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圍着警方的封條,示意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平添了一絲肅穆與陰冷。

白心雙手合十,畢恭畢敬朝別墅拜了拜,希望死者能安息。

“關于不解的謎底會帶來一些詛咒的事,你聽說過嗎?”蘇牧忽然開口,他的聲音總有種沉寂的質感,像是入水後緩緩漂流至湖底的沙,又輕又細微。

白心也忍不住被他吸引了視線,輕聲反問:“什麽?”

“世上無法解開的謎底很多,有些案子,警方查了十年都沒頭緒,漸漸也就沒人查了,但每一年在死者忌日,負責過那些案件的人都會遇到一些無從說起的怪事。”

蘇牧說話其實很有技巧,徐徐道來,言語間總有種勾人心魄的蠱惑力,引誘她不住往下聽。

白心心髒一跳,從蘇牧那張淡定的臉上分辨不出任何作僞的情緒,她不免心裏打鼓,抿唇,不語。

“怎麽可能,這個世上沒有鬼神。”白心處理屍體這麽多年,雖敬死者,卻并不怕這些民間的鬼怪學說,她總覺得世間萬物雖有靈,但死後,總是塵歸塵,土歸土。

雖然國外有一個靈魂說,據說人在死後,身體會莫名其妙輕下七克,人稱那是靈魂的重量。

不過按照白心理解,也可能只是身體各種器官組織死亡,細胞內部也不再囤積各類物質,沒有了制約,那些密度小的氣體,自然而然從而從口鼻呼出,被排出體外。

蘇牧湊近她,俯身,湊到她的耳廓邊上,“你确定嗎?那你身後又是誰?”

他的聲音本來就低了,這樣刻意一壓抑,像是竊竊私語一般,就顯得真實可信。

就算白心見多識廣,不懼怕血腥的事物,這時也忍不住抖了抖,回頭看去。

不出她所料,身後真的什麽都沒有。

“蘇老師,你騙我!”

“嗯,沒錯,我是在騙你。”

蘇牧心情不錯,從他聲音尾調上揚就能分辨出來。

等他們坐回車內,月亮已經掃除陰霾,高懸于空中。

蘇牧半天不發車,白心借着朦胧的月色,出言詢問:“蘇老師,你對這個案件怎麽看?”

他不語,還是望着前方,雙眼無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白心不免又回憶起他所謂的記憶法——記憶之宮。

蘇牧總不會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了吧?

可惜,她又不能擅闖他的腦中宮殿。

“蘇老師?”

“噓——”蘇牧沒用食指掩唇,而是伸手,用掌心輕蓋在她的唇上。

白心的唇瓣與他溫熱的掌心相觸,好似吻上他的肌膚一般,沒由來的,她又緊張起來,如坐針氈。

“蘇……”她出不了聲,一想詢問,那掌心慣有的草木味就會将她席卷,導致她半張臉上都布滿那種甜膩的果兒香。

蘇老師又換沐浴露了。

她的嗅覺最是靈敏,這也是職業需要。

白心往後坐了一點,不讓自己吻到蘇牧的手。

四周越來越靜了,白心只能環顧周圍,看其他的風景。

由于是深夜,那些沾染了晚露的草叢裏瑩瑩發光,居然是一些四散逃竄的螢火蟲。

白心在城市裏很少看到這些小家夥,見有幾只迷途的小蟲飄進車內,她還好心為它們指路,放飛到外頭去。

就在這時,蘇牧抽回手,正好與白心揮舞的指尖相觸,溫熱的一團,燙的她迅速收回五指。

白心坐直了身子,問蘇牧:“蘇老師,想好了?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蘇牧近乎呢喃:“之前下過雨了對嗎?”

“好像下過,車窗上還有雨水,怎麽了?”

“沒什麽,我只是想到了張濤在審訊室裏面的話。”

“什麽話?”

蘇牧用拇指碰了碰抿緊的唇瓣,輕聲說道:“他說,昨晚下雨,車內的玻璃板上霧氣濃厚,所以他沒有看清楚二樓那裏發生了什麽,只在聽到墜樓聲時,才選擇了第一時間報警。”

“有什麽不對勁的嗎?”

