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堵門

韓陽皓本人就在這裏,所以現在正處于他控制下的窺天鏡會正好擋在兩人對視線路上肯定不是意外,意思多半是“差不多夠了啊,快點結束這場沒意義的對視”。

季文淵接管了窺天鏡的控制權,将之移到一邊:“不知貧道可否先查看一下公主殿下的身體情況?”

臨淵居士又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片刻後才扯着唇露出一個嘲諷似的笑:“當然。”

于是得到許可的季文淵這才上前來到韶樂公主床邊。

三個多月的卧床生活使得本就虛弱的韶樂公主越發憔悴,她凹陷下去的面頰和慘白的臉色都使得她看上去像個命不久矣的垂危患者。但即使如此,季文淵也能看出來韶樂公主之前必然是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那遺傳自先皇後的精致五官給予了她驕傲的資本。

光看這副病弱無害的姿态,完全想象不出這人平日裏的刁蠻。

季文淵垂眼打量她片刻,掌心虛懸于其額上,一道如煙似霧的毫光便飄灑而下,靜靜籠罩了韶樂公主全身。

氣血兩虧,生機斷絕,宛如行将就木的垂暮老者,卻又被人以神物強行續命,生命線得以重新接續……

但是,這其實完全是指标不治本。

韶樂公主的身體在被狐妖吸走幾乎所有精氣後便已經斷了生機,即使服用了蘊含神力的燭龍之須,也不過是在朽木的外面裹上一層厚漆罷了,外表看上去光鮮亮麗,但在懂行的人眼中卻已經毫無搶救可能了。

不,其實并不是毫無辦法,只是“以這個世界土著”的手段救治,韶樂公主是必死無疑。

雖然劇情裏說臨淵居士能以燭龍之血救活公主,但事實上整個劇本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一點能證明這個說法的正确性——燭龍在這個世界是與天地同壽的神,它的力量完全不是其他生靈能夠媲美的。從古至今,從未有人能傷到燭龍,就更別提獲得它的血了。

更何況光是按照燭龍之須的功效推算,燭龍之血充其量也不過是蘊含能量更豐富一些罷了,對于凡人來說,要将如此龐大的力量化為己用是幾乎不可能的。所謂虛不受補,若是給韶樂公主服用了燭龍之血,她立刻猝死才是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

“怎麽樣,應山道友可有什麽建議?”

季文淵直起身回望臨淵居士,表情依舊如往常般平靜溫和。他不答反問:“不知國師想要使用什麽方法?”

臨淵居士唇邊的笑意加深,一雙上挑的鳳目越發危險惑人,卻也只是這麽靜靜看着他不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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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窺天鏡上空白了好久的彈幕終于又開始有零星幾條冒頭:

【咦?怎麽就這麽直接問了?不是說是從讨論國師的同道口中得知的?】

【哇,這麽直接?】

【直接問真的不會有問題?在死亡節點前不能直接改劇情吧?】

不過這會兒季文淵兩人都沒有關注彈幕。

确實應山子白最終得知燭龍之事是從讨論國師的同道那裏聽到的,但是他今天來替公主診治,不詢問臨淵居士治療方案才是不可能的。而且臨淵居士對雲虛山的傳人心懷戒備,肯定不可能那麽容易就坦白。

果然,只聽臨淵居士道:“應山道友,這是沒有辦法,所以決定求助于本座了?”

