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

裴楷之拿她沒有辦法,又殺了兩局,商遙才爬上床準備歇息,腿又開始抽筋。

裴楷之已經見怪不怪了,有時候半夜也會抽筋,他熟練地擡起她的腿輕輕揉捏。

商遙閉着眼哼哼了兩聲,又躺下來在他臉上吧唧了一口:“有你真好。”

裴楷之将她摟在懷裏,醞釀了半晌道:“商商,過一陣子,我要随軍出征。”

商遙倏地爬起來,瞌睡蟲全跑光了:“那會不會有危險?”

“打仗有傷亡是難免的,不過我又不是将軍,不用上戰場。”

商遙舒了口氣:“那你什麽時候走?你要去多久啊?”

“這兩天就走,歸期不定,順利的話小半年。”

商遙啊一聲:“要那麽久啊。那我生孩子,你也不會在身邊就是了。”

裴楷之沉默了一會兒:“你生第二個的時候,我保證一定陪在你身邊。”

商遙本身就對生孩子充滿了恐懼,他如果不在,她身邊連個親近知心的人都沒有。一時忍不住心酸:“那我陪你一起去。”

“胡鬧,你懷着孕不能去。”

商遙強硬道:“那你也別去。”

裴楷之無奈道:“朝廷之事不可兒戲。”

商遙沒辦法了:“那我要是難産怎麽辦,連你最後一面……”嘴突然被堵住。裴楷之打斷她:“不準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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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遙眼睛一眨:“你還兇我?”

“你要是準備去打仗怎麽不早告訴我,那我就不生這胎了,等你回來再生。”

裴楷之哭笑不得:“你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嗎?”

“誰讓你不在身邊。”

裴楷之簡直拿她沒有辦法,這漫漫長夜是別想睡了,将她摟在懷裏耐心十足地哄了半天才将她穩住。

☆、出征

大軍出征的那天寒風朔朔,離別之日總是格外的傷感。天還未亮,裴楷之就醒了,冬日的黑夜格外的長,他怕吵醒她,動作放得很輕。商遙在他懷裏蹭了蹭,半睜着眼道:“要走了?”裴楷之嗯了一聲。

商遙閉着眼摟住他的脖子,臉色緋紅,懷孕以來他就沒再碰過她,她想着馬上就要分別了,怎麽着也得讓他舒解一回,昨夜使出渾身解數伺候他,她一輩子都沒這麽豪放過。含糊問了一句:“昨夜舒服嗎?”

單是她慵懶的嗓音就惹得他情動,裴楷之平複了下內心的燥熱,輕輕吻了她一記:“嗯。”拉下她的胳膊,“還早着呢,你再睡會。”

商遙不肯松手:“我不在你身邊,不能碰別的女人。”

裴楷之想到要和她分別數月甚至更久,暗自苦笑,若不是她懷着孕,他會帶着她一起去。握着她的手印下一吻道:“光戰事就已經令我窮于應付了,哪還有精力去應付其他女子。”

商遙哼了一聲,摸索着穿上衣服。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用了早膳,然後給裴楷之送行,商遙心情不爽,一路從花廳送到門口始終繃着臉,外面風大,她臉蛋凍得通紅。

裴楷之見狀心中一憐,握住她的手輕吻了下,只這一吻,商遙繃不住了,如冰雪笑容般露出笑容,兩人撩撩頭發,摸摸耳朵,旁若無人地親昵着。

淮陽公主和裴父就在邊上站着,身後還簇擁着一大堆奴仆。豐姿綽約的淮陽公主眄了自家夫君一眼,面上似笑非笑:“人常說,虎父無犬子,咱兒子卻是一點也不像你。”

裴父拈須不語。

裴楷之放下披風,輕聲道:“快回去吧,外面冷。”

商遙踮起腳費力地抱了下他的脖頸:“知道了。”

裴楷之又轉向淮陽公主,“爹,娘,我不在家的這段時日由你們替我護着遙遙,誰也不能讓她受委屈。”

淮陽公主還真有些看不慣兒子這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的模樣,嫌棄地揮了揮手:“娘知道了。兒女情長完了,你可以走了。”

裴楷之翻身上馬,剛走了幾步,若有所覺地回過頭,只見商遙裹着狐裘,戴着風帽,露出粉白的一張臉,身形俏麗,完全看不出已懷有四個月的身孕,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後。

裴楷之又翻身下馬:“外面冷,不是說不讓你出來送了?”

