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相冊有一個專屬名字:時光如你。

總共不到三十張照片,全部是同一個人, 而這人近在眼前。

翻過近一個月拍攝的, 後面有兩張穿校服的女孩照片,清晰度更高, 是她的鎖屏壁紙和內頁壁紙。一張背影, 一張低頭, 從身形、發型來看, 也是同一個人。

當然不可能是兩個人。時槿之想着, 自己應該不會把兩個人同時放在一個有專屬名稱的相冊裏。

所以,只可能是同一個人,不同時期的樣子。

穿校服,紮馬尾, 趴課桌,這标準的學生打扮和行為,她完全可以肯定, 她和毛毛至少在學生時代就認識。

——時光如你。

如果只是普通同學、朋友, 她會把對方不同時期的照片, 存在名字如此暧昧的相冊裏嗎?

時槿之舉着手機的胳膊微微發抖,輕輕一眨眼, 淚珠就順着臉頰滑落下來, “為什麽要騙我?”

又哭。

這女人就是個哭包。

傅柏秋撇開視線,心裏煩躁不已,又很虛,諸多情緒湧上來, 竟有些手足無措。

她沒想到時槿之偷拍了自己那麽多照片,不同角度,不同神态,似要一幀一幀捕捉她身上所有的細節。繼而意識到,有什麽東西被自己忽略了,它藏在心底最深處,不碰不想,不疼不癢,一動,就渾身發酸,滿腔惆悵。

她心裏還念着她麽?

不是裝出來的?不是因為不甘心?

一點苗頭冒出來,很快就被傅柏秋掐滅了,而後嘲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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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張照片,什麽也不能說明。

“我騙你什麽了?”傅柏秋暗自深呼吸,平複下情緒,用冷漠的語氣反問她。

哭包很争氣,抹幹淨了眼淚才開口,鼻音濃重:“你說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難道不是?”

“誰會把普通朋友放在專門的相冊裏……”

“你啊。”傅柏秋順着她的話認真說下去,“你就是這麽奇葩,你家裏人沒告訴你嗎?”

“……”

時槿之被她煞有介事的樣子唬住了,噎得說不出話。

她低頭滑着手機屏幕,一張一張看過去,每看一張,心就痛一分。她也不知道疼痛的源頭來自何處,只在面對着這張臉時,身體就做出了本能反應。

該是多麽重要的人,才會融進本能裏。

她才不相信傅柏秋說的。

當面質問必定問不出什麽線索,只能通過旁人隐晦地打聽,目前她失憶,家人朋友都不記得了,手機通訊錄和社交軟件成了她唯一的線索來源。

傅柏秋見她情緒低迷,一副被欺負了的樣子,縱使心有不忍,但也不可能再依着她做什麽。

就讓她們之間糾纏不清的羁絆到此為止吧。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晚安。”

耳邊拂過一陣風,那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時槿之抱着手機無力地跌坐到沙發上,眼神空洞。

進門聽不到奶貓叫,傅柏秋愣了好久才回過神,想起布丁已經被送走了。

她披着滿身寒涼的空氣,行屍走肉般開燈、換鞋,把自己扔進沙發裏,長嘆了一口氣。

空曠冷寂的屋子,滴答滴答走動的鐘表指針,孤獨的人。

傅柏秋疲倦地揉着眉心,目光透過指縫瞥見茶幾上擺着的全家福,放下手,拿起了相框,指尖緩緩擦過每張臉。

傅家人,上到老,下到小,常年笑容挂在臉上,見人都樂呵呵的,因為父母說過,和氣生財,但也要有自己的底線。久而久之,她和弟弟都生了一副讨人喜歡的溫柔面相,說話不緊不慢,走路不疾不徐,待人接物不卑不亢。

她的家庭原本很幸福,很美滿。

而天災打破了這一切,人禍只是加重了她心上傷口的疼痛。

這些年她常常把失去親人的痛苦與時槿之聯系起來,毫無疑問這是不公平的,無形中也将自己拖入了仇恨的深淵。

在殡儀館工作的日子,磨掉了些她身上的戾氣,也讓她想開了很多事情。

她想,她也該走出來了。

指針快到十點,傅柏秋打了個呵欠,放下相框,準備上樓洗澡睡覺。

路過那架鋼琴,她腳步頓了頓。

一秒,兩秒,三秒……

傅柏秋轉身去了陽臺,拎來一塊半幹的軟布,走到鋼琴面前,粗略地擦了擦灰,再把布放回去。

然後她掏出手機,給昨天留了號碼的時恒之打了個電話。

響了幾聲,那邊接了。

“傅小姐?”

