幾下。商遙快氣炸了,再怎麽作弄這張臉也是她自己願意,哪容得別人來□□。可她以一敵二,完全不占優勢,一把甩開大甄貴人,發了狠拔下頭上的簪子抵小甄貴人在脖子上:“你想死是嗎?”
小甄貴人艱難地喘息着:“你敢?”
商遙舔舔唇角的血絲:“我有什麽不敢的?”
小甄貴人吓得尖叫:“我錯了!”
商遙兇道:“你剛才說我是什麽?”
小甄貴人淚眼汪汪地點頭:“你不是,我是,我才是。”
商遙故意道:“你是什麽?”
小甄貴人抿了抿唇,哭叫道:“我是破鞋。”
商遙這才放開她,左邊臉頰被她刮了三道,生疼,她将簪子插回發間。鈴铛站在一旁呆若木雞。
小甄貴人飛撲至聞訊趕來的涼王懷裏,嘤嘤泣道:“大王,你剛才可都看到了,是貴妃姐姐先動的手,你看臣妾的臉被打成什麽樣了,你要為臣妾做主啊。。”
大甄貴人也在一旁垂淚幫腔。
商遙抿抿唇,偷偷瞟了眼站在涼王身後的謝繹,他俨然已成了涼王的近臣,時常出入禁中,伴在涼王左右。商遙想到那天的昨日被拒,窘迫之餘又覺得分外尴尬。
“愛妃,你怎麽說?”涼王看向商遙。
商遙道:“哭就占理嗎?”
“那你打人就有理了?”
商遙說:“她先罵我的。”
涼王又問小甄貴人:“你罵她什麽了?”
小甄貴人有些心虛:“我就罵了她一句……破鞋。”
商遙氣得咬牙,恨不得打死她。
更讓她氣憤的是涼王接下來的話,涼王說:“話雖然難聽了些,但小甄貴人說的是實話。你瞧瞧你現在這副模樣,蓬首垢面,衣衫不整,剛才就像個山野村婦一樣撒潑。”涼王非常震怒,因為商遙臉上接二連三的傷情令他懷疑她是故意的,費盡心思地在自己臉上折騰令他産生了一種厭煩。
商遙震驚地看着涼王。坦白說,他不是她在意的人,他的話頂多讓她憤怒,一點也虐不到她。她傷心的是他在她在意的人面前诋毀她,她難過的是沒有人為她出頭。
商遙呵呵笑了一聲:“如果大王這麽說的話,那我真是無話可說。”
涼王冷冷道:“回去面壁思過吧。”
小甄貴人得意地沖商遙揚了揚眉,涼王突然扭過臉來一個大力将她推到地上,“你以為寡人不知道你什麽心思嗎?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在這胡鬧!你也回去面壁思過去!”
小甄貴人都懵了,隐約也察覺到了涼王今日的一樣,翦水秋瞳裏蓄滿了淚水,半晌怯怯道:“大王若是有心事,不妨說出來,或許妾能為您分憂呢。”
涼王臉色不豫:“朝廷之事你懂什麽?”
小甄貴人說:“妾是不懂,不過天大的事到了大王您這裏恐怕也就不是什麽事了,妾瞧大王是累了,不如去妾宮中,妾可以給您捏捏肩,揉揉腿,再泡上一杯清爽潤口的菊花茶,緩解一下身心。”
涼王臉色這才稍有緩和,“行了,寡人知道你的心意,都退下吧。”
衆人退去後,涼王聞着滿園花香,心頭又升起煩躁來,對謝繹道:“貴妃沒有小甄貴人伶俐乖巧,又沒有大甄貴人溫柔解語,還不解風情,也就那張臉還賞心悅目點,寡人起初還覺得新鮮,偏偏她自己老是作弄那張臉,大臣們對她意見頗多,你說寡人留着她占着妃位做什麽?徒增麻煩罷了。”
謝繹道:“臣認為世上沒有女子不愛護自己的臉蛋的。貴妃娘娘只是意外罷了。”
涼王默然。
商遙也察覺到涼王今天似乎心情很糟糕,回到黛春宮托人去前朝打聽了下才知道這回出大事了。
魏國早前就對大涼虎視眈眈,與駐紮在邊防的涼兵履有摩擦。先前周太守點燃烽火,舉朝以為是魏軍來襲,結果證明人家不過是在換防,每隔一陣子就要這麽來一下,涼軍守備早已經習以為常了,漸漸地也不放在心上。誰知事隔多日,事情又發生了驚天反轉,所謂的換防不過是魏軍的瞞天過海之計,就是要攻其不備,出其不意。不僅如此,魏國還勾結了鮮卑部族。
涼軍除了占盡地利外幾乎優勢。一來,涼國災情剛得到緩解,正處于休養生息的階段;二來魏強涼弱,又有鮮卑的夾擊。三來涼軍士氣渙散,群臣離心。四來魏是蓄謀已久,涼軍毫無準備。等等等等。
涼王接到邊關傳來的八百裏加急的文書,此次戰事比預期還要令人震駭。
商遙雖然從未踏出過大涼一步,但對大魏也略有耳聞,涼王是談魏色變,能讓一國之君忌憚的,要麽與涼旗鼓相當,要麽比涼強盛,眼下大涼內有憂患,強魏舉全國之力攻之,那麽結果……
涼王為此事急得焦頭爛額,商遙隐隐覺得不安,猛地想起當初燕王也是在兵臨城下的情況下被逼賜死黛妃以平衆怒,涼王會不會也這麽幹?
