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宋意禪不知道陸堯說了什麽,一瞬間的事兒,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被打了,負責人指着他鼻子耀武揚威的警告了兩聲,就帶着律師團風一樣的走了。
震天響的關門聲似乎還猶言在耳,宋意禪簡直不敢相信原來如今的陸堯真的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剛剛那一下,身為旁人的她都能感覺到有多疼。
不過看他那樣,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竟然随手拿起一本書認真的看了起來。
宋意禪本來想開口諷刺奚落他兩句的,轉念一想還是算了,逞一時的嘴快沒用,這種人還是裝作不認識的好,他是死是活都和她不相幹。
不一會兒,負責的看護進來了,衣服已經換成了便服,很明顯能看出來是精心打扮過的,默默的走到陸堯床邊,将手裏的水果放下,小小聲的開口,“不好意思陸先生,主管剛剛通知我我的看護工作已經結束了,以後就不能照顧你了,祝你早日康複。”
陸堯沒說話,裝作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翻了一頁書,清晰的翻書聲在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有點兒刻意,看護心情很低落,彎腰掏筆在紙上寫下一串數字,細心的折好放在水果旁邊的櫃子上,“這是我的聯系方式,以後有什麽事兒可以随時給我打電話......”
看陸堯依舊沒反應,她估計也有點尴尬,轉身出門的時候對着宋意禪和茶茶笑了笑似乎是告別,看她那委屈可憐的樣子,宋意禪也覺得不容易,同樣的對她笑了笑以示回應。
回頭看着陸堯那低頭看書的樣子,再看了看桌上的水果和小紙條,宋意禪實在忍不住在心裏冷笑,這樣的人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真是走到哪兒都能将身邊的人和事兒利用一通,只是可憐剛剛那小姑娘,沒有看清他的真面目,一片真心付流水了。
房間裏重新安靜了下來,茶茶低頭看了看宋意禪再看看陸堯孤單的樣子,然後趴在宋意禪背上,小聲的在她耳邊好奇的問她,“媽媽,為什麽叔叔沒有家人來陪他呢?”
家人?宋意禪覺得這對于陸堯的人生來說,是多麽可笑的字眼,他這樣的人不需要家人的,即使有,也早就被他舍棄了。
她記得六年前他經過精心策劃,讓她成為a市最大的醜聞并且抛棄她得到宋氏之後,不到半年的時間,陸家的老大就莫名其妙的進了監獄,一關就是五年,算一算現在也該出來了。
如果看到一世聰明輸在了這樣的人手裏,不知道陸致會不會和自己有一樣的想法......
不過女兒還小,宋意禪不想上一輩的恩怨影響到她,有時候善意的謊言比真相更讓人容易接受。
“可能沒空吧。”宋意禪輕描淡寫的回答了一句,看了看時間,起身幫茶茶穿鞋子,“也可能沒有,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去做檢查了。”
一說到檢查,茶茶似乎有點抗拒,卻表現得不怎麽明顯,扔開宋意禪的手往衛生間跑,“我想上廁所。”
“那你快點兒啊,媽媽打個電話在門口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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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東西的宋意禪正要出門,一直在一邊沒有開口的陸堯突然出聲,眼光平靜的注視着她背影,“為什麽偏偏住這裏?”
聞言宋意禪站住,沒有轉身,眼睛看着衛生間緊閉的小門,努力壓制自己的怒火,還是忍不住對他低吼,“你以為自己是誰啊?醫院不是你家開的,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兒。”
又有一個人對着自己質問,醫院不是你家開的。陸堯忍不住笑出聲,是不是醫院是他開的一切就會變得理所當然呢?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又有什麽難的呢?
“看來我錯了,六年沒見,你變了。”
這句話瞬間讓宋意禪想到他前幾天罵自己傻,咬了咬牙忍住,潇灑漂亮的轉身,抛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口氣中卻諷刺意味甚濃,“陸先生都變了我豈能不變,只是沒想到......”
