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宋寧婵穿着白色的休閑襯衣，黑色的西式長褲，黑色的襯衣紮在褲子裏，手袋夾在她腋下，而她的另外一只手，牽着茶茶，歪着頭斜靠在門框上，胡潇跟在她身後。
看在房間裏盯着她出神的宋意禪，和一邊笑的像狐貍的陸堯，宋寧婵俯身将茶茶抱在懷裏，微笑着問宋意禪，“姐，不打算請我進去坐坐？”
她真的出現了，明媚動人的在她有生之年出現在她面前。
宋意禪很想伸手掐一掐自己看是不是在癡人說夢，可是寧寧，好像就真的實實在在的站在那裏，手裏抱着茶茶，她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終于如她午夜夢回幻想的那般，牽着手向她走來。
或許，老天還是有眼的，所以讓她夢想成真！
可是，她又多怕這一切是夢，夢醒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宋意禪簡直傻掉了，胡潇跟在宋寧婵後面看得火急火燎的，手舞足蹈的不斷的比動作示意宋意禪，希望她能快點回過神來，畢竟這是她這麽多年千親萬苦等來的人，可不能再一次錯過了。
“怎麽辦，茶茶，媽媽好像不歡迎小姨呢？”宋寧婵抱着茶茶，在她側臉上親了一口，咬着她耳垂小小聲的告訴她，好像受委屈找人哭訴的小姑娘。
茶茶同樣大大的親了宋寧婵一口，雙手摟着她脖子，小臉緊皺着看着宋寧婵，着急的想要幫媽媽解釋，“媽媽特別想小姨的，經常會捧着小姨照片哭，她是看見你太激動了，所以有點傻掉了，等一下下媽媽好了就會開心的，沒準兒還會哭出來，雖然我不喜歡看媽媽哭，但是小姨回來了，她那是高興的哭，所以小姨，你能不能不要生媽媽的氣，她只是......”
小姑娘着急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了一大段，聲音裏都帶着哭腔了，雖然宋寧婵沒有全部聽懂她說了什麽，但是大概明白什麽意思，怕她再說下去該哭了，趕忙安撫她，“哎喲喂，我的小寶貝喲，小姨知道了，咱都不生氣了好不好，我們去看看媽媽有沒有在哭好不好？”
“好......好......”茶茶哭着回答，兩人身後的胡潇也松了一口氣。
宋寧婵慢慢的走到了宋意禪身邊，高跟鞋踩在地板上，一步一步的踏出聲，像踏在宋意禪心窩子裏一樣，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糊滿整個臉龐。
“寧寧，真的是你嗎？”宋意禪坐在茶茶的病床上，滿臉淚痕的仰頭看着宋寧婵，喃喃自語的問出聲，“你真的，願意回來了嗎？”
“傻瓜。”宋寧婵同樣忍不住眼眶發紅，蹲在宋意禪面前，雙手捧着她臉，用手給她擦滿臉的淚痕。
六年不見，她比自己記憶中滄桑了好多，卻依舊那般美麗動人，如果爸媽還在的話，看見宋家的大寶貝哭的這麽傷心，該着急了吧，沒準兒自己還會被訓一頓，老是惹姐姐哭......
就連他們第一次被打，也是被她連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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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寧婵記得自己小時候特別調皮，膽子也大，好多壞事兒都是她拉着膽小的姐姐一起做的。
他們那年去鄉下的親戚家玩兒，宋寧婵拉着姐姐還有許多小夥伴，走了好遠好遠去找書裏說的黑洞。黑洞找到了，果然如書裏說的那樣，洞外豔陽高照，洞內濕氣逼人，而且據說有條道通往另外一個地方的。
大家舉着火把，特別是宋寧婵，聽說找到通道口的時候躍躍欲試打算去探險，後來宋意禪拉着她才沒去。最後回去的時候大家已經筋疲力盡了，走到一半宋意禪就不願意走了，宋寧婵還背了兩步，不過宋意禪怕她摔倒，還是下來強撐着繼續往前走。
快到家的時候，一輛拉貨的川路車的聲音遠遠就轟隆隆的傳了過來，大家面面相觑着，都從對方眼睛裏看懂了一切。
很幸運，貨車在他們面前停了一小會兒，司機下車和人說話，小夥伴們都悄悄的爬上了後車廂，宋寧婵也身手矯捷的爬了上去，不過宋意禪害怕不敢，宋寧婵伸手連逼帶哄的說了好一會兒她才勉強将手遞給了她。
不過她的腳剛踩上車輪，車子突然啓動了，宋意禪差點被卷進了車輪下面，後來所有小夥伴合力，才将她拉上車逃過了一劫。
本來這件事兒大家都心有餘悸的緘口不言，宋意禪也被吓到了，宋寧婵更是內疚得一個勁給她道歉。只是沒想到這一幕都被站在田埂上的宋志霖看見了，兩姐妹剛一到家，就被宋志霖罰跪下。
那是兩姐妹第一次被打，細細的竹藤打在身上，宋意禪大哭承認錯誤，宋寧婵卻咬牙不言一句，更是把宋志霖氣得不行，竹藤不知不覺就只落到了她一個人身上。
那時候的宋寧婵很單純，因為她覺得禍是她惹的，只要爸爸把氣撒在她身上，姐姐就不會再被打了。
雖然親戚家的奶奶一直拉着勸着，但是兩姐妹還是被訓得很慘，宋寧婵記得好像就是那次，媽媽氣爸爸下手太狠，還生氣的說要和爸爸離婚。
她們一直如膠似漆的爸媽，第一次因為兩姐妹吵架冷戰，媽媽看着宋寧婵就哭，最後三母子抱着哭成一團。
和今天的場景很像，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唯獨沒了媽媽。
宋寧婵想，不管當年發生過什麽，只有爸媽還在的話，即使沒有宋家的富貴榮華，她也會原諒一切的，包括陸堯。
可惜，如果僅僅只是沒結果的結果。
“別哭了，這裏是我家，我不回來還能去哪兒呢？”宋寧婵慢慢的幫宋意禪将眼淚擦幹淨，雖然又有新的湧了出來，但是看起來至少不會那麽狼狽。
而宋意禪，反而像一直依賴姐姐的妹妹一樣，嚎啕大哭起來，死死抱着宋寧婵，舍不得松開一點點，“你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我找了你好久好久，你們怎麽都不見了，你也是，爸媽也是，你們都不要我了，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臭丫頭，你也真狠得下心，姐姐也不要了......”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嘛，再哭下去別人該看笑話了。”宋寧婵微笑着，仰着脖子将就着宋意禪的動作，不斷的拍着她後背安撫她，“別哭了別哭了......這麽大個人了丢不丢人啊......”
