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
如溫擡手摸上她的臉,柔聲說道:“娘親,讓您擔心了。”
随後轉頭往室內其他地方看去,“夫君呢?”
臨秀面上一僵,欲言又止,敵不過自家女兒殷切的眼神,才細聲答道:“你剛醒來,其他事明後再說。”
“你放心,思邬在月下老人那,潤玉也只是在處理洞庭湖水族的事,無礙的。”
雖說自小在娘親身邊的時間不長,但分辨是非真假的能力她還是有的,娘親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如溫一眼便看了出來,心內愈發焦急,“夫君怎麽了?可是天後為難他了?”
如溫說着就要起身,她游離出的意識被毀,傷了神識,如今猛然坐起竟有些目眩,多虧臨秀及時扶住,才沒有一頭栽倒在地。
“哎,你小心些,就算你去了也于事無補啊。”
“娘親可跟我說實話?”如溫緊緊拽着臨秀的手臂,“女兒是他的妻,必是榮辱與共。”
臨秀拗不過她,長嘆了口氣,“天後以洞庭水族要挾,逼着潤玉受了三千雷刑,現下被你爹爹救下在修養。”
如溫捂着胸口一行清淚便滾了下來,望着自家娘親擔憂的臉,長長的指甲狠狠的紮進了手心。
他們怎能這般欺辱人。
忍着哽咽,她朝臨秀說道,“娘親,可扶我去偏殿?”
璇玑宮內,他養傷之所不在寝宮便一定是在偏殿,那裏是她從前住的寝殿。
臨秀有些猶豫,又見她說的不容拒絕,總是心軟把人扶起。
也就幾步的距離,等如溫走到偏殿門口,竟出了一身冷汗,這幾次折騰下來,她身子虧空的實在厲害。
殿內的人正閉目休息,傷勢嚴重讓他額上冒着肉眼可見的汗珠,如溫忍着淚意坐到床前,擡手想要抹去他的汗水,卻撞上他張開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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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兒?你……”說着便要掙紮着起身,“我不是在做夢?”
臨秀早在如溫坐下後就默默退了出去,如溫無奈的笑了笑,拿起他的手掌摸着自己的臉頰,“可是熱的?活的?”
說着扶着他躺下,自己也起身趟了上去,窩在他的胸膛處,悶悶的說着,“我确确實實的回來了,這一難我們終是挺過去了。”
潤玉唇邊勾着笑,摸着她的墨發,聲音低沉的應了聲,“是啊,終是挺過了。”
他頓了頓,想起不久前父帝說的話,望着上方的眼眸愈發深沉,“溫兒,多年前你在魔界說的話可還算數?”
身旁人氣息的變換,如溫自是知道的,她讓自己愈發靠近他,柔聲答道:“夫君要做什麽只管去做,溫兒的答案如千年前一樣。”
這一次未免太過分了,将人的尊嚴踩在腳底踐踏,就是泥人也有三分氣性。
天後如此猖狂,這背後少不得有他的撐腰,卻不知月滿則虧的道理,天帝慣是個愛掌控的人,是不會容忍一個要瘋狂的棋子的。
如溫的傷在神識,是個頂頂重要的地方,醒來沒幾日就被臨秀帶去上清天請鬥姆元君醫治,臨走時她把簌離的元神也帶上了,到時她可以私下裏求師尊救她。
記得千年前她在凡間見過自家夫君的所見夢,還為夢中出現的女子心痛一時,卻不想這醋喝的着實冤枉,吃自己婆婆的醋,也是沒誰了。
師尊一出手,如溫的傷勢自然就好了大半。簌離在名聲上是戴罪之身,按理來說元君是不會救她的,卻耐不住如溫是她最小最疼愛的弟子,便勉強出手把她的元神投入一尾紅鯉身上,暫時留在上清天內不得出界。
鬥姆元君座下有風花雪月四神位,如溫早就度過上神劫卻久久未封神,那時是不想攬太多的權利讓上位者忌憚,只是此時非彼時,既然自家夫君決定要争上一争,她自然也想幫上什麽忙。
元君自是依她,便命人把月神的神冠交與天帝,等她從上清天回去後就行冊封之禮。
月神的權利當然是不大的,職權與夜神有些相似,可最重要的一點便是身為上神是有權利作為統帥帶兵的,她所求不多,只要能名正言順的站在他身後為其留有一片可呼吸的天地便足矣。
從上清天回來,便看見兩個仙娥端着衣物站在那,言笑晏晏卻讓潤玉抉擇着孝服。
如溫面色一沉,先是向潤玉點點頭,表示母親救回來了,随後輕咳一聲上前,等兩個仙娥見禮後挑眉挑撿着兩人手上的東西。
“這是母神給璇玑宮的?”如溫先問一旁拿着天宮蠶絲孝服。
仙娥看到如溫後面色大變,慌忙答道:“确是不知天妃已經醒了,娘娘此次送來到只是大殿下的衣物。”
如溫冷哼一聲,“我分明看到了兩套,怎麽?母神豈是一套孝服都不肯給的人,你等可別讓人誤會了母神。”
一旁的仙娥還要答話,卻被如溫一眼瞪了回去,“好了,你們把東西都留下,若是母神回去罰你們了,本妃親自上門去還便是。”
兩個仙娥灰溜溜的從璇玑宮離開,也不知把那人氣到沒,反正如溫見到殿中放的兩盤東西就來氣。
她方才見着鎏英了,才知道差點讓她沒了性命的人也是天後的人,這前前後後加起來,下她面子還是輕的了。
這孝服必是要穿,但穿什麽卻不容他人來逼迫。
潤玉上前牽着她的手往青潭走去,嘴上讓她別生氣,可如溫卻看他自個的眉心還是夾着的,心疼之餘,遂扯着他停下,擡手欲要把他颦起的眉頭拂去,卻被他抓着手放到胸口出,兩頭相抵,他嘆慰着,“是為夫沒用,且等等,到時我必能給你更好的一切。”
如溫順手抱上他愈發精瘦的腰,無聲的回應着他。
她要的從來只是他平安順遂,悠然在心,如此而已。
行上神禮時,如溫才見到原本叫她姐姐卻是她姐姐的錦覓。她随着爹爹和娘親一同來,嬌俏的待在自家爹爹身邊,一如往昔的笑着。
看爹爹看她的眼神,如溫心內有些酸楚,卻見那丫頭飛快的奔過來,一來就給了她一個熊抱。
“如溫姐……妹妹,聽說你醒來了,我可高興了。”說着拍着她的肩,把如溫上上下下瞧了個遍,“自此我也是有妹妹的人了,妹妹你也可以名正言順的來水鏡,放心,長芳主和海棠芳主必不會趕你了。”
還是這般沒心沒肺,如溫好笑的想點她的腦袋,卻見自家爹爹娘親緊跟了過來,遂笑着對兩人說:“見過爹爹娘親,今日啊,你們可要叫溫兒師妹來着,不然我就說師兄師姐欺負我。”
說着往另一邊看去,那兒坐着正是鬥姆元君。
這可是鬥姆元君第一次出席上神之禮,自然是為如溫撐腰來了,現在天帝還在那邊陪着說話呢。
臨秀洛霖亦笑着調侃了聲,“師妹。”
臨了了還是後知後覺的錦覓恍然說了句,“不得了,我這上有了兩個上神的長輩,下有兩個上神妹妹妹夫,我今後可算是橫着走也沒人敢管了。”
這一句一出,把幾人都逗笑了,讓如溫突然覺得有這麽個姐姐也挺好的。
上神禮過,緊接着便是月下老人的壽宴,連如溫上神禮都沒參加的潤玉此次當然也沒出席丹朱的壽宴。
如溫帶着滿滿一儲靈袋新研制的糕點上門,差點沒被留下當廚子。
本是個溫馨歡喜的宴席,中途天帝一上門,便成了個拍馬屁的宴席。如溫眼見丹朱的嘴左撇過來右撇過去,心下好笑之餘,又看了眼坐在上面高高在上的那人,愈發感慨。
明明同是兄弟,為何一個心無城府灑脫自在,另一個卻滿腹心思,野心滔天。
思邬好像尤其喜歡待在姻緣府,如溫便由着他,回去時就沒帶着他回去。
一進璇玑宮,便看見一個本該禁足的人與自家夫君坐在青潭邊的石桌上,桌邊還放着兩壺酒。
一見如溫過來,旭鳳起身便拱手道:“嫂子好。”
如溫瞥了他一眼,語氣泛着涼意,“火神殿下的禮本神可受不起,今日殿下過來可是帶了上好的靈藥?”
