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裴楷之風塵仆仆地趕到家中,迎面只見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地跑過來。裴楷之拉住他:“慌裏慌張做什麽?”
仆人揉揉眼,像是白日見到鬼一樣驚叫:“公子,您怎麽回來了?”
裴楷之睨他一眼:“少夫人呢?”
仆人如夢初醒:“公子,剛才京兆府派人過來,說是有急事請主母過去一趟,可主母抱着小公子出去了,家主去朝中議事了。少夫人也不在家中。小的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裴楷之頭疼,甩下大軍,急急忙忙趕回來,竟然都沒有在家!他揉揉額角:“京兆府能有什麽急事?”頓了下,笑問,“少夫人去哪了?”
“小的不知。”
“那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仆人哭喪着臉搖頭:“不過京兆府派人請主母過去就是跟少夫人有關。。”
裴楷之神色一凜:“你怎麽不早說?”
仆人小心翼翼道:“具體的情況小的也不清楚,倒是京兆府的人一臉凝重。”
裴楷之心頭一沉:“備馬,我這就過去。”
來傳話的既然是京兆府的人,那就意味着商遙牽涉了某樁案子,如果只是簡單的糾紛或者涉及財物的案件拿錢擺平就可,沒必要鬧到京兆府,商遙不會這麽不知輕重,所以他想不會是簡單的案子。那會是因為什麽呢?
難不成還是殺人放火?想到這裏他便笑了,就算她有這個膽子也沒那份狠心。
一路上,裴楷之設想了無數種可能,唯獨眼前的一幕不在他的預期之內。
堂莊嚴肅穆,京兆尹的一張臉比公堂還要肅穆莊嚴。堂正中間陳放着一具屍體,從頭到尾被白色的麻布覆蓋,從身形來判斷應該是女子,外頭陽光明媚,堂上卻是陰涼潮濕,有幾只蒼蠅盤旋在屍體上方不肯離去。
只消一眼,裴楷之便明白了,商遙卷進了殺人案,可她怎麽會殺人?好一點的情況是她被冤枉,壞一點的情況是失手錯殺。這兩種情況都可以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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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楷之平了下心緒,環視了四周一眼,除了京兆府的官員以及衙役外,并沒有旁人。他本能地排斥心頭升起的異樣感,轉首問京兆尹:“本侯的夫人在哪?”
京兆尹僵了一下,擡手指了指地上被白布覆蓋的女屍,艱難地說了一句:“長安侯節哀。”
裴楷之像是沒聽懂,輕笑:“節什麽哀,我在問你,她人呢?”
京兆尹用憐憫地目光看着他。
裴楷之揉了揉眉心,大喝一聲:“我再問一遍,她人呢?”
京兆尹嘆了一聲跨步走到女屍身旁,俯身掀開白布:“人在這裏,長安侯請看吧。”
就這麽在人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揭開白布,将慘淋淋的現實剖開。裴楷之根本毫無防備,女子披頭散發的容顏赫然映入眼簾,眼睛睜得大大的,漆黑的瞳仁,紅唇微張,臉頰兩側還塗着淡粉色的胭脂,黛青色的眉毛,仿佛還是鮮活如生的面貌,這樣獨一無二的容貌,做出這樣的表情還能令人驚豔的容貌……
四周陷入一種極其壓抑沉悶的氣氛之中。
裴楷之雙眼赤紅,擡手捂了下眼,半晌又放下來,心頭一片荒蕪,他慢慢走過去,注視她良久,他想擡手,卻發現四肢麻木,手臂也不聽大腦的指揮,頑抗地與他對着幹,許久許久才緩緩擡起,手掌落在她額頭上,她身體還是溫熱的,往下慢慢撫過,她閉上了眼睛,面容平和而安詳。
