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都不說,後來我讓她嘗試去畫畫,去拍照,只要心裏有一絲想做什麽事的念頭,就去做,別的什麽都不要想,所以後來才有了那些畫和照片。”

嘉爾心中恻然,他記起看過的一片文章,拿了很多得抑郁症的名人舉例,說他們的表情情緒看起來都正常,但目光裏都有類似的,說不出來的哀傷,像是對整個人類的慈悲,嘉爾回想了下茹姐的眼神,明亮溫和,有一種“我都理解”的溫柔,那是否就是抑郁症的表象?他未可知,心中只留下嘆息。

周明非卻安慰他,“不用太過擔心,只是輕度,按時吃藥,加上她的天性,沒問題的。”

嘉爾點頭,他喜歡周明非跟他講這些,這個輕易不跟人交心的人,現在好似在他面前越來越放松,嘉爾喜歡這種松弛,身邊的人是不是如星辰般耀眼并不那麽重要,但可以閑話家常,才真的重要。

周明非轉移話題,“明天帶你出海,當一回真正的漁民。”

“青蟹……”嘉爾剛出口。

“都跟你說了現在哪有青蟹,再說了都是休漁期,我只能找熟人偷偷在近海兜一圈……”周明非沒好氣的吼道,“個小蠢東西……”

嘉爾:“……”

次日天蒙蒙亮,周明非就騎車帶着嘉爾直奔碼頭,周明非已經聯系好船老大,是他父親曾經的老友,嘉爾是第一次跟漁船出海,整艘船看起來有年頭了,從裏到外都是海腥氣,他們站在船頭甲板上,船頭飄着一面紅旗,看起來像是一艘戰艦往前,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豪邁。

周明非說道,“你知道在我們這裏,把靠海為生的人叫什麽嗎?”

“叫什麽?”

“讨海人。”周明非望着大海淡淡說道。

“讨海人,”嘉爾重複一遍,“這名字聽起來就很辛苦,卻又很浪漫。”

周明非白他一眼,“只有你們這些不知生活為何物的年輕人,才會覺得浪漫。”

嘉爾撇撇嘴,拖長聲音回到,“是——,叔叔。”

此時還是休漁期,大多常見的海鮮這段期間在市場上都禁售,大海需要休養生息自我哺育,這期間的漁民最為悠閑,周明非想起以往,也只有這段期間能頻繁見到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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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老大走過來,周明非叫他一聲川叔,川叔說,“時機不巧,我只能帶你們到保護區外圍兜一圈,小網撈一下看看能有什麽。”

周明非連說,“真不好意思,第一次帶朋友過來,想着好歹讓他見識下,”說着故意瞟一眼嘉爾,“山裏來的孩子,沒見過捕魚。”

嘉爾跳腳,“怎麽沒見過,我們那也有大江大河,只是沒出過海捕魚而已。”

周明非和川叔都哈哈一笑。

的确,禁漁期,又在保護區外圍,快速撒了兩網,兜上來的東西少的可憐,一尾魚,一大把貝類,十來只半個手掌大小的螃蟹,嘉爾難掩失望之色。

川叔笑呵呵在艙內打開一只爐子,把過了清水的螃蟹貝殼放進鍋子,就這麽幹炒起來,不一會兒一股焦香味撲面而來,嘉爾大喜,沒見過這種做法,聞起來卻濃香十足,川叔把一只紙袋,把炒好的螃蟹貝殼倒進去,遞到嘉爾手中說,“就當零食吃吃吧,別的地方可沒有這個。”

又指指周明非說道,“他小時候可沒少吃這個。”

嘉爾捧着袋子,混着海腥味和椒鹽味的熱氣撲出,他跟周明非一人拿一只小螃蟹啃起來,焦脆無肉,卻別有趣味,炒熟的貝殼鮮美無比,就這麽一路吃吃玩玩的回了岸。

傻笑的十指緊扣

周明非提議,不如再去市場買一些海鮮,然後去看一幫他的老朋友,一起喝酒聊聊天。

于是他們帶着一大袋新鮮的魚蝦蟹,彎彎繞繞的騎車進了古城,在老街上又繞了幾圈,周明非停在了一個院子門前。

院門口挂着小小的木門牌——九月,周明非直接推門而入,原來院門只是虛掩,院內的屋子深處突然傳來尖叫驚呼聲,嘩啦啦跑過來五六個人,團團将他們圍住,為首的一個絡腮胡男生一把緊緊抱住周明非,“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還以為誰耍我呢,沒想到真就來了。”

周明非被勒得臉都變形了,好不容易掙脫出來給嘉爾說,“這都是我在臨海最好的朋友,這個地方是他們的‘老巢’,”說着一一介紹,“這是許小雨、梁靜、高達……這是嘉爾。”

