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槍|擊案發生的時候,時槿之剛上場。
因着她是作為特邀嘉賓出席, 不參與音樂會全程, 故而只演奏與樂團合作的特定曲目。當臺上臺下無論演奏者還是聽衆都正投入時,音樂廳一側大門“砰”地被撞開, 兩個暴|徒端着槍進來瘋狂掃.射。
廳內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哭喊聲, 觀衆席霎時亂成一團。
臺上音樂戛然而止, 整個樂團都慌了, 丢下樂器踢翻了椅子各自逃命, 時槿之有些發懵,愣了半晌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一起身正要跑,那胡子拉碴的暴|徒突然一個轉身, 黑洞洞的槍|口直直地對準了她。
她條件反射站住,舉起了雙手。
從未有一刻離死神如此之近,那瞬間她大腦一片空白, 眼前快速閃過傅柏秋的臉, 然後僅剩的念頭是:完了。
她要去見男神肖邦了。
觀衆席上血花四濺, 人們在尖叫聲中四散逃竄,全然不顧跌倒在地的老人孩子, 一個扒拉着一個跑向出口, 随之而來外面幾聲槍響,接着又是一陣哭叫,逃命的人們徹底慌了神,一窩蜂擠成團, 有的抱頭蹲下,有的趴到椅子底部,還有的傻了,站在那不動。
靠近舞臺處,幾個中.彈者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裏,傷口血肉模糊,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腥味。
時間仿若靜止,時槿之絕望地閉上眼,等待自己的腦袋被子彈打爆,像碎西瓜一樣。
一秒,兩秒,三秒......
突然她被人攔腰抱起,只覺耳邊生風,猛地睜開眼,發現樂團裏吹長號的胖大叔把自己扛了起來,疾步沖向後臺那扇門。
——砰!
槍聲在身後響起,她渾身一激靈,仿佛能感覺到子彈從自己頭頂上“嗖”地飛過去,随後眼前光線暗了下來。
門關上,将槍聲隔絕在外。
安全了。
胖大叔将她放下來,喘着粗氣問:“你沒事吧?”
這裏是後臺,整個弦樂組和部分銅管組以及指揮都驚魂未定地躲了進來,一時之間大家面面相觑。
時槿之臉色發白,機械似的搖頭。
“Jin!”
助理Karin跑過來,擠開人群上前扶住她,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未見傷痕,這才松了口氣,“跟我去休息室。”
時槿之任由她牽着自己走,像個游魂一樣飄進了休息室。
“沒事吧,Jin?”姑娘輕輕拍着她肩膀,拿來一瓶水擰開遞給她。
她木然接過,說了聲謝謝,仰頭灌下去大半瓶。
意識終于恢複清醒,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驚覺自己手腳冰涼,禮服背後汗濕一片,腿腳發軟。
“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聲音止不住顫抖。
那槍|口正對着她,是死神的手。
Karin安慰地抱住她,小聲道:“最近芝加哥治安不好,上個月才發生一起槍|擊案,死了幾個警|察,至于這個國家,別提了,我來一次怕一次。”
“為什麽剛才那個人沒有開|槍?”
“什麽?”
“剛才那個人,槍|口已經對準我了,但是他沒有......”時槿之說不下去了,頹然跌靠在姑娘身上,閉上眼睛。
光想象那個畫面就一陣後怕,全身的機能仿佛要癱瘓了,只剩一口氣吊在這裏茍延殘喘。
Karin想了想,皺眉:“不知道。但是謝天謝地,幸好你沒事。”
話音剛落,休息室外傳來“轟”一聲巨響,整棟建築都跟着震了震,天花板上的吊燈晃了幾下,成片的尖叫劃破渾濁的空氣刺入耳膜,混亂的腳步如角馬過境,槍|聲接連不斷響徹雲霄,離她們越來越近。
時槿之和助理緊緊抱在一起,身體抖得像糠篩。
“怎麽回事?”
“上帝啊......”Karin驚恐道,“他們不會進來了吧?把門鎖起來......”
姑娘拖着發軟的雙腿走到門邊,突然門從外面被打開,一抹白色身影跌跌撞撞摔進來,重重地關上門,跌倒在地。
“啊——”Karin吓得跳了起來,退回去抱住軟成爛泥的時槿之,“你是誰?別殺我們......”
那人長發散亂,伏在地上喘氣,右腿血流如注,燈光下雪白的棉質長裙被染得殷紅,宛如雪地中盛開的紅梅,她擡起頭,無力地伸出手。
一張眼熟的臉。
“李新媛?”
時槿之睜大了眼睛,驚訝得合不攏嘴。
Karin似乎也認識她,磕磕巴巴道:“你是那個肖賽的......”
