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了,只剩餘一些玻璃殘渣。

蘇牧蹲下身子,他伸手觸碰有指腹寬的玻璃板的夾層。

“嘶——”他忽然皺眉,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

白心一看,原來是被玻璃刮出血了。她無奈,從客廳裏抽出一張紙巾幫蘇牧捂住,“我帶你去清洗一下傷口,別是玻璃嵌進去了。”

蘇牧剛要走,又忽然回頭,說:“等一下。”

他像是發現了什麽,迎着皎潔的月光往那夾層看去。

只見得,原本殘留在上面的血珠一點點消失不見,像是滲入了夾層的小孔之中。

“這下面有很多密集的小孔……”他自言自語,不知是否發現了什麽。

“小孔?”白心費解地說。

“我知道了,我們回去吧。”

“你知道什麽了?”

“意念力的秘密。”

他的聲音又低又緩,帶着某種勢在必得的銳氣,語氣鋒利到不容人忽視。

白心不由自主點點頭,她的內心也有一瞬間的放松,大概是潛意識裏相信蘇牧這個人,覺得他說有了能解釋超常現象的說法,那就是百分之一百有了。

所以她想得知真相,也不急于一時。

現下最關鍵的,還是怎麽讓蘇牧止血。

蘇牧說:“人的唾液可以殺菌。”

“嗯?”

“如果你真的很擔心,可以考慮幫我……舔舔。”

“……”

白心擡眸,看他一眼。蘇牧的表情很認真,不似在說笑。

“開玩笑。”蘇牧冷淡抽回了手。

“嗯……”白心摸不着他的套路,只知道蘇老師講冷笑話的能力頗有進益。

他們下了樓,驅車駛向家的方向。

一路上,白心的視線都落在蘇牧的指腹,上面裹着一層紙巾,由于握方向盤的力道太猛,滲出幾點殷紅的血跡,觸目驚心。

到了蘇牧家裏,白心用酒精沾了傷口邊沿,包上創可貼就完事了。

她松了一口氣,說:“好了,蘇老師,接下來你可以給我說說意念力是怎麽一回事了。”

“現在還不是時候。”蘇牧拿出一個玻璃杯塞入冰箱的冷櫃之中,調低溫度,說:“等我一個小時。”

“你要做什麽?”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蘇牧打着啞謎,嘴巴抿的死緊,看來是死也不會開口了。

這個男人做事特立獨行,就連和他這段時間最“親近”的白心都摸不着他的意圖,像是擁有許多秘密,将一切都盡數埋在陰鸷的心底。

也可能,他就是個秘密。

白心險些睡着了。

她察覺到臉上有什麽冰涼的事物在靠近,溫度一點一點攀升,緊緊貼在她的唇邊。

難道是,蘇牧趁她睡在吻……她?

白心猛然睜開眼,發現是蘇牧是用手輕輕拍她的臉。

除卻激烈躍動的心跳,還有一絲難言的失落感。

她搖搖頭,心想:她可沒有在期待什麽,而是猜錯了事情,所以會本能覺得遺憾。

白心這邊心猿意馬,那邊卻發現蘇牧的目光早已落在她臉上已久。

她覺得尴尬,呵呵一聲笑說:“蘇老師?你不是說要解釋意念力嗎?”

“嗯。”蘇牧這才垂眸,收回視線,“你還記得死者的特征嗎?”

白心回憶起那一具血肉模糊的軀體,皺眉說:“死因是腦栓傷,的确是墜樓身亡。她的衣着淩亂,有吻痕,背部的衣物有一點發黑,有燒焦的痕跡。”

“哦,知道了。”

蘇牧不再糾結這方面,他從冰箱裏拿出冒着冷氣的玻璃杯,又去廚房拿來水壺,水壺裏的水燒開已久,并且一直擺在煤氣竈上加熱升溫。

“看清楚,別眨眼。”他話音剛落,将熱水倒入玻璃杯。

而冷熱一交替,玻璃杯很快出現了反應,滲出細小的水珠,以及裂縫。

“裂開了!”白心興奮地說。

“嗯,好了。”蘇牧風輕雲淡将桌上的事物收去,開始解釋,“玻璃受熱的膨脹和收縮能力較差,如果将玻璃冰凍後,迅速改變溫度,形成溫差,那麽就會開裂,這是很常見的熱脹現象。”

“你是說,那天那扇玻璃也是這樣?玻璃的夾層中有熱水,外面下雨,裏面由于是空調房也會調至低溫,所以形成玻璃內外溫度不一致就開裂?”

