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槿之,跟我回去!”

時清遠眉眼淩厲, 臉色陰沉, 在看到女兒那一瞬間火氣更盛。

孩子在家安分住了幾天,他以為她慢慢适應接受了, 想着多給點自由空間, 便不再讓人看着她。昨天下午槿之說太悶了想出去走走, 他派了司機和傭人跟着, 誰知曉在商場裏跟丢了, 氣得他把那兩人大罵一頓,到處找人。

直到大兒子告訴他,人在朋友家裏,他這顆心才暫時放下來。

今天說什麽也要把人帶回去。

時槿之被吓一跳, 躲到了傅柏秋身後,雙手緊緊抓住她衣角,“我不走, 我就住這裏。”

“你……”

時清遠忍住怒火, 看了眼傅柏秋, 端起幾分威嚴長者的架子,說:“傅小姐, 對于你曾經給予的幫助, 我們全家人都非常感激,但槿之畢竟是我的女兒,作為父親我有義務和責任照顧她,保護她, 而且她現在的情況不适合外宿,住在這裏恐怕會給你添麻煩。”

他下巴微擡,目光如炬,語調不緊不慢,言辭間雖客氣有禮,但眼神流露着傲慢之意。

時家嬌生慣養出來的公主,從小千人寵萬人愛,住在這裏太受委屈。

良好的修養讓時清遠沒有直言。

但傅柏秋不傻,她與屍體打交道七年,不代表她沒見過形形色色的活人,也不代表她沒見過大大小小小的場面,此刻自然而然察覺到了時清遠的傲慢。

意料之中,這爹一貫如此。

身後的人緊緊抓着她衣角和袖子,她颔首微笑道:“叔叔說得有道理,那……”

那是不是要問一下槿之的意見呢?

這話還未來得及說,時清遠目光轉向躲閃的女兒,聲音又嚴厲幾分:“槿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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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非商量,而是知會,對方明白與否都不能阻攔他要做的事。

時槿之聽到前半句,未料到毛毛輕易改變了主意,一時慌了神,對那所謂的父親吼道:“我想住哪裏是我的自由,跟你沒有半毛錢關系!”

被女兒這麽一頂,時清遠面上挂不住,怒極,上前一把拽住她腕子,将人連拖帶拉地往外拽,“給我回去!”

老爺子年輕參|軍打|仗,身體素質極好,力大無比,即便六十來歲了,那胳膊也如鋼筋鐵鉗一般,他須臾用力,時槿之一個踉跄往前栽,險些摔倒。

“我不走…毛毛…毛毛……”慌張之下,她一手試圖去抓傅柏秋,哪怕衣角,頭發。

可是什麽也沒有,她只徒勞無力地抓了滿手心的空氣。

最後不得已抱住沙發背。

時清遠鐵了心要把她帶走,雙手托住她腋下使勁拖拽,寬松的睡衣往上滑,露出半截雪|白的腰|線,她整個人幾乎要躺在地上。

哥哥姐姐站在旁邊看着,焦灼無奈,左右為難,想上前阻止,卻頗有顧慮。

原本昨晚父親就想過來,被他攔住了,當時老爺子正在氣頭上,揚言要好好教訓槿之,就那樣過來恐怕真會當場打人。而他答應傅柏秋今天送行李來,是想着能跟榕之先勸一下父親,沒想到老爺子怒氣太重,勸不成,這趟來行李也沒帶。

兄妹倆也畏懼這個父親。

“毛毛…救我……”時槿之掙紮反抗無用,眼淚含在眼眶裏打轉,口中喊着那個人的名字。

聲音都沙啞了。

傅柏秋低眸站着,紋絲不動,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幽深的黑色瞳孔裏閃過一絲糾結。

昨天她答應時槿之,可以按合同期限在這裏住至少一年,許是無奈,又或者給自己找借口,總之她默認把人留下。可是今天時老爺子親自過來帶人走,姿态強硬,毫無商量餘地,并且說辭也确實有理有據,她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更不明白自己要如何選擇。

究竟是就此斬斷一切聯絡,老死不相往來,還是……

心像被蟲子啃咬着,血肉裏蔓延開密密麻麻的刺痛,有一點酸和脹。

她緊緊掐着手心,指關節泛起清白色,聽着耳邊聲嘶力竭的求救,而後咬牙轉開了臉。

時榕之留意到她的動作,輕輕皺了下眉,不由投去責備的目光。

這兩人的關系真如自己所想那樣嗎?

