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去找毛毛!”

“回來!”時榕之慌忙起身拉住妹妹,急道:“你這麽晚跑出去, 讓爸知道了又得發瘋。”

發瘋。

哈哈哈哈。

時槿之撅了下嘴, 沒忍住笑,又拼命板起臉的樣子, 說:“你也知道他是發瘋, 我不明白我做錯了什麽, 他只盯着我一個人咬, 我優秀我活該是嗎?別說我現在對你們這些所謂的家人一點感覺也沒有, 我猜就算是我沒失憶,跟他關系也不好吧?”

一語中的。

時榕之嘆了口氣,攬過她肩膀,安撫道:“槿之, 我們先不說這個,你想想,你現在這樣子走了, 爸一瘋, 也許就要去你的毛毛那兒抓人, 這次難保他不會把氣撒在你朋友身上,你想讓人家平白無故倒黴嗎?”

“……”

“就再忍幾天吧, 今晚已經過去了, 後面就只有我們自己一家人過年,這兩天我跟大哥盡量分散一下爸的注意力,等初一你再走。”

時榕之摟着妹妹往回走,輕按她肩膀讓她坐下, 溫聲細語哄着。

“好嗎,槿之?給姐姐一個面子嘛。”

天然蚊香彎的時槿之對女人總是更寬容,何況這親姐姐是所有家人中最令她感到舒适的,賣個面子也不是不可以。

半晌,她眉毛一挑:“行吧。”

“但是我最多除夕晚上吃了年夜飯就走。”

眼瞧着驕傲的妹妹讓步不容易,雖說不記得了,但性子壓根沒怎麽變,時榕之無奈笑笑,摸摸她後腦勺,妥協道:“好,我和大哥會說服爸的。”

“那好,我要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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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早?不再等等?”才十點多。

時槿之微眯起眼:“你舍得把姐夫一個人丢房間?”

“他......”榕之噎了一下,“槿之,我們再聊會兒天吧?”

“你在躲他。”

“……”

“有情況!”時·八卦·槿之輕輕推了她一下,“不說我就把你趕出去。”

啧。

榕之臉上浮起淡淡緋色,似乎欲言又止,“我...我等他睡着了再過去。”

“為什麽?你們都沒有X生活的嗎?”

——噗!

怎麽說也在美帝念了那麽多年書,工作了幾年,不至于聽到如此直白的話語就尴尬,時榕之一本正經敲了下她腦袋,“就是太累了,不想那什麽才晚點回去,你這個單身狗,不懂別問。”

“誰說我是單身狗......”

“哦?”

時槿之抿住唇,不由想到毛毛。那是她前女友,嚴格來說,自己的确是單身狗。

“行了,你睡吧,我去樓下轉轉。”

“晚安。”

時槿之坐在床上瞪眼,目送姐姐出去,正要關燈躺下,倏地聽見外面傳來一聲“oh sweety I got you......”

“……”

在家依舊度日如年,時槿之辛苦憋着不給傅柏秋發任何消息,而後傷心地發現,對方也不主動給她發。

除夕夜,合家團圓。

家裏全部的燈都開着,燈火通明,客廳大液晶電視播放着喜氣洋洋的廣告,而沙發上卻空無一人,只擺了個全家福相框,仿佛他們在看電視,為這份寂寥平添些熱鬧。

傅柏秋在廚房準備年夜飯,夏岚幫忙。今天菜特別貴,平時十八|九塊一斤的五花肉漲到三十多塊,牛羊肉更別提,素菜也漲得兇,但這擋不住她超市掃蕩的腳步,廚房菜籃幾乎堆不下。

自從家人去世後,春節于她而言不過是三百六十五天中普通的一天,沒有喜悅,亦沒有祝福,輪到值班就去上班,輪到休息就在家看書睡覺,三餐随便吃一點,恍恍惚惚便過去了。但今年,今天,她想走出過去,開始新的生活,一切就從這頓用心準備的年夜飯開始。

“姐姐,你這樣刮魚鱗不對啦,看我的。”夏岚捧走她手中滑溜溜的鯉魚,這魚暈了,但神經還在蹦跶,不時甩兩下尾巴,吓人。

只見夏岚左手按住魚頭,右手抄起菜刀,從魚尾部開始逆着鱗片方向唰唰唰刮幾下,翻個面再來,一幹二淨。

手起刀落,開膛破肚,取內髒挖魚鰓一氣呵成,熟練又利索。

傅柏秋看得目瞪口呆,自己不常吃魚,嫌弄起來麻煩,今天過年才買了一條活魚來收拾,手法從網上現學,十分生疏。

“這麽厲害?你在家經常做飯嗎?”