“不,夾層裏有小孔,所以水無法彙聚在夾層內部。而且有水的話,太引人注目,在操控意念力時容易被發現。”

白心問:“那是?”

“首先死者背部衣物發黑,這是高溫使衣物變色,甚至是燒灼纖維,那就說明窗戶夾層高溫是存在的。其次,夾層有小孔,雖然彙聚不了水,但很容易通過熱氣,只要熱氣溫度足夠高,就足以使玻璃板開裂,形成意念力的假象,也不會出現被擊打而開裂的弧形碎片。”

“也就是說,這些都是張濤幹的?”

“他車內的玻璃并不會起霧,即使隔着雨幕也足以觀察裏頭情況,我猜測他早已起了殺心,并且一直在暗中觀察,甚至連他們抵窗親熱這種細節都知道。”

“沒錯,那棟別墅本來就是張濤的所屬物,所以被裝了這樣的設備很正常。”

白心一陣的心驚肉顫,對,蘇牧說的沒錯,張濤必定是策劃了很久,一早就有殺心,所以才有耐力一次次實驗,甚至是選擇了下雨這樣普遍陰冷的天氣。

“當然,也有可能只是個巧合。”蘇牧說,“他正打算拜訪前妻家,偶然看到這樣親熱的情形,于是按動手裏能夠升溫的小型遙控設備,造成他殺的假象。過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這是一場謀殺案。”

白心幫着蘇牧将這一些整理好,直接發到警局的郵箱內。

但這一切也僅僅是推論,是他們所說的,最為合理的假設,并且符合案件的所有兇殺過程。

雖然破了案,但白心總有種不安的感覺,她說:“單憑這些,就能讓張濤歸案嗎?”

“不能,不過我想,我們還有一個人證。”

“人證?”

“張濤是如何得知別墅的情況?這其中難道沒有通風報信的人嗎?”

“你是說,安阿姨?”

“她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會不會是自以為幫張濤捉-奸,結果推動了這一場謀殺案。”蘇牧勾起唇角,加深了微笑的弧度,眼底的冷意卻一覽無餘。

“捉-奸?”白心又聯想了安阿姨那天的神情,這樣一聯系,的确古怪。

而他們只要讓安阿姨承認張濤有拜托過她辦事,再查出窗戶的機關以及核對玻璃的裂痕,那麽一個重大嫌疑人的身份,張濤是怎麽也跑不了了。

蘇牧補充:“聽說過一則新聞嗎?離婚所的工作人員自以為是幫助欲離婚的夫妻,謊稱機器出現了故障,結果不為那些人辦理離婚證。”

“嗯?”

“安阿姨也是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中年人八卦的通病。”

白心略無語,沒想到蘇牧居然還關心這樣狗血的新聞,那她對他愛看晨間劇的行為一點都不感到驚訝了。

過了一會兒,白心又問:“對了,你說離婚所的那個新聞,最後呢,怎麽了?”

蘇牧“哦”了一聲,補充:“由于他們自以為是的幫助,有人在家-暴過程中逃離,意外墜樓身亡。”

“啊?”

“我編的。”

“這個一點都不好笑!”白心抗議。

隔日下午,他們就再次回到別墅處。

他們按了安阿姨家的門鈴,半天沒人開門。

“不在家嗎?”白心掃了一眼樓上,窗簾都被拉得緊密。

而此時,白心忽然蹲下身,他指着門邊的地面,說:“等一下,這裏有一塊發黑的血跡。”

“還真的是。”白心分辨出,那的确是血液,而不是什麽沾染上的油漆污漬。

他們暗道不好,還是蘇牧膽大,直接破門而入,結果在屋內發現了安阿姨的屍體。

死亡現場的血跡幹淨,并未有掙紮的痕跡,初步判斷,這是熟人作案。

但是他們沒證據,不能一口咬定是張濤殺人,只能及時報警,等待警隊的人來做初步調查。

白心抿唇,“是張濤幹的嗎?”