“但是車內玻璃嵌有一道道電熱絲,這是為了防止車內的霧氣附在玻璃上并且凝結的。”

白心回頭看車內,果然,即使被外頭的雨模糊了窗戶,裏面卻并未結霧,還能看清外頭的事物。

她懂了,“所以他絕對不可能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也就是……他在說謊?不過為什麽?為什麽要說謊呢,對他來說有什麽好處。”

“一個人說謊,通常是為了隐瞞。”

“他在隐瞞……他能看到二樓這個事實?”白心恍然大悟。

“嗯。”蘇牧理出一點頭緒,卻也只點到為止,不再繼續推論。

別的東西算是讨論不出什麽了,白心等人打道回府,約好明天再查。

這晚,白心在睡前又找了一下有關張濤的視頻,這一次又是他用意念力隔空碎裂玻璃,而那個拿來當拍攝場景的房間,和別墅二樓的構造類似,裏頭的擺設也很相似,幾乎是一模一樣。

那個房間的窗戶也能被張濤用意念力給摧毀嗎?

還真是厲害。

臨睡前,白心伸出手,掌心朝着門邊的燈光按鈕,她碎碎念叨:“燈,關了!”

結果,什麽都沒發生,燈還是穩穩亮着。

她有氣無力爬起來,打算去按燈開關。

可就在這時,燈泡發出“滋滋”兩聲響動,燈絲一下子就黑了,餘下黃澄澄的微芒。

這下可慘了,天花板太高,她也換不了燈泡啊。

白心跑去和蘇牧求助,她按了門鈴,賠笑說:“蘇老師,不好意思啊,我家燈泡壞了,能不能麻煩你幫我裝一下,我不夠高。”

蘇牧的眼神幽怨,他透過門縫看白心,薄唇抿的緊緊的,表示不悅。

沒想到,這人還有起床氣!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白心又問了一次:“蘇老師?”

“好。”蘇牧應了一個單音,去了白心的屋子裏。

白心殷勤地給他扶住椅子,不一會兒,燈泡就換好了。

她本以為蘇牧會立馬回家,卻沒想到他掃視了一下周圍,穩穩坐在廚房的椅子上不肯走了。

蘇牧:“我餓了,不想開火。勞煩白小姐煮一碗方便面給我,作為幫忙換燈泡的回報。”

“現在?大半夜?”白心無奈了,“蘇老師,方便面屬于垃圾食品,對肝髒都不太好,特別是晚上吃了再睡,腸胃負擔太大,對睡眠也不好。”

“我餓了。”蘇牧就風輕雲淡一句話,堵了她所有的說辭。

白心,忍了。

誰讓她大半夜吵覺淺的老人家休息呢?這就是蘇牧的複仇方式。

白心只能屁颠跑去廚房煮水煮面,忍住所有洶湧而至的困意。

等水沸騰的期間,白心回頭,用餘光觀察單手支額的蘇牧,他的眼睫微微合上,顯得又細密又長,鼻梁高挺,被吊燈打上一層薄薄的白霜。

不知是不是因為夜深了,看他的側顏也覺得不再鋒利,倒有種脆弱的溫順,讓人不忍心打破這一層岌岌可危的溫柔假象。

“蘇老師?”白心輕輕喚一聲,不知道面要不要繼續煮下去,看他樣子,好像也只想睡,不想再吃了。

“我沒睡着,所以請不要擅自關火。而且在等面的過程中,我需要的僅僅只有嗅覺,不需要視覺。”蘇牧睜開眼,由于沒戴眼鏡,他眼底的寒光更甚,像是野戾難馴的蒼狼,一盯住人,就有種莫名的壓迫力,覺得他的全副精神都落在了對方的身上。

白心只能繼續煮面,大約過了五分鐘,她将熱氣騰騰的方便面端到蘇牧面前。

她本以為蘇老師就是想教訓一下她而已,并不會真的吃面。

可沒想到,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小束,吸溜一聲進嘴。

蘇牧的腮幫微鼓,眉峰卻并未皺起,表示不喜歡,卻也不讨厭。

白心坐在一旁,等着他指點江山,這個人不說點營養搭配的問題就滿心的不舒服。

可這一次,偏偏讓白心失望了。

蘇牧什麽都沒說,反而是很自然地在她眼皮底下吃完了一整碗面。

白心目瞪口呆。

蘇牧幫忙洗了碗,随後走出門。

他忽然回頭,眼風掃過白心,有種令人感到驚心動魄的美态。

蘇牧站在昏暗的樓道裏對白心說:“煮的不錯,完美利用了‘熱脹冷縮’原理。不過我建議你以後還是少吃垃圾食品,不利于身體對各類營養物質的吸收。”

“這些我都知道的。”白心含糊其辭。

“那麽,晚安,白心。”

“晚安,蘇老師。”

白心回了房,剛要鎖門,忽然反應過來——那個,蘇老師喊她什麽?白心?