商遙越想越覺毛骨悚然,絕不能坐以待斃,她要先發制人。
——
商遙素衣黑發跪坐在妝臺前,坐姿端端正正,柔順黑發如瀑垂下來,逶迤在地。殿門被推開,随即有腳步傳來來。伴随着鈴铛嗫嚅的聲音:“娘娘,大王過來了。”
涼王撩袍在她身邊坐下來:“什麽事?說吧。”
商遙欠了欠身,然後握着木梳将頭發一點一點往下梳通,緩緩道:“我知道滿朝文武都說我是禍水,過不了幾天他們就會說魏軍兵臨城下完全是我之故,就像前一陣的天降暴雨,大王待我不薄,可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腦袋也不靈光,我卻不能為您做些什麽,心中有愧,我是不詳之人,想來想去唯有斬斷這三千青絲,自此長伴青燈古佛,向佛祖告罪,向佛祖保佑保佑我大涼昌平盛世。國祚永存。”
涼王看着她,忽而扯出一記嘲諷的笑來。
商遙幽幽道:“大王以為我只是說着玩的嗎?”
涼王:“你說呢?”
“那大王,你看好了。”商遙拿起剪刀來挑起厚厚的一撮長發毫不猶豫地齊耳剪斷。
涼王無動于衷地看着。
商遙垂下眼睑,想想白日小甄貴人和涼王的羞辱,狠心咔嚓一聲,又是一剪刀下去。想想謝繹毫不猶豫的拒絕,其實他是在嫌棄她吧,嫌棄她……就如小甄貴人所說……,好難過,淚水蓄滿眼眶,又是一剪刀下去;想想自己在朝臣眼裏做什麽都是錯的,動辄得咎,除了自己沒人會幫她。第四刀落下去——涼王劈手奪了過去:“夠了!”
商遙眼淚甩了出來,“我是認真的。”長發淩亂擋着視線,她摸索着拿出備用的剪刀咔嚓又是一剪刀落下去,她愛的人不愛她或是不敢愛?每多看他一眼就覺得格外甜蜜,他拒絕之後,這些積累的甜蜜又化成了無限的悲傷,頭一次這麽、這麽喜歡一個人,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局。淚水早就模糊了視線,一刀接着刀剪下去,又快又狠又準,毫不拖泥帶水。
涼王起初還是看戲的心态,這會才覺出商遙是來真的,再次奪過她手裏的剪刀:“你一個婦人又能改變什麽?”
商遙道:“別的我不知道,但最起碼可以讓朝臣們閉上嘴,一切的禍事不是我的錯,更不是大王的錯,是天意。他們無能,卻偏要推到一個女人身上。”這頭發好長好多,像是沒有窮盡,怎麽也剪不完。
涼王沒再阻攔,意味深長地嘆了聲:“愛妃是聰明人呀,那便随你吧。”他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商遙深吸了口氣,從妝臺上拿起剃刀遞給鈴铛:“來,幫我把頭發剃幹淨。”
鈴铛遲遲不接:“娘娘,你怎麽舍得?”
