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唐默晚上果然沒出現, 喬樂跟着向梅, 帶着行李離開了。出租車上，喬樂手裏捧着“唐敦敦”發呆，汽車行駛着, 窗外突然下起了雪, 喬樂湊到窗邊, 欣喜地睜大眼看。
房子翻新過了, 看着比以前的老舊雜亂模樣幹淨了很多, 只是家具也少了很多, 連電視都沒有。喬樂的房間只剩下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櫃子。不過因為燒掉了一些積攢十幾年又舍不得扔的廢舊物品, 倒是空出了雜物間。小小的雜物間, 被向梅裝了排風扇，布置成了個畫室，專供喬樂畫畫。
母女倆回來後的第一頓吃了火鍋，溫暖熱乎，正應了雪景。當麻辣鮮香的味道撲面而來時，喬樂莫名就想起某人吃了麻辣鹌鹑蛋後，猛喝白開水, 眼眶發紅的模樣。不過她倒沒工夫多想，一會兒就被向梅無休止的懷念絮叨繞暈了。
向梅在這裏住了十多年了，感情深，遭了火災, 再回來，一時頗感慨，拉着喬樂念念叨叨說了好久，才放她去洗澡。
喬樂收拾完，回房，已經近十一點了，大概換了地方，一時又不适應，倒沒了困意。她往桌前一坐，伸手拽過上次唐逸給送的熊娃娃摟在懷裏，盯着窗外發呆。
雪還在下，越來越大，路燈照着，紛揚密集。
唐默在沙發裏坐着，一動不動，維持了很久，像尊佛，帶煞的那種。葉淮實在受不了，終于踢了踢凳子。
“你夠了啊，沒事趕緊回去，你要跟我過夜啊？葉少的過夜費不便宜。”
唐默理都沒理他，依舊那麽坐着，眼皮都沒擡一下，不知在想什麽。
葉淮咚一下将手裏的高腳杯放茶幾上，頭疼得揉了揉太陽穴，“你到底什麽情況？突然跑我家裏來，說想喝酒，喝了兩杯，就開始發呆，還想在我這裏留宿，你這個勢頭不太好。”
唐默終于擡眼皮看了看他，聲音有些啞，“能不能閉嘴？”
“三爺，能不能講理，我家！”
唐默繼續不說話，繼續一尊佛似的坐在那裏。
“不行，我受不了你了，往我這兒一坐，空氣都降了降了幾度，外面還下着雪呢？”葉淮邊抱怨，邊掏出了手機，“我給喬妹打個電話，讓她過來找你。”
佛似的唐默突然有了反應，“她搬走了。”
“搬走了？”葉淮下意識喊一句，這才反應過來，“所以你才不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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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默依然不說話，低氣壓明顯。
葉淮一屁股坐在他身邊，側着臉，狐疑地打量他，忍不住爆了粗口，“沃日，鐵樹開花，你不是真的動了情吧？”
唐默還是沒說話，端起自己的高腳杯，也跟幹啤酒似的幹了小半杯紅酒。
“三爺，你這事可叫我悲喜交加啊。”
唐默涼涼掃他一眼，葉淮下意識打個哆嗦，“我的意思是，你這傳聞不近女色的高嶺之花居然也想談戀愛了，老父親感到很高興，但喬妹只是個高中生啊，你是不是太禽、獸了？”
唐默的目光更冷，隐隐有要罵人的氣勢了。。
葉淮立刻改口，“當然，也不是不可以，男人比女……孩大，這個是正常現象，大七歲也沒多大問題。”
“六歲。”
某人聲音非常冷，極為執着年齡問題。
“好，”葉淮一拍沙發，讓着他，“對六歲，沒多大，正好般配。”
葉淮看見唐默一臉愁苦的樣子，發現問題很嚴重，他嘗試着問：“你喜歡喬妹。”
唐默沒說話，葉淮當他默認，繼續問：“你還告訴她了？然後被拒絕了？接着，喬妹就火速搬離？”
唐默猛地扭過頭看他，眉毛幾乎擰到了一起，“你就不能不說話嗎？”
葉淮暗暗嘆口氣，看來猜對了，唐先生這反應，是被踩了痛腳了。葉淮可從沒過唐默這種落魄樣，兩人打小一起長大，從來都是唐默高高在上虐別人，什麽時候被虐的這麽肝腸寸斷過？
他于心不忍，真心實意提建議，“三爺，你這外在條件哪兒哪兒都好，馬路上一站，一堆姑娘往上撲。但你非得看上個年紀小的，小姑娘不看條件，愛做夢，要感覺，感覺不到位，什麽都白談。”