“初中就會了。”夏岚腼腆地笑笑,“沒什麽厲害不厲害的,有時候姑姑和姑父忙,我跟表弟兩個人在家,就我做飯。”

“姐姐要不要嘗一下我的手藝?”

“好啊。”傅柏秋笑着點頭,“這條魚你來做,我想吃糖醋的。”

“沒問題。”

這兩天帶夏岚轉遍榕城,兩人熟悉了些,這孩子放開不少,笑起來不再拘謹僵硬,偶爾還會跟她開小玩笑,她打心眼裏高興,想等春假前三天過去,再帶她到周邊景區玩一玩。

有夏岚幫忙,年夜飯做得很快。

兩個人六道菜,一道甜品一盆湯,她們給每道菜都取了名字,分別是年年有餘(糖醋鯉魚)、蒸蒸日上(魚香蒸茄子)、團團圓圓(荷香珍珠丸)、步步高升(蟹炒年糕)、吉祥如意(紅棗焖栗子雞)、合家歡樂(鹽水大蝦),甜品是紫薯土豆泥,湯是山筍菌菇湯。

傅柏秋看着餐桌,恍然以為回到了小時候。

“姐姐,謝謝你。”夏岚不會喝酒,亦喝不慣酒,便舉着盛滿果汁的杯子與她碰了碰。

“我以前覺得,過年一定要熱鬧,要人多,後來我變了,越來越喜歡人少,清淨,就比如今天,我從來沒有這麽開心過,比吃藥還有用。”

杯子碰撞發出清脆的“叮”聲,傅柏秋溫柔地笑着,眼裏水光潋滟:“我也很開心,終于有一個懂得的人陪我了。”

夏岚微怔,神色倏爾迷離。

見對方沒有要詳細說開的意思,她識趣不問,只邊吃菜邊傻笑。

到今天,姑姑一家也沒有打過電話來詢問,總歸是不在乎她的,但她一點也不難過,因為有姐姐。而對傅柏秋來說,亦早就習慣了。她們仿佛被遺忘在城市的角落,互相取暖。

吃完飯,傅柏秋收到了徒弟的紅包,轉手給徒弟發了個更大的,聊了幾句。

“夏夏,放煙花嗎?”她變戲法似的拎出來一個袋子,裏面裝滿袖珍小巧的“童年回憶”。

夏岚欣喜,卻頗有顧慮,“可是現在不讓放了啊......”

“小煙花不要緊,你看,都是我們小時候玩過的。”傅柏秋随手掏出一盒仙女棒,在她眼前晃晃,“走,去院子裏。”

今夜天陰,雲層厚密,院子大門兩旁的壁燈發出幽幽光亮,附近相鄰的幾戶人家都回鄉過年了,周圍靜悄悄的。

傅柏秋提前囤了些煙花,仙女棒、地老鼠、小蜜蜂等,盡是童年回憶,現在要買到這些不容易,她特地去周邊縣城小鎮上淘。

室外很冷,雖然未起風,但潮濕的冷空氣像自帶吸盤似的,密集着往人身上貼,鑽進衣服裏,又像無數根細微的針頭,從毛孔開始紮着露在外面的皮膚。

夏岚兩手各抓一根仙女棒,四散濺開的火星子劃破冷凝的空氣,映襯着她臉上明媚的笑容。

黑暗寒冷的夜,那星星點點火花發出的光與熱明亮而珍貴,像密不透風的絕望被撕開數道口子,漏進一絲叫做希望的光。但它終究會熄滅,數量再多也會燒完,等不到黎明來臨。

她們把煙花放光了,夏岚說準備了禮物。

“本來想在新年第一天送給姐姐,但是我憋不住了。”她回房間捧着一個紙盒出來,站在傅柏秋面前,燈光下臉色緋紅。

傅柏秋雙手接過,驚喜道:“給我的?能打開看看嗎?”

夏岚緊張點頭。

她不确定姐姐是否會喜歡。

紙盒裏是一件駝色披肩,毛質細膩,手感滑軟,邊緣部分手工繡了一幅人臉肖像,傅柏秋輕輕“啊”了聲,怎麽瞧都覺得這臉很像自己,不由擡頭問:“這是我嗎?”

“嗯。”夏岚屏住呼吸。

“太像了......”傅柏秋贊嘆着,微微睜大眼睛,“你是怎麽做到的?”