商遙自我安慰道:“養頭發也是十分費精力的,而且馬上天就熱了,快點,動手吧。做戲要做全套。”
鈴铛哭着接過剃刀。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這章好心疼女主,有讀者說我喜歡虐女主,其實不是我喜歡虐女主,而是人物身份性格的設定決定了情節的走向,真的不受我控制,嗯,後面不會虐啦。
☆、木魚
謝繹奉了涼王的旨意來到黛春宮,他身後還跟着兩個小黃門,兩人各自手捧漆盤,一位捧着一套缁衣,一位捧着一只木魚。
商遙的頭發在鈴铛的哭聲中剃光,頂着光頭穿着一身華服着實不倫不類,她換了身素淨的衣物才去接見謝繹。
謝繹看着光着頭朝自己緩緩走來的商遙,沒有了頭發,五官以及臉型更加清晰直觀,雖然已經得知她把頭發全剃了,但頭一次見還是感到有些震撼。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貴妃娘娘着實勇氣可嘉啊。
商遙走上前來:“你這樣一直盯着我幹什麽?”
謝繹回過神:“沒有,只是覺得娘娘是聰明人。”
商遙眨眼:“我這樣是不是更好看了?”
謝繹:“……”
商遙摸了摸頭:“人美沒辦法,即使是光頭,我也是天下最漂亮的光頭。”一頓,“大王派你過來的?”
謝繹點頭,身子一錯,:“這是大王賜給你的。”
兩位小黃門立即上前一步,商遙看清楚他們手裏的東西後微微變了臉色,這是涼王要賞給她的嗎?身為一個尼姑從頭到腳的行頭還有配備的木魚,涼王真是有心了。不過令她不高興的不是涼王如此“貼心”的舉動,而是他派了謝繹過來,就好像你要上吊,心上人不但不攔還幫忙給你找繩子一樣,她說出家,謝繹不攔,還幫着涼王送她木魚。商遙拿起那只木魚摩挲了下,很常見的木材,還有些咯手,看起來像是新的。謝繹突然道:“娘娘知道木魚的由來嗎?”
商遙一愣:“不就是出家人用來敲打誦經念佛的嗎?”
謝繹道:“相傳魚日夜不合目,所以刻木像形擊之,用以警惕衆人不可昏沉懶惰,應該晝夜精勤修行佛法,大王賜娘娘木魚就是這個用意。世人多昏聩,娘娘脫離凡塵,沒事應該多敲敲木魚,或許能敲出一條明路呢。”
商遙聽他說得玄之又玄,難道是想告訴她什麽嗎?她沉思片刻問:“什麽才是明路呢?”
謝繹笑得頗含深意:“成佛之路啊。”
商遙:“……”好想打人,沉默了會兒道,“我倒沒看出尋侯還崇信怪力亂神這一類的。”
謝繹道:“佛法有精妙之處,木魚亦有精妙之處。娘娘應該多參悟參悟。”
商遙忍不住輕聲問他:“我出家尋侯是不是挺高興的。”
謝繹啞然:“怎麽會,出家是娘娘自己的意願,我只是替娘娘開心。”
商遙沉默,看來他對自己真的是一點想法也沒有,否則怎麽會用這麽輕松坦然的态度面對她的出家。
——
魏軍和鮮卑聯合夾擊的消息傳播開來,弄得整個大涼人心惶惶。涼廷站出來信誓旦旦說魏國絕不肯能打進來,想以此安撫民心,不過效果似乎不怎麽管用。百姓對政府充滿了不信任,那這個政府離滅亡也不遠了。
更何況還有鮮明的對比,魏國每攻下一座城池,就開倉放糧給災民,軍紀嚴整,不亂殺無辜,不擾民,據說魏國的皇後還曾親自布衣施粥。
他們攻城還是其次,最主要攻的是人心,雪中送炭遠比錦上添花來得可貴,不少百姓,殘兵,流匪紛紛前去投誠,民心所向則無敵,魏軍以摧枯拉朽之勢長驅直入,涼軍潰敗如山倒。就連涼國的軍事重鎮南郡城也只撐了半個月,最後周太守——周重抵抗不住,率領殘兵棄城而逃。
這只用了短短兩個月。
魏軍趾高氣昂地兵臨梅隴城下,魏太子親自出征,士氣不可謂不高。
涼王早前就将所有兵隊主力全部調到梅隴城中,并牢牢封鎖了四座城門,堅壁清野,做好了全面防禦,氣勢洶洶的魏軍幾次大規模進攻都無功而返,折服在固若金湯的梅隴城下。
涼王是打算采用拖延戰術,魏軍勞師遠征,雖一路凱歌,士氣高漲,但日久疲乏,此刻深入敵方腹地,糧食的供應也是頗為棘手的問題。
涼王就是料到這點,打算拖垮魏軍。梅隴城內有巨大的糧倉,可支撐城中人吃三個月還有餘呢,而魏軍呢,沒準再過幾天就斷糧了。
魏軍一連攻打了幾次也有些疲了,整軍休整,在城外安營紮寨起來,顯然是打算打持久戰了。
兩軍就這樣耗着,城內風雨飄搖,人心惶惶,平日繁華熱鬧的集市連行人都很少看到。別說宮外了,就連後宮也是亂做一團,據說有兩個不懂事的宮女怕被戰事所累,商量着怎麽逃跑。恰被巡邏的侍衛聽到,一通報上去,涼王親自斬殺了那兩個宮女,并召來後宮所有人,厲聲道:“真以為寡人窮途末路了?你們懂什麽,都給我安分呆着,誰要跑寡人就殺了誰!什麽魏太子,老子讓他有去無回!”