“時先生,能找個方便的時間來我家一趟嗎?你妹妹的行李還在我這裏,麻煩你替她拿回去吧。”

那頭連聲應好,約了個時間,挂了電話。

這次,她是真的清淨了。

翌日出院,時槿之被哥哥姐姐像護小雞似的護在中間,兩人一左一右扶着她上了一輛房車。

那種感覺像是要把她送到監|獄裏去。

因着跟家裏人“不熟”,時槿之一路都沒說話,安安靜靜半躺在椅子裏,閉目養神。偶爾她會睜眼看一看窗外,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城市,什麽都能引起她的好奇心。

車子開進一處半山莊園,有湖泊、樹林、花圃、噴泉,還有黑瓦白牆連在一起的大房子。

房子采用大面積落地窗設計,遠遠望去像全透明的玻璃房。

她不喜歡。

沒有安全感。

車停下,兩個傭人上前來開門,時槿之正要起身,被坐在旁邊的姐姐拉住了,而後硬是被攙扶了下去。

“榕之,你帶槿之回房間,我去跟爸說一聲。”

“好。”

時恒之先一步進了屋,右拐穿過長廊,上樓,他的身影一直在時槿之眼睛裏晃動,清晰鮮明,折射着冬日裏軟弱無力的陽光。

全是這玻璃窗子的功勞。

時槿之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心生抵觸。

然後她被姐姐攙扶着進屋,往左拐,又是一條長廊,上樓。

站在二樓圍欄邊往下看,一樓中間是個圓形露天庭院,擺放着秋千、沙發、遮陽傘,只是此刻空無一人,起了風,秋千在風中寂寞地搖晃着,發出吱呀聲響。

在她身後是一個大客廳,四通八達,能去往不同的房間,盡頭處則是上到三樓的樓梯,很長的螺旋式樓梯,旁邊還有一個觀光電梯。

時槿之懵了。

這到底是家還是迷宮?

“槿之,這邊。”姐姐的聲音溫柔輕軟,牽起她的手,帶她進了其中一間房。

她下意識想掙脫,卻突然認真地打量起這個姐姐。

要說是親姐妹,她絕對相信,因為兩人長得至少有六分像,尤其是眼睛,妖異,迷離,似醉非醉,連那顆淚痣的大小、形狀、位置都一模一樣。

但是姐姐的眼神更銳氣些,像一把溫柔的刀子,神不知鬼不覺就能探進人心底。

“姐。”

時榕之身形一僵,欣喜地看着她:“槿之?”

熟悉的語調和稱呼,自從妹妹醒過來就沒用這種語氣喊過她,她以為妹妹恢複了記憶。

“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

白高興一場。時榕之眼神暗了暗:“律師。”

“哦。”

難怪看着就很精明幹練,不好忽悠的樣子。

“你有對象嗎?”

“有。”

“男的女的?”

時榕之微微眯起眼,勾唇一笑:“當然是男的。”而後像是想起了什麽,目光深長地看着她。

“你愛他嗎?”時槿之沒留意,繼續問。

“愛。”

“有多愛?”

時榕之想了想,不清楚要以什麽标準去衡量,委婉道:“明年結婚。”

“你會把他的照片專門放在一個相冊裏嗎?然後再取個很暧昧的相冊名字。”問到關鍵處,時槿之眼眸發亮,語氣有些急切。

姐姐不答反問:“你戀愛了?”

時槿之被問了個措手不及,身體比腦子先反應,臉色唰地泛起緋紅,而後才思考要肯定還是否定。

“……沒。”

妹妹這番反應,已然印證時榕之心裏的猜想,她假裝什麽也不知道,點了點頭,轉而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

“槿之,這是你的房間,有沒有覺得熟悉,或者想起來什麽?”

她四下打量,搖頭。

房間又大又空,那張粉色的圓形床占了一半面積,床頭頂部挂着紗帳簾幔,往左便是梳妝臺和落地窗,外面半圓形露天陽臺,一側放着休閑桌椅和傘,另一側是藤質秋千。而床的右邊是書桌和衣櫃,櫃門開了一半,裏面亮堂堂的,可以看出是個小衣帽間,櫃子旁邊就是獨立衛生間,門也開着,但沒開燈。

家具全部都是藍色系的,清新海洋風。

她品位這麽清奇?

見妹妹滿臉驚愕,時榕之似乎看穿了她在想什麽,雖然失落,但也覺得好笑,過來握住她的手,柔聲道:“你小時候很喜歡藍色,從三歲到十八歲都住在這個房間裏,後來你去英國念書了,很少回家,房間一直空着,傭人每天都會打掃,家具擺設沒有動過,還是原來的樣子。”

“我什麽時候出國的?”

“十八歲,06年。”

“一個人嗎?”

她竟然一個人在國外呆了近十年,期間一直單身,也很少回家?