說着往石桌上一坐,一手拿起桌上的酒瓶往鼻尖一嗅,“喲,還是烈酒,火神殿下好雅興。”
旭鳳尴尬的勾着唇角,向潤玉投去求救的目光,而潤玉握拳輕咳一聲,卻沒有給他解圍的意思。
沒得到回應的旭鳳摸着鼻子又坐了回去,才記起潤玉現在重傷在身,歉然的開口道:“嫂子,是我疏忽了,好在我才剛到,這酒并不曾飲過。”
“飲不曾飲過說多無意,只是火神殿下還在禁足,跑到璇玑宮來幹嘛?”雖說禍不及後,可讓他們夫妻遭罪的罪魁禍首便是他的生母,如溫看着他就來氣。
如溫的話毫不客氣,旭鳳只能為自己倒一杯酒,置于胸前,“我此次前來就是替母神向兄長和嫂子賠罪,我已聽聞兄長生母的事……”
“母神,她殺的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罪人,你又何必賠罪呢。”若是心魔,這便是他的心魔,親眼看見母親與溫兒倒在他的面前,她們雖還在,可此事一想起他心中的怒意便壓不住。
“我知道……”旭鳳還想在說話,如溫見潤玉手上青筋漸起,趕忙出言打斷道:“火神殿下還是做一個不知道的人吧,此番你正在禁足,若是被父帝母神知道了他們又要不高興了,還是請回吧。”
“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錦覓與你的事我幫不了,卻也不會阻止,但你要知道你與她之間需跨過的遠不止我們這些親人。”
☆、天倫
不,不要……
又一次把眼睛睜開,額頭上一雙柔夷輕撫着,卻止不住他心內的驚懼。
“又做那個夢了?”如溫上前半抱着他,拍着他的背,“別怕只是夢而已,我在的,娘也在上清天好好的,那個已經過去了。”
潤玉不答,卻是緊抱着身前人,好似他一松手人就會不見了。
如溫待他稍平靜了,才将人掰開,自袖中掏出似白玉又非白玉的發簪,遞到他眼前,“你總擔心我不在,現如今我把自己栓在你腦袋上,你可放心?”
自她當了月神之後,這司夜之事便能同他分擔一些,讓他有時間去忙其他的。日前她便采月之精華為其煉了個發簪,将自己的精元封進去一絲,這樣不管她在哪裏,他都能找到她了。
潤玉長籲了口氣,接過發簪看了看,笑着又遞給了身前人,“我很喜歡,替我绾上可好?”
雖說他們都是神仙,一個法術就能完事的事,可他們偏偏喜歡用凡人的方法。
如溫笑着把人拉至妝臺,把人按下細細為他理着一頭的青絲,又熟練的把發簪給他插上,歪頭在他耳邊笑道:“夫君當真是傾城絕色啊。”
潤玉從鏡中看着她笑得狡黠,遂一把把人拉至懷中,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溫兒才是真絕色,為夫自嘆不如。”
成親千年都還不能适應他突然的偷襲,如溫面頰有些紅,又覺得輸入不輸陣,擡手便想把他的頭拉下,卻不想瞄到了一個讓她羞到要藏到地下的存在。
還沒有老練到家的潤玉也有些不自在了,低喝了句,“思邬,你怎麽在這?”
只見一尾銀白小龍從床榻處游了出來,爬着纏上了如溫的胳膊,眨着眼歪頭看着他們。
潤玉擡手一點小龍的腦袋,小龍立時變作一個穿着紅肚兜的小孩,笑嘻嘻的坐在兩人之間,吐着泡泡喊着,“爹,爹,娘……娘。”
如溫扶額,這惡俗的紅肚兜定是叔父又偷偷給他換上的,還有,這孩子明明是尾龍,每次卻學着蛇爬行,難道是他在凡間認識太深刻改不過來還是……如溫轉頭問了句,“彥佑現在在哪裏?”
潤玉不明所以,“住在璇玑宮裏,這幾日思邬都是跟着他與鯉兒的。”
一揮手把桌上的糕點塞到思邬手中,給他找點事幹,免得總在溫兒身上搗亂。
果然,如溫暗自在心中記了彥佑一筆,卻不知日後這蛇拐了她家寶貝閨女,還是這大舅子打得最狠呢。
此後的時日潤玉常去省經閣看書,如溫便帶着思邬去往花界。
自家兩個老的幾乎都住到了花界,她再不去就有些說不過去了,何況最近眼見爹爹娘親好像有些進展,如溫也樂得他們如此。
若說以前偷進花界是在長芳主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情況下,此時用錦覓的話來說就是在各位芳主睜兩只眼的情況進的。
思邬原還不被那些芳主待見,後來沒幾日就成了衆位芳主的搶手貨,可惜這小家夥黏如溫的緊,倒是常和錦覓大眼瞪小眼的搶着如溫的胳膊。
兩人誰也不讓誰,最後卻累得洛霖兩頭一邊哄着外孫,一邊哄着閨女,倒是讓臨秀和如溫在一旁看了好些笑話。
如溫有時見錦覓呆坐着傻笑,卻有時抱着腿躲在角落裏哭,終是忍不住把她捉着姐妹私聊了起來。
如溫特地煮了壺清茶,擺在錦覓面前柔聲問道:“你可是喜歡旭鳳?”
