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神醫
這位梁钰茜口中妙手回春的老大夫正是許梅平。付了戴世名一筆大銀子後,他背井離鄉去了清陽縣,可在清陽縣名氣也不響亮,開了個醫館,來看病的屈指可數。
幸逢任青雲到清陽縣的青樓學習統轄手段,又陰差陽錯傷了腿,随便找個地方醫治,就去了許梅平開的醫館。
兩人談天說地,不知怎麽就聊到一塊去了,生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情愫,任青雲緊緊攥住許梅平的手:“老兄,見了你我真是恨相逢晚啊!我們麗春院就少了一個好大夫,我看這個肥缺非老兄莫屬。”
也就如此,許梅平便跟着任青雲,這次一并來了麗春院,成為院裏的大夫。
坐在金瑤面前,兩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相識。金瑤只知道娘死于一個庸醫之手,爹和那位庸醫打過官司,卻不曾知道他姓名;許梅平只知道自己害死那位元氏生有一女,卻也不知道她女兒的姓名。
金瑤到底含着笑:“許大夫,我昨晚摔傷了腿,又淋了雨,今日起來倒有點發熱。”
許梅平初來麗春院,正要逮個機會露兩手,那才能顯出自己的本事,裝模做樣探了一會兒脈象,擄着胡須道:“你的情況可不這麽好哩!你可知腿傷了,不治會有多嚴重,輕則永遠留疤成痕,重則一朝命喪黃泉!身子發熱,那可更棘手了,不知道多少大毛病會跟着出來呢。若拖延下去,只怕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不過幸好,你遇見了我。”
金瑤不知事态如此嚴重,不由打了一個寒噤,梁钰茜聽了,更是眉毛高皺:“大夫,你有好法子不曾?千萬別留下什麽大毛病。”
許梅平眼睛亂轉:“我當然有法子。”拿起紙筆,當下開了十幾副藥,讓梁钰茜送到賬房去領銀子抓了來。只恨不得把藥店都搬了來。
金瑤心如刀割,這會子開了這麽多藥,定是從自己月錢裏面扣,贖身之事又會往後拖,不知道要做多少活兒才能賺回來。
許梅平看金瑤一臉憂愁,只當她是擔心身體的病,笑着安慰:“姑娘放心罷,老夫出手,還沒有治不好的病。”
金瑤只得謝過了,埋頭不語。晚些梁钰茜買藥回來,又在廚房裏熬了,加了蜜餞,才端給金瑤喝。金瑤一面喝,一面皺起眉毛,梁钰茜安慰道:“別舍不得這麽點銀子錢,終究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金瑤道:“我何曾不知道,只是我心裏難過。這麽多藥,到底可惜了。”說嘆了一會兒,到底把一碗藥喝光了。
第二日金瑤醒來的時候,腿還有些麻,頭還有些暈,卻掙紮着起來了。那麽多藥,喝着總歸不好,金瑤表面上裝着沒事了,逢人就笑,強撐着身體。這樣下來,可以省下這些藥,留着以後用。
不過衆人看金瑤第二日就下地起床了,一個個都管不住嘴了。有的講這許梅平治得一手好病,瑤姑娘腿險些摔斷了,渾身燒得滾燙,喝一次藥第二日便能起床了。有的說許梅平時華佗在世,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一衆龜奴女傭姑娘們将許梅平險些捧到天上去了。
這些話傳到金瑤耳中,金瑤是哭笑不得。将剩餘的藥材包了起來,放進衣櫃裏,梁钰茜打趣道:“我看許大夫是有真本事在身的。”
金瑤也不欲和她争論,只道:“不管他醫術高超與否,你要是得了病,我勸你到外面濟世堂找陳克新陳大夫看。”
梁钰茜不知她是硬撐着,只當她還在心疼那些藥,便道:“藥到才能病除,預備着也是好的。實在心疼,去賬房典了也行。”
金瑤搖頭道:“你還不知道賬房裏都是什麽人,平常沒什麽事,也要尋些由頭克扣我們月錢,要是把這些去典了,還不是賤賣了。”
梁钰茜也覺有理,金瑤撇了撇嘴,繼續描花。
任青雲知道了,一面請許梅平吃酒,一面笑呵呵道:“我就說許兄醫術高超,這次露了一手,我果然沒看走眼。”
許梅平洋洋得意,看着衆人追捧誇贊自己,猶如比得上太醫,慢吞吞道:“在我眼裏原不過是小病,不知道治了多少次了。”
任青雲拿起碟裏的糖腌花生米,放在嘴裏嚼得咯咯作響:“那院子裏面姑娘們的身體,我也能放心教給你了。且不說正茂的姑娘們,就說沉院裏訓練的女子,受傷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一個個外面去看病,多少銀子錢流了出去,這下着實能省下一大開支。”
瓜子被鹽炒過的,嗑起來鹹乎乎的,吃了一大把,許梅平拿茶漱了漱口,笑道:“這是在理。我也能跟着過些好日子了。”
任青雲笑嘻嘻道:“自然少不了許兄的好處。只是還有一樁,姑娘們接了客人,容易懷孕,這該如何是好?”