“救我......”李新媛趴在地上,氣若游絲。
外面槍|聲、警.笛聲、哭喊聲混作一團,血染的猩紅猛烈地刺激着時槿之的視覺神經,她隐隐有了一個猜想,不能确定,身體已經先一步沖了過去,把門反鎖。
“Karin,過來幫我把她擡到鋼琴後面。”
“......好的。”
休息室裏放着一架三角鋼琴,後面那個位置是進門後的視線死角,隐蔽性較強,時槿之和Karin合力小心翼翼将人挪過去,然後搬來桌椅櫃子頂住門,拉上窗簾。
李新媛右腿中了槍,鮮血不斷湧出來,劇烈的疼痛使得她臉色慘白,面容扭曲成了一團,張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氣,喉嚨裏發出無力的嗚咽。
“我聽到警|笛聲了,警|察來了,我們就在這裏不要動,等外面安全了再出去。”時槿之抹了把額頭的汗,不敢看她腿上的傷口。
從小到大只在電視裏見過的槍,聽過的槍.聲,如今真真切切出現在面前,恍然有種身處夢境的虛幻感。
這是在拍大片嗎?
李新媛喘着粗氣,抓住她手腕,咬牙道:“他們沖我來的......盯我很久了......”
“???”
“你還記得Sherly吧?”
時槿之怔怔點頭。
“她完了,哈哈哈......”李新媛抽着氣,大笑不止,“她給我吃的藥,我讓她吃了......她現在吸|毒,跟她們自己那幫人鬧翻了......狗咬狗,哈哈哈......”
“你的意思是,外面端槍的那幾個人——”
“很不可思議對吧?”李新媛嗤笑一聲,牽動傷口疼痛,擰了下眉,“她還買賣活人,我手上有證據,如果她沒跟自己人鬧翻,我當然弄不了她,但是現在哈哈哈......”
“咝——”
見她疼得快暈過去了,時槿之心急道:“你先別說話了,撐住!”
記得音樂廳後臺休息室裏是常備醫療箱的,她四下張望,目光落在頂住門的櫃子上,“Karin,你去櫃子裏看看有沒有醫療箱。”
姑娘起身過去翻找,果然找到一個白色大醫療箱,趕緊提來。
“Jin,你先讓一讓。”
時槿之主動讓開位置,她急救知識匮乏,學過但忘得差不多了,拿到工具也只能幹瞪眼。
Karin打開醫療箱,拿出裏面的醫用酒精倒了一點洗手,然後說了句“請原諒”,将她沾了血的裙子脫.掉,露出血.肉模糊的傷口。
時槿之迅速把臉轉過去。
“我不會取子彈,我只能暫時幫你包紮一下盡量止血,抱歉,請一定要撐住。”Karin的聲音帶着哭腔,她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場面,雙手抖得厲害,但仍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時槿之聽着揪心,自己比人家大七歲,倒像個孩子似的躲在一邊,未免羞愧。
她要這雙手有什麽用。
Karin替李新媛簡單包紮了下傷處,喂她吃了點止疼藥,而後祈禱警|察趕緊來救她們。
外面動靜逐漸平息,時槿之靠在牆邊,悄悄掀開窗簾,看到夜色中停滿了警.車,數十名警|察手持防.暴盾圍成一圈,不多會兒,四五個暴|徒被押上了車。
地上橫七豎八倒着受傷的人,血流成河,直到救護車呼嘯而來......
時槿之打開窗戶,揮手大喊:“這裏有人受傷了,救命啊!”
……
李新媛被擡上了救護車,時槿之和助理互相攙扶着,在警|察的護送下走出音樂廳。
經過後臺門時,滿地狼藉,那扇門被轟得稀巴爛,碎木屑飛得到處都是,空氣中彌漫着煙塵的味道,方才躲在這裏的部分樂團成員都受了傷,醫護人員正在小心搬運。
其中包括剛才救了時槿之的那位長號手胖大叔。
一路驚魂未定地回到酒店,時槿之進浴室洗了個澡,Karin則一個個聯系團隊的其他人,确定大家都安全才徹底放心。
“他們都沒事吧?”