衆人吓得禁若寒蟬。
商遙剃度出家後,不再适合住在奢華富麗的黛春宮,于是遷往明順齋,整日敲打木魚,裝出與世隔絕的樣子來。朝中局勢正處于變化莫測之際,商遙不便出門,便讓鈴铛每日抱着貍奴出去溜達,實則去探聽消息。天下人皆愛八卦,幽禁在深宮的宮人尤愛八卦,時常在後花園裏溜達,總能聽到一些消息的。
商遙度日如年,此番若是魏軍勝了,依黛妃惡名在外,魏太子指不定會拿她的腦袋祭旗,若是涼軍勝了,她在這裏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就是了。真是前有狼後有虎,進退不得。她問鈴铛:“尋侯最近在忙什麽?”她想他了。
鈴铛噘着嘴道:“娘娘,你怎麽還有閑情關心別人!”
商遙碰了她一下:“怎麽了?”
鈴铛急得眼都紅了:“娘娘,我是在為你擔心啊。”
商遙說:“擔心我什麽?”
“外界傳說魏國皇帝十分仁義,善待百姓。奴婢想就算魏軍攻進來,魏太子應該也不會對我們怎麽樣的。奴婢擔心的是您,您在外人眼裏是魅惑君主的狐貍精,魏太子會不會殺了您呀?”
商遙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你說得這點我也想到了。但是我們未必會輸。我瞧涼王似乎胸有成竹,而且你沒發現程青越沒在嗎?涼王那麽倚重他,這個關鍵時刻怎麽沒了蹤影?”
鈴铛略微吃驚道:“難道大王派程将軍去搬救兵了?”
商遙噓了一聲:“這只是猜測。我們靜觀其變吧。”
商遙猜得沒錯,涼王确實派程青越搬救兵去了。起先魏軍趁人之危,又很能收買人心,一路勢如破竹,打得他措手不及。有不少臣子建議涼王帶兵回棠下——他的大本營,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況且梅隴本來就是從燕王手裏奪過來的。
涼王在沙場幾乎是無往不利,哪甘心輕易離開。周重棄城逃跑也是他的授意,一來保存主力,好出其不意。二來助長魏軍的傲氣,兵法說:驕兵必敗。魏軍越傲才好,越稱他的意。
以一座要塞來麻痹迷惑敵人,這等大膽的事也就只有涼王能幹得出來。
他早安排好,兵分三路,主力負責守衛梅隴,周重帶兵前去斷魏軍後路,程青越則前去棠下帶兵支援,不日即可到達,到時前後夾擊,必讓敵軍有來無回。
涼王滿打滿算,做夢都要笑醒。甚至擺了宴席在紫極殿裏召集群臣,群臣各自不安,涼王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每隔上半個時辰就有士兵來報前方戰況,無一不是魏軍傷亡如何慘重的消息。涼王面露得意:“看到了沒?想攻下梅隴,無異自取滅亡。程将軍還未回來,待他回來……定讓魏軍全軍覆沒。”用這個辦法來安撫群臣短時間內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
當天深夜,魏軍重整旗鼓,又來攻城,護城河上船只一字排開,随着如雷鼓聲,數船齊頭并進,軍旗在風中列列招展,伴随着震天的吶喊聲。
這場滔天大戰一直持續到第三天深夜。魏軍聲東擊西,明明想攻南門,卻佯攻北門,涼軍主帥未能察覺對方的意圖,将主要兵力調往北門應戰,留下賀光把守南門,誰知賀光早就有異心,率先帶兵叛變,和敵軍裏應外合,輕而易舉地在南城門打開了缺口,魏軍如潮般湧進來,踏着滿地的屍骨紅着眼沖進來。
戰報傳到宮中,阖宮駭然。滿頭是血的士兵連滾帶爬地走過來禀告說四面城門已被魏軍封鎖,無處可逃,猶可聽見震天的厮殺聲。
阖宮的宮人急得如熱鍋上螞蟻,急于逃離這裏,卻一個個慌亂地不知該逃往何處,甚至無措地站在原地。
鈴铛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時,商遙正在研究謝繹送的那只木魚。
“怎麽了?慌慌張張的?”