剛說完只聽得一陣起哄,絡腮胡帥哥許小雨圍着嘉爾細細打量,帶着難以描繪的笑,“嘉爾,這可是周明非第一次帶人來,這家夥從來都是死不認賬,這次居然把人帶到我們面前了,你挺厲害啊。”

嘉爾臉色瞬間緋紅,心中卻驚喜連連,只低着頭吃吃笑着,周明非也面色尴尬,只趕緊把海鮮遞給梁靜,說中午大夥一起好好聚聚。

廚房開始忙活,大家也繼續忙着手中沒做完的事,周明非帶嘉爾在院子和各個工作室四處看着,這裏有人做各種手工,繪畫、皮雕、刺繡、平面設計……周明非說,“許小雨是我初中到高中的同學,大學畢業後他和梁靜在北京認識,兩年後結婚,然後決定回臨海,小雨做皮雕,梁靜做設計,最初只是兩個人的工作室,後來聚集了一大幫志同道合的人,有些是從北上廣回來的臨海人,有些是被臨海吸引的外來客,他們聚集在一起,變成了九月工坊,現在這個工坊在國內都小有名氣,他們也會出自己的周邊産品,做一些藝術活動如影展、手工藝術節之類。”

嘉爾感嘆,“聽起來像一個實現了的烏托邦。”

“說的對,我也沒想到,在這麽個小地方,他們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居然做出了一個又文藝又商業的工坊,有他們的堅持,又有可以落地變現的商業思維,真的很厲害。”周明非大大贊許。

午餐時間到,院子裏擺上拼起來的長條桌,陽光穿透樹葉斑斑駁駁的灑下來,桌上是新鮮的海鮮大餐,還有梁靜拿手的川菜小炒,紅紅白白的一大桌子,看着就叫人垂涎欲滴,十來個人圍繞坐着,幾箱啤酒在旁邊摞着,嘉爾簡直有種天長地久的幸福感。

酒過三巡,周明非在桌下悄悄握着嘉爾的手,嘉爾眼中仿佛都有光,他就着微醺之意在周明非耳邊說,“好開心啊,我們不回上海了好不好。”

周明非微微一笑,居然溫言回道,“好啊,不走了。”

嘉爾把頭埋進對方肩膀軟軟蹭起來,他明白,只是動情一刻,此刻他要星星,周明非也會說,好啊,你等着我來給你摘。2000W的投資合同擺在眼前,事業大志未酬,周明非絕不會眷戀一時的安逸。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周明非也模模糊糊生出恍惚感,好似淩雲壯志都已是身後事,他也不明白,為何此刻心如此安定,是酒醉了嗎?還是陽光太好,風太輕?

第三日午後,他們騎車去了括蒼山,也是周明非的提議,還帶了帳篷睡袋,據說那個地方,日出或日暮時分常有雲海,若能見到才是不虛此行。

沿着盤山公路蜿蜒而上,嘉爾看向遠方,伸手大喊,“看啊,有風車!”

遠處的山頭,一大片按之字形道路曲線分布的風車正無聲的轉動着,周明非沒出聲,他當然知道這裏有風車,而且頗為出名,風車、星空、雲海,括蒼山三大寶。

他想着如果沒有嘉爾,他會自己有心情上來露營看星星嗎,很可能不會,一個人無所謂浪漫,但他想把這些體驗都給嘉爾,或是,給他們兩個人。

上到接近山頂,成片的風車林就在眼前頭頂,暮色降臨,薄薄的雲海卷上來,上面是層層分染的晚霞,慢慢濃厚的雲海遮住了山體,眼前如身處幻境,嘉爾和周明非并肩站着,看着短短半小時內自然魔法完全展開,山頂風大,呼啦啦從耳邊吹過,嘉爾眼角餘光看到身邊人,心想,天荒地老也不過如此了吧。

身邊的人似有感應,周明非将嘉爾抱進懷裏,擋住迎面來的風,下一秒混着山風和夕陽的吻落了下來,嘴唇微涼而口舌滾燙,好似從未如此投入的吻,纏綿至此,望盡天涯。

這一刻嘉爾心中篤定,他們彼此深愛,再也沒有比身體感應更準的确定了,這一吻勝過千言萬語,勝過海誓山盟,他甚至覺得,周明非此刻也感受到了,他們深愛對方。

吾心安處即是家,他們十指緊扣,相互傻笑。

夜色襲上來,周明非幹脆騎車帶嘉爾上了最高處,找了避風處将帳篷支起,睡袋充氣,然後打開背包,裏面有茹姐準備的吃食,還有小雨贈送的好酒。

無污染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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