蘇牧沒回答,片刻,才說:“死人是開不了口的。”

很顯然,上一次蘇牧的試探讓張濤方寸大亂,一旦查明了窗戶的破碎法,他的意念力就會馬上被世人否決,也會背上罵名。更何況,他絕不能讓安阿姨再将事情說出口,這樣一切的質疑都會轉到他的身上,他不甘心就這樣被捕歸案。

這個男人陰狠到讓人畏懼,但他既然起了殺心,會不會又将矛頭對準蘇牧,伺機報複他們?

白心眉頭緊皺,她也說不準。

☆、第三十一集

安阿姨的案子歸小林,初步判斷,兇手是帶上塑膠手套,用水果刀背後偷襲,一擊致命。現場幾乎無痕跡,也沒有外人的頭發以及指紋。

而門口的那一點血跡,估計是褪下手套以後,不小心滴落在地的,作案的手套也被帶離現場。

白心和蘇牧離去,他們回到家中,雙雙坐在沙發上,緘默不語。

兇手比他們快上一步,在他們解開謎底之前,就已經将所有的可能扼殺在搖籃之中。

這種感覺不好受,就好似在一個陌生的考場裏,你是尖子生,對自己的答題速度很有自信,偏偏在快要交卷時,被某個陌生人趕上,并且由他先交卷了。

這種不甘心,可想而知。

蘇牧就是陷入了這種難言的境況之中,他感到挫敗,生無可戀靠在沙發上。

灰暗的光線落在他的眼角,眉梢,點下幾縷淺淡的黑影。

白心看不清他的眼睛,也看不清楚裏頭是否有光,又是否被打擊到一蹶不振。

蘇牧說:“我們輸了,是嗎?”

白心張張嘴,欲言又止。

現在的情形比較微妙,沒有安阿姨,僅僅用這些假設性的推論,奈何不了張濤,至多可以讓他變為犯罪嫌疑人,但還是死者男友的殺人可能性比較大。

而且安阿姨的死,他們也不能借助這個推論直接盯到張濤身上,因為他什麽痕跡都沒有留下,只是前任鄰居的話,關系也差的太遠。

怎麽辦?

他們也只能等,看看有沒有近一步的線索,能讓他們置死地而後生。

白心想,張濤最怕的應該就是真相被查明,意念力的秘密被公諸于衆,這樣他的人生就會被毀了。

蘇牧忍不住用指腹微微摩挲自己的唇間,這是他焦慮的動作,很顯然,這一次的案件令他也有點無法應對。

白心問:“蘇老師,你有想到什麽辦法嗎?”

蘇牧只是徐徐側頭,看她一眼。

那一眼看的很深,蘊含的意思太多,有迷惑與彷徨,也有猶豫不決。

片刻,他開口,聲音很輕:“我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

“但不一定有效,只能試試看。”

“沒關系,能試試看已經很好了。”

張濤這一招打的他們措手不及,還能想出應對的方法已經不錯了。

“我們需要說出真相,把他……打入地獄。”蘇牧起身,又恢複了精神抖擻的樣子。

白心完全明白他所說的,他是要說出意念力的秘密,毀了張濤,換言之,也就是拿自己當誘餌,讓張濤找到靶子,攻擊他。

她抿唇,又問:“但是,這樣一來,張濤會伏法認罪嗎?”

“可能性不大,但過程并不重要,只要他敢出手攻擊我,那麽就可以用另外一個罪名緝拿他。”

“嗯,好,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說。”

白心懂了,這個方法雖然說不上好,但結果都是一樣的。只要張濤忍不住了,想攻擊蘇牧。那麽他就會第一時間被逮捕,以別的罪名。

蘇牧倒了一杯白開水,小口小口喝着,對白心說:“我需要你給我造勢,網絡水軍也好,花錢在微博買推薦位也好,一個星期以後,我需要在網絡上直播如何用意念力破碎窗戶,嗯,如果有必要,再用上musol的名義。”

白心目瞪口呆:“蘇老師,你是打算曝光于人前?”