錦覓面色一紅,含羞帶怯的看了一眼如溫,“你怎麽知道,我表現的如此明顯嗎?”
“不能再明顯了,你時常哭泣可是因為那個叫肉肉的女孩?”
一提到肉肉,錦覓便落寞了下來,起身抱着如溫的腰,有些哽咽,“我知道是天後下的手,可是她是鳳凰的母親,你說我該怎麽辦?”
天後殘暴弑殺,有先花神做例子,必定不會放過錦覓,但這妮子偏生喜歡人家的親兒子,就是有萬種辦法中間還隔着個孝字。如溫只能撫着她的頭,告誡道:“天後的性子你也明白,此後若是她要單獨找你,你萬不可獨自前去。你與旭鳳且再等等吧。”
等到我們把天後扳倒,那麽你們之間的阻礙就會小很多了。
錦覓乖巧的應了好,倒也不知道她聽進去多少,如溫随後就去了巫山一趟,把思邬留在花界陪着二老。
巫山多親近凡人界,加上瑤姬是個愛八卦的,這天下事沒幾個是她打聽不到的。
天後多行不義必定會留下些尾巴,借巫山的人把這些收集起來,雖說是蚊子腿,卻也能在必要的時候撕下她一塊肉。
私心裏如溫不想把爹爹娘親攪和到這些争鬥裏來,卻不知這世間事有多少萬不得已和身不由己。
眼看法會在即,又是自家師尊的法會,如溫當然得在場仔細聆聽,卻不想早早叮囑的錦覓還是出了事,好好的法會頓時手忙腳亂起來,如溫讓潤玉先去現場,自己卻留下與師尊禀明原委,并不是她不擔心錦覓,而是她早已經看見某鳥急匆匆的過去了,相信有他在錦覓應該不會有什麽事。
這麽好的機會,如溫當然把天後的罪行一筆筆的上交給上清天,也多虧瑤姬,什麽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都被她挖出來,直接叫在場衆仙黑了臉。
事後她才知道,這旭鳳趕去了也沒什麽鳥用,果然男人在老婆和老娘之間都是大豬蹄子。
總算把荼姚拖下馬,潤玉和如溫立時就去上清天同還是尾鯉魚的簌離報喜,再回來便緊鑼密鼓的開始暗自收攬因天後下馬而四散的權利。
旭鳳替母受過被削了兵權,又違逆天帝不肯娶穗禾被禁了足。天帝又得用人,這才逐漸把權利下放到潤玉手上。
把洞庭水族安置到太湖境內,潤玉算是把自家娘親遺留下的問題解決了大半。可最是讓人頭疼的就是潤玉現在身後沒有一個牢靠的支持者。
若說水族,他們皆固守自家,雖會給水神洛霖幾分面子,可真到要用時能給出多少人卻拿不準。鳥族近來因廢天後失勢,族內漸起異聲,倒是可以借機把和天後一條心的穗禾拖下來。剩下的四方走獸近千年來被天界壓迫的厲害,随時都有鬧事的可能。
細細思量下來,這麽多隐患迫在眉睫,可天帝卻有心往魔界瞧去,近年來去忘川打探的次數愈發多了。
自家夫君代掌了八方天将,下界叛亂卻跟放鞭炮似的,一窩蜂的來,讓剛剛解決鳥族內部問題的他忙得暈頭轉向,身為他的妻子的如溫當然當仁不讓的帶起兵與他兵分兩路下界平亂。
他們原不想這麽快畢露鋒芒,可看天帝的意思,卻容不得潤玉再藏拙了。
一向溫和的人兇殘起來才不是人啊,這是衆天将一致對他們夫妻的評價。這夜神殿下平時看起來溫和有禮,提起劍砍人卻毫不含糊,反差不要太大。
而跟着如溫下界的兵士卻一個個抱團,月神殿下的扇子美則美矣,飛出來的冰淩卻甚是兇殘,詳情請參見這次叛亂的熊族族長的屍體,一個個冰窟窿比蜂窩還規整,一眼看去還以為是道菜呢。
将士回朝,同天帝禀告後理當向父母報個平安。如溫去往風神殿被仙娥告知娘親來了洛湘府,驚訝過後還是朝洛湘府 。
還沒進去,就聽見庭中傳來震天的哀嚎。錦覓?如溫心中咯噔一聲,慌忙進去。
昔日和藹慈愛的兩人一前一後的倒在那,寂寥的身體閃動着靈力,那是死後靈力潰散的征兆。
心就好像突然被人撕開,一根根針戳刺着卻好像沒有感覺,如溫跑向兩人,低頭細細看着他們的遺容,模糊的視線竟看不清兩人。
爹爹,我還沒等到你徹底接受我呢,為何要讓我一輩子都銘記着你對我的芥蒂,為何要這般殘忍。
如溫摸向他的手頓着,視線在兩人想要交握的手上停留,遂後粲然一笑,娘親,你這算是等到了嗎?可你不是說等溫兒得勝回來給我绾發去塵的嗎?您終是騙了溫兒!
耳畔是錦覓的一聲哀嚎,如溫站起身,淚水終是在她合眸時從臉頰上淌下。
“琉璃淨火、旭鳳、荼姚……”
如溫喃喃着,手中鱗扇應聲而出,擡手便是一條霧龍沖向一旁的旭鳳。
旭鳳沒想到如溫會突然出手,有些狼狽的躲開後不解的沖如溫吼道:“嫂子,你幹什麽?”
眼見錦覓昏倒在地,他想過去,卻疲于應付着如溫層出不窮的攻擊。
如溫冷着臉不應他,手上的攻擊卻是越來越狠,耳旁有誰的聲音她聽不清楚,腦中卻滿是小時與娘親相處的畫面。
她的娘親做的東西可難吃了,她的娘親笑起來可溫婉了。
“溫兒,住手……”隐隐約約有一聲熟悉的聲音,如溫動作稍稍遲鈍,随着脖頸的痛楚,這才歪倒在趕來的潤玉懷中。
潤玉沖着有些狼狽的旭鳳點點頭,各自抱起人朝外走去。
都是放在心尖上的人,她們這般傷心縱是他們也不好受。
☆、世間無奈
璇玑宮內,如溫抱膝縮在床腳,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察覺有人進來,她恍然出聲,“可是有新的線索了?”