眼睜睜看着槿之被拖走,無動于衷,即便不是那種關系,僅作為朋友,也不該吧。

“爸——”時恒之有些看不下去,才開口,就被老爺子瞪了一眼,怒道:“你們兩個也不知道來幫忙!”

“……”

“爸!”時榕之忍不住了,上前拉開父親,“您忘記醫生是怎麽叮囑的嗎?”

時清遠一愣,下意識松了手,她趁機挽着他出去。

慣性使得時槿之重心不穩,一下子跌倒在地,哥哥連忙跑過去扶住她,卻被她一把推開。

時恒之:“……”

時槿之狼狽坐在地上,擡眼看着那人耳後根側影,目光哀怨悲戚。

看了許久,也不見人回頭。

她默默低眸,苦笑了一下,自己扶着沙發站起來。

傅柏秋形同雕塑般站着,感受到耳後灼灼視線,心裏莫名虛得發慌,不敢回眸。

“爸,您先別氣,我知道您是擔心槿之,但是咱們現在關心則亂,會起反作用的。”

時榕之一邊安撫父親,一邊耐心分析。

“首先,醫生已經反複交代過我們,不要刺激槿之,別讓她産生太大的情緒波動,凡事盡量順着她。您看看剛才那個情況,是不是跟上次槿之進醫院之前一模一樣?”

時清遠面帶愠色,餘怒未消,沉默着。

上次妹妹住在大哥家,老爺子也如這般想讓她回去住,一來二去發生争執,人暈倒了被送進了醫院,一睡就是三天,醒來成了這副模樣。

此為家醜,不可外揚。

時榕之按下思緒,繼續說:“其次,槿之目前只記得小傅,她們兩個有十幾年的交情。以前您也見過小傅,不是外面亂七八糟的人,多少是知道底子的,一來可以放心,二來槿之和熟悉的人住在一起,心情舒暢,說不定能盡早恢複記憶呢?”

“再說,槿之只是記憶出了問題,身體沒有大礙,可以生活自理,她不是三歲小孩子,您沒有必要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天天看着。”

“最後,爸,您一向看重家風臉面,可是今天這樣子鬧,不等于讓別人看笑話麽?”

一通話說完,時老爺子皺了下眉。

她正要接着勸,時清遠突然嘆了口氣,擺擺手道:“算了算了,我也是造孽,一把年紀了,兒女們個個都不讓我省心。”

她抿唇笑了笑,不說話。

“你進去跟她們說,坐下來好好談,我有要求。”老爺子開始發號施令。

“好。”

時清遠所謂的要求很簡單,依舊是先禮後兵。他主動提出每個月給傅柏秋十萬元人民幣,算作女兒住在這裏的生活費,額外再加五萬元作為傅柏秋的勞務費,請她務必好好照顧時槿之,有情況及時向時家通報。而後,體恤她費心費神,他會從家裏派兩個傭人過來,照應她們生活起居。

換做旁人,大抵會把老爺子這番行為理解成侮辱,但傅柏秋不會,她知道時清遠就這個樣子。

“勞務費就不用了,我不負責當保姆,不收這份錢,傭人也免了吧,我不喜歡家裏來太多陌生人,至于生活費,可以直接給槿之。”她淡淡說道,大方與時清遠對視,态度不卑不亢。

出乎意料的是,老爺子沒生氣,反倒欣然同意了。

幾人又聊了兩句,達成協議,一年為期。

時恒之和父親先行離開,說一會兒再單獨跑一趟,把妹妹的行李運過來,倒是時榕之遲遲沒走。

她看了眼妹妹,又看看傅柏秋,微笑着問:“傅小姐,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像入定一樣毫無反應的時槿之突然擡頭,強勢挽住了傅柏秋的胳膊,望向姐姐的目光透着一絲警惕,“你要對毛毛說什麽?”

适才協談,她全程低着頭不說話,神情恍惚,一動不動,仿佛整個世界與她無關。

傅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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