這一切像一場夢一樣。他許久都沒有動,有相當長一段時間裴楷之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大腦持續空白了很久。他将她抱起來,覆身的白布滑落下來,就這樣抱着她,她胸口有一大片鮮血,血液已經變成深黑色。他一陣氣血上湧,直沖腦門,頭痛欲裂。所幸還殘存着一絲理智,她身上的衣服不對,這不是她的衣服,像是黑暗中陡然升起一絲亮光,他硬生生逼回眼底的熱浪,“她的衣服怎麽回事?”聲音沙啞難辨。
京兆尹完全沒聽清他說了句什麽,不過從口型以及正常人的反應來判斷,八成是問事情的經過。他清了清嗓子說:“屍體是在城郊發現的,報案人是山下的一個樵夫,案發現場只有少夫人一人,還有一輛馬車,仵作已經驗了屍,少夫人是胸口被利器所傷致死,除此外身上還有不少淤青,而且死前曾遭受過侵犯……”
裴楷之猛然擡頭的一瞬間京兆尹忽然發覺自己說不下去了,身為京兆尹,沒有幾分不畏權貴的膽量是無法做上這個位置的,京兆尹自認膽子夠大,可長安侯那樣的眼神,冰寒徹骨,使這陽光明媚的天氣裏泛起一絲冷意。
可該說的還是得說。京兆尹頓了頓:“少夫人身上的衣物還是拙荊找來給她穿上的,還有少夫人随身攜帶的首飾通通不見蹤影,下官猜測應該是路上遭遇了賊子,臨時起意,劫財又劫色。具體情況還待進一步查證。這其中需要長安侯的配合。”
怎麽可能是單純的劫財劫色,商遙出門都有護衛和婢女跟随,一般人哪是護衛的對手,而且現場為什麽不見護衛和婢女的身影?所以不可能是臨時起意。唯一的可能就是早有預謀,可就算兇手早有預謀使用調虎離山支開護衛,商遙身旁也不該一個人也沒有。
裴楷之低下頭,在她額頭上落在一吻,眼底一陣熱浪湧出來,她竟然受了如此欺淩,他心如刀絞,低喃:“不管兇手是誰,我都會讓他付出代價。”許多個陽光燦爛的午後,她靠在他懷裏安然入睡,此情跟往日仿佛并沒有什麽不同。他嗅了嗅她的發,發香似乎跟以往有些不同,他沒在意,又抓住她的手,修長還有些鋒利的指甲,他心中驀地一動,她曾經有一段時間留長指甲,這本來沒什麽,只是兩人歡愛時她偶爾情難自抑會在他背上留下血淋淋的抓痕,于是便将長指甲剪掉。自那以後再也沒有留過長指甲,怎麽可能一昔之間長這麽長?
腦海裏驟然閃過一道白光,至于是什麽,他抓不住,苦思冥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他呼吸變得急促,用身體擋住旁人的目光,手伸到她衣領的邊緣,慢慢地往下褪,肌膚上有少量的淤青,赫然醒目的确實離胸口約有三寸的傷疤。這道傷疤是平的,與周圍膚色并沒有太大的差別,看起來有些時日了。
混沌中抓住一絲清明。這個傷疤的形狀和位置與燕妃說的基本吻合,所以她不是商遙?
死寂的心又劇烈地跳動起來。商遙右肩有一塊淡粉色的胎記,他又将衣服往下扯,果然沒有。
裴楷之突地笑起來,像獲得重生一般。
京兆尹還以為長安侯受了刺激導致精神失常,關切地上前詢問:“長安侯沒事吧?”
裴楷之笑容一斂,将無名女屍放到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道:“我好得很。屍體就由你先保管着,我先回家一趟。”
他這樣說,京兆尹更加以為他不正常了,遲疑片刻道:“大丈夫何患無妻,長安侯還是想開一些。下官派人送您回去。”
裴楷之心情好,也沒同他計較,“這個女人不是拙荊,我想趙王妃是認識她的,劉大人可以請趙王妃過來協助調查。還有,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靜好
裴楷之匆匆趕往家中,一問商遙果然已經回來了。她爬在樹上摘桑椹,裴楷之站在樹下朗聲道:“商遙,你給我下來。”
商遙道:“等會兒就下來。”
裴楷之強勢道:“現在、立刻、馬上就給我下來!”
他的強勢在商遙面前壓根沒用。她含了一顆桑椹在嘴裏,問他:“我聽說你剛才去京兆府了,而且貌似還跟我有關系,跟我有什麽關系?”
“你先下來我告訴你。”
商遙猶豫了下說:“一年多沒回家,一回來就命令我,我告訴你,我不下去!”
裴楷之氣樂了:“真不下來?”
商遙語氣堅決:“不下!”