她沒想到蘇牧會有這樣的俠肝義膽,他的軟肋不過就是害怕被社會上的人發現,也讨厭被關注。他喜歡待在社會的暗處,喜歡存在感堪比一只微不足道的螞蟻。

可這一次,結果因為張濤案,蘇牧的犧牲居然這麽大。

蘇牧避開白心那炙熱的目光,垂眸,說:“別誤會,我并不想為這個肮髒的社會聲張任何正義,我只想贏,不擇手段想贏,僅此而已。”

“好的,蘇老師放心吧。”

白心微笑,她知道這個男人是口是心非,他總這樣,給自己尋找一個看似富有邏輯的借口,但實際上只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目的。

就好像薄荷糖那次,他說救人是想要驗證自己的推論,說不定,真實的心聲也只是想救她,不想她死,僅此而已。

白心的心頭發燙,第一次有了這樣怪異的悸動。

她捂住胸口,幾乎要不能呼吸。

咳,別多想了,心跳太過于激烈,也快停下來。

白心創建了一個微博號,名字叫:musol。

她覺得既然要發布網絡直播視頻,那麽就應該先拍照吸粉,反正蘇牧的顏值高,群壓那些所謂的網絡紅人不在話下。

但他會同意拍照嗎?

白心試探着問:“蘇老師?”

蘇牧正在一邊看書,等她準備網上的事情。

他從鼻腔哼出一字——“嗯?”

音調上揚,慵懶而低緩。

“能給你拍一張照嗎?”

她斟酌着,好似這是難度超高的任務,從一開始就壓迫她喘不過氣來。

“為什麽?”

為什麽?他問為什麽?

“呃……”白心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總不能說女孩子都喜歡長得好看的吧。

“我懂了,我的五官符合人類審美的标準,所以他們會迷戀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這是造勢的必要,我允許你拍照,但只許一張。”蘇牧将書拿下,坐直了身子,看她。

白心點點頭,指着窗臺那邊有種一盆不知名的野花的地方,“就在那拍吧。”

“好。”蘇牧無二話,他起身,按照白心的要求走過去。

那一處的位置正好,窗臺邊的椅子上坐着蘇牧,旁邊是塞滿書籍的書櫃,顯得他知識淵博。

而夜晚與白日交織的霞光透入窗內,在他的臉上打上半明半暗的光影,這一刻,歲月靜好。

白心拍下這張照片,忍不住按動按鈕,又朝他的手拍了一張高清照。

這下事半功倍了。

“雖然你拍了兩張,但是看在你辛苦工作的份上,我不打算責備你。”蘇牧說完這句,就摘下眼鏡,将書蓋在臉上閉目養神。

白心退回客廳,再次坐到電腦面前,她将照片上傳,看着裏面那張恬靜的側臉,有種呼吸不暢的錯覺。

這個男人,真的長得太好看了一些。

她将照片與手部上傳,配上文字——“歲月靜好。”

很快的,微博由于musol的名聲,以及照片顏值,迅速在網上傳開,轉發量高達一萬,點贊無數。

由此可見,長得美的,做什麽事情都有優勢。

也有人在評論下回複:“這真的是musol嗎?還是說只是借musol的名聲想火而已。”

“不管是不是都容我先舔舔,長得太好看了,作為一條顏狗,只要臉好看,說什麽都是對的。”

“如果真的是musol,那也太逆天了吧。這樣的臉,又是高智商,不行,我受不了了。”

……

雲雲,諸如此類。

白心按照蘇牧的要求,皆不回複,又發了一條微博——“一周後,我将在微博上發布‘揭穿張先生的意念力’的直播視頻。”

這條微博發出,又如同巨石投入平靜無波的湖面,一下子驚起駭浪,更別提白心在網上買了搜索提示熱點,以及水軍造勢。很快的,就有幾家網絡直播平臺的編輯發來邀請,希望那天可以由他們網站的人前來拍攝,發布直播視頻。

白心也都同意了,就等一周後的結果了。

反正她是鬧事的不怕事大,只要蘇牧同意就好。

而這一周,是為了讓張濤也能得知情況,最好能有所動作。

白心沒想到,微博傳播速度比她想象的還要快,就連網絡新聞都在說某個自稱是musol的博主在網上發布揭穿直播的事情,像是musol的做事風格,但這樣高調,又讓人疑心是假。

就連吃飯,白心都心不在焉,忍不住看看評論,又負面也有正面,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蘇牧說:“你如果是擔心玻璃的機關,我已經連夜制好了一個小型的模拟裝置,無需擔心。”

“不是,我只是在看微博上面的評論。蘇老師,你要看一下嗎?”她心有戚戚,很怕之後引來什麽禍端,譬如蘇牧的生活被騷擾,被人肉什麽的。

“不需要,我對這些不感興趣。”蘇牧風輕雲淡拒絕。

白心說:“那要是你被他們找出地址,上門騷擾怎麽辦?”