“沒事。”Karin疲憊地靠在沙發上,“都回來了。”
時槿之走到她身邊坐下,攬過她肩膀輕輕拍了拍,正要說話,這姑娘自言自語道:“我們是被連累的。”
“……”
“Jin,你去休息吧,我也想休息了,明天我們就能離開這個可怕的國家了。”Karin轉身抱住她,似在安慰。
明天上午的航班回柏林,可以休息一兩天再飛去莫斯科。
時槿之皺了皺眉,猶豫道:“改簽吧,晚兩天直接去莫斯科,明天我想去醫院看看李新媛,還有樂團的人。”
那位胖大叔不知道傷勢如何,是否有生命危險,她于情于理都該去看望一下救命恩人。
“......可是我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多呆了。”姑娘突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時槿之連忙柔聲安慰:“沒關系,你和團隊先走,29號我們莫斯科彙合。”
Karin抹着淚搖頭:“不行,我不能丢下你,這是我的職業原則。”
“……”
兩人商議了一陣,最後決定讓團隊先回柏林,她們晚幾天直接去莫斯科。
夜漸深,整座城市靜悄悄的。
時槿之睡不踏實,身子蜷成一團整個埋進被子裏,反反複複做了許多奇怪的夢。
夢中自己被一個看不清臉的人追着,那人手裏端着把黑乎乎的大|槍,不停地沖她扣動扳.機,卻沒有一次打中,直到最後她筋疲力竭跌倒在地,那人來到她面前,她視線中只出現一個圓乎乎黑洞洞的槍|口。
下一秒,子.彈成倍放慢速度飛出來,擊穿了她的腦門。
她吓醒了。
睜眼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她心有餘悸地坐起來,喝了口水,看一眼手機時間,淩晨三點半。
她放下手機躺回床上,翻了個身,将自己縮進被子裏。
就在此時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沒有聲音,屏幕上顯示着“我家毛毛”四個字,而她蜷縮在被窩裏昏沉睡去......
屏幕亮了幾遍,持續很久,最後再也沒亮過。
這次她夢見了毛毛。
翌日醒來,時槿之看到了五個未接來電。
毛毛......
剎那間胸口悶悶地疼起來,她慌忙回撥過去,手抖了一下沒拿穩,手機掉在被子上,又哆嗦着撿起來,放在耳邊,恰好電話通了。
“槿之?!你在哪?沒受傷吧?”聽筒像炸了似的傳來傅柏秋焦急沙啞的嗓音。
她鼻子一酸,眼淚倏地蓄滿眼框,“我在酒店,我沒事,毛毛......我不是故意不接電話,那時候在睡覺,手機是靜音的......”
昨晚經受了極端的恐懼,渾身神經都繃着沒緩過來,此刻聽到愛人的聲音,委屈猶如找到宣洩口的洪水,洶湧着将她淹沒。
她幾乎要失聲痛哭,告訴毛毛自己很想回國,回到她身邊。
但尚存的理智告訴她,越是這種時候越要保持冷靜,兩人隔着一個太平洋,誰也不方便一下子出現在對方面前,見不上面就容易瞎猜,胡思亂想,她表露出來的任何負面情緒哪怕只有一點點,都會引|爆對方心裏的焦慮。
現在新聞傳播得這麽快,毛毛一定早就知道了。
電話裏是長久的沉默......
時槿之有些慌,心髒跳得飛快,手心緊緊攥着被子,極力壓制自己的聲音:“毛毛?我真的沒事,我們開視頻好不好,我給你看......”
而後她聽到一陣低低的抽泣聲。
傅柏秋此刻抱着手機坐在地上,頂着亂成雞窩的頭發哭成了淚人,雙目紅腫,眼底發青,狼狽得像只被遺棄的小狗。
今天傍晚看到新聞時,芝加哥是淩晨三點,當時消息特別簡短,只說在音樂廳附近,死傷多少人。她沒打通槿之的電話,一顆心吊在嗓子眼裏,抱有一點僥幸。
打了五個電話,從傍晚到現在深夜,她的心一點點沉入冰冷湖底。
偏偏新聞後續報道更加詳細,也更加糟糕,地點從音樂廳附近變成音樂廳裏面,附上了救護車擡送傷者的照片,死亡人數上升到16人。
她絕望了。
命運總是與她們開玩笑,當她以為兩個人就要苦盡甘來的時候,意外便發生了,讓人措手不及。
她們是注定不能在一起嗎?
人就是這麽一種犯賤的生物,在失去時才知道珍惜與後悔。
她恨自己當年太決絕,沒給愛人一丁點機會,恨自己現在太別扭,心意湧到嘴邊都說不出口......
這個電話無疑将她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
“好,開視頻。”傅柏秋扶着牆站起來,腿一陣酸軟,踉跄着走向浴室。
挂掉電話,她快速洗了臉,理了下頭發,點進微信發起視頻通話請求。
屏幕上出現了熟悉的臉,熟悉的傻笑,大約是剛起床,那人眉眼間還有些困倦,素面朝天的模樣倒有幾分鄰家姐姐的味道。
“毛毛,你看,我好好的呢。”
那邊槿崽把手機支在桌上,退開幾步遠,原地轉了個圈,蹦了兩下,然後沖她扮鬼臉。
傅柏秋舒了一口氣,唇角露出欣慰的笑,拼命點頭。
“那些人闖進來的時候我在後臺,還沒上場,但是樂團有幾個人受傷了,今天我打算去看看他們。”
“嗯,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她喃喃重複,飛快地抹了把臉。
“毛毛,過幾天我就去莫斯科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不用擔心我,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傅柏秋含着鼻音“嗯”了聲,問:“後面的行程不變嗎?”