商遙聲音低低的:“我出來散步。多運動運動,将來有助于生産。”

裴楷之似笑非笑:“這樣的天氣出來散步?”

他這似笑非笑的神情同淮陽公主如出一轍,一副調侃的模樣。商遙道:“這天氣很好啊,一天之計在于晨,絕不能虛度。”

裴楷之笑了:“瞧你這依依不舍的,想我了就給我寫信。”

商遙反問:“不是應該你給我寫信報平安嗎?”

裴楷之:“有差嗎?”

“有啊。”

“什麽?”

商遙道:“我字醜。”

裴楷之又笑了:“其實沒那麽醜,真的。你學得很快。”

裴楷之牽着馬,兩人邊走邊聊,出了見賢坊,天空飄着零星小雪,街上行人寥寥,

商遙忽然停下來,她裹得像頭北極熊一樣,踮起腳尖費力地抱住他的脖子,眼眶紅紅的:“你要早點回來。”

裴楷之柔聲:“好。”

商遙猛地推開他:“我們幹嘛搞得像生離死別一樣。不送你了,我要回家了。”

裴楷之笑道:“不散步了?”

“散夠了。”商遙掉過頭往回走,還不忘叮囑,“記得給我寫信。”

裴楷之跨上馬背,朗聲道:“好。”

隊伍行進的路上,裴楷之騎馬來到肖铮身邊,主動開口道:“肖兄,蓉城一別,真是好久不見。”

肖铮緩緩搖頭:“不是好久。我來到永安已有月餘,不只一次見到過你。”

裴楷之倏然明白了,肖铮的刺殺并不是冒然行事,而是已經準備了一段時日。

裴楷之目光灼灼:“我早跟你說過,商遙不是黛妃,你為什麽不信呢?”

肖铮:“哦?那她是誰?”

裴楷之一頓,目光炯炯:“那天在集市上,她不是跟你說了?”

肖铮猛地擡起頭來,眼神有些迷失,片刻後又回過神來,有些自嘲又有些傷感,“怎麽可能?明姬怎麽可能不認識我?她分明就是韓元姬!”

“我曾說過,長樂侯曾服下過兩種劇毒,可是他命大,沒死,不過卻失憶了。商遙也是這這種情況,我遇到她時她好多事情都不記得了。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親人,仿佛生來自己就是孤零零一個人。”裴楷之說話半真半假,因為從他的表現來看,他愛明姬愛得極深,想象一個孤身少年遠赴他鄉,是美麗而善良的少女給了他家一般的溫暖。肖铮就算不會盡信,也會因為這十分之一的可能而畏縮不敢再對商遙下手。那麽他的目的就已達成一半了。

肖铮默然良久:“既然你說她是,那她身上有沒有胎記之類的東西?”

裴楷之基本上已經篤定了商遙就是韓明姬,于是特坦然道:“她右肩有一塊粉色的胎記,小指甲蓋那麽大。”

肖铮沉默不語地盯着他。

裴楷之坦然大方地任他看。

良久,肖铮勾唇:“你确定嗎?”

裴楷之淡然道:“肖兄在詐我,我猜連你自己也不清楚吧。”

肖铮怔了一下,繼而冷笑:“我自然清楚。”可他臉上偏偏寫着自己是正人君子,和明姬談的是發乎情,止乎禮的愛情。

“肖兄既然清楚,那想必也明白我說的是事實。”

肖铮動了動唇,沒有說話。

裴楷之得了便宜也不再咄咄逼人:“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

肖铮這幾日一直對裴楷之的話耿耿于懷。其實早在陳囯時,他就察覺到了“元姬”的不同,元姬和明姬是孿生姐妹,旁人不大能分得清她們倆,他卻一眼就能看出來。性格那樣截然不同的姐妹倆,一個熱烈單純,一個自私乖張。

元姬十三歲便入了宮,此後肖铮沒有再見過她,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初識的階段,對,就是自私乖張。事隔多年,再次見到她,他難免要感嘆一句:天道有輪回,善惡終有報。可是長時間接觸下來,他發現

了“元姬”跟以前的不同,當時心下雖訝異,但也沒太放在心上,畢竟數年未見,性格會變很正常,他不也變得令她完全認不出來了嗎?