宋意禪故意停頓了許久,然後挑着眉目光如炬的将他全身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掃視了一遍,故意大驚小怪的開口,“哎呀,不會上次到我店裏賴着不走蹭飯的乞丐真是你吧?我一直以為是我誤會了呢,你現在這人模狗樣的樣子倒和那時候有些許不同。既然相識一場,以後沒飯吃了直接說一聲就是了,像打發打發路邊流浪狗那樣的愛心我們還是有的,可別再那裝扮出來吓人了,你當過萬聖節呢。”
她話裏的諷刺和奚落陸堯并未在意,将手裏的書本合上,一擡頭,眼睛裏似乎又恢複了以往的精神和侵略,“來日方長,那我該先謝謝你了。”
“呵,有病。”宋意禪不想茶茶出來看見,冷笑了一聲拿着手機走了出去,順便大聲的叫茶茶注意時間,“茶茶,你快點兒,要不然該遲到了。”
過了好幾分鐘,茶茶才病怏怏的從衛生間裏出來,看見陸堯擡頭看她,立馬裝出開心的笑容,和他揮了揮手打招呼,“叔叔你叫陸堯,我們班新轉來一個男生,和你一樣的姓,只是他沒有叔叔長得好看。”
宋意禪在門外叫,茶茶吐了吐舌頭,開門跑了出去,而留在陸堯嘴角的笑容,也漸漸散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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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潇拿着手機,看着老板給發的短信,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找了過來,好不容易走到了門口,再次确認了一下,提着大包小包的他終于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一擰們啪嗒一聲開了,胡潇有點納悶,好奇的伸頭進去瞧了一眼,房間裏好像沒人,但是門口确實寫着茶茶的名字。
“這人都到哪兒去了。”嘀咕着進屋,将手裏提的東西一一放下,揉着酸痛的胳膊,一轉身,吓了一跳。
一個人站在牆角,被窗簾擋了半身,風一吹,胡潇才看見他的身影。
醫院是鬼故事最好的誕生地,胡潇深吸了一口氣,試探着開口,“你誰啊?站在哪裏幹嘛?”
陸堯剛轉身,胡潇一眼就認出了他。
雖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穿得還像乞丐一樣,但是他從衛生間洗完臉出來那驚鴻一瞥還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反正在胡潇心裏,他不在乎他是誰是什麽身份,只覺得他是努力生活的好人。
“你......你是不是上次那位先生?”胡潇叫不出來他名字,激動的一直回憶,也妄圖換起陸堯的回憶,“東街工地附近的餐館?四十塊錢?還記得嗎?”
陸堯微笑點頭,哪用得着他諄諄善誘,看見他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看見陸堯點頭,胡潇高興得直拍大腿,興奮得迎了上去,“緣分啊,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你,怎麽,你也住這裏啊?兒童病房?”
“是的,我也住這裏,不過兒童病房在樓上,你來是?”陸堯收回目光,拉上了窗簾,然後慢慢的走過去坐回床上,胡潇坐在椅子上,打算和他深入聊下去的樣子。
“嘿,我來送東西,這說來也巧啊,你隔壁床的小姑娘是我們老板的女兒,昨晚剛住進來的,我給他們送點衣服什麽的過來。”
“這樣啊。”陸堯頓了頓,看了眼折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裝作漫不經心的問胡潇,“她得的什麽病啊,很嚴重嗎?我昨晚看見好多醫生過來讨論了很久。”
茶茶的病情胡潇并不是很清楚,只能模棱兩可的回答陸堯,“具體我也不清楚,她從小身體不好,經常住院,這次也不知道怎麽突然又病了。”
“從小身體不好?”陸堯眉頭不知不覺的皺了起來,琢磨着什麽心事,“看她平時倒是挺活潑的,看不出來身體不好的樣子。”
“她啊,從小就懂事不想讓婵姐擔心,據說是早産兒所以身子比較弱,等長大了就好了吧。”說起茶茶胡潇也是滿眼的心疼,希望真如自己所願,長大了就會遠離病痛,一直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胡潇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兒一樣,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和我們茶茶應該比較投緣,所以她喜歡你才會讓你覺得她活潑。上次我們去看電影,排隊買票的時候後面一個中年男人看她長得可愛想逗逗她,你不知道......她小眼一翻白了人家一眼,然後就牽着小李的手走了,當時那男人尴尬的樣子我至今都還記得......”
“看來是我的幸運了......”
兩人聊了很久,陸堯也借此機會從胡潇嘴裏聽了許多他不曾知道了解的茶茶,以及宋意禪。
讓他再一次忍不住陷入了六年前的回憶,第一次從b超影像裏見到她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