那肖像的眉眼輪廓,仿佛是照着她七八分畫下來的。明明此前兩人不曾見面。

夏岚雙手交握,用力掐緊了,小聲說:“我想象中的你是這個樣子的。”

少女眼中光華閃爍,忽明忽滅,傅柏秋神色微怔,似乎窺見了什麽隐秘的東西,轉瞬即逝,她嘴角笑痕更深,“謝謝夏夏。”

說着揚起披肩抖了抖,圍到自己身上,恰好肖像那部分垂在身前。

“好看麽?”

“好看。”夏岚微笑,“姐姐喜歡嗎?”

“很喜歡,剛好就缺一件披肩,而且是人像限量版,全世界僅此一件哦。”她開心地轉了個圈,走到穿衣鏡前細細打量。

純駝色,符合她不愛花哨的喜好,料子亦不錯,繡工更是無話可說,适合再暖些的天氣穿。

夏岚凝視她背影,眼角有些濕潤。

天寒地凍,夜色深沉。

一輛跑車停在小區門口,時槿之哼着歌下來,頭也不回往裏走,刷卡,進大門。

想到自己終于從那冷如墳堆的“玻璃房”裏逃離,很快就能見到毛毛,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五六分鐘路程硬是縮減到三兩分鐘。才到院子前,就隐約聽見鋼琴聲,她詫異,摸到鑰匙按開院門,進去沒幾步,腳下好像踩到什麽東西。

低頭一瞧,滿地殘餘煙花紙屑。

一個人放煙花?

時槿之腦補那般情形,頓覺心疼,匆忙邁上臺階,輸了密碼,正要按下指紋,裏面再次傳來鋼琴聲,輕慢的調子,非常耳熟。

啧。

是《穿越時空的思念》。

毛毛什麽時候會彈鋼琴了?

這種矯情暧|昧的動漫曲,即便簡單,一個連五線譜都不認識的人,也不可能三四天內做到雙手協調,更何況彈得流暢。

鐵定是偷偷學很久了。

時槿之抿唇偷笑,想着給那人一個驚喜,按下指紋後悄悄推開門,輕手輕腳地走進去,卻未料到情況根本不如她所想......

琴凳上兩道背影,彈琴的是一個陌生女人,傅柏秋貼她坐,手臂摟着她肩膀,兩人腦袋緊挨一起。

“你也看《犬夜叉》嗎?”

“嗯,姐姐也看?”

“童年回憶。”傅柏秋輕嘆,“我小時候最喜歡殺生丸了,不聽聲音總覺得他是個高冷大姐姐。夏夏喜歡裏面的誰?”

夏岚手上停住,說:“我喜歡桔梗。”

“因為她孤身一人,只與死魂蟲相伴嗎?”傅柏秋猜了七八分。

夏岚點頭,神情有些落寞,嗫嚅道:“嗯,她肩上背負着太多命運,要顧慮很多事情,死而複生,生又赴死,完成自我救贖,她沒辦法像戈薇那樣自由,快樂。”

“……”

“很多人覺得今生過不好,希望能有來世,但其實來世的你已經不是你了,就像桔梗和戈薇,她們靈魂相同,卻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我認為靈魂只是生命的載體,它不能決定人的性格,自然也就不存在同一個靈魂,一模一樣的人,所以,如果是我,我不希望有來世。”

女孩的聲音透着淡淡滄桑,虛空而缥缈,傅柏秋感覺心被猛地抓了一下,生出幾許酸澀。

同齡孩子都在憧憬未來,為即将踏入社會做準備,她卻在想這些東西。

“夏夏......”

——砰!

大門倏地震響,兩人吓了一跳,條件反射地轉頭,看到來人,傅柏秋下意識皺眉。

時槿之臉色陰沉,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冰冷的目光落在夏岚身上,倏地幾步上前,一把拽住她胳膊,“誰讓你碰我的鋼琴了?!”說着手上一個用力,硬生生将她從琴凳上拽下來。

夏岚摔了個趔趄,胳膊肘重重磕在瓷磚地面上,疼得皺眉。

“夏夏!”傅柏秋回過神,驚呼一聲,連忙起身把人扶起來,“沒事吧?撞到哪兒了?”

這突如其來一下子,夏岚懵了,怔愣着沒反應。

傅柏秋轉頭瞪向罪魁禍首,卻見那人眼眶通紅,目光含着一絲受傷,不忍怒罵,只得煩道:“你怎麽來了,不是回去過年了?”