他什麽時候和她熟到可以直呼其名的地步了。

白心近似魔障一般,唇舌翻滾着兩個字,朗朗上口,“蘇牧。”

她的心口像是被什麽粘稠物堵住了,咚咚冒泡,抑制住她綿長的呼吸,險些要透不過氣來了。

如果讓她不喊蘇老師,喊蘇牧的話,要多麽別扭就有多麽別扭!

白心蒙頭躺床上睡着了,直到睡前,她的腦海還在反複回放蘇牧的側臉。

他的半個身子都隐在陰影裏,微微側過頭,被白茫茫的路燈覆蓋上一層薄銀。

他的眼睛也呈了半透明的質感,蘊含星光,整個人都好似在發亮。

就是這樣的蘇牧,在輕輕喚着她:“白心。”

☆、第二十八集

這一晚,白心睡得極好。

她出門趕車時,又恰巧遇到早起的蘇牧。

白心跟他打了一聲招呼,“蘇老師,早上好。”

“早上好。”

蘇牧輕聲答了一句。

他今天穿的是短袖襯衫,純白色,折疊的領子一絲不茍,如同一對白鴿的羽翼,半掩住他的喉結,劃出一道弧度,若隐若現。

不得不說,蘇牧的皮膚是真的好,比尋常女性的皮膚都要白淨,燈光下,見不到一點瑕疵,不知是如何保養的。

蘇牧低頭,回望白心,語風凜冽:“你在看什麽?”

白心這回倒很大膽,回嘴就是撩:“看蘇老師你呗。”

很明顯,蘇牧被噎了一下,啞口無言。

白心忽然想到,這個人總是很在意被別人注視,每每她凝視他的肢體部位時,總被逮個正着,并且無一不出言呵斥。

難道是蘇牧很害羞?所以不愛被別人關注?

她意味深長的點點頭,原來如此啊……

“看夠了?”蘇牧的語氣不耐,也有些不客氣。

“蘇老師是不喜歡被別人看嗎?還是在害羞?”

蘇牧頓了一下,雖臉色未變,可他的單薄的耳廓卻顯現出一點淺淺的粉色,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明顯。

他辯駁:“沒有,我只是覺得你這樣太失禮。”

“哦,原來如此。那以後我在看之前都會先詢問蘇老師,你答應了,我才會看,好不好?”

“……”蘇牧不語,快步走開了。

他在上車前,還狠力關了車門,以示不滿。

啧。

白心突然覺得,蘇牧的段數也沒那麽高嘛。

她快步走向單位,換了工作服,跟着王師兄做一些檢驗工作。

今早,薄霧剛散,日頭升起,一絲溫煦的暖陽照耀大地。

已經入夏了,剛到九點,陽光就猛烈起來,仿佛是熏烤的炭火,毫不留情地将高溫火焰趨向路人。

白心褪下手套,她擦了擦鬓角的汗液,在休息間裏喝幾口茶。

此時,她的手機忽然傳來振動聲,點開一看,是蘇牧發來的短信——“下午下班在門口等我,我去接你。”

白心回複:“嗯?做什麽?”

蘇牧仿佛連字都懶得打,意簡言駭:“重要。”

既然他都說重要了,肯定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白心記在心裏,臨到下班時,果真有蘇牧在門口等她。

小林朝白心擠眉弄眼:“你們倆怎麽回事?是要去約會?”

“去去,別添亂,是正事。你快回家,我剛才看到王師兄來了。”

小林果然正色,一溜煙跑了。

“诶?白心,有沒有看見小林?”說曹操曹操到,王師兄每次的點都抓的很準,卻沒料到小林像是老鼠見到貓一樣,一聞到貓的氣息,立馬逃之夭夭,逮都逮不住。

“沒……沒看到啊。”白心睜眼說瞎話。

蘇牧補充:“剛才那位林女士朝左邊的巷子走了,剛走五秒不到,她一步大約0.7米,而你可達1米,照這個速度追過去,保守估算,應該在12秒能追上。如果對方沒有在刻意逃跑的話,那麽,再見,還有,祝你好運。”

