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永遠不要離開我……永遠不要……”
……
一整夜, 喬稚都陷在一個輪回的夢境裏, 夢裏有黑色大霧彌漫, 空氣中傳來秋水哽咽的聲音, 可她擡頭去找,怎麽也找不見她, 就這樣一直揪心到醒來。
窗外還是一片霧色天空,身邊的人醒着時生龍活虎, 攻城略地的折騰她, 睡着了卻乖得像只小貓似的蜷在她懷裏, 滿身的張牙舞爪都收了回去。喬稚吻了吻她額頭,秋水睡得并不熟, 下意識伸手又将她摟緊了些。
思及昨夜, 喬稚老臉一紅,自覺自己是越活越回去了,她摸了摸懷裏人赤|裸光滑的後背, 心裏一邊嘆着氣,一邊又很罪惡的覺得無比滿足。
喬稚這一醒, 再想睡就有點睡不着了, 躺在床上發呆的過程中, 她算是好好體會了一番古代那些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君王的心理——大冬天的,溫香軟玉在懷,誰想爬起來上早班?
天光漸漸破雲而出,喬稚又想起昨晚後半夜,秋水膩在她身上, 一直反複追問她到底有多愛自己,而她只能紅着眼溫柔的将她摟進懷裏,她說不出口。和秋水的大膽直白不同,她總是羞于提起情愛,好像每提起一次,就會把自己往不安敏感的懸崖邊推進一寸。
愛這件事對她來說,一直是一個持懷疑态度的東西。
人類彼此相愛,因為互相吸引,可若是有一天令彼此吸引的東西消失了怎麽辦呢?有人會說了,愛情走到最後慢慢就磨成了親情,即便有一天愛消失了,親情也會将兩人牢牢的拴在一起。
對此喬稚不置可否,不過如果前人所言真實,那她倒是挺慶幸,在她們彼此相愛之前,她們就已經擁有了親情。往後漫長歲月,或許因為這,她們能比一般普通的情侶走的更長遠。可話又說回來,她有時也會忍不住擔心,擔心若是有一天秋水想離開了,那麽這份親情會不會成為她的絆腳石?
喬稚有時也嫌棄自己,總覺得自己思想包袱過重,愛也愛的不灑脫,不幹脆,敏感又小心。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會想很多,昨夜之前,她想秋水或許不愛她了;昨夜之後,她又忍不住想,秋水能這樣愛她多久?
表面上看,一直喋喋不休想求一個保證一個承諾的是秋水,可實際上秋水對待感情是有一份自信在的,她總是那麽堅定,執着,又熱烈。而她,本質上其實很抗拒自己對一個人産生過于濃烈的感情,“克制”這件事已經根深蒂固的嵌進了她的骨子裏,她越是愛,就越是不安。
五年前她逃了,因為她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在動搖?!面對羅海告訴她事情“真相”時的憤怒,她的憤怒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不在重點。那時,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她就非得把事情做絕到這一步嗎?
秋水的行為給了她肯定的回答。
她吻了她,逼她做出選擇,給她一個答案。
在回吻秋水的那一刻,喬稚無比确定自己是真的動搖了。那一點動搖讓她開始前所未有的懷疑自己——她是姐姐,秋水是妹妹,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嗎?難道她真能因為不忍看妹妹痛苦就動搖?她內心深處告訴她,不是這樣的。可那又是怎樣?難道秋水一告白,她就感情突變了?五年間,她掙紮在類似這樣的自我懷疑和反思之中,幾乎都有些神經質了。
Advertisement
愛情是什麽?
喬稚有時覺得自己懂了,有時又覺得,或許這東西根本就不存在。人類相互追逐,擁抱,彼此誘惑,或許只是趨于動物本能?每當她被那些诘問折騰的夜不能寐時,她就喜歡從科學的角度來開導自己。
不要再去想愛情了,那是傻子才會幹的事。她曾這麽自我嘲諷過。而現在,她覺得,還是傻子幸福。
人活得越清醒,就越容易痛苦,有時候傻一點,任性一點,或許反而能看清自己的心。
“你在傻笑什麽?”
喬稚沉浸在每日一省中自己跟自己瞎扯淡,突然聽到她聲音還有點沒回過神。
秋水在她懷裏拱了拱,擡高下巴去吻她,甜蜜的舔她的唇縫,一下又一下重重的親在她唇上。喬稚臉紅紅的,目光寵溺的放縱她胡作非為,甚至還積極配合。兩人在溫暖被窩裏相擁,鼻頭互觸,就好像在玩什麽游戲,冷不丁都笑了,然後就自然的接吻,做盡一切親昵之事。
秋水手順着她身體探下去,表情正經的覆在她身上小聲問:“你感覺怎麽樣?”
喬稚心撲騰兩聲——昨晚就算了,白日宣|淫可還行?
她結結巴巴道:“什,什麽感覺?”
“我還想要。”秋水吧唧一口親在她眼皮上,手動了動。
喬稚心驀地提高了,被她看的臉紅心顫,拼着“為老不尊”的罵名一疊聲道:“要要要,你別總說出來行嗎?”
秋水來勁了,輕啃她的鼻尖和下巴,逗她道:“為什麽不讓說?我就要說,喬姐姐喬姐姐喬姐姐……”她念經似的在她耳邊一個勁叫她,聲音又軟又魅,“舒服嗎?阿稚,告訴我,舒服嗎……”
昨晚那種喘不上氣的感覺又來了,喬稚感覺自己上輩子可能是欠了她的,猛地一把拉過被子蓋住兩人,在被窩裏沒好氣的甕聲道:“少說話多做事不知道嗎!老師沒教過嗎!”