時榕之目光閃爍,沉吟了片刻,說:“還有你朋友。”

“哪個朋友?叫什麽名字?關系好嗎?”冥冥中感覺會摸到些什麽,時槿之一着急,問了一連串。

“傅柏秋。”

“???”

“你們關系很好,對她比對我這個姐姐還親。”時榕之伸出食指,輕輕戳了下她腦門,笑容裏有一絲惆悵。

其實早在那時候,她就有注意到妹妹對女孩子不一樣的感情。

對待她這個姐姐,親親抱抱是家常便飯,小時候睡一張床,一起吃飯,一起洗澡,親密慣了。長大後,走在外面,看到漂亮可愛的女孩子就走不動路,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別人身上,在學校也只跟女孩子玩。

她以為是哥哥寵的,對男生不那麽敏感。

直到傅柏秋出現,妹妹整個人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眼神、舉止、心思,連頭發絲都在叫嚣着“欲|望”兩個字。

那時她也年輕,沒有太多感情經歷,不懂,現在回想起來,再結合昨天“毛毛”看槿之的眼神,以及槿之對“毛毛”的信任和依賴,兩個人百分之百有情況。

“一點印象也沒有。”時槿之努力回憶着,皺起了眉。

“就是前天和昨天來看你的那個人,你給人家取外號叫毛毛。”

“!!!”

時槿之猛地擡起頭,睜大了眼睛:“毛毛?跟我一起去英國念書?”

“嗯。”

“那她——”

咚咚。

話未說完,外面響起敲門聲,而後不等她應,外面的人就推門而入了。

是時清遠。

“爸。”時榕之喊了一聲。

時清遠雙手背在身後,肩脊挺直,淩厲慣了的眉眼掃過兩姐妹,點了下頭:“榕之啊,這兩天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時榕之應聲,不放心地看一眼妹妹,默然離開。

房間裏的氣氛莫名緊張起來,有股低氣壓在父女倆之間蔓延。

不知道為什麽,時槿之一看到面前這個威嚴氣勢十足的老人,就本能産生了抵觸情緒,感覺到不舒服。

她往後退了兩步,遵循本能,保持着安全距離。

時清遠注意到了她的動作,什麽也沒說,兀自坐到沙發椅上,指了指對面:“坐。”

俨然一副主人的樣子。

事實上,他就是這個家的主人,大家長。

時槿之坐到他對面,低垂着腦袋,等他先開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地毯上的花紋樣式被她數了個遍,衣角被她的手揪得皺皺巴巴,也沒等到時清遠說話。

她忍不住擡起頭,正撞上時清遠意味複雜的目光。

她又縮了回去,堪堪避開。

“槿之。”時清遠一開口,渾厚的嗓音仿佛震入心肺。

她仍然對自己的名字沒有太大反應,半晌才知道是在叫自己,轉過目光與他對視,一臉茫然。

時清遠擰了下眉,眼中似有無奈,重重地嘆氣:“爸爸不知道你這些年在外面經歷了什麽,但是既然回來了,就安心住在家裏,這是你的家,你記得也好,不記得也好,依然是我的女兒,不管你想做一番怎樣的事業,爸爸都會全力支持你,家永遠是你的避風港,爸爸永遠是你的後盾……”

他本來準備了一肚子話,想跟女兒好好聊聊,可是想到孩子目前的狀況,又覺得說什麽都很多餘。

失憶是件壞事,女兒忘記了親人,忘記了這個家。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失憶又是件好事,當仇恨的種子湮滅消亡,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僵了十幾年的父女關系說不定能就此修複。

家裏孩子多,每個都很優秀,尤其槿之,他打心眼裏最喜歡。

可是這個女兒也最叛逆,說話要跟他頂一嘴,做事要跟他犟着來,渾身都是刺,常常讓他又氣又無奈。

“我不喜歡這裏。”時槿之脫口就是要氣死爹的話。

時清遠眉毛抽搐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怎麽?”

她沉默了。

說不上來為什麽,就是不喜歡,就是一種直覺。而所謂的父親,看着還不如哥哥姐姐親切一些。

“這是你家,不喜歡家裏,你又能去哪兒?你現在什麽都不記得,我怎麽能放心讓你住外面?”

“你就安心在家休養,想吃什麽讓廚師做,想買什麽爸爸給你買,你要是不喜歡這個環境,我們可以換房子,家裏又不是只有這一處地方住,只要你開心,乖一點,就是要去摘月亮,爸爸也給你造個火|箭送你去。”

時槿之:“……”

“槿之啊。”

“唔?”

時老爺子揉了下太陽穴,擺擺手,用妥協的語氣說道:“如果你實在不喜歡,爸爸給你買套房子,你自己住也可以,位置你選,但是不能離家太遠,車程二十分鐘之內,要經常回來吃飯。”

這大概是他一生當中最低的姿态了。

時槿之心心念念着從姐姐那裏再問些信息,并沒有耐心聽一個陌生人深情絮叨,于是敷衍道:“我考慮考慮吧,現在能讓我一個人安靜會兒麽?”