“我住這裏,我不能來嗎?”時槿之咬緊了牙關,聲音微微顫抖,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她視線掠過木偶一樣沒反應的夏岚,又見傅柏秋緊緊摟着這人,一副小心寶貝的樣子,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她是誰?”

“......”

傅柏秋不知為何莫名心虛,扭頭避開她目光,不鹹不淡道:“我朋友。”

此刻場景像極了捉.奸,時槿之是正妻,夏岚是小.三,而傅柏秋自己則是那個偷.腥的丈夫。

“朋友?朋友......”時槿之重複念着這個詞,眼淚簌簌滑落臉頰,胸口劇烈起伏着,聲音逐漸哽咽到含糊不清。

質問,控訴,發怒,這些統統都不可以,她的驕傲不允許她這麽做,不允許她在外人面前失态,但僅僅是保留最後一點臉面罷了,她的尊嚴早在看到這兩人相貼而坐的那一刻被踐踏得幹幹淨淨。

這些天她身陷冰冷陌生的地方,度日如年,為了早點回來,不得不努力在所謂的父親面前裝乖賣笑,拼命克制着想念,不發消息惹人煩,好不容易回到自以為溫暖的地方,能見到熟悉的人,卻被當頭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

難怪連一句新年問候都沒有。

難怪前兩天那麽不耐煩。

“朋友。”她深深抽了口氣,渾身發抖地念出來,倏爾冷笑一聲,抹了把臉,轉身進了自己房間,用力摔上門。

傅柏秋怔在原地,緊盯着那扇緊閉的門,只覺腦袋裏有根神經突突地跳着,跳得她頭疼。

“姐姐......”夏岚讷讷出聲。

傅柏秋恍然回神,攬着她肩膀的手顫了一下,另一手撫上她臉頰,“夏夏?沒事吧?我朋友她...脾氣臭慣了,不是針對你的,這事怪我......”

“沒事,姐姐。”夏岚輕聲打斷,嘴角揚起微笑,“我有點困,先去洗澡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

“......好。”

夏岚見她一言難盡的樣子,抱起她胳膊晃晃,吐了下舌頭,“我等姐姐明天帶我去廟裏上香,要很早起來的。”

傅柏秋并未松口氣,只寬慰地笑了笑,點頭。

看着那姑娘拿着睡衣進浴室,她視線轉向時槿之的房間,嘆了口氣,走過去敲門。

——篤篤

沒人應。

她又敲了兩下,提醒道:“我要進去了。”言罷等了幾秒,推門而入。

時槿之坐在飄窗上,雙腿半屈起,頭埋在膝蓋上,一縷茶色卷發垂落身下軟墊,空氣中傳來低低的抽泣聲,那身影孤寂而落寞。

心髒被重重捏了一下,傅柏秋微微皺眉,帶上門,緩步走過去,低眸凝視她顫抖的肩膀,輕聲道:“對不起。”

“我不該不經過你同意,讓別人用你的琴,今天是我的錯,你随意罵我。”

抽泣未停,含着嗚咽。

傅柏秋被她哭得有些煩躁,語氣微冷:“你只會哭是嗎?”

道歉歸道歉,剛才這人直接動手的事兒還沒完。

好聲好氣講話不理,非得她态度生硬了。果然,時槿之擡起頭,露出布滿淚痕的臉,控訴道:“我在家擔心你一個人,你倒好,金屋藏嬌,還讓她睡我的一樓?”

“我自己的房子,我不能請朋友來玩嗎?”

“朋友?你們又摟又抱的,臉都貼到一起去了,這是哪門子朋友?”她嗓音有些啞,鼻音很重。

所以這才是重點。

與鋼琴無關咯?

傅柏秋無奈又好笑,一字一句道:“時槿之,你搞清楚,我和你只是合同利益關系,你我無權幹涉對方的私人生活。未經你同意碰了你的東西,是我的錯,我很抱歉,也請你有火沖我發,因為是我讓夏夏碰的。還有,按照合同,一樓是你地盤,我違規在先,我會賠償你,然後讓夏夏搬到樓上住,這樣可以了嗎?”

感情之事最為複雜,所以她今天不想談感情,只講公事,唯有公事公辦的态度才能掰扯得清。

時槿之怔怔地看着她,抽噎不停,眼淚愈發洶湧流淌,嘴唇微微顫抖:“不可以,我不讓她睡樓上......”

“那你到底想怎樣?”

“不行...毛毛...你不能讓她睡樓上...只有我可以...你不能....你不能......”時槿之驚慌失措,手忙腳亂爬起來抱住她,哽咽着哭腔一遍遍重複,最後話都說不清了,幹脆就嗚嗚地哭起來。

“你是我的毛毛...你怎麽能跟別的女人睡一張床...你不要我了......”

