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煙灰簌簌落下。
輪換喝完一杯酒,周明非說,“這次回來,計劃做一個自己的設計師品牌。“
“什麽樣的品牌?”
“做給很放浪的年輕人。”
“哈?什麽樣算放浪?”
“百無禁忌即為放,心有所屬卻是浪。”
“兩者不矛盾嗎?”
“不矛盾,心有所屬才知底限,在那之上,百無禁忌。”
“好吧,這很虛啊……”
“哈哈,是吧,做那種,性別不明少年感的衣服,當然,不是優*庫那種的性別不明,而是,美有意義,表達有意義,放浪有意義,而性別在這裏沒有意義,你懂嗎?”
“我懂……”
“會是很強烈的衣服,可以穿這些衣服的人,要麽比衣服更強烈,要麽清淡得徹底……”
“我可以嗎?”
“你嘛……做出來你就知道了。”周明非擡起一只眼,似微微戲谑。
嘉爾忍不住笑了,這是他們第一次說這麽多話,卻好似并無溝通障礙,嘉爾有時候覺得自己很冰山,而周明非,好似也生活在寒帶。
但周明非的設計,實實在在是在赤道,最火熱的地球之心。
Advertisement
嘉爾問,“為什麽要跟我講這些。”
“你是我的模特,是我身邊的人,”周明非停了一下,“從今天起你還是我助理,所有的一切你都會知道,必須知道。”
嘉爾不知道該怎樣去定義這個“身邊的人”,他甩甩頭決定不管了,他想這個,也在“沒意義不重要”的範疇內。
“品牌叫什麽名字?”嘉爾突然想起一個重要問題。
“M & A。”周明非的聲音很淡,一貫的沒有情緒。
嘉爾怔住,M是什麽A又是什麽,一切不言而喻,但他努力不去想什麽,還是覺得當下有什麽東西慢慢涼了,陽光不再暖,風不再清,一地的淩亂突然有些礙眼。
周明非也不說什麽,卷起袖子開始整理物品,嘉爾也開始一起,這份不愉快他壓在了心底,他沒有理由,也不想。
大型夢幻現場
接下來的事情多且繁雜,事務性的事情上需要注冊工作室,注冊品牌商标,購買工作室需要的辦公物品,還要配合周明非挑剔的品味把本已荒廢的別墅公館重新裝修整理。
所有這些繁雜的事情嘉爾在負責,不用上課的所有時間都花在了工作室上面,每日奔波的滿頭大汗,作為一個設計師或藝術家,周明非算得上有條理,每日會列出工作清單,嘉爾一一執行,只是事無巨細都需要給周明非确認定奪,小到更換一個工作室電路開關的造型,大到搭配民國沙發的抱枕配色,嘉爾略覺崩潰,抱枕這也算大事……周明非在電話裏神情嚴肅像對待國家大事,“這是整體風格中的一環,一個細節出錯毀所有,不不我不要完全複古的東西,雖然這是一個民國時候的公館,但不代表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種調子,細節上我要特別現代完全相反的……”
嘉爾想象電話那頭周明非一本正經,倔強的認死理的樣子,突然覺得有幾分可愛,一個蜚聲國際的大設計師,為了一個抱枕認認真真跟他講了三分鐘,這個男人,果然對什麽都非同一般的認真呢。
周明非自己更多專注于第一批作品的設計,以及他從法國帶回成箱成箱的布料樣品,需要找到國內的工廠可以生産同類的原材料。
工作室專門辟了一塊地方,将那批布料樣品懸挂了起來,箱子打開的一瞬間嘉爾已經眼花缭亂,第一次覺得布料本身美過成衣。
其中有一箱的布料全部都是立體的,周明非小心翼翼的打開箱子說,“這些都是專業的布料設計師的手工作品。”
周明非面對這箱布料的眼神動作,好似每一塊都是一個随時會破碎的情人,他跟嘉爾說,“每一塊布料都有靈魂,創作他們的人都把自己靈魂的一部分放在裏面,它們有自己渴望變成的樣子。”
嘉爾看着周明非如對待神明一樣,将這一箱子的立體布料一件件整理好挂起來,然後給他自己和嘉爾倒了杯蘇格蘭單一麥芽威士忌,他說,“只有這麽好的酒,才配得上它們的故事。”他開始一件件的講它們的來歷,它們的創作者,自己又是如何得到它們,種種機緣與故事。