“不變,時間過得很快的。”
“好。”
聊了幾句,槿崽讓她去睡覺,已經半夜了。
不舍地關掉視頻,傅柏秋點開兩人微信聊天框,翻到前天的消息,槿崽發給她的五月份行程。
五月二十五號在倫敦。
視頻通話結束,時槿之放下手機,從領子裏拉出天鵝項鏈,湊到唇邊吻了一下。
她對毛毛撒謊了。
她不能說,自己那時就在臺上,正被槍|口指着。那一秒腦子裏什麽都沒有,唯獨閃過毛毛的臉,連遺憾還是滿足都來不及想。
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她的福氣會是什麽呢?
吃完早餐,九點多,時槿之和助理前往醫院。
先看望了樂團裏受傷的成員,尤其那位長號手大叔,所幸他傷得不重,沒有生命危險。時槿之向他表達了感激之意,然後去看望李新媛。
李新媛躺在單人病房裏,她剛醒不久,精神很差,臉色唇色如紙一般蒼白。
時槿之頓時打消了開口問任何問題的念頭。
“你還好嗎?”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李新媛啞着嗓子道。
“……”
“她也給你吃過那種藥,對嗎?”
時槿之點頭。
“你真是好欺負。”李新媛咧了咧嘴,“她把我當作你的替代品,這我知道,我不介意,但是她不滿足,還要出去找別的女人,那我可不同意,我就要讓她自食其果。”
“那個藥很棒,我想讓她做什麽就做什麽......她挺多仇家的,這次是被逼急了......我逃到芝加哥這邊......很抱歉,連累你們了。”
李新媛說話語無倫次,前言不搭後語,斷斷續續讓人摸不着頭腦。
“就算沒有死刑,她也會死在監|獄裏。”這句卻無比清晰。
時槿之眼眸微亮,急迫地追問:“為什麽?”
“她得了艾.滋病。”
“……”
李新媛目光變得兇狠,低聲咒罵道:“該死的老女人,一邊給我吃藥一邊勾三搭四......”
“艾.滋可不會馬上死。”時槿之眼神暗淡下來,略感到失望。
“你這個懦夫,沒資格跟我讨論她什麽時候死。”
“???”
“一切都因你而起。”
時槿之皺眉:“我怎麽了?”
李新媛閉上眼,把臉轉向一邊,不再理她。
許久,病房裏靜谧無聲。
“好吧,懦夫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時槿之後退了一步,轉身走到門口,正要開門,李新媛咬牙切齒的聲音傳過來。
“她說她後悔當初沒讓你失蹤。”
“!!!”
所謂失蹤,聯想到近幾年歐洲的人口失蹤案,便會讓人不寒而栗。
嘔——
時槿之惡心壞了,不屑地冷笑一聲:“那我祝她早死早下地獄。”
槍|擊案過去大半個月,腦海中一幕幕驚恐的畫面逐漸淡化,時槿之專注地投入到音樂事業中,感覺身心比從前更輕松了。
她每天都跟毛毛視頻至少一小時,身處異地,這是僅存的慰藉,時間擠一擠總是有的。
但有些話,兩人始終沒說過。
一次次期待,一次次落空,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将毛毛堵在操場霸氣表白的時槿之了,盡管心裏癢癢。
五月二十四日,時槿之與團隊飛抵倫敦。
于她而言,這座城市既甜蜜又悲傷,她一下飛機便回了酒店,拉上窗簾,半點外面的景色也不願看見。
【毛毛,我到倫敦了,現在是晚上四點十二分哦】
【明天上午下午兩場排練,在皇家阿爾伯特音樂廳】
【[酷]】
然後發了兩張自拍美照過去。
【毛毛,我好想你】
發完這條,她立刻撤回,算了下時差,毛毛應該已經睡下了。
還好沒看見。
“Jin,禮服拿過來了,你想穿哪一件?”助理在外面喊她。
時槿之放下手機,起身走出房間。
與此同時,剛登機的傅柏秋抱着手機坐在頭等艙傻笑。
她看到了。
傻子。
二十五號下午,結束了二輪排練,時槿之準備回酒店休息,以保證晚上演出的狀态。
走出音樂廳,她接到了一個電話,來電顯示“我家毛毛”。
“毛毛?你怎麽還不睡覺?”
國內現在半夜了,不聽話的毛毛肯定又當夜貓子。
聽筒裏傳來傅柏秋淡淡的聲音,很輕,好像近在咫尺:“擡頭,看前面。”
時槿之一愣,擡起頭。
大門左側那棵樹下轉出來一道颀長的身影,緩步朝她走來,停在她面前三米遠的地方,微笑着沖她張開雙臂。
“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