兩姐妹抱在一起，這樣的畫面是多麽的溫馨動人，旁邊的胡潇也忍不住偷偷抹眼淚，心裏實實在在的為老板高興，辛苦了這麽多年，總算看到希望了。
暫時沒有人注意到茶茶，她看見媽媽和小姨哭，也哭喪着小臉可憐兮兮的到處看，那快要哭出聲的委屈樣子，讓陸堯整個心都揪在了一起。
強忍着身上的痛意，陸堯招了招手，伸開雙臂讓茶茶過去。
或許真的是血脈相連，茶茶一點兒不排斥陸堯，還和他很親。看見他張開雙臂，立馬撲了過去，讓陸堯一提抱上了床，坐在他床邊兩人一起看着對面哭成一堆的兩個女人。
在場的人似乎都不知道，原來宋意禪這麽能哭，聲音都啞了，還是不願意放開宋寧婵，上氣不接下氣的說着對宋寧婵的愧疚和想念，以及對曾經的一切的悔恨......
而她口中的那一切悔不當初，又何嘗不是對陸堯的控訴呢？
陸堯知道這一點，宋寧婵也知道，所以兩人難得默契的對看了一眼，似乎都從對方眼中看清了一切，了然于心的轉回頭。
宋寧婵想，她回來了，一切才剛剛開始。
而陸堯又何嘗不明白呢，宋寧婵回來了，卻不僅僅只是回來了。
一切，真的只是才剛剛開始而已。至于她的炮筒指向何方，陸堯真不敢保證，畢竟，他從來也沒看透過她，哪怕她只是一個小姑娘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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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意禪終于不哭了，宋寧婵長舒了一口氣，站起身走到窗邊活動活動僵硬的四肢，然後将錢包遞給胡潇，“喂，你叫胡潇是吧，能夠幫忙跑腿買點兒吃的回來嗎，我快餓死了。”
“好，我馬上去。”胡潇哪兒會要宋寧婵的錢，麻溜的轉身準備出門，還順帶問了陸堯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你把茶茶也帶去吧，我今天都沒來得及給她準備禮物，你先帶她去挑一個她喜歡的艾歐莎，改天我再帶份大禮給她。”宋寧婵還是将錢塞進了胡潇手裏，然後對着他露出致命的笑容，“那麻煩你了。”
“不......不麻煩......”胡潇哪兒被美女這麽對着笑過，覺得雙腿都軟了，就連牽着茶茶出門，走進了電梯，他都感覺雲裏霧裏的，好像做夢一樣。
不相幹的兩人走了，剩下的三人自然都該說點兒什麽。
宋意禪似乎也意識到了宋寧婵的用意，擦了擦臉，起身去洗手間洗水果，然後認真的幫宋寧婵削皮，一如她曾經那樣。
“a市天氣真好，陽光明媚的。”宋寧婵再次走到窗邊，整個人站在陽光裏，全身被金光包圍着，張開雙臂擁抱這熟悉的一切，然後轉身看着同樣看着她的陸堯，緩緩的開口，“好久不見了，我是該叫你姐夫呢？還是陸先生呢？”
宋寧婵的話輕輕的，很飄忽，卻又一字一句針針見血，紮在宋意禪心頭，讓她心驚。因為她了解自己妹妹，陸堯躺在床上，這裏是醫院，她還特意支走胡潇和茶茶，鎮定自若的打算提起往事兒。
這種暴風雨前的寧靜，宋意禪再熟悉不過了，她不想宋寧婵為了報複而走上歧途，因為那不值得，即使真的要做，那也該由她這個當事人來結束這一切。
“寧寧......”所以聽見她的話，宋意禪害怕的喊了她一聲，然後為了掩飾一切撒着拙劣的謊，甚至眼睛都不敢看宋寧婵，“過來吃水果，有什麽事兒我們回家談，我還有話問你，況且陸先生前幾天被車撞了，警察剛剛才來過......”
宋意禪想提醒她，別輕舉妄動。
“是嗎？”宋寧婵大驚小怪的反問了一句，然後聽話的慢慢走到宋意禪身邊，微笑着看着陸堯，不無遺憾的開口，“那你可真是不小心，幸虧沒出什麽大事兒呢。”
但是宋意禪制止了宋寧婵，卻忘了，還有一個陸堯。
因為他開口了，嘴角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像諷刺更像挑釁，刺激着一觸而發的戰争。
“我沒記錯的話，五天前在這棟樓下我們還見過，你當時叫我姐夫，你不會這麽健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