她像個被母親丢棄的孩子,迷茫而無助。

她說她不要她。

怎麽可能,明明是她一直在等她,七年了,等到心死,等到絕望。

這女人真是......

傅柏秋一下子就心軟了,仰起脖子深呼吸着,閉了閉眼睛,輕輕環住她腰|背,柔聲哄道:“我沒說跟夏夏睡一張床,我睡書房,她去我房間睡,你想哪裏去了。”

“我不準!”懷裏人啞着嗓子喊,“你房間只有我能睡!”

“那你說,我要怎麽安排?”

沉默。

傅柏秋輕拍着她的背,無奈道:“我實話告訴你吧,夏夏有抑郁症,在吃藥治療了,但我說這些不是為了替她賣慘,只是想讓你了解大概的情況,我把夏夏當妹妹看待,她第一次來榕城,人生地不熟的,我作為朋友怎麽能不管她?換做是你,你會麽?”

“況且她還小,大學還沒畢業,你覺得我是吃嫩草的人嗎?”

這是個占有欲極強,能吃一缸老譚陳醋的主,從前就如此,失憶了也沒變,叫她生氣又心疼。

半晌,時槿之止住抽泣,小聲道:“一樓就一樓,反正就是不準離你太近。”

“是啊,我本來就是這麽安排的,誰知道你突然殺回來......”

“我想你還不行麽?”一說這人又要哭。

傅柏秋連連改口:“行,行。”

好難伺候一祖宗。

時槿之勾着她脖|子不松手,在她臉上、耳朵上親了又親,這才稍稍後退一點,擡起頭來:“她什麽時候走?”

“元宵前兩天。”

“哦。”

嘴巴撅了一下,又問:“她知道你取向麽?”

“不知道。”

“真的?”

“我發誓。”傅柏秋豎起三根手指。

時槿之倏地松了口氣,又摟緊她,撒嬌似的在她懷裏扭來扭去。

“槿之。”

“嗯。”

“你在夏夏面前盡量友善一點,就當幫我個忙,好不好?”為哄人,傅柏秋豁得出去,主動吻了吻她額頭。

時槿之垂眸偷笑,撅起嘴巴:“親我一下就答應你。”

——啵唧!

傅柏秋毫不猶豫地吻上去,特響。而在時槿之看來,這不過是她為了照顧那女人的妥協,平時要她親一下,磨蹭半天,不情不願的,沒有今天半分爽快。

想到這些,心裏止不住冒酸泡泡。

“今晚跟我睡。”她試着要求更多一些。

傅柏秋皺眉:“又得寸進尺是不是?”

“不睡就不睡......”委屈。不敢強求,毛毛不答應便算了。

“還生氣嗎?”一只手拂開她額前發絲,掖至耳後,時槿之擡起頭,觸及她溫柔的目光,心軟乎乎的,搖頭。

“那是不是要解釋一下,為什麽突然跑回來了?”

“……”

虛僞的女人,溫柔不過三秒鐘,臉又黑了。

時槿之眼神飄忽:“說了,想你想的。”

“沒別的?比如跟你爸吵個架?”傅柏秋捉住她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再沒有人比自己更了解她了,以前只要跟家裏吵架,一準兒委屈兮兮跑過來。

到今日她才明白,什麽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時槿之驚訝:“你怎麽知道?”

“我能不了解你?”

“……”

“嗯?”

時槿之把臉埋進她頭發裏,含糊不清道:“也不算吵架,只是不喜歡那地方,唉,不想說了,毛毛,你都不安慰我麽?”

“怎麽安慰?”

想到醫生說的話,要讓她保持心情舒暢,傅柏秋愈發心軟,摸了摸她後腦勺。

突然,一只爪子爬到身前,不輕不重地掐了下。随後,時槿之擡眸壞笑:“你說怎麽安慰?”

說着又掐了一下。

傅柏秋渾身顫栗,猛地抱緊她,擡手一個暴栗敲在她頭上,“滿腦子黃.色廢料!”

“毛毛說什麽?我聽不懂?”

“很晚了,睡覺。”

“不許走。”時槿之一個轉身将她抵在牆上,“陪我一晚吧,毛毛,我保證不亂動。”

傅柏秋斜她一眼:“我信你個鬼。”

“……”

“早點睡,明天要...唔......”話未說完,溫|熱的唇堵上來,帶着那人熱烈又甜膩的氣息。

從窗到牆,從牆到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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