縱然裴楷之說商遙就是明姬,他依舊不肯相信。他的明姬怎麽會把他忘了呢?

裴楷之的那一句“她右肩上有一塊粉紅色的胎記”刺痛了他的心,他和明姬一直是發乎情,止乎禮,兩人間的親密僅僅是幾個吻而已,他根本不知道明姬身上有沒有胎記。

可瞧裴楷之自信坦蕩的态度,又不像是假的。如果商遙真的是明姬的話……每當這個念頭在腦海裏閃過,胸口總會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喜悅,喜悅到極致近乎疼痛。

會不會,她真的還活在這世上?

————

這場戰争遠比計劃的要持久許多。

好在商遙不是多愁善感的人,除了裴楷之剛離開那會兒情緒有些低落外,大多數時間她都是很樂觀的。不樂觀也不行啊,不然會影響到孩子。

正月初,永安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大雪,整個世界銀裝素裹,商遙想到一句歌詞,靈機一動,寫信給裴楷之:永安下雪了,如果我們不撐傘,手牽着手走在銅駝街上,一直、一直走下去,會不會走到白頭?

半個月後,商遙收到裴楷之的裴楷之的回信:我這裏沒有下雪。她看到這麽不解風情的一句,幾乎快要吐血,好在下一句及時挽回了,他寫的是:不過我們依然可以白頭到老。

商遙看得開心,提筆又回道:“孕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這封家書随着朝廷公文一塊送到軍營,再到收到回信,往返快則十天,慢則半月。

這回,裴楷之的回複是一張白紙及一顆紅豆。

商遙盯着那顆紅豆傻笑了半天。

商遙肚子越來越大,為了有助于生産,她每天堅持散步半個時辰。只是裴楷之不在身邊,她心頭總是略微感覺不安。每次寫信問裴楷之什麽時候回來,他總是回答不上來,看來伐齊的戰争并不算順利。她生孩子的時候也別指望裴楷之能在跟前了。

永和四年的六月,商遙成功誕下一個男嬰。她是頭胎生産,骨架又偏小,生産的過程簡直一言難盡。淮陽公主抱着初生的小長安侯,笑得那叫一個燦爛:“跟我兒子小時候一模一樣。”

小長安侯又黃又黑,不過可以看得出來五官很漂亮,濃密的眉,漆黑的眼,挺直的鼻,上揚的小嘴。商遙真想拍一張照片給裴楷之送過去,可惜沒有相機,她便請來畫師給孩子畫了一張畫像。

畫師仔細看了看躺在搖床裏的小長安侯,有些為難,他一向是畫美人圖或者山水風景圖,一提筆竟然不知該從何畫起,這麽不美麗的新生兒實在提不起他畫的欲望。由此可見,他是個非常有原則的畫師,不為錢動搖。遂讪讪道:“小的不太擅長畫這個。”

商遙躺在床上還很虛弱,瞟了畫師一眼:“你該不會是嫌我的孩子醜吧?”

畫師忙道不敢,“沒有。”

商遙說:“那為什麽遲遲不動筆?”

畫師道:“這就畫。”

商遙給裴楷之寫了封信,說:“你打仗有多曲折,我生孩子就有多曲折。”附上小長安侯的畫像,“看看我給你生的兒子,好看不?我給他起了個小名,叫阿鯉,鯉字,鯉魚躍龍門之意。好聽嗎?另什麽時候回來?”

這一回,商遙隔了很久才收到回信,一句“夫人辛苦了”,又一句“名字很好。我們的兒子像你”,再一句“吾愛”惹得商遙淚崩,她接着往下讀,他說:“兒子還是不要像你的好,否則長大了不僅被女人追着跑,還會被男人騷擾,看看長樂侯就知道了,太辛苦了。”

商遙哭着哭着又笑起來,他寫的每封信都不是太長,但都可以看得出極具用心。

☆、歸來

裴楷之指着攤在書案上的地圖,對此次統領十萬兵馬的大将軍道:“将軍你看這裏,這裏地勢低窪,兩側卻是懸崖峭壁,只要将敵軍誘到此處,就可一舉之。”

大将軍:“如何誘?”