王師兄懵了一下,也不管蘇牧的說話方式奇怪,直接小跑追上去。

而蘇牧則伸手握住白心的手腕,将她拽上車,說:“走吧。”

“哦,哦,好的。”白心還沒回過神,已經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她這才反應過來,蘇牧剛才牽她了。

雖然握的是手腕,但好歹是肌膚相觸,她的腕骨處還殘留着淺淺餘溫。

白心面紅耳赤,耳根一下子就燒了起來,如紅灼的炭火落入枯草之中,起初是淺淡的煙霧,借了東風,助了火勢,一下子洶湧起來,化作一片火海。

該死,她到底在害羞個什麽勁。

現在又不是以前的封-建社會,牽一下手就要負責?

而且,蘇牧可能都沒意識到自己牽了一個異性,那種神經大條、情商低下的男人。

白心頓感沒勁,她平複了心情,再也沒了悸動。

大概過了半小時車程,白心就被蘇牧拉到一間名叫新心的治療所,點名尋了張濤醫師。

白心繳了一個小時的費用,和負責的護士約好面診的時間。

她說:“蘇老師,等一下你記得好好配合,演的真實一點。”

蘇牧略不滿,“為什麽讓我來扮演患者?”

“因為我瞧着健康,你一看就像是心理有問……”白心被蘇牧盯的毛骨悚然,剎那間,止了聲。

“有什麽?”蘇牧語氣不善,他朝前邁一步,将白心往死角的陰影處逼去。

瞧蘇牧的樣子是要來真的,她這一次怕是不能夠蒙混過關。

白心靈機一動,真摯點了點頭,“蘇老師看起來有閱歷,心機深沉,這樣才能應對那個老辣的張醫生。我是初生牛犢,雖不怕虎,但也沒能力和這樣的老專家抗衡啊。論能力,論随機應變的反應力,我都比不上蘇老師。”

這馬屁拍的響,蘇牧仿佛很受用,也沒再逼着她說話。

白心得寸進尺,說:“蘇老師,你要記得,到時候一句話都別說,該問的事情由我來套話,你得扮演一個後天性自閉症患者。”

蘇牧的眼風凜冽,如臘月冷風,看起來要将她生吞活剝了。

白心覺得後頸涼飕飕的,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嘀咕:“反正說好了,就這麽辦。”

她話音剛落,就有接待的護士領他們去辦公室。

“請進。”屋內傳來年輕的男人聲音。

白心推門而入,一見張濤,微笑道:“張醫生好,我是他的家……”

“不好意思,這是我女朋友,她最近好像出現了幻聽以及幻視,我覺得可能是心理上的問題,還有其他的問題……所以來咨詢一下張醫生。”蘇牧語速很快,連環炮似的,一下子堵住了白心的嘴。

等等,病患怎麽變成她了?

白心側頭,瞪了蘇牧一眼,結果遭到了無視。

張濤彬彬有禮說道:“你們好,心理咨詢的話,我需要和患者單獨溝通,有外人陪同,可能效果會不太好。”

蘇牧說:“沒關系,她怕生,有我在反而會安心一點。”

“那好,你們坐,我這裏有兩張表格,麻煩這位小姐填一下。”

白心接過表格,她下意識輕咬筆頭,絞盡腦汁想着該寫什麽答案,怎麽僞裝一個病患。

而張濤則跟蘇牧聊天,想從多方面打聽白心的情況,了解病情。

蘇牧看了白心一眼,僞裝成關切女友的良好青年,他說:“大概是一個月前開始,我女朋友就老說自己有特異功能。”

張濤的笑容明顯僵硬一下,他溫聲問:“特異功能?”

蘇牧點頭,“她清醒的時候完全不記得這些,只在睡覺的時候會夢游。有一次,我覺得好奇,就偷偷跟上她,結果看到她對燈的開關喊開燈,那燈就真的亮了。”

白心又臉頰發燙了,她心想,難道昨晚的事情,被蘇牧看到了?不可能啊,這人一定是猜的。

“這樣,倒是很神奇的事情。”張濤說。

蘇牧直戳了得:“張醫生,您相信……意念力嗎?”

張濤的笑容有些僵硬,他說:“凡事皆有可能。”

他不可能說絕對不可能,他自己就曾經在臺上表演過。

“我曾經看過張醫生的表演,用意念力使玻璃碎裂。”

“年輕時候的事情。”張濤仿佛不太愛談論這些。

“那麽,您是真的可以用意念力使窗戶碎裂嗎?”