許梅平又擄着自己那把老胡子:“辦法也不是沒有。只要在她們飲食中加些丹砂便能避孕。”
任青雲一驚:“丹砂可是有毒的。萬一吃死了人,可是不妥。”
許梅平道:“這還沒法子避免嗎?你只稍在她們喝的水中加少量的丹砂就好,一時也不能致命。只是會積在五髒六腑裏面,等到積多了時日長久了,才會發作。那時候她們年歲也大了,人老珠黃,你把她們放出去,出了事誰還能找你呢!”
任青雲聽了,心服首肯。當即傳令下去,但凡是迎客的女子,早晚都要喝一杯聖水,以祈聖福。說是聖水,其實便是井水添了丹砂。
任青雲想了想,又在水裏加了蜜糖。姑娘們早晚喝着,滿口生甜,一個個笑道:“什麽聖水,就是蜜糖水嘛。早晚發一碗蜜糖水,又好喝又長顏色。院裏頭頭一回做這麽好的事。”
金瑤看着姑娘們一個個眉梢眼角都是笑,還說着聖水如何甜如何好喝,自己又舍不得買蜜糖來泡水喝,,不由羨煞起來,對着大家夥道:“你們真是走運了,我卻不能有喝,若能,我倒是想嘗一嘗是什麽滋味。”
有小姑娘巴不得能巴結到她,端起自己的聖水就要給金瑤喝,李春花笑着走來:“小蹄子,還會拿院裏的好來做人情了。”小姑娘碰一鼻子灰,埋頭紅臉自個兒走了。
李春花又拉着金瑤的手:“她們不是走運,是得到了有一份報酬。你要是也願意嘗嘗伺候男人的滋味,這聖水的滋味你也能嘗到了。”
金瑤登時想怒,卻礙着任青雲回來了,梁钰茜三番四次說任青雲手段毒辣,當下也不敢對李春花發作,只抽開手,丢下一句話:“媽媽以後再說,別指望我理會你。”說着也走了。
李春花眉毛一擡,心裏不住想,讓許大夫給她配幾副絕世好藥,看她伺候不伺候。
李蓉看着面前這碗蜜糖水,問着李春花:“媽媽,這又是什麽聖水?我只知道你們并不信聖水聖符,別拿幌子搪塞人。葫蘆裏賣的什麽黑心膏藥?”
李春花悄悄将李蓉拉到一旁,細聲告知:“聽許大夫說,這是香風廟裏的香爐灰,加了藥進去的,又能強生健體又能避孕,你怎麽不喝?就算都不想,當是喝蜜糖汁你也賺到了。”
李蓉聽了,才放下心來,和李珍一道喝了聖水。看着姑娘們你争我搶喝着,李春花也放寬了心。
晚間回到居所,床上李春花不住笑道:“你這主意好,讓先她們喝了,省得後面多少麻煩出來。”
任青雲笑道:“那是。我在清河縣的時候,有看到一些姑娘找到有錢人家,故意懷上他們的種,借此嫁入他們家或是借機索要銀錢。結果不管是誰,都蒙上了損失,這下我們可永絕後患了。”
李春花雙手摩挲着被子,嘆氣道:“你倒是再想想辦法,管得着姑娘們不生孩子,卻管不着姑娘們不動春心。有些人心都飛走了,人哪裏還能長留。”
任青雲道:“不着急。這種事,我們以靜制動,直到逮住良機,略微動一動指頭,也能做到。”
李春花看了任青雲一眼,只見他目光深邃望着自己,便也全然不欲管了。
如此過了十幾天,麗春院的人但凡是生病了,都到許梅平這裏來看。有些人不過腹部疼了一下,根本沒什麽事,也要去看上一看,喝了許大夫幾副藥,便一通亂贊,将他誇得天花亂墜。
許梅平自己都覺窩在這麗春院,辜負了好醫術,任青雲約莫看了出來,又想他在麗春院看病,到底不能賺多少,便想着在麗春院旁邊開一家醫館,聘請許大夫去坐診,來個互利互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