靜下來有了一絲理智,才發現這琉璃淨火、飛白書等都十分明确的指向旭鳳,太過顯眼矚目反到是最讓人疑惑的地方。曾經統帥八方天将,戰功赫赫的火神就算要滅口又怎麽會這麽明目張膽,何況他還喜歡錦覓,更沒有道理殺人了。
潤玉側坐下,擡手理了理她散亂的發絲,嘆了口氣,“并無。”
把人扯過攬進懷裏,抵着她的額,他出聲寬慰道:“你還有我和思邬,快些振作起來,好親手為他們報仇。”
報仇?她現在連仇人是誰的不知道,又談什麽報仇。如溫心間酸澀,卻倔強的不讓眼中的東西流出了,好似哭泣會顯得她軟弱一般。
潤玉抱着懷中人,不再出聲,她的痛與恨他最能明白,蒼白的言語撫平不了什麽,他唯一能給的就是胸膛。
錦覓作為如溫的姐姐,當時也暈了過去,如溫一醒來便把人提到了璇玑宮的偏殿,嚴禁火神旭鳳踏進璇玑宮半步。
在潤玉懷裏消沉了一日,第二日如溫便提着飯食來到偏殿的門口。
錦覓是爹爹所愛的女兒,她必不能虧待她,眼見這丫頭不飲不食兩日,如溫忍着心頭恨鐵不成鋼的火氣敲了敲門。
“錦覓姐姐,是我,如溫。”
“進來吧。”
如溫推門進去,就看見她面色慘白的斜靠在窗前,兩眼通紅,顯然是剛剛哭過。
提着食盒上前把東西一一擺出來,如溫這才坐下,“吃些吧,我親手做的,好歹嘗一口。”
自認識起,如溫便是個大姐姐的形象,錦覓擡眼看着這熟悉的臉比以往少了溫和賢靜,卻多了幾分冷冽憔悴,可還是那樣讓人心安。她鼻頭一酸,終是撲了過去,“如溫,是我的錯,是我害了爹爹和臨秀姨,都是我的錯……嗚嗚……”
如溫心頭一沉,抓着她的肩問道:“為何這麽說?”
莫不是她有什麽線索?
只見她摸索着從半邊拿出一把冰刃,其上散着淩冽的寒光,上面的氣息如溫再熟悉不過了,“這是爹爹……”
錦覓點點頭,臉上的淚水流得愈發兇猛,“爹爹把半生修為煉入其中,所以才那麽容易被人給……嗚嗚……”
原來是這樣,如溫藏在袖下的手顫抖着,心內的火氣似澆了一盆涼水,散了,反倒是把胸口的郁氣散了大半。
有些事,有些人,有些情,等不到,也求不得,她早就該知道。
她攬過錦覓的身子,輕撫着她的背,“姐姐,你得記得,此後你要加倍愛惜你的性命,爹娘的事我來查,不會瞞你,只是現下你要好好待着,莫讓我擔心,可好?”
“可是,我想為爹爹和臨秀姨報仇。”
“報仇的事不會落下你的,待我查清楚,便同你一起手刃仇人。”
天帝冠冕堂皇給水神辦了喪禮,把水神之位沿襲給了錦覓,原是要把風神冠交還給鬥姆元君的,還是上清天派人來說,讓如溫代為保管風神冠,這才有如溫又襲風神之位之說。
錦覓随後就回了花界,如溫讓她把思邬也帶着去,一來讓她有事可做,二來防着某鳥去私會佳人。雖說覺得旭鳳不會是兇手,但總跟這家夥脫不了幹系。
天帝為了制衡權利,又将八方天将中的五方重給了旭鳳,轉頭把潤玉派往了魔界。而如溫留在天宮,一邊調查水神一案,一邊聯絡巫山等下界獸族,拿下他們的信任。
自家夫君所謀的是大事,若只靠三方天将以及鳥族是遠遠成不了事的,索性暫時水族是站在他們這邊,倒是讓如溫能安心幾分。
普天之下能掌控得了琉璃淨火的人也就那麽幾人,雖說天後被關在婆娑牢獄,但也不能排除她的可能性。
如溫便趁着夜色,潛入了毗娑牢獄,準備探一探裏面人的虛實。
戴着當年在魔界買的面具,如溫剛進入其中,便聽到了熟悉的呵斥聲。
“你是誰?”
看來着牢獄之災并沒有抹去她的煞氣,瞧起來還是那麽中氣十足。
如溫勾唇笑着,“我是誰?你猜猜啊,這麽多年,你都幹了什麽總會記得那麽一兩件吧。”
說着她把自身的殺氣毫不掩飾的外放,卻得到荼姚輕蔑的一笑。
“黃口小兒,你先進的來再說吧。”婆娑牢獄囚的是裏面的人,但還是有一點保護作用的,不然天庭裏的囚犯早就死絕了。
如溫聽後不怒反笑,她一直在觀察裏面人的表情,先是慌張到鎮定自若不過在她進來時短短的幾息,不愧是威震宇內,坐擁幾萬年無上尊位的人,可她為什麽要慌張?
“好啊,進來就進來。”話音剛落,她的身影頃刻間化成原形,撲到結界上絲絲滲入,不過短短幾息,如溫便言笑晏晏的站在荼姚幾丈外,趁着她驚訝之際,一把掐上她的喉嚨。
荼姚擡手就是一道火焰朝她身上打去,看起來氣勢洶洶,如溫用十成力道準備接,卻發現輕易就接了下來。
果然,她不對勁。
若不是從爹爹給錦覓的那把刀上想到,她也不會冒這麽大的險只身進來。
“如溫,孽障,你想弑母不成。”放眼六界,能把水霧用到這種地步的除了她沒有別人能做到,在她化霧的瞬間,荼姚就慌了。
如溫沒否認,手上的力道卻逐漸加大,“真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母神在把修為傳給他人時有想過今日嗎?”
她恨不得掐死眼前人,爹爹娘親的死與她脫不了幹系,天宮中藏着一個火系術法高強的人,此人還是荼姚的手下或者親信,說不定還在籌劃着繼續傷害她身邊的人。
狠狠的把人摔在地上,如溫怕它忍不住現在就殺了她,現在她還不能死。
荼姚何時受過這種罪,掙紮的坐起,瞪着如溫便罵道:“跟那個小畜生一樣的孽障,你且等着,待我兒旭鳳登位之後,我必繞不了你。”
如溫氣急輕笑,彎腰捏着她的臉同她對視着,“你在乎的有什麽呢?我想想……旭鳳、太微……哦,還有那天帝之位。”
“你且等着,你在乎的我都會一點一點毀去,一點一點為夫君奪來,哦……你恨先花神不是,若是你的兒子只想與錦覓在一起一點都不管你,怎麽樣?還是說叫他身死道消,魂飛魄散……”
“我殺了你……”
不等她起身,如溫擡手一道流光打入她的體內,大笑着出了結界。
她會讓她時時刻刻身心懼痛,她會讓她千年萬年把這毗娑牢獄坐穿,不管外面的旭鳳死沒死,她所知道的旭鳳必定是最慘烈的版本。
出了毗娑牢獄,如溫換了一身行頭就趕往了花界,背後有一個虎視眈眈的人,叫她怎麽也放心不下思邬和錦覓。
花界入口,如溫就看見旭鳳一臉落寞的徘徊在那,心內剛消的火氣便又上來了。
“軍務繁忙,火神殿下好是清閑。”如溫上前撇了他一眼,“重孝在身,你徘徊在花界門口,是嫌我家姐姐的閑言碎語還不夠少嗎?”