張醫生抿唇,一雙眼變得犀利,他盯住蘇牧,說:“不好意思,這些問題和心理治療無關。”

蘇牧勾唇,嘴角上揚,略有一點弧度,但他的一雙眼卻太過清明,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淡薄而冷峻。

他再一次,不顧張濤的拒絕,逼問:“就你身後這面窗戶,你能讓它碎裂嗎?還是說,你只能讓別墅二樓的窗戶碎裂,而這裏的卻不行?”

張濤的笑終于斂盡了,他嚴肅道:“這位先生,如果你不是來誠心咨詢心理疾病的話,那麽我希望你能出去,治療費可以全款退給你,我不想你浪費其他病人的時間。”

蘇牧不語,只與他對視。

白心不填表格了,拉着蘇牧,說:“蘇老師,我們走吧?”

蘇牧點點頭,知道問不出什麽,但能留個印象也很好。

他推門出去,臨走時,回頭,說:“張醫生,如果只是碎裂窗戶,我也有幾百種辦法讓它無風自破,而你的那些意念力,很小兒科。”

張濤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他直勾勾盯着蘇牧,手撐在桌上,骨節青白,用力很猛。

砰。

門被關上了。

蘇牧走出來,回頭看一眼裝潢精致的治療所,說:“名聲大噪很有用。”

白心深有同感:“慕名而來要他看病的人不計其數,難怪能這麽有錢。蘇老師,你剛才說你有幾百種辦法能碎裂窗戶?你也幫我想一個,我上了電視,沒準也有名起來。”

蘇牧瞥了她一眼,冷冷說:“給你想一個詐-屍術?然後所有人都找你檢驗屍體,或者是讓死者死而複生,這樣,你的辦公室就門庭若市了,是不是很有趣?”

那樣的場景,白心想都不敢想。

她搖搖頭,拒絕:“還是算了吧。”

☆、第二十九集

第二十九集

白心跟随蘇牧走了兩步,忽然之間,她停下來,驚訝道:“蘇老師,也就是說,你知道張濤是如何使用意念力……不,是機關讓窗戶碎裂的?”

“不,”他回頭看白心,一臉的風輕雲淡,“我不知道。”

“那你還那樣說……”白心有點拿不準他的意思了。

“就算知道了又怎麽樣?假如他沒有上樓,那也是死者男友誤殺了死者,和張醫生可沒有一點關系。”

“這……”白心想想也是,這只能說是一個巧合,而不能說明張濤真的在處心積慮殺死前妻。

但她還不甘心,咬緊下唇,“如果真的是謀殺,他就該受到制裁。”

蘇牧說:“還有,我沒有否認他有意念力這件事。”

“你是什麽意思?”

“我只說我有無數種方法能讓窗戶破裂,卻沒有說他的意念能力不存在。”蘇牧頓了一下,說的更清楚一點,“也就是說,我不知道他的方法,誰知道他究竟有沒有意念力呢?”

他一會兒說有,一會兒說沒有,都要把白心給繞暈了。

白心暈頭轉向,說:“但你剛才那樣,豈不是打草驚蛇了?如果他真的是兇手……”

“我這叫引蛇出洞。”蘇牧這話說的意味深長。

白心想了想,也大概明白了。

即使他們知道了窗戶碎裂的方法又怎樣,他們沒有證據證明是張濤做的,而且也沒有人會相信意念力這個言論。

所以,蘇牧這招明地裏挑釁的方法過于粗暴,但也不失為是最有效果的,如果張濤心裏真的不安,那他必有後手。

不過,這樣的話,蘇牧就是拿自己當誘餌了。

白心心口一暖,她想到了蘇牧的承諾。

他說,絕對不會再讓你當誘餌。

他果然言出必行,寧願自己身涉險境,也再不會推她入坑。

但轉念一想,不推她入坑,好像是蘇牧的本分吧,她根本沒什麽好感動的。

白心熄了那點纏綿的心緒,問:“但就目前的情況看,死者的男友明明最有嫌疑,為什麽蘇老師直接排除他了?”

蘇牧說:“你還記得安阿姨的話嗎?”

“什麽話?他們關系不好,天天吵架的話?”

“就連她一個外人都能準确無誤看到二樓的情景,死者的男友是智力上有障礙(智-障)嗎?居然會選擇在那種地方動手,就連在窗戶上塗滿毒-性-溶液都比那個誤殺法靠譜。難道真有人會這麽笨?”