秋水笑癱在她身上,“咯咯”個不停,喬稚又羞又惱,幾乎立時就想将她蹬下床去,又猛地被身下那只不安分的爪子刺激了一下,整個人一激靈,腰肢頓時軟下來,原來準備要蹬人的腿再擡起來也變成了輕輕勾住對方……
“你輕點……”
一晌貪歡。
天大亮了,喬稚對着鏡子裏的自己唉聲嘆氣,秋水從身後抱緊她,下巴墊在她肩上,偏頭看她:“嘆什麽氣啊,你不喜歡?”
喬稚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想了又想,還是忍不住問:“你那舌頭是烙鐵嗎?一舔一個印,我這脖子還能出去見人嗎?”
秋水湊近她小聲道:“那不是舔出來的,那是吸出來的。”
喬稚:“……”
她到底是怎麽做到面不改色說這些的?
秋水直起身來,将她掰過來面對着自己,在她唇上親了一口賠罪道:“好了好了,不惱了,我去給你找條絲巾。”
秋水在屋裏翻了一圈毫無所獲,正準備下樓去找果果,剛走到樓梯口,碰上了顧佳,後者一臉意味深長的看着她道:“早上果去你卧室叫你吃早飯,你不在。”說着又往她身後探頭看了一眼,“睡了?”
秋水這幾年臉皮練得愈發的厚,完全不受她調侃,只是問:“你問問果,有絲巾沒給我找一條,要淺色的。”
顧佳聽完後默默地朝她比了個大拇哥,帶着一臉興奮之色飛快的轉身下樓了。秋水無語,一看就知道她是去找果果彙報八卦去了。
……
成筐成筐的葡萄堆滿了院子的大小角落,葡萄園三分之二的葡萄已于昨天傍晚采摘完畢,剩下那三分之一顧佳和果果準備寄一些給朋友和分給村裏的人。
秋水牽了水管過來洗葡萄,她們準備先試釀一些嘗嘗味道。喬稚蹲在旁邊看她洗,陽光亮眼的打在兩人身上,秋水拈了一顆喂給她,喬稚一口咬下去,酸的渾身一抖。“好酸。”她肩膀一聳,酸的眼睛都眯起來了。
秋水被她逗得哈哈笑,忍不住俯身過去吻住了她,舌頭帶了一些碎的果肉回來,她嘗了嘗,指責道:“瞎說,明明就很甜。”
“你這人怎麽老這樣……”喬稚埋着頭嘟囔。
“我怎麽了?我想親親你不行啊?”秋水神态天真的湊到她跟前,腮幫子鼓了鼓,伸出舌頭來朝她做了個鬼臉。喬稚“撲哧”笑出聲,覺得她這樣好乖,完全忘記了昨晚自己是怎麽被眼前這個小惡魔拆骨入腹的。
秋水一邊洗着葡萄,一邊嘟起嘴唇朝她動了動。
“幹嘛呀……”喬稚臊的起身想走,被她一把拽住。
“快點。”秋水邊笑邊低聲催她。
喬稚簡直沒眼看了,又忍不住笑,兩手捧住她臉,重重地親在她唇上:“行了吧?你收斂點,這還在人家家裏呢!”
“哦。”秋水悶悶地應了一聲。
四目相對,突然齊齊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喬稚問。
“我笑你甜。”秋水湊過去在她唇上輕咬了一口。
水盆裏的水已經滿的溢出來了,嘩嘩往兩人腳邊淌,喬稚被她看的渾身都在發燙,腦子裏像灌滿了酒精,暈乎乎的,莫名渴望着同她親近。
兩人自然而然的在日光下接吻,水打濕了秋水的帆布鞋,可是她一點也不在意,她只想要眼前這個人,想要她的所有,想把自己嵌進她身體裏。
兩人氣喘籲籲的分開,秋水手摸着她柔軟泛紅的臉頰,心裏近乎泛起某種絕望的歡愉:“不夠,怎麽都不夠,我後悔接這趟差事了,咱倆現在應該在房間裏,在床上,在我的懷裏……”
喬稚被她近乎耳語的調戲撩撥的整顆心都亂了,世界在她眼前搖搖欲墜,所有景色都灰飛煙滅,她眼裏只看得到她,如此美好,如此清新,只要她伸出手,就能抓住她——
“咳咳——”
身後突然響起的咳嗽聲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旖旎,顧佳趿拉着涼拖走過來,俯身将水管拎到了旁邊,十分惡趣味的調侃了她們一把:“水資源很寶貴的,可不能這麽浪費啊,來日方長,不要急嘛……”走時還一唱三嘆的學着長輩的口氣道,“陷入熱戀的人兒啊……”
“都怪你。”喬稚羞惱的捶了她一下,秋水抓住她手放到嘴邊親,好脾氣的笑着全盤接下責怪,“怪我,怪我女朋友太美,我又沒什麽自制力,下回我們躲起來悄悄親。”
喬稚被“女朋友”三個字勾的心魂散了大半,就覺得她怎麽能這麽可愛呢?!
從前看書裏寫兩個年輕人陷入熱戀,簡直分分秒秒都恨不得和對方黏在一起,那時她還覺得很不以為然,甚至是有些唾棄,覺得這種行為未免也太頭腦發昏,喪失自我了。然而事實證明,喬老板在某些方面還是太年輕。
或許是因為陽光太溫柔,喬稚只覺得自己的心也好像被曬化了一樣,充盈着各種酸酸甜甜的情緒。
她從背後抱住秋水的腰,臉趴在她背上,奢望的想,要是時間能只在這一天輪回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喬姐姐談起戀愛來也太嬌羞了,我讓她硬氣一點,可是她不聽我的,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