見到這麽氣勢逼人的如溫,旭鳳又想起那日在洛湘府她出手的狠辣,加上她是錦覓的妹妹,旭鳳不自覺就低了幾分氣勢,“嫂子誤會了,我只是……只是想看看她。”
“哼……爹爹和娘親死于琉璃淨火,你若是還有臉,便查明真相再來見她。想必你也去過婆娑牢獄,應當知道這件事與你母神脫不了幹系,與其寄情與相思,還不如動動你的腦子。”
被如溫說的有些羞愧的旭鳳趕忙問道:“嫂子是有什麽線索嗎?”
她當然不能說自己去過婆娑牢獄,不然不是不打自招嘛,“這修為有時候不一定要靠平常修煉,若是有人渡修為的話……”
擡眼看他已經若有所思,如溫便不再理他,轉身走進花界。
不給他找些事做,處在這礙眼的很。
他執掌八方天将那麽多年,想必他自己母神有哪些勢力他再清楚不過了,況且還不知道背後的人藏在哪,多個免費的護衛也是好的。
有人是愚忠,有人是愚孝,明知到上頭兩位殘暴不仁,德行有失,他卻拼命的為其找借口,自己上門去賠罪去善後,其結果往往是兩頭都不讨好。
雖說罪不及後代,可一切還是要看錦覓自己能不能接受,如溫也不想從中多加幹涉。只是她自己是再也沒辦法用之前的态度對待旭鳳了。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這世間總是有萬般的無可奈何,卻沒有一個萬全之策。
☆、登頂
天帝的誕辰就在幾日後,整個天宮都在為其準備着。
水神一案一僵持就是好幾年,如溫帶着思邬住在花界,瞧着錦覓愈發沉靜,這才從花界裏搬出來回到璇玑宮。潤玉早就從魔界回來,獨守空閨甚久,夫妻倆好不容易親昵下,身旁還跟着個愈發調皮的鬼靈精,攪得潤玉恨不得把人丢出宮去。
發生了那麽多事,兩人在外人眼裏笑容漸少,也只有沒人時,璇玑宮內才如往常一般溫馨淡然。
此時潤玉正枕着如溫的膝閉眼享受着一雙柔夷細心周到的服務,放松的臉上沒有在外面的冷暮,卻還是有些疲色。
有些心疼的摸着他的眉心,這才多久,他眉心處就有了褶子,若是幾日後事成,那還得了。
如溫的思慮讓身下人察覺,他睜開眼微微一笑,伸手握住額間作怪的手,見她蹙着眉,不由問道:“怎麽了?想什麽呢?”
抽不開被他握着的手,如溫遂用另一只空閑的手指着他的臉,語氣不善,“夫君可知我最喜歡你什麽嗎?”
“嗯……”他裝作思考,抓着如溫的手就放到唇邊輕吻了下,挑眉看她,“溫兒不是應該喜歡我的全部嗎?”
那麽理所當然,把如溫正要說的話全給噎回去了,她嬌嗔的瞪了他一眼,“夫君姿容入畫,若是哪天這臉比叔父姻緣府前的菊花還皺了,我就帶着思邬住到花界去,看你怎麽辦。”
潤玉起身便把人霸道的攬進懷裏,“看來為夫倒是要去老君那多備些美容養顏的靈藥才好。”
被他箍着不能動彈的如溫“噗呲”一笑,近年來插科打诨他是愈發精湛了,遂笑道:“那夫君可去錯地方了,這美容養顏還得去花界,衆芳主才是此道高手啊。”
笑鬧過後,如溫愈發不舍的緊抱着他,雖說壽誕那日下界的各方獸族以及天界聯絡的衆仙都會擁戴他,勝算足有八成,可她還是有些擔心。
“真的不把旭鳳調開嗎?他必定察覺了我們的行動了。”
“無礙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知道的只是一部分,何況我也想堂堂正正的贏他一次。”
看他神色便知道他主意已定,如溫能做的就是全力站在他身後,不讓他分心就行。
九霄雲殿,與往常少了幾分肅穆多了幾分熱鬧。衆仙紛紛送上賀禮,讓坐在主位上的天帝眉宇間滿是喜色。
潤玉攜着如溫上前,手捧着一個白玉禮盒,正要開口說話,就被門外的喧鬧打斷,只見旭鳳身披戰甲,滿身煞氣的走了進來,高喊了句,“且慢。”
随即燎原君領着一個身披藍巾的士卒,丢到了他們面前,拱手啓禀道:“陛下,九霄雲殿附近埋伏了夜神的十萬天兵,只待時辰一到,便擊鼓為令,直攻九霄雲殿。”
天帝當即面色陰沉似水,低聲斥問道:“他所言可屬實?”
潤玉執着如溫的那只手稍稍用力給如溫安慰,另一只打出一道流光便擊向擺在一旁的鼓面,卻不見兵馬進殿。
旭鳳上前,“你的三方天将均被我卸了甲,收手吧,我定會為你在父帝面前求情的。”說着他朝沖進來的兵将了看了一眼,眼神下意識朝錦覓所在的地方看去。
天帝看到旭鳳心稍定,威嚴的問出一句,“潤玉,我給你個自辯的機會,你還有何話說?”
“無他,成王敗寇,棋差一招。”他冷眼看着上面的人對着他叱罵,卻在聽到“不忠不義”心內壓抑的怒火終是爆發,“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之徒又有何權利要求他人對其忠義仁孝。父帝當年為登天位,戮其兄,棄花神,娶惡婦,辱我母,抛親子,所謂的母神日日想着要我性命,連我的妻兒都不放過。人人都說天上才是最好的地方,可殊不知,這裏才是最肮髒虛僞的地方……”
一層層面具被潤玉剝下,坐在上面的人終是忍不住跳起,“住口。”
卻不想起身卻迎來一陣眩暈,他瞪視着下方,“孽畜,你剛剛給我吃了什麽?”
潤玉輕蔑一笑,“不過是少許煞氣香灰,僅能脫力兩個時辰,父帝處心積慮多年,還是歇歇吧。”
“天理昭彰,終有輪回。我所做這一切,不求俯仰行走之間無愧與天地,但求心中一片淨土。”
說着他一揮手,原本包圍着他們的兵将皆倒戈跪地,連帶着九成參加壽宴的仙人,皆異口同聲的宣誓着效命與夜神殿下。
一直默不作聲的如溫看着上面的天帝臉都氣成豬肝聲了,心中不由大快,可手上鱗扇卻默默掏出,擡眼瞧着旁邊的旭鳳,冷聲說道:“天帝、廢天後殘暴不仁,滿天神佛皆有怨恨,火神殿下還不明白嗎?”