裴楷之言簡意赅:“佯敗,誘敵深入。不過必須得犧牲一部分将士,敵軍才會上當。”

大将軍沉吟片刻:“那長安侯覺得該派誰去呢?”

裴楷之:“肖校尉。”

戰場上有犧牲避免不了,用少數的犧牲來換取戰事的順利進行,這也是一種策略。裴楷之在這件事上唯一的私心就是讓肖铮帶領奇兵去誘敵,而這一去,多半是有去無回。

大将軍笑着點頭:“好,就派肖校尉去。”

軍令下達以後,肖铮沉默地領命而去。他是聰明人,哪能看不透其中深意。不過他也沒有拒絕的餘地。

肖铮私下找到裴楷之,勾唇嘲弄道:“長安侯還真是一點也不避諱啊。”

裴楷之笑道:“這是犧牲最少的戰略,于公于私,你都是最合适的人選,我為什麽要為了避嫌而故意不讓你去?”

肖铮故意道:“你不怕我投降?”

裴楷之一笑:“你可以試試。”

一言不合,裴楷之正欲離開,忽然想起商遙的叮囑,她不願意肖铮死。他嘆了口氣,拿出來一枚護心鏡,往空中一抛:“這個是送你的,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的運氣了。”

計劃如期進行,肖铮率領五千騎兵與敵軍正面交鋒,敵軍有三萬人馬,全是主力。五千将士幾乎折損了四分之三,肖铮佯敗,帶領剩下的騎兵潰散而逃。敵軍乘勝追擊,肖铮頭也沒回地策馬狂奔,身後箭矢如雨,他身邊的士兵一個個倒下,他胸口也中了一箭,那一刻他感覺自己要死了,他赤紅着眼不管不顧地繼續狂奔,将敵人誘至懸崖處時,他所帶領的士兵只剩下幾百人。

敵人被圍在峽谷內,懸崖兩側萬箭齊發,敵軍主力瞬間被穿成篩子。

這場決定性的戰役八百裏傳至永安時,呈現在皇帝面前的不過是數十字,其中的艱辛和腥風血雨以及漫長的煎熬過程又豈是一筆能寫出來的?

肖铮昏迷了數天,若不是有背部的護心鏡擋着,也許他早已見閻王。

裴楷之過來看他,從容微笑:“你還真是命大,這樣都死不了?”

肖铮霍地睜開眼:“我和明姬朝夕相處了八年,她的性格以及習慣我比誰都清楚。你說商遙就是明姬,可她就算失憶忘了所有,但一個人的習慣怎麽可能随着記憶的失去而改變?你說的字我一個也不信。”

裴楷之道:“你不信也改變不了什麽。我是有心放你一條生路。你若是再執迷不悟,我就不客氣了。”

肖铮呵呵笑了一聲。

這場戰事比預期還要持久,從永和三年十二月持續到第三年春,一年多的時間,大軍班師回朝怎麽說也要二月初。

裴阿鯉都已經會爬了。商遙拿着撥浪鼓逗弄兒子,小家夥咬着手指吐了會兒泡泡,咿呀咿呀地要抱抱。

商遙抱起兒子連親了好幾口:“我兒子怎麽這麽俊呢。”

阿鯉好像是聽懂一樣,咬着指頭呵呵直笑。

商遙把他的手拿出來,“怎麽老是咬手指?”把唇湊上去,輕聲,“來兒子,咬這裏。”

阿鯉哼唧哼唧地不肯咬。

商遙又把臉湊上去。阿鯉吧唧了一口,留下一片口水。

這時,奶媽走上前:“少夫人,您抱累了吧?老奴來抱小公子吧。”

商遙搖搖頭,抱着兒子來到窗邊,外面天氣很好,可是風大,她也不敢開窗,輕拍着阿鯉哄他入睡,小家夥沒一會就睡着了,商遙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搖床上,對奶媽道:“你小心照看着小公子,我出去一趟。”

奶媽應了一聲:“夫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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