“好,那我上去。”
商遙一驚,還真怕他爬上來跟她擠,忙順着樹幹爬下來,腳還未着地,就被身後的裴楷之抱了個滿懷,桑椹掉了一地,商遙有些着惱,他雙臂一收,将她緊緊扣在懷裏,急如驟雨的吻落在她額頭、眼角、鼻子、嘴唇上。商遙被他熾熱的感情吓了一跳,不過還是溫溫順順地承受了,他愈發地得寸進尺。
商遙被吻得渾身戰栗,偏首嗫嚅道:“我們回房裏,被人看見了多難為情。”
裴楷之這會兒倒不急切了,握起她的手看了看,笑道:“果然是短指甲。”一頓,又說,“以後不準再留長指甲。”
商遙奇怪地看他:“為什麽不能留?”
“我說不能留就不能留。”
商遙切一聲:“不可理喻。”
裴楷之笑着吻住她,吻着吻着又停下來,商遙問:“怎麽了?”
他抱起她:“去洗澡。”
商遙:“你洗澡抱我幹什麽?”
裴楷之抱着她大步走向寝室,意味很明顯:“一起洗。”
商遙雙手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低眉看他,溫柔似水:“不是說還要過幾天才回來?”
“我自己先回來的,大軍還在後邊。”他迫不及待地吻住她的唇,一雙手也沒閑着,剝開她的衣服慢慢往下褪,稍嫌粗糙的手掌緩慢撫上肌膚帶來不一樣的戰栗。商遙也忙着剝他的衣服:“我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裴楷之咬着她的唇輕笑:“不是跟你說過了,我不用上戰場。”
商遙知道,可還是不放心,繼續剝他的衣服,下身突然一緊,是他進去了。就在浴池邊上,他們甚至連衣服都沒有褪掉,他沒像以往一樣在前戲上花費太多功夫,找準了目标,一舉攻下。
“商商……”他嘆息,“舒服嗎?”
商遙嗯了聲,雙手攀上他的肩膀,被填滿的不只是身體,還有心。
裴楷之嘆息:“我也舒服。”
兩人一年多未見,這場性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來得激烈,商遙被他弄哭了,可是心裏卻覺得格外充實。事後她趴在浴池邊,骨頭架子像散了一樣懶懶得不想動。
裴楷之吻了吻她右肩的粉紅色胎記,聲音低啞:“我剛才抱屍體來着。”
商遙微微吃驚地回過頭,“為什麽?”
他又道:“還不小心吻了那具屍體一下。”
商遙掩住嘴,說不出來是什麽體會:“那你剛才還親我?”
“我剛才忘了。”失而複得的心情占據了一切。
商遙氣不過往他身上撩水,
商遙一副見鬼的表情:“你親一具屍體幹什麽?難道長得像我?”
她本是玩笑想緩解一下心裏冒出來的恐怖想法,誰知他竟然點了點頭:“還真像,一模一樣。”
商遙吃驚地說不出話來。
裴楷之解釋道:“她胸口的傷疤跟燕妃所說基本吻合。所以我猜她是黛妃。”
商遙瞠目結舌:“到底怎麽回事?”
“我也不甚清楚。一會兒我們過去看看。”池水已經變溫,他抱着她出來,各自換了套幹淨的衣服,神清氣爽地前往京兆府。
燕妃和肖铮也在京兆府。
商遙還沒進去,就聽到燕妃的聲音清晰地傳來:“我确實認識她,化成灰也認識她,她是黛妃。”
京兆府的聲音:“下官起初還以為是長安侯夫人,遂把長安侯請來,一開始連長安侯也沒能認出來。原來世間真有長得如此相似之人……”一語未畢,京兆尹就看到徐徐走來的裴楷之和商遙。雖說心裏早就有底,但見到一模一樣的兩人她還是有些吃驚。
原本跪在地上查看屍首的肖铮騰地站起神來,目光落在商遙身上,目光深沉難懂。
裴楷之上前一步擋住商遙,道:“王妃确定這女子是黛妃?”
燕妃沉默良久,指了指女屍胸口處的傷疤,“這個疤痕是我親手所刺,一模一樣的容貌,一模一樣的傷疤位置,這次不會是巧合。”她說着咯咯笑起來,笑容有些快意又有些解恨,“因果輪回,這是她的報應,她活着時玩弄迷惑男人,死的時候活該被男人糟蹋。”
京兆尹對于自己認錯人這件事着實有些汗顏,讪讪道:“下官慚愧,竟然認錯了人。長安侯莫怪。”
裴楷之不以為意:“連我都差點認錯,怎麽能怪劉大人你?”