不等他作答,一邊的穗禾就與隐雀打了起來,就像一個信號一般,殿內衆人都動了手。法力低微的錦覓沒幾息便被逼到如溫身邊。
如溫扯着她的手腕,疾言道:“姐姐,快去一旁躲起來。”卻不想一旁的旭鳳也扯着她另一邊手臂,眼神堅定,沒有放手的意思。
潤玉冷聲命令道:“來人,将火神一衆人等拿下。”
錦覓含着淚往兩邊看了看,好似下了很大決心,在如溫不可置信的眼神下,一把甩開了她的手,“如溫,對不起。”
此時如溫也沒功夫計較她,眼見一衆将士向高臺上逼近,急得丹朱掏出寰蒂鳳翎便要往上抛去,卻被閃身過來的如溫拉住,“老夫看錯你了,想不到你也是此等大逆不道之人,快放開老夫。”
如溫呵斥道:“叔父,你可想過神魔大戰的兄長,夫君至少不會傷他性命。”
“那他也是我的兄長啊。”
“你想想他這萬年所做的事,他當配坐在那個位置嗎?”
看着丹朱把手中的鳳翎放下,如溫放心的去幫隐雀,丹朱複雜的看了看上位被擒下的人,捏着手中的鳳翎,兄長,造化弄人。若不是他嫌棄荼姚的東西,今日也有些保命的手段了。
另一邊,隐雀被穗禾三兩下打倒在地,邊上如溫緊接着阻了上來,同用的是扇子,如溫主修水而穗禾主修火,兩兩相撞,一時竟奈何不了誰。
兩人過了百招,一時不察,如溫被她一團火焰直撞胸口,嘔出一口血來,擡眼卻看見穗禾被她打掉耳墜的耳垂上一道明晃晃的水系法術珈藍印,心內大震。
這種術法她只見過自家爹爹用過。
如溫下意識喊出一聲“爹爹”,叫穗禾僵了僵身子,大概是如溫的眼神太過直接,讓穗禾眼中厲色一閃而過,出手愈發狠辣。
如溫見招拆招,正準備上前再探一探,卻聽見身後一陣驚呼,那個方向,是夫君與旭鳳戰鬥的方向。
停下手中的動作,轉身卻見了一個讓她瞠目結舌的場景,錦覓手拿冰刃,一刀刺進了旭鳳的胸膛,轉手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吓得如溫完全轉身往那處奔去,卻不想她身後的穗禾蓄力打出的火焰直直沖着她的腦袋,還是一直注意如溫的潤玉急忙出手攔下這致命一擊,同穗禾纏鬥起來。
出手打掉錦覓手上的帶血的冰刃,如溫一巴掌就掃了過去,“你幹什麽?你就是這麽對待爹爹用命給你換的命嗎?”
錦覓絕望的坐在地上,看着地上躺着的人,了無生息的說道:“是他殺了爹爹和臨秀姨,我給他們報仇了。”随後崩潰的沖如溫哭喊着,“可是我愛他啊,我陪他一起走,不好嗎?”
如溫被她說愣了,緊接着又是一巴掌打了過去,“誰告訴你他是兇手的?”氣到無語的如溫朝旁邊一直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老君喊道:“老君,快過來看看,不然這鳥就變死鳥了。”
捅也不捅準一點,捅個重傷自己要跟着尋死,她的腦袋是被花蜜泡傻了嗎?
如溫拎着地上哭得凄慘的人的領子,眼神兇唳,“你給我記住,你的命是爹爹的,若還是要尋死,休怪我這個妹妹做出什麽讓你後悔的事來。”
另一邊被了潤玉逼得沒辦法的穗禾轉手竟然使出了琉璃淨火,把滿庭的仙人驚的停了動作,這無益于不打自招的自爆行為卻是讓一旁上演苦情戲的兩姐妹紅了眼。
如溫咬牙吐出兩個字“穗禾”,轉身便加入了戰鬥,錦覓又拿起冰刃,眼神呆滞卻義無反顧的沖上前去,還沒靠近,就被如溫一把掃開,“走開,別礙事。”
“報仇,我要報仇……”錦覓不聽阻攔的靠近,累得如溫為她擋幾擊後,心疼媳婦的潤玉看不下去,一把把人丢到了旭鳳身邊。
就是穗禾法力再高,也敵不過潤玉和如溫兩人的合擊,終是被拿下了,連帶着被拿下的天帝太微一同被關進了毗娑牢獄,當然,是分開關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電視劇越看越氣,都快看不下去了。
☆、幸福
初登大寶,百廢待興,潤玉自然有很多要忙的事宜,而如溫的傷不算輕,被強制的留在宮中休息,便沒幫上什麽忙。
前天帝太微罪行累累,劣跡斑斑,但畢竟是潤玉的生父,在不傷他性命的情況下,廢了他的靈力,永世囚于北荒的一個小島上,日日為其罪行忏悔贖罪。
在行刑前如溫知道他去了毗娑牢獄一趟,分別見了獄中的兩人,随後聽派去的仙侍回報,說是前天帝受到的打擊有些大,至今還不能接受事實,還在南天門鬧了場笑話。
不管接沒接收事實,這太微算是廢了,并且如溫敢确定,毗娑牢獄裏長住的另一位也絕不會好過。
穗禾謀害上神,多年來與廢天後狼狽為奸做下的惡事自然被一樁樁一件件擺了出來,被處以急刑。這行刑之人當然是傷還沒好全的如溫,以及終日守在旭鳳身旁以淚洗面的錦覓。
拿着仙侍準備好的毒酒,如溫和錦覓緩步進入了還算熟悉的毗娑牢獄,眼見仇恨的人就坦然的坐在那,如溫心底卻出奇的平靜。
“你們來啦。”好像早就知道來的是她們的穗禾木着臉,轉頭盯着如溫,好像完全沒注意到旁邊的錦覓,“你知道嗎?我好羨慕你。”
有些詫異,如溫打量着裏面的人,即使身處這樣的地方,她的背脊還是挺直的,頭顱高昂,掩不住她滿身的驕傲,就如她那個姨母一般,可悲又可恨。
“我?你羨慕我什麽?”
她若說羨慕錦覓,如溫保證一點都不意外。
穗禾輕蔑的看了一眼旁邊的錦覓,嗤笑道:“我恨旭鳳不愛我,恨姨母利用我,嫉妒你身旁的錦覓像個傻子一樣就能擁有所有人的愛,但我羨慕你與他的心心相知。”
她所要的不多,唯要一人真心待她、愛她,她求了半生,卻落得這般下場。
錦覓恨不得一刀捅死裏面的人,氣急道:“那你就可以殺我爹爹和臨秀姨嗎?”