難得，唐默居然覺得葉淮的瞎扯有點意思，大概是病急亂投醫了，二十三年，第一次動心就是滑鐵盧，也是夠慘了。
他擡眼看着葉淮，目光有些複雜，像溺水的人看見一根十分不靠譜的救命稻草。
葉淮擺正臉色，清了清嗓，一本正經開始演講，“你現在這樣不行，你傷心太平洋了，人也不知道，你得讓她知道知道才行，必須不要臉，要臉沒媳婦兒。你得讓她心疼，還得撩，若有似無的撩，必要的時候也可以出賣一下色、相。我教你……”
葉淮說起來來勁，一套一套的，唐默聽得越發狐疑，這朋友怎麽這麽下流？
※
喬樂坐在窗邊看着外面的雪，手機震了一下，收到一條微信。
唐默：新年快樂
喬樂一看，已經過了十二點，是元旦了。兩人最後幾天的相處十分尴尬，喬樂并不想理他，直接摁黑手機，放在桌上。
沒多一會兒，手機再響。
唐默：我覺得你可以再考慮一下。無論長相身高家世，我覺得自己各方面都不算差，雖然比你大六歲，但就中國目前主流的婚配觀念來看，多數人還是傾向于男方比女方大這種組合。另外，男人比女人晚熟，所以從很大概率上來說，年紀大點的男人，綜合實力會更強，對未來也更有保障。
喬樂看着他這條信息，一瞬間都懵了，差點想要拉黑他。
那邊葉淮看唐默發完信息，一看內容，雙眼一黑，差點沒氣死過去，他要是個姑娘，他也不願搭理唐默了。這他媽相親搭夥過日子呢？
葉淮默默捂臉，絕望道：“三爺，你好好跟我說，你到底對喬妹什麽意思？覺得她賢惠能幹，想跟她搭夥過日子？”
唐默：“不。”
葉淮有點暴躁了，懷疑唐先生這輩子還能不能追到妹子，“不，那你談那麽多條件幹什麽？不是搭夥過日子，那你想幹什麽？行行行，那些禽獸的事兒別跟我說，我可清純。你就記着，問問自己的心，你想幹什麽，你就照着做。不過稍微控制着點，別顯得太猥瑣，吓壞人姑娘。”
唐默想了好久，并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簡單點，你就寵，往死裏寵。”
※
喬樂昨晚睡得晚，醒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元旦節，也算陽歷年，母女倆又剛搬回來，自然要慶賀一下的。
向梅早起就出去置辦東西了，她見喬樂昨晚收拾行李挺累，到了半夜還沒熄燈，所以第二天也沒叫她，自己去買東西了。
喬樂熱了熱向梅早上帶回來的早餐，随便吃了點，就一頭鑽進畫室裏了。
她想好好靜心練習畫畫，但是手機卻響個不停，不得已，去客廳拿回了手機。
“樂樂，我聽奶奶說你跟阿姨搬回來了。”
是孟子安，就住在她們對面那棟樓，她應了一聲，一手拿着電話，一手握着鉛筆，繼續在紙上刷刷刷。
“雪停了，你要下來看看嗎？”
喬樂想了想，終于停了筆，畫室沒窗戶，她走回房間，往窗外一看，少年穿着白色羽絨服，圍着白色圍巾，遮住嘴，露出一雙明亮的眼，正擡頭沖她笑。
喬樂還舉着電話，“不冷嗎？”
樓下少年舉起手晃了晃，兩杯奶茶，聲音悶在圍巾裏，但很歡快，“你不下來就該涼了。”
雪積了滿地，少年站在雪地中，畫面真美。
喬樂彎眼笑了，“行，你等着我。”
挂了電話，拽過一件過膝長羽絨服，直接套在睡衣外面，喬樂就跑下樓了。
大概是聽見了下樓的腳步聲，孟子安走進了樓道裏，将遮着嘴的圍巾拽了下來。
喬樂下樓，剛看見他拽下圍巾，鼻尖發紅，看起來有點可憐。
兩人一人捧着一杯熱奶茶，站在樓道裏，邊喝邊聊，不時相視一笑。
旁邊車裏下來的男人，看着這一幕，覺得眼睛燙的要着火，整個人的氣壓驟然就低了。
喬樂正跟孟子安說話，一擡頭，見樓道外孤零零走來一人。他原本就偏瘦，天寒地凍的，卻只穿了件薄呢外套，整個人從雪地裏走來，看着單薄又孤單。
喬樂愣了一下，快速低下頭，狠狠吸了一口奶茶。
“哥、哥哥。”孟子安詫異，但也乖巧打了招呼，“好久不見了。”
唐默對他視而不見，目光只直直盯着恨不得縮進牆壁裏的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