燕妃站起來道:“殺死黛妃的兇手,劉大人查出來了嗎?”
京兆尹道:“還在查。不過世人以為黛妃早已死去,下官猜測黛妃一直隐藏着真實身份和姓名,一個大活人莫名其妙地沒了,想必肯定會有人來找。等着便是。到時候就會水落石出。”
燕妃點頭說是,臨走前暼了商遙一眼:“錯了就是錯了,但我不會道歉。”
商遙點點頭:“犯錯還能這麽理直氣壯也就只有王妃你了。”
燕妃沒再說什麽。而肖铮從頭到尾緘默不語,有意無意地瞟了商遙一眼,徑自離去。
夕陽罩下,肖铮倚牆而立,黃昏的餘光在他身上勾勒出修長的剪影。他等了許久才看到一雙俪影從京兆府走出來,街邊楊柳冒出新芽,充滿了勃勃朝氣。商遙邁着輕快的步伐,一會背着雙手倒着走,一會兒又繞到裴楷之右邊,一會兒又繞到他左邊,挽着裴楷之的胳膊,頭靠在他肩上,一副分外甜蜜的模樣。
肖铮依稀覺得回到了多年前,那一年那一天街邊柳樹冒出綠芽,他在院中練武,明姬硬是拉他出去,她在風中歡舞,快樂單純得像個孩子。和眼前此景不同的是永安的街道遠比他們所處的小城要來得平坦寬闊,不同的是伴在“明姬”身邊的是裴楷之。
肖铮覺得雙眼刺痛,直挺挺地站在那裏,就像他手下的木雕。
裴楷之首先發現了他,偏首在商遙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商遙抿抿唇,“我們走吧。”
稍晚,淮陽公主抱着阿鯉回到家中,直接把阿鯉扔到裴楷之懷裏,涼涼地說:“你一天為父的責任都沒有盡到,今晚你負責哄阿鯉睡覺。”說完就出去了,将一方天地留給這一家三口。
七個月大的嬰兒身體還有些軟,裴楷之從未抱過小孩子,這一抱顯得有些手生,僵直着身體不敢動,生怕弄疼了兒子。
裴阿鯉繼續噗噗吐泡泡,吐了他老爹滿臉。
裴楷之抹了抹臉,定睛看了兒子一會兒道:“兒子像你。像就像吧,等再大一些,把長樂侯從永安第一美男子的寶座上打下去。”
商遙樂了:“原來你在容貌上輸給了湛秀,心裏一直不服氣啊。”
裴楷之眄她:“我沒那麽無聊。”
商遙悶笑:“明明就有。”
京兆尹後來查出了與商遙面貌相同的死者的身份。
她是齊國某位朱姓富商的妾室,叫韓姬。據朱富商的另一個小妾所說,韓姬原是燕國人,父母在戰亂中死去,她孤身一人輾轉來到齊國,舉目無親,因緣際會下結識了朱富商,朱富商驚為天人,兩人春風一度之後,朱富商便納她為妾。
自此以後朱家雞犬不寧,朱富商妻子于氏善妒,眼裏容不下韓姬,處處刁難。而朱富商被韓姬迷得暈頭轉向,處處維護。
第二年時韓姬有了身孕,于氏更加不能容,朱富商勒令于氏不準接近韓姬半步。可朱家就那麽大,花園就那麽一個,于氏想賞景,韓姬也想賞景,就這麽碰上了,一言不合動氣手來,推搡間韓姬被于氏推到在地,瞬間鮮血染地,韓姬因此小産。
朱富商盛怒之下要休掉于氏,扶韓姬為正室。後來因為朱母的反對,朱富商打消了念頭,但于氏心生怨恨,動了殺機。
後來齊國戰亂,朱富商攜同一家老小遷至永安。韓姬雖然不是正室,但平日的做派俨然已是以正妻自居。于氏心中愈加憤懑,趁韓姬去佛寺時,買通了幾個土匪半路攔截,将韓姬奸殺。
這才是案件的始末。
商遙聽說後不免唏噓:“黛妃生前那麽風光,半生都在算計,死得卻是這麽悲慘。”
裴楷之說:“她這死法很多人還覺得不解恨呢。”
商遙說:“也算是罪有應得了。”
三月的某天,肖铮來找商遙。
“明姬。”
商遙說:“我不是她。”
“你是。”肖铮一字一字,“從前長安侯跟我說過,他遇到你時你就什麽都不記得了,他猜你可能是喝了毒酒失憶了。那時我還不信,原來竟是真的。”他盯着自己的雙手,苦笑,“我的自以為是差點害死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
商遙嘆了一聲:“肖大哥,我沒有失憶,景言那是為了保護我故意騙你的。我不是元姬,也不是明姬。”
肖铮喃喃:“原來你真的什麽都忘了。”他捂着胸口,“明姬,我很難過。”
商遙強調道:“我說了我不是明姬。你為什麽只願意相信自己相信的?”