“為什麽不殺,只要能讓你痛苦的事,百件千件我都會去做。”
“你……”
兩人眼見就要吵起來,如溫面色愈發深沉,低呵了句,“好了。”
擡手把手中的毒酒用靈力包裹着丢進去,神色危險的說道:“你若不想被我千刀萬剮,在死之前最好別提自己幹的事,喝了酒就快給去死。”
若不是還要給鳥族面子,她絕不會讓她死得這般輕松。
接過毒酒的穗禾輕笑一聲,擡眼望着如溫,喃喃着,“我穗禾幹的事從來就不後悔,若是重來一次,我還會這麽做。”
仰頭一飲而盡,看着自己的靈力與魂魄如潰巢之蟻一般散去,她笑的凄然,望着如溫身後的錦覓,仿佛是最後的吶喊,“錦覓,你生母是旭鳳的生母所殺,生父是旭鳳的表妹所殺,你還能心安理得的跟他在一起嗎?哈哈哈……”
錦覓的臉霎時間慘白一片,仿佛是薄柳飛絮,搖曳中擡眼看着如溫,好似在尋找着力量。
等穗禾徹底飛灰湮滅,如溫瞧着身旁的人嘆了口氣,“你同我回璇玑宮一趟吧,有些話也要同你說說了。”
雖說現下如溫是天後之身,可紫方雲宮卻是他們夫妻倆都不怎麽願意踏入的地方,與潤玉而言,裏面有昏暗的童年,與如溫來說,裏面是妻子對丈夫的心疼,所以兩人還是暫住在璇玑宮內,偶爾會睡在九霄雲殿的偏殿。
多年前,錦覓喜歡來璇玑宮,因為那裏有個知心如姐姐般的人物,而如今,再邁入璇玑宮,前面人的背影還是那般讓人安心,可她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璇玑宮的擺設千年萬年都沒變,如溫同她坐在以往最常待的地方——青潭邊的石桌。
擡手沏了壺茶,随性的遞給她,“姐姐,往後有什麽打算?”
經歷了這麽多事,錦覓的臉上少了初見時那股天真爛漫,接過杯子送到唇邊抿了一口,掩飾着臉上的失落,“我對不起鳳凰,也對不起爹爹和臨秀姨,往後的日子,我希望安靜的在花界,采采花,釀釀酒,若是有好久了,必然送上來給你嘗嘗。”
“你……”看着眼前人憔悴的模樣,如溫想要出口的惡言突然有些說不口了,她長嘆了口氣,起身半抱着她入懷,“唉……若是花界待膩了,就來天界住住,這裏有我有思邬,若是……”
如溫停頓的想了想,終是說出口,“若是哪日你同他在一起了,便不要于我知道,花界顏色爛漫,偶爾給我一封信件報報平安,此生卻是不要相見的好。”
錦覓淚眼朦胧的擡頭看她,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如溫,連你也不要我了嗎?”
如溫擡指抹去她眼角的淚滴,卻望着風神殿的方向,“傻瓜,怎麽會不要你呢,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姐姐,只是我終是過不去那個坎。”
現在她好像有點明白為何爹爹千年萬年都難以接受她的感覺了。
錦覓不答話,卻是抱着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段血染的愛情裏有太多的沉重,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哭累了,沉沉睡去時,璇玑宮的大門被人推開,面色還泛白的旭鳳立在門前,緩步上前把人抱進了懷裏。
“要帶她去哪?”
“六界甚大,哪都可以。”
他的父帝母神被囚,數出的樁樁罪行叫一向正直的他不忍直視,這個天界他已經呆不下去了,還不如早早離開。
看着兩人遠去的背影,如溫靠進了身後的人懷裏,疲憊的閉上了眼,“你說我這樣做對嗎?”
放任錦覓跟他走,放任上一輩種種愛恨情仇。
潤玉半攬着人,看着前方眸中深邃,“她不是已經做了選擇嗎?”
都是仙人,她眼角的顫動與呼吸的起伏在場人誰都知道,只是誰都不說而已。
不久後,仙魔大戰還是爆發了,以固城王為首的魔界大軍與天界在忘川附近整整打了三十年,有人說其間有看到昔日火神旭鳳的身影,不過人們更多歌頌的是新天帝潤玉與其妻如溫的功績。
戰争以魔界的投降作為落點,仙魔随後又恢複了往日的和平。
多年後,如溫同潤玉一頭站在天界的一處俯窺着下界,兩人相擁着,其中的溫馨絲絲沁暖着周圍,叫四下的人默契的悄悄退開。
如溫趴在他胸膛上,閉眼感受着胸膛裏的起伏,柔聲道:“思邬可是又惹你生氣了?”
潤玉細心的給懷中人調整了個舒服的位置,也溫聲答道:“并無。”
思邬雖頑皮,卻天資聰穎,天界誰不喜歡這個大殿下。
他細細思量着,又出聲喚了句,“溫兒,這麽多年可是累了?”
如溫笑着擡頭啄了口他的下巴,“有你在,怎會。”
“我準備教思邬處理政事,你看如何?”摸着如溫的墨發,他接着道:“等他能接手,我們就去下界那個莊子,還是你撫琴我泡泉,悠閑自在,不受俗世所擾,如何?”
如溫心下感動,她是不喜九霄雲殿的爾虞我詐的,但卻要站在他身後,讓他累時有一方天地可以休息喘息,這才默默把天後的責任做到最好。
她心中明白,天帝才是被這一方天地禁锢最慘的人。
“若是思邬志不在此……”
當年若不是被逼得沒有活路,他們也不會孤注一擲的登上這個位置,這個位置看似權利滔天,卻不見得每個人都會喜歡。
潤玉思量了一下,答道:“若是思邬不願,就只能把叔父拖出來了,反正他心裏通透的很,這麽多年閑散慣了是要練練,而且他與緣機生了個九尾狐,是要好好為兒子做做榜樣。”
說道丹朱的九尾狐,如溫就想笑,猶記得當年是誰嘲諷狐貍尾巴多了想開屏的孔雀,現在遭報應了吧,自家兒子就是那個“開屏孔雀”。
“叔父要知道你這麽坑他,怕是會躲到凡界幾千年都不敢出來。”
“那他也要有能力把老婆孩子帶走才行。”
如溫嘻嘻笑倒在他懷裏,冷不防肚子一動,她“啊”的驚叫出聲,吓得身後人趕忙抱着她,“怎麽了?”