“那麽,我就會放上沈薄的照片,他怕被社會關注,總會想辦法解決。”

白心一噎,啞口無言。

原來蘇牧不單愛坑她,還愛坑哥。

白心又想到了什麽,她疑惑問:“蘇老師這麽讨厭沈薄,手機裏還會有他的照片?”

“這個倒是一個問題。”

果然,她猜對了。

蘇牧擡眸,看她一眼,低語:“不過,你不用擔心,他們不會對我的生活造成任何影響。倒是你,作為唯一一個和我關系親密的人,如果被搜到地址,被人騷擾了,那麽,我可以考慮讓你暫住在我家。”

白心的心跳又一次加速搏動,她險些無法呼吸。

只因為蘇牧的這句話太過于暧昧,話裏話外有太多的訊息需要她理清楚。

首先,她現在是他的朋友了?而且是唯一一個得到他認證的關系親密的人。

其次,蘇牧說想要無條件接納被他拖下水的她,并且讓她住在家裏?

呃,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怎麽忘了如果蘇牧火了,被查到同進同出,不單是網友會盯上她,還有張濤啊!

這個老狐貍,不管怎樣,她都被強行綁在他的船上了。

☆、第三十二集

“那麽,接下來由我給你授課吧。”

“什麽?”白心猛地擡頭,不解其意。

蘇牧那雙眼冷的出奇,只消一眼,就讓人如墜冰窟,渾身打顫。

白心難得見他如此認真嚴肅的樣子,心裏只覺得要打起精神好好應對他之後的話。

蘇牧再次啓唇,開口:“我說,深夜補習的時間到了,白小姐。”

“哦,哦。”白心讷讷點頭,在客廳的沙發上坐着,脊背挺直。

蘇牧将那塊塑料板再次推出,用油性水筆寫着:“張濤——心理醫生,說謊娛騙大衆的人。”

他問:“白小姐,告訴我,在什麽情況下,人會殺人?”

白心抿唇,不知該如何作答,這個問題太陰暗,太過于深刻,以至于她再如何鼓起勇氣,都說不出口。

“你可以按照你常年檢屍所得經驗告訴我,不一定要在內心詢問自己,”蘇牧若無其事道,“我知道以你這種性格,比起讓你殺人,還不如懦弱被殺。”

“我才不是那種人……”白心下意識反駁。

她怎麽可能會選擇被殺?

蘇牧垂下眼眸,“別不信,很多人在危險時刻都會選擇被殺。”

“這怎麽可能……”

“你回憶一下那些案子,明明是兩個體型相等的人,如果真的抗争到底,未必是被害人死在兇手的手裏,可又為什麽,到最後關頭,被害人會選擇放棄掙紮,于是被殺害呢?”

“這個……”白心說不上來。

“就算讓被害人逃離了,他也無法杜絕後患,像兇手一樣殺人,所以他注定只能輸或者平局,絕不可能贏,在他的想法裏,沒有殺人自保的可能性。”

白心沉默了,蘇牧說的在理,但這個話題太過于壓抑。

“所以,一旦選擇了殺人,兇手一定抛棄了所有的道德底線,甚至是對這個社會絕望,他們再也不可能做回好人,也絕對不會忏悔。”

“蘇老師,你想說明什麽?”

“我想說的就是,張濤能夠殺人,那他已經是一匹狼了。所以他絕對不可能再因小失大,暴露自己,為了掩飾真相,以及保住自己的社會地位,他可能會不擇手段,想出其他的方式,甚至是殺害我們。”

“但這樣,目标太過于明确了,如果我們死了,一看就知道是他犯罪了。張濤真的會做這麽蠢的事情?那他豈不是暴露了?”白心問。

蘇牧微笑,笑意很冷。

他說:“但這是唯一的辦法,只有堵住我的口,他才有可能繼續坐擁名與利。”

白心點點頭,心底惡寒:果然,這個男人不是善茬,他幾乎是一步步将張濤逼上了最險惡的那條路,張濤別無選擇。

就在此時,白心的手機響了。

她一看是陌生號碼,猶豫不決要不要接,“要接聽嗎?”

蘇牧點點頭,表示準許。

白心按下擴音鍵,大聲說:“你好,你哪位?”

“白小姐?我是張醫生,請問你的男朋友在嗎?”