“這是阿佳妮奶奶的作品,她早年在日本留學,非常喜歡日本的浮世繪,後來回到法國,用抽褶、拼貼等各種手工方式,在布料上二次創作,呈現浮世繪的畫面感,”周明非手裏是一塊深藍與灰藍、淺白層層交疊的布料,他繼續說,“比如這一塊,靈感來自浮世繪大師葛飾北齋,神奈川沖浪圖很多人都看過,但阿佳妮奶奶做了新的創意,加入了後現代解構主義,所以,這塊布料作品看起來古典又現代。”
“你看那一塊,”周明非指着挂架上已經挂好的另外一塊布料,淺米白的麻料底色,縱向有延伸的凹凸褶皺感,上面一團一團的散落藍色似松針圖一樣的圖案,“這是德國植物學家漢森和法國藝術家Elliot合作的作品,用産于耶路撒冷的阿勒頗松針為圖案原形,在布料上用染料拓印,并用松針去創造更現代的圖案,再去固色。”
……
酒越喝越多,醉熏之下,嘉爾只覺得身處一場大型旖旎的夢幻現場。
周明非帶他進入一個完全的新世界,給了他全新的概念,不管什麽事物,以極端追求的心态去面對,都終将打破常規,成為藝術。
平平無奇的從來不是事物本身,而是人自己。
嘉爾聽得入神,簡直是饑渴,這些關于美與沒有止境的創作,實在太迷人了,更迷人的是,周明非是這個創作世界的一份子,而他願意帶着嘉爾,跨進這個世界。
周明非望着嘉爾,似看穿他的心底,“還有更多,只要你願意,都會慢慢知曉。”
嘉爾覺得此時的周明非無比溫柔,他就這麽貼了過去,把頭埋進周明非的頸窩裏,蹭了蹭說,“我願意。”
周明非無聲的笑了笑,似寵溺般揉了揉嘉爾的頭。
各種品牌和平面拍攝仍然時不時就會邀請嘉爾,嘉爾每次都會過問周明非的意見,這個要去嗎,那個有沒有必要去?
周明非倒也不嫌麻煩,每次都會簡潔明了的給出回複,這個值得去,新銳品牌,氣質跟你接近,那個拍攝就不必了,攝影師還是20年前的老套手法……嘉爾覺得很神奇的一點是,周明非常年不在國內,為何說起國內時尚圈,好似點點滴滴都知曉。
周明非不以為意,即便創作也不是閉門造車,市場行情總是要關注的,再說現在要做自己的品牌,更要對國內市場了如指掌。
“對了,”他似想起什麽,對嘉爾說,“以後你的工作增加一項,每天搜集行業動态新聞給我,用自己的判斷力去做篩選,哪些值得跟我聊和讨論下,哪些看過就算了。”
嘉爾忙點頭,他不怕工作量大,現在的他就是一塊巨型海綿,什麽都渴望吸收。
上海這座城市近幾年的設計力量簡直堪稱異軍突起,大大小小的工作室遍布租界老城區,有好幾個新銳設計師品牌已經在國際上嶄露頭角,還有數家國際大型買手店的旗艦店在這裏落戶,也帶起了國內買手店的興起……總之,周明非雖然有諸多光環加身,然而在這座城市,在新的品牌做出成績之前,一切都不算作定論。
某日嘉爾正在電腦前找資料,一篇稿子正在講時尚中的暴力美學,提到一個設計師和他的作品圖片,嘉爾被作品吸引,去搜了設計師其他的作品,搜索網站打開滿滿一屏的時裝圖,嘉爾從心底發出一聲贊嘆,周明非也看到,走過來仔細盯着電腦屏幕,緩緩說道,“Eddie Chen,幾年沒見,他已經這麽厲害了。”
嘉爾扭頭,“你認識?”
“不認識,但聽說過,聖馬丁的學弟,他進校的時候我已經畢業好久了,後來在Unique工作時聽說聖馬丁出了一個很厲害的華人學生,有好幾家大牌公司搶着要他,但他哪家都沒去,後來聽說直接回了國,沒想到幾年時間自己的品牌做的還不錯。”
搜索網站再往下翻,T臺秀之外有不少宣傳平面圖,嘉爾一看那些圖片瞬間僵住,太熟悉的拍攝手法和色調,将張狂的人放到古老破敗的環境中,配合誇張猙獰的表情和冷酷的服裝,仿佛一地的廢墟是畫面中的人制造出來的……他只掃一眼便知道鏡頭背後的人是誰,何遇。
何遇跟Eddie Chen合作了大量的宣傳海報,每一張都性格鮮明過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