如溫搖搖頭,笑得溫婉,“無礙,肚子裏的小家夥又鬧我了。”
摸着沒有顯懷的肚子,接着柔聲說道:“雖不知是個什麽東西,卻是比思邬頑皮的多。”
身後人冷哼一聲,“若是又把你折騰的如當年那般,我定要連他同思邬一起好好收拾一頓。”
“怎會,如今你不是在我身旁嗎。”轉身緊緊抱着他精瘦的腰,如溫安心閉眼享受着他的味道,縱是年萬載,有他,她便安心。
潤玉同樣緊抱着懷中人,嘆慰了聲,“當然。”
懷中的珍寶是上天給他最好的優待。
——end
作者有話要說: 這麽一算,也有大半個月了,看電視時哭過笑過,寫這本有全程姨母笑,也有邊寫邊咬牙切齒。這本算是我第一本完結的小說,文筆不甚熟練,但還是好開心有人看。
現在要全身心去寫另一本了,《又是那猴子【西游】》,這本才是我原本要寫到,然後後來就歪到香蜜這裏來了。
啊啊啊,我要努力做到不坑,大家感興趣的話也可以去看看,那本是我糾結了很久喜歡的人物,文筆吧……哈哈,我的追求,進步就行(^_^)
☆、大龍,你家娃娃碎了
一、大龍,你家娃,碎了
青瓦房內,一聲聲痛呼傳來,擾動着屋外人的神經,一身素袍的潤玉矗立在門前,一動不動,可臉色卻随着裏面的狀況愈發陰沉。
原本他是在裏面的,第一天時裏面人嫌他礙事,又把他趕出來了,他便在門口聽了溫兒整整三天的痛呼,加上她孕期百年,這次的家夥竟比思邬還難纏。
正當潤玉急得嘴上要燎泡時,他身旁紅光一閃,一個紅燦燦的人兒便鑽出來,一把抱着潤玉哭嚎道:“大龍啊,你回來吧,叔父以後絕對不給思邬看話本子了,這天帝真不是仙當的啊……”
此時沒工夫理他的潤玉連個眼神都不想給身旁人,還是緊随其後出來緣機一巴掌拍上了丢臉丢到家的某新任天帝,扯着耳朵把人拎開,“老家夥,什麽眼神,小如溫都要在裏面痛死了,你還在外面鬧。是想回天在處理幾千年的政務嗎?”
丹朱抽抽搭搭的看着一旁愈發彪悍的自家媳婦,而另一邊從頭到尾兩個眼神都沒給自己,神色更委屈了,“老夫都去上清天問過了,侄媳婦肯定沒事,連小家夥也是今日會……”裏面傳來一陣哭聲,丹朱眼神一亮,“你看吧,出來了。”
話音剛落,門應聲而開,仙娥抱着孩子出來,“恭喜殿下”還沒說完,正主就沖了進去,留下一個笑僵的仙娥。
丹朱卻是來了興致,伸手接過孩子,“哎呀,你爹爹不要你叔祖要……大……大龍……”他一臉驚恐的看着剛到自己手上的娃娃眨眼間碎成一灘水,不知活了多少年腦袋頓時卡殼,“大龍,你娃娃碎了……我的乖乖,怎麽就碎了呢?”
只見灑在地上的一灘水又緩緩聚成人形,丹朱與緣機默默無語,果然不能指望一個在娘肚子裏揣一百年的東西能有多乖。
想着還是把這麻煩精交給她哥哥的好,丹朱環視一周,問一旁的緣機,“你可見到思邬?”
緣機摸着下巴,回想剛剛來時匆匆一眼,有些不确定的說道:“好像在先賢殿跪着呢。”
丹朱又得出一個結論,果然能把老子踹下臺的家夥對待兒子也不見得有多好。
二、前天帝的混世小魔王
我叫思黎,是前天帝潤玉和前天後如溫的小女兒,還是現任天帝天後的侄孫女。
想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模樣,那些不長眼的家夥竟敢叫我混世魔王,真是白長了一對眼睛。
雖然混世魔王是在背後叫的,人前大家都叫我小公主,我心裏卻不以為然。
小公主,他們才不知道什麽叫小公主呢,要我來說,家裏能稱得上小公主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我爹。
我爹才是名副其實的混世魔王和小公主。
每天他必然黏在娘親身邊,接受娘親無微不至的關懷後,然後變着法子折騰我和我哥。聽仙娥說是我和我哥在出生時把娘親折騰狠了。
哼,少來,別以為我不知道,每天晚上把娘親折騰最狠的就是他了,我都聽到了。
原本我準備盡我乖女兒的職責沖進去拯救我正受苦受難的溫柔娘親,誰知道自家不靠譜的哥哥卻把我拉走,見到一個和自家哥哥長得很像卻綠不拉幾的家夥,那家夥告訴我,我爹這叫飽暖思什麽來着。
後來我知道思什麽了,就重新定義了一下這些長得長長,性別為男的家夥,果然是一丘之貉。
要說我混世魔王稱號的由來,真真是冤枉的很。
我五百歲那年,哥哥把一個會噴火的白鳥打了,回來爹爹不但沒罵他,反倒是對他大加贊賞,我恍然大悟,原來爹爹讨厭鳥啊。可是鳥族都住在翼渺州,我找不着落單的,只能退而求其次把主意打上時常來找我的綠疙瘩彥佑拉,反正娘親看他不順眼,爹爹又最愛娘親,把他收拾了爹爹一定會誇我的。
我知道哪家夥讓着我,所以也沒打太狠,誰知道被叔祖家那只多嘴的大尾巴狐貍看見了,到天界四處宣揚,結果是混世魔王的稱號就落下了。
三、一個被拐了妹妹的大舅子
要說世界上他幹的最後悔的事就是把自家還小的妹妹送入了狼窟,真是悔不當初啊。
要說是什麽時候發現不對勁的呢。這還要從自家妹妹五百歲時說起,他好像貌似把傳說中他叔父旭鳳的兒子打了,結果第二天自家缺根筋的妹妹轉頭就把彥佑給打了。那不要臉的家夥從此就賴上了自家妹妹,當真是禽獸,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從那時起,得着機會他就偷偷把那家夥捉來揍一頓,結果那家夥轉頭就找自家妹妹求安慰,真是氣死他了。
還好自家娘親是站在他這邊的,有了娘親的支持,自家爹爹還少得了嗎,奈何那家夥也有靠山,還是從鬥姆元君那回來的祖母大人,這就難辦了。
不過他思邬何時會認輸,堅決貫徹防火防盜防彥佑的大計絕不會動搖的。
大概是防得太狠,那不要臉的混蛋竟然拐着自家笨妹妹跑了,爹爹和娘親被祖母拖着回上清天聽元君講道,這追妹妹的重大任務就只能交到他手上了。
奈何這世界上最難猜也最善變的就是女兒心了,等他追到時,自家傻妹妹竟然非君不嫁了,看他不打死這老蛇吃嫩草的大變态。
作者有話要說: 唔……結束(^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