“我在。”蘇牧接話。

張濤的聲音暗帶洶湧的怒意,他壓低嗓音,說:“你想要多少錢,可以停下這些。”

蘇牧意味深長,“哦,張醫生這是承認自己沒有意念力了?”

那頭沉默:“……”

但可想而知,這個世上沒幾個人會相信意念力,張濤只是騙術高超而已。

可現在,經由蘇牧的手放下這些魚餌,那些自認為是聰明人的網友自然不相信所謂的天才存在,人都是有妒恨攀比的心理的,只要一點誘導,那些負面情緒自然而然會發酵、膨脹到難以想象的地步。

也可以說,否認張濤的意念力,這是大家喜聞樂見的事情,是不可抗力。

所以,張濤也慌了,他根本不敢想視頻播出以後的後果,更何況是以musol的名義。

蘇牧的語調還是不疾不徐,“愚弄大衆,是不是很有趣?”

他這樣的說話方式很欠扁,至少白心都怕張濤突然情緒失控,殺到家裏來。她扯了扯蘇牧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激怒這個人了。

電話那頭的人終于被惹火了,他歇斯底裏喊道:“你究竟要怎麽樣!你這個瘋子,毀了我就這麽快樂嗎?”

“你冷靜一點,我們在談價格,價格好,我自然就不會拆臺。”蘇牧說。

“你說,要多少錢都可以。”

蘇牧玩味道:“無價。”

“你!!”張濤幾乎要炸了,整個人如同一戳即爆的油桶,被蘇牧用油煙熏一熏,就迫不及待崩盤瓦解。

蘇牧适時挂斷電話,餘下白心心有戚戚。

白心縮了脖子,問:“怎麽辦?”

蘇牧站起身,他低頭,毫無預兆地靠近她的耳畔。

白心的心跳加速,她避無可避,稍一側頭,就能聞到蘇牧身上清晰的薄荷味,淺淡而高雅。

蘇牧湊近她單薄到幾乎透光就泛白的耳廓上,氣息舔過她的臉頰,說:“和我去開房吧,白小姐。”

“什麽?!”她明顯被吓到了,一雙如同麋鹿的眼瞪的老圓,受驚一般警惕地望着蘇牧。

他……他究竟在說什麽?

開房?

這是性-暗示嗎?

她……她該怎麽辦?能拒絕嗎?

呸,當然可以拒絕。

“如果你想保住命的話,我們需要失蹤一個星期。家裏是不能待了,帶上基本的衣物,我們在賓館裏面住一周。”蘇牧解釋,但他嘴角的些許笑意并未褪去,反而興致勃勃,一直觀察着白心臉上那些細微的表情變化。

白心緩下心跳,她沒回答,但潛意識裏面也是答應的,至少現在是避無可避,只能被蘇牧牽着鼻子走,否則就會被張濤報複,還可能找上門來。

是了,上次去治療所就是填寫她的住址和訊息,難怪張濤有她的手機號碼。

蘇牧這只老狐貍,這個人的心腸怎麽會這麽黑?害的她有家也不敢回了!

半個小時後,他們就一起離開了公寓。

蘇牧打着車燈往市中心的方向開去,突然之間,只聽得他道:“低頭。”

白心猛地低頭,再次往後面看去,她吓得一跳。

張濤的車正巧與他們擦肩而過,沒想到那個人這麽心急,居然連夜就找上門來,還好白心逃了,不然指不定會發生什麽事。

蘇牧扒着方向盤,目不斜視,說道:“開筆記本,我的門上有攝像頭,能看到發生什麽事情。”

白心照做,電腦屏幕裏放大了張濤的臉,很明顯他在四處打量,企圖撬門而入。

她慌裏慌張:“怎麽辦?”

“如果他敢撬門,你就報警。”蘇牧說。

“哦。”白心心裏有底多了。

但張濤也只是狠狠拍了幾下門,就坐在樓道等,監-視着那道門,怎麽都不肯離開。

直到白心進了賓館的雙人房,她還恍恍惚惚沒回過神。

她坐在純白色被單上,就坐了一個小角,像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媳婦一樣,一點都不敢動彈。

白心直勾勾盯着電腦屏幕,雖是監-視,心思卻飄遠了。

她怎麽會蠢到來和蘇牧開-房了?

還要共處一室?

還要待一個星期?