鈴铛咽了咽口水:“魏軍打進來了。”
咚一聲,木魚滾在地上。商遙呆若木雞。
鈴铛哭道:“娘娘,該怎麽辦呀?”
商遙懵了,性命攸關之下,難保不會有幾個大膽的宮人想着出賣黛妃而讨好新主子,她深吸了口氣:“你先給我找身宮女的衣服來。”
商遙換了身宮女裝束,又把頭包起來,回身瞥見貍奴正在呼呼大睡,她只猶豫了一秒鐘便把貍奴抱了起來,她只有這麽一個親人,不能丢下它。兩人收拾好,正要從後門溜出去時,商遙冷不丁想起謝繹送那只木魚時說的話——相傳魚日夜不合目,所以刻木像形擊之,用以警惕衆人不可昏沉懶惰,應該晝夜精勤修行佛法,大王賜娘娘木魚就是這個用意。世人多昏聩,娘娘脫離凡塵,沒事應該多敲敲木魚,或許能敲出一條明路呢。
鈴铛道:“娘娘……”
“鈴铛你讓開。”商遙用小幾将木魚砸開,果然見裏面有一張紙條,此刻她無比慶幸自己曾經很認真地習字,激動着打開一看又迅速地合上。
“娘娘,上面寫的什麽?”
“走,我們去紫極殿。”
黑夜裏到處是嘈雜的人聲。商遙帶着鈴铛慢慢靠近紫極殿。殿前的廣場上寥寥只有幾人徘徊着不肯離去。夜下的紫極殿靜得滲人,商遙貓着腰摸進去,将殿門推開一道縫,往裏觑了幾眼,殿內的九龍燭臺齊齊點燃,明亮的燈火刺到得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麽也看不到。她大着膽子踏了進去,金碧輝煌的大殿裏竟然空無一人,躍到丹陛上,在玉座上一陣摸索,也不知觸碰到了什麽,只聽咔嚓一聲,玉座瞬間移位至旁邊,露出一個方形的只能容納一人通過的小口來,幽深不見底端。
鈴铛微微吃了一驚:“娘娘,這怎麽會有秘道。”
商遙想了想剛才紙條上的內容,解釋道:“這秘道通向松華山,涼王占據梅隴時日尚短,不可能完成這麽大的工程,所以這應當是燕王在位時修建的。說不定還是你夫君主持建造的呢。”
鈴铛目光陡亮:“那我們下去看看。”
商遙道:“嗯,你幫我抱一下貍奴,我先下去。”
商遙本以為秘道都是狹窄陰暗的,誰知卻完全相反。秘道的牆壁上每隔十步就設有燈臺,兩兩對應,将秘道照得亮如白晝。她注意到這燈臺都是嶄新的,想必涼王早就想好了如果有這一天,提前命人把燈臺布置好,這樣即使逃,也不必在黑暗中度過。
前面是未知的生死。鈴铛緊緊地抓着商遙的手,呼吸微微加重了些。商遙突然有些後悔,“我不該帶你趟這個混水的。你只是默默無聞的小宮女,魏軍攻進來也不會為難你 。”
鈴铛緊張的渾身都在抖,卻還是堅定地搖頭搖頭:“不,我要找我夫君。”
商遙安慰道:“有我在呢,不怕。”悄悄捏了捏鈴铛的掌心,泰然自若地往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