季文淵眼睛微眯,沉默地和他對視了一會兒,搖頭道:“貧道目前并無能根治公主之症的良方,只得以雲虛山秘術為公主吊命。若是國師有什麽方法,那自然最好不過。”

“本座自有打算。”臨淵居士微笑道,“不過道友既然有秘術可用,那盡可施為。”

季文淵聞言又沉默片刻,神色漸漸冷了下來,但依舊什麽都沒說,一甩袖背對他開始施法為公主吊命。

【emmmm……為什麽我覺得這兩人一碰面氣氛就不太對呢?】

【差點被火.藥味嗆死的我】

【被火.藥味嗆死+1】

【莫非這就是演技?】

【只有我看不懂這個發展嗎?嗚嗚嗚QAQ】

雲虛山的秘術只能為公主鎖住不斷流失的精氣,減緩她步入死亡的腳步,但于根本上并無多大助益。但顯然國師是拒絕将自己的治療方法透露給應山子白的,他已經數次刻意避免提到這個話題了。

然而這反而是他這避而不答的态度引起了應山子白的警惕。

于是接下來三天,應山子白結束了自己屋裏蹲的宅男生活,刻意與鶴仙殿裏的其餘三位道士同進同出。他不善言辭,也就沒有自找苦吃地去套話,只是默默在一旁聽他們聊天。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第三天中午,應山子白與他們一起用膳完畢,就聽見那三人聊到了國師:“哎,貧道入宮前尚不知世間有國師這等神人存在,當真是孤陋寡聞了。”

另一人接話:“泰禾道友何出此言?吾等随不及國師法力深厚,卻也未有遜色多少吧。”

之前那人嘆氣:“非也,青岚道友你是沒有見到國師的手段。貧道是在國師之前入宮的,卻對公主的情況束手無策。但國師卻輕而易舉地化用燭龍之須的力量為己用,替将死之人強行續上了命弦……”

“道友慎言。”餘下那人打斷他,“皇室之人不可非議,當心禍從口出。”

泰禾道人一怔,随即反過來,微微搖頭不再說話。

季文淵聽見了他話語中那個“燭龍”,當下警覺,插話道:“如此說來,國師當是要以燭龍之力為公主續命?”

泰禾道人點頭,嘆氣:“可是哪有那麽容易,燭龍久不出世……”

季文淵抿了抿唇,眼底閃過一抹厲色。

常人不知,他身為雲虛山傳人又如何會不知?燭龍乃是先天之神,相傳其人面龍身,口中銜燭,身長千裏不止。睜眼時普天光明,閉眼時天地無光;吹氣為夏天,呼氣為冬天……

燭龍的偉力非是常人能匹敵,而得罪如此存在,必然為世間引來大災禍。

應山子白自幼接受的便是雲虛山的博愛教導,心地十分善良仁慈,根本做不到眼睜睜看着黎民百姓受此無妄之災。回到自己房內後,他心緒難平,仿佛有什麽東西壓抑在心上讓他坐立難安。正盤算着想要去找帝王勸戒,突然不經意瞟到了邊上飄着的窺天鏡——

【快快快!錄下來錄下來!】

【跪拜大佬神一般的演技orz】

【樓上的,視屏發我一份謝謝!!】

【啊!瞧這完美的微表情變化,瞧這天然不做作的焦灼眼神,大佬不愧是大佬啊!】

【→_→樓上的,拜托別拍馬屁了。】

【啊啊啊啊教學視頻啊啊啊啊】

【麻麻我看見了影帝!】

季文淵:“……”

見他突然盯住窺天鏡不動了,彈幕突然安靜如雞,數秒後完全恢複了空白一片。季文淵仿佛能透過窺天鏡看見那幫小崽子在驚恐中裝乖巧的臉,突然有點想笑。

不過事實上他還是沒笑,停頓兩秒鐘後,他終于挪開了視線,再次将自己帶入應山子白狀态。

他猛的起身,大步沖出了房間,房間的門被撞的哐當作響,而房間的主人卻眨眼就沒了影。

但仿佛是老天在故意阻止他去面見寧恒帝,正當他剛剛出了鶴仙殿的大門,一道穿着滾金邊華服的身影就擋在了他面前。

季文淵瞳孔微微收縮,一言不發地盯着這俊美的青年。

臨淵居士的臉上一如既往地挂着那不及心底的笑,抱臂盯着他的眼睛,語氣輕飄飄的讓人瘆得慌:“應山道友這是要去哪啊,不妨與本座說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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