肖铮自顧自道:“其實只要你活着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商遙張了張嘴,算了,如果他把她當成明姬是他活下去的動力的話,那就讓他這樣以為吧。
“明姬,我希望你永遠都能像現在這麽快樂。你不快樂,我會難過的。”
肖铮丢下這句話後,就匆匆離開。
然後,再也沒有出現過。
生活不會因為誰的離去而有所改變。
燕妃依舊和商遙針鋒相對,只是不再像以往一樣充滿了仇恨的意味。殺人游戲在永安上流圈裏流行開來,商遙每次和燕妃一起玩時,但凡商遙被殺,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投燕妃一票,但凡燕妃被殺,她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投商遙一票。而長安侯和趙王總是毫無原則地站在妻子這邊。旁邊一群看客心想,這游戲真不适合夫妻來玩,純粹是來秀恩愛的。
商遙曾經很不解地問燕妃:“既然你知道了我不是黛妃,為什麽還老跟我對着幹?”
燕妃說:“誰讓你跟她長得那麽像,恨烏及屋,懂嗎?”
不講理還能如此理直氣壯說出來的除了燕妃也是沒誰了。
商遙呵呵一笑:“好牽強的理由,我看你是仰慕我家夫君,嫉妒我吧?”
燕妃惱羞成怒:“誰仰慕他了?”
商遙:“沒有嗎?”
燕妃別過臉:“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從指縫間溜走。
天氣逐漸炎熱,長窗大敞,貍奴躺在紫藤花架下睡覺,姿态慵懶。
裴楷之用罷午膳後盤腿坐在席上逗弄着兒子,裴阿鯉即将滿周歲,會喊爹娘爺爺奶奶,會邁着小短腿踉踉跄跄地走路,尿尿時知道下蹲……父子倆玩了一會兒,阿鯉又跑到食案上拿了個大蘋果,咬了兩口又吐出來,嫌棄地遞給他爹:“爹,吃。”
裴楷之瞟了兒子一眼接了過來。小家夥讨好地親了親他爹的側臉,又得寸進尺又拿了塊糕點,咬了一口太幹,又吐了出來,再次遞給他爹:“爹,吃。”
商遙洗了澡進來就看到這一幕,眄了兒子一眼,這小家夥是把他老爹當垃圾桶了。不由嘆氣,總是這樣,裴阿鯉看到什麽吃的都想吃,放到嘴裏咬兩口再吐出來。
奶媽走過來說:“奴婢抱小公子去洗澡。”
商遙嗯了一聲,在席上坐下來,看着席上擺放的滿是吃食和玩具,突然想到抓周風俗,就是不知道這個時代有沒有這個習俗。商遙試探地問道:“你知道什麽是抓周嗎?”
裴楷之:“抓周?”
“就是在孩子滿周歲的時候,在他面前擺各種各樣的物品……”
裴楷之挑眉:“你說的是試兒?江南比較流行,北地并不多見。”
商遙哦一聲道:“那我們準備好,一會兒子洗完澡出來讓他抓。”
裴楷之笑道:“好。”
好多東西都是現成的。商遙把兒子平常玩的彈弓撥浪鼓之類的玩具,還有案上的水果糕點,妝臺上的胭脂首飾,還有文房四寶以及幾本經書,最後又拿來裴楷之的印章和绶帶、琳琅滿目的,通通擺放到席上。貍奴也跑過來湊熱鬧,席上擺放着吃食,它低頭挨個嗅了嗅,喵一聲,不開心,沒有它喜歡吃的。
商遙點它的腦袋:“剛喂飽你,還吃?”