白心好像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嘀咕一句:“塗滿毒液?”

蘇牧睥了她一眼,費心解釋:“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利用易揮發的毒液,升溫窗戶以後,毒液揮發成毒氣,讓人致死。第二種是,在玻璃板上塗滿毒液,等其揮發後,趁開空調或者外面下雨時升溫窗戶,這樣玻璃與室內外溫度不同,溫差會導致水霧的産生,就能将幹涸的毒液融于水內,讓人中毒致死。”

白心震驚:“蘇老師,你說的這個殺-人方法好像也挺特別的。”

蘇牧斜了她一眼,眼神凜冽,言下之意是——廢話。

白心說:“那怎麽辦?警方抓錯人了?”

“我沒這樣說,只是覺得張醫生的嫌疑更大。”

白心點點頭,看來短時間內,就連蘇牧也對張濤無可奈何了。

“等吃完晚飯,我們還得去一個地方。”蘇牧像是下達命令一樣,一句話平緩無波,冷淡的連個語氣詞都沒有。

“去什麽地方?”

“案發現場。”

白心後脊發寒,沒由來抖了一抖。

大晚上去那些地方,還真是讓人忌諱。

說來也奇怪,白心看到死者屍體都無所畏懼,偏偏說到要去那些死亡現場,她就會有種莫名的不适感。

或許是因為解剖屍體是為死者洗清冤屈,是弘揚正義,而偷偷潛入死亡現場就顯得鬼鬼祟祟,好似要窺探死者的秘密。

更何況,兇手還沒被抓出,總覺得暗地裏有人窺視着自己。

她的身後,暗藏殺機。

白心心不在焉,跟着蘇牧來到了一間裝潢古舊的小飯館。

她朝前走了一步,猛地鼻尖撞上蘇牧的後背,酸澀感剎那襲來。

白心捂住閉嘴,眼眶由于刺痛産生應激反應,一下子紅了,像一只可憐兮兮的軟白兔。

蘇牧拉掉她捂在臉上的手,捏住她的下颚,上上下下瞧了瞧,說:“沒什麽事,疼的話也別揉。”

白心一時無防備,被他這樣細致打量,臉刷的紅了,如同吃了朝天椒,四溢着熱氣。

蘇牧的臉近在咫尺,這麽點距離,她連他的每一根眼睫毛都能看清楚,以及眼眸中那一點難以言說的沉靜之色。

白心心跳漏了半拍,她反應過來,急忙拍開蘇牧的手,說:“不是說要吃飯嗎?”

蘇牧松開手,說:“哦,到了,就是這裏。”

白心好奇地打量他選的飯館,裏頭樸實無華,沒什麽豪華絢麗的布景,但勝在幹淨。

蘇牧剛翻開菜單,就有人挨着他坐下。

白心望去,居然是沈薄!

沈薄朝她溫柔一笑,看向蘇牧的時候,像是川劇變臉一樣,臉色一下子冷了,說:“好巧,遇到蘇先生。”

蘇牧沒理他,只是問白心:“吃面嗎?”

白心點點頭,“好。”

“要香菇肉末面,還是酸菜大排?”

白心還沒回答,就被沈暢接了話:“白小姐喜歡酸菜大排的。”

蘇牧臉色難看,“你怎麽想?”

白心老老實實點頭,“我是真想要酸菜大排的。”

這種東西還用得着說嗎,白心愛吃肉,排骨肉多,當然選排骨面啊!

蘇牧似乎不滿,補充:“我覺得香菇肉末面更營養,更合适你。”

沈薄又漫不經心補充了一句,“用自己的喜好來壓制別人,這可不是情商高的表現哦。難怪女孩子都不愛和你說話,一個情商為負的人就連我都不屑深交。”

白心都要被這哥倆一唱一和唱大戲給弄哭了,她吃香菇肉末還不成嗎?大不了再點一碟鹵鳳爪解解饞。

蘇牧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盯着白心,說:“那你就吃酸菜大排吧。”

“嗯。”白心回答。

蘇牧喊了一句:“你好,這裏要兩碗酸菜大排面。”

沈薄補充:“三碗。”