天吶,來人殺了她吧。

她崩潰了,聽到浴室裏那嘩嘩的水聲,心尖又是一顫。

蘇牧是早就料好了這一出嗎?為什麽他這樣泰然自若,一點都沒有膈應的感覺。

看他對訂房的各種流程都很娴熟,幾下就辦理好了入住訊息,難道他是個中老手?

白心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她心想:蘇牧總不會是因為情商低談不到女朋友,結果熱衷于露水情緣,就是現在流行的一-夜-情?以他的顏值,的确很容易約到人呢。

可就算蘇牧用美□□-惑她,她也絕不會輕易屈服的!

白心下定了決心,在看到蘇牧裹浴袍踏出來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雙腿發軟。

她咽了咽口水,示意自己不要擔心。

她學過擒拿,甚至還會那些失傳已久的招數,譬如猴-子-偷-桃,攻人下盤,對付一個蘇牧綽綽有餘。

蘇牧走到她的面前,默默看了她一眼,眸光溫和。

這讓白心更坐立難安了,她雙腿緊緊并攏在一塊,出聲:“蘇老師,你洗好了?那我去洗……”

糟了,她這樣說,就更引人遐想了。

白心嫌棄自己的嘴笨,剛想說點什麽緩和氣氛,就被蘇牧大力握住肩頭。

他低下頭,輕聲說道:“等一下。”

“什……什麽?”白心沒骨氣地結巴了,她是真的應對不來這種情況了。

“噓——”當蘇牧湊近她的耳廓時,白心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都險些忘了自己為什麽不反抗。

她還記得蘇牧現在的樣子,他的發梢都是濕漉漉的,裹着一點晶瑩剔透的水珠,顏色變得更深了。

他的身上都是熟稔的體味,不難聞,蘊含清晰的沐浴露清香,甚至讓人沉醉,這是男性荷爾蒙的力量。

“蘇老師……”白心又忍不住開口,由于緊張,她的聲音都軟糯糯的,顯得不真實。按照小林那個色-情-狂來說,就是嬌滴滴的,一掐就能掐出水,最能催-情。

大概是因為房門緊閉,總會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所以白心也有點恍惚了,甚至是……放棄抵抗。

蘇老師說的果然沒錯,在兇手太過于強勢的時候,被害人總會出于膽怯,而任其為所欲為。

白心感受到耳側一熱,蜻蜓點水一般的觸動,蘇牧就松開了她。

“好了。”蘇牧說。

白心睜開眼,眼眶都有點紅,她難以置信:“好了?”

蘇牧擡起手,給她看:“有雜草,我給你拿下來了,現在可以去洗澡了。”

原來是虛驚一場,但白心總覺得有點惱羞成怒,卻也不知道在羞什麽,在惱什麽。

☆、第三十三集

白心逃到了浴室裏,以背抵着門,氣喘籲籲。

她也不知道在緊張些什麽,那些悸動毫無來處,似乎剎那之間就聚集在她的胸口,熙熙攘攘,簇擁成一團。

白心自我安慰——這一定是上天給顏控的一個考驗,所以她不能慌,要臨危不懼。

浴室裏白霧萦繞,由于蘇牧剛洗完澡,那種蓬勃的濕氣還在,甚至還有一絲馥郁的沐浴露清香。

白心隔着粗粝的玻璃門看外頭的情況,只能隐約看到一個影子,是蘇牧坐在床邊,專心致志看着電腦。

怎麽辦?

呼,還能怎麽辦,洗吧,洗吧。

白心磨蹭了一個小時才從浴室裏出來,她換了自己的短袖睡衣,圖案是蓋着被鋪的黃色蛋黃。

蘇牧看她一眼,眼底倒沒什麽情緒起伏,如同看最尋常的桌椅一般,也可以解讀為——他對白心毫無興趣。

“困了可以先睡。”他輕聲出口,語調波瀾不驚。

白心看到他反應這麽淡定,自己倒是尴尬了,她輕聲重複:“睡覺?”

她睡哪?睡床上嗎?

“如果你不想睡的話,可以玩手機玩游戲,這裏有wifi,想做什麽随你喜歡。”

“哦……”白心湊過去,坐到床邊一角,只沾了半個屁股,都不敢完全松懈坐下。

看蘇牧的樣子,也沒想打地鋪,何況這裏的地毯不知道幹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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