貍奴嗷一聲委屈地趴在一旁。
沒一會兒,阿鯉洗完澡被奶媽抱過來。商遙接過兒子放到席上,讓他自己抓。
阿鯉蹭蹭爬過去,目光溜了一圈,抓住一枚印章就往嘴裏送,商遙忙奪過來,把兒子抱到膝上教育道:“兒子,等你長大了長安侯的爵位就是你的,你連努力都不用,來,換一個有挑戰性的。”
裴楷之笑說:“怎麽沒有挑戰性了?這位子他想坐穩也得靠本事。”
商遙說:“就是沒有挑戰性。”
阿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後親了他娘一口,又重新爬到席上,抓了一盒胭脂。他打不開,又遞給他爹:“開。”
裴楷之忍着笑:“這個倒有挑戰性。”打開胭脂盒,用手指挑了一點,抹到阿鯉額頭上。
阿鯉摸着額頭,咯咯笑起來。
商遙也忍不住笑起來:“阿鯉長大了要是成了調弄脂粉的纨绔子弟,你臉上是沾光還是怎的?”
“誰說調弄脂粉就是纨绔子弟了?”裴楷之用手蘸了點口脂,拉過來商遙,小指沿着她唇瓣抹開,本就絕麗的臉瞬間添上一抹豔色,他低頭吻了好一會兒:“我也調弄脂粉,你說我是不是纨绔子弟?”
商遙拿來絲帕替他擦拭了下唇邊的痕跡:“阿鯉看着呢。”
裴楷之又親過來:“阿鯉不懂。”
商遙偏頭:“他是不懂,但他會模仿。”
裴楷之說:“你經常親他,他當然會。可不是我教的。”
商遙:“就是你教的。”
“你再說一次。”
“就是你教的。”商遙啊一聲,又被親了一口,“說不過我就用這着。”
裴楷之笑着搖頭:“不是說不過你。而是既然你認定是我教的,那我再鞏固一下,讓兒子學得更快。”
商遙:“……”
夫妻倆如同日常一樣甜蜜地逗嘴。阿鯉圓滾滾的身體在席上爬呀爬呀爬,绶帶、紙筆、吃食,所有的東西挨個抓了個遍,抓一個扔一個。
貍奴将爪子墊在下巴上,瞪着幽藍的雙眼看着小主人在那自得其樂地玩耍,後來被一個蘋果砸中腦袋,它喵了一聲,跳了起來。阿鯉堅持不懈繼續扔。貍奴上竄下跳地躲。而那對夫妻還在拌嘴。
這樣一個悶熱得吵吵鬧鬧的午後,彌漫着淡淡的溫馨。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長舒一口氣,撒花,謝謝姑娘們将近三個月的陪伴。接下來近期計劃——
1肖铮的番外,後天更新。
2新文是現言懸疑文,有愛情有推理,男主是法醫,9月10日起每天晚八點更新,文案已開通,不過文名是臨時起的,到時候可能還要改,感興趣的小夥伴可以提前收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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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放文案
文案一
擁有一個法醫男友是怎樣的體驗?
陸微微腿不小心磕到了桌子上,半是撒嬌半是賣萌地告訴他時,
他說:“輕微的皮下出血,沒事。”
陸微微想穿耳洞時,
他說:“打耳洞屬于無刃利器貫穿傷。”
買結婚的鑽戒時不小心被鑽戒劃破了手,他說:“這是典型的鈍器擦傷。”
陸微微:“職業病要不要這麽嚴重?”
文案二
《法醫師的愛情報告》
委托人:指間風月
委托時間:2016年9月10日
鑒定人:宋原
檢驗對象:陸微微
簡要案情:陸微微因與人發生糾紛進而引起厮打,雙方各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宋原在給陸微微做傷情鑒定時,此女衣衫微褪,脖頸修長,皮膚白皙。宋原面上無動于衷,心中卻是波瀾起伏。
病理診斷:
1宋原心跳加快,腎上腺素分泌增多。
2宋原呼吸變深、瞳孔微微擴大。
3宋原外表一切正常,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
鑒定結果:愛情再次開花了,或者說從未凋謝過,一直在心頭常開不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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