“沈先生是跟屁蟲嗎?一點主見都沒有,別人點什麽你就跟什麽?”蘇牧仿佛很不滿他這種叫嚣着也吃大排面的态度,總覺得被人粘着,甩都甩不開。

其實白心很能理解,畢竟她五歲的時候,也被幼兒園同班男同學給欺負哭過,原因就是他學她說話。

蘇牧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其中一碗只要酸菜不要大排。”

服務員愣了一會兒,說:“先生,不要大排可不能優惠啊。”

“哦,那把我的大排夾到另外一碗裏面。”蘇牧說。

“我的也是。”沈薄跟風。

于是,白心的那碗酸菜面格外豪華,一點酸菜,上頭鋪了三塊炸過的大排,黃燦燦的,淋上一層帶甜酸的醬汁,連面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而沈薄與蘇牧仿佛都很滿意這樣寡淡的酸菜面,吃面的速度與方式都同出一轍,說不是親兄弟都沒人信。

不過,白心自己也知道,沈薄這樣做可不是出于對她有什麽好感,而是單純的喜歡欺負弟弟,樂在其中而已。

吃完了面,蘇牧起身就走,只沈薄在後面點點頭,朝白心打了個招呼,拜別了他們。

蘇牧走了幾步,忽的回頭,認真道:“你不要喜歡上他。”

白心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什麽?”

“沈薄。”

她這才聽清楚蘇牧所說。

白心擡頭,看着被籠罩在燈光裏,側臉半昏半明的蘇牧。

夜色濃郁,四周都暗了下來,只有路燈黃燦燦的暖光,一點又一點鋪就在他們身上。

白心看着蘇牧的眼神,一時間,竟有些無所适從。

她讷讷開口,問:“為什麽?”

蘇牧仿佛也沒想出為什麽,只說:“我不喜歡……”

他欲言又止,想說什麽,後頭又熄了聲音。

其實白心很懂蘇牧的感覺,他只是把她當做自己人,同一陣營就該同仇敵忾,讨厭共同的人,喜歡共同的人,是朋友之間的占有欲。

但另一方面,白心又被這個高大的男人擾亂了心緒,他這樣直白的言語,象征着占有欲,對她的占有欲,讓她不免多想,心煩意亂。

“你是說,你不喜歡沈薄,對吧?”白心像是确認一般,又問了一次。

他總不會說是——“我不喜歡你和沈薄在一起。”

果然,蘇牧像是認同一般點點頭,說:“嗯,我不喜歡他,所以你也別喜歡他。”

白心的一池春水全部歸于平靜,她點點頭,穩住心思:“嗯,我知道了。”

蘇牧滿意,給她打開車門,做了邀請的姿勢:“白小姐,上車。”

“好,謝謝你給我開車門。”

白心坐到副駕駛座位上,局促不安地雙手交握。

不知為何,她總有種莫名的緊張感,一切都源于蘇牧。

白心嗅着車內的坐墊皮革味,以及車內的薄荷香水氣味,那些波動的情緒一點點、一點點徐徐沉澱。

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她會突然這樣關注蘇牧了?

是從第一次見面起,還是昨天晚上,他喊她“白心”的時候?

他這個人的确富有魅力,長得清俊,人也聰明。

但他顯然不是一個好伴侶,至少不合适白心。

何況這個男人不懂情愛,做出什麽不符合常理的事情都有可能,但她不能被牽着鼻子走,如此被動,并且自作多情。

所以,不管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些不該有的心思,她都應該收斂幹淨。

白心深呼吸兩口氣,總算是将那顆糟亂不安的心髒穩下來了。

☆、第三十集

“你在想什麽?”

蘇牧開車,目視前方。

明明他連看都沒有看白心一眼,卻能準确分辨出她內心情緒的任意一點起伏。

該說他太了解她了,還是他真有常人所不能及的敏感力,能夠察覺出四周萬物的變換?

“沒事。”白心敷衍了事。

她忽然想到一句話——少女情懷總是詩。

算了吧,她可不想把這些纖細的少女心事說給他聽。

很快的,車抵達死人別墅的山腳下。

警方的封條還未拆卸,因為案子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蘇牧從口袋裏掏出一雙一次性塑膠手套,他帶上,摸進屋內。

白心問:“這案子是徐隊長接手的?”

“嗯,我已經征求了現場調查的同意,所以不是擅闖民宅。”

白心嘀咕:“你還知道你是擅闖民宅啊……”

他們行至二樓,那扇破碎的窗還維持着原樣,由于是落地窗,破洞大的能鑽入整個人。那一塊玻璃板幾乎整塊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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