“……”

他時清遠這輩子就沒被誰這麽不待見過。

可是,自己的閨女,能有什麽辦法。

深夜,傅柏秋坐在書房裏劈裏啪啦地敲着鍵盤。

窗外夜色無邊,電腦屏幕發出幽幽光亮,照映着她面無表情的臉,冰冷慘白,猶如鬼魅。

敲下最後一個字母,她點擊保存,發送郵件,身子後仰靠着椅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而後拿起桌邊的杯子,一晃,已經空了。

她關掉電腦,端着杯子下樓。

客廳裏開着大燈,溫馨明亮的鵝黃色燈光,給寒冷的冬夜添了一絲煙火氣息,雖然現在這棟房子裏只有她一個人住。

前天時恒之來拿走了妹妹的行李,還剩那架鋼琴,要等他聯系專業的搬琴師傅過來搬運,就在這兩天。然後她的生活将徹底歸于平靜。

一段插曲,一個過客。

傅柏秋把杯子洗幹淨,倒扣着放在餐桌托盤裏,而後摸到樓梯邊的開關,打開小夜燈,再關了大燈,上樓。

刷牙,洗臉,開空調。

她抱着手機躺進被褥裏,一邊刷微博,一邊等房間裏變暖和。

熱搜榜前十全部是娛樂新聞,這個明星出軌了,那個明星整容了,誰誰離婚了,誰誰誰生孩子了。

無聊透頂。

刷着刷着,她不知怎麽就點進了時槿之的微博。

最新動态依然是那條官方化口吻的解約消息,下面的評論已經漲到了五萬多。

時槿之有兩千多萬粉絲,平時随手一條日常博,轉發評論都有三四千,若是發自拍照,則過萬,流量互動直逼一線小花。

說她沒有商業運作,傅柏秋是不信的。

當初代言某奢侈品牌的手表、珠寶,某某豪車品牌,受某國總統邀請開獨奏會,國內就像炸了鍋一樣,把她吹上了天,然後各種娛樂性綜藝邀約紛至沓來,當然,花邊新聞也開始冒頭。

大概就是那個時候迷失的吧。

至于後來是懸崖勒馬,還是回歸了初心,傅柏秋不得而知,只是每每想到那段時光,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那麽優秀,那麽閃閃發光的一個人,真的是她的愛人嗎?

唉——

傅柏秋暗暗嘆了口氣,退出微博,冷不丁看到短信收件箱的未讀消息,點了進去。

這幾天時槿之給她打了很多電話,發了很多條短信,微信消息,她一個沒接,一條沒回,無數次按捺住回應的沖動,雖然痛苦,但是值得。

她們已經結束了。

兜兜轉轉,回到原點而已。

她沒看短信,直接删掉了,順便清空收件箱,而後把手機連上充電器,放到床頭櫃上,關燈睡覺。

靜谧無聲的夜,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徘徊在入睡邊緣的傅柏秋被驚得一個激靈,迷迷糊糊睜開眼,拔了充電器,把手機湊到跟前一看。

時恒之的電話。

不會這大晚上的來搬鋼琴吧?

她沒多想,滑下接聽鍵,沒來得及說話,便聽到那頭傳來男人焦急的聲音:“傅小姐,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槿之在你那裏嗎?”

“什麽?”

“槿之在不在你那裏?”他耐着性子重複問一遍。

傅柏秋懵了兩秒,說:“不在。”

只聽那邊倒吸一口氣,呼吸有些急亂,“好的,謝謝,打擾了。”說完就要挂電話。

“等等,怎麽回事?”傅柏秋追問道,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一骨碌從被窩裏爬起來。“她不是在家裏嗎?”

“不在。”時恒之的聲音夾雜着焦慮與煩躁,“今天下午她說想出去走走,到現在也沒回來,我這邊打電話關機,一直在找,所以想問問你。”

傅柏秋腦子裏“嗡”一聲,心髒猛然重重地沉了下去。

現在是深夜十一點半。

一個失憶的精神病人,不認識朋友,不記得路,能去哪裏?萬一遇到壞人,被拐進深山裏怎麽辦?

想到這些,傅柏秋頓時睡意全無,手腳冰涼,她“啪”地按亮了床頭燈,對着手機那頭說:“我也出去找!”

她挂掉電話,來不及關空調換衣服,只随手抓了件大衣披着,揣上手機和鑰匙就往車庫沖。

冬夜寒氣重,直鑽人骨髓。

傅柏秋把車倒出庫,掉了個頭,一腳油門還沒踩下去,就看到院子大門旁坐着個熟悉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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