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你是指我如何多次投出大的點數?”

老主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揪住蘇牧的上衣,裏裏外外檢查了,沒發現貓膩。

他冷哼了一聲,說:“你肯定做了什麽手腳。”

“利用抛物線定理以及用力的大小,就能推算出大致的滾動範圍與掉落的骰子面。如果說,這也算是做手腳的話,那麽是我作弊了。”

“反正,結論就是你作弊了!年紀輕輕的,這些都不學好,怎麽行呢?爸爸……不,咳,你叔教你做人。那個,我複活兩個棋子總沒問題吧?”

他不等蘇牧拒絕,趕緊擺了兩個子上去,然後又笑逐顏開,繼續搖骰子。

如此不要臉之人,白心是第一次見,佩服,佩服。

她吃了兩塊薄餅型的茶點,桂花味的,香氣怡人,搭配着茶爐上烹着的鐵觀音,有種恬靜時光的懷舊感。

她兩指捏住茶碗壁,湊到唇邊,小口小口輕抿。看似在喝茶,實則在用餘光打量蘇牧——他的側顏很好看,像是瓷碗上白淨的一層釉,被遠處的燈一照,散出稀薄的光,暈在耳廓上,透出赤粉的血絡。

他曾說過,與他結合的好處就是——下一代的顏值會高,所有方面都能超過尋常人,所以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絕佳配偶。

咳,她怎麽突然想到下一代上面去了。

這想的也太遠了一點吧?

白心臉頰發燙,下意識用牙齒輕咬一下小巧的茶碗,掩飾羞怯之意。

“雖說品茶需要品回甘,但含久了,就只剩苦澀的味道。”蘇牧目不斜視,照樣看棋盤,但顯然也在注意她這一邊,察覺不适後,這才出聲提醒。

白心尴尬地放下茶碗,專心致志看他們下飛行棋。

沒過多久,她的手機就響了,是節目組打來的電話,看樣子要催他們回去準備。

老主持依依不舍,邊送他們,邊握着蘇牧的手,叮囑:“這可是殘局,我還沒輸呢。我讓人把棋收起來,擺着不動。你有空再來玩,我們一起把它下完,我等你。”

“嗯,棋子擺位我都記得很清楚,你別想動。”蘇牧不動聲色從老主持手裏抽回手。

“……”老主持喉頭一梗,欲言又止。

白心有點無語,小說裏也出現過什麽曠世殘局,能破解之人必定驚才絕豔。但她怎麽都沒想到,玩個飛行棋還能玩出曠世殘局來,還要一約數年,就等蘇牧回來下完它。

算了。

她搖搖頭,和蘇牧接觸以後,什麽不正常的她沒見過?怕就怕太正常,她還不能适應。

蘇牧很自然牽起白心的手,抓着她往節目組準備的旅店裏去。

他們踏着人□□疊的黑影,被這些擁擠的人潮推就一團,幾乎是手臂貼緊手臂,呼吸間,也能相互感應對方的鼻息。

白心的心髒驟然狂跳,即使夏夜寧靜,晚風很冷,星光瘦弱,也無法将她的心歸為平靜。

是她太在意蘇牧了嗎?

所以才會被他牽着鼻子走,才會這樣心猿意馬,肢體與情緒不受自己控制。

她不敢往深處細想,總怕得出什麽荒謬又篤定的結論。譬如,她暗戀着musol,從而暗戀着蘇牧。

不去想了,再等一等。

至少她還沒準備好,還來不及問清自己的心。

白心恍惚跟着蘇牧走,沒過多久,他們就抵達了那間青年旅店。

攝影師已經進入了拍攝狀态,祁連這次鄭重其事,說:“這一關異常險峻,在開始任務之前,我需要和大家說清楚一系列注意事項,以及規則。”

等到她們無異議,她才繼續說:“首先,第三關名叫《荒野逃生者》,那就說明,你們必須在野外居住一整天,并且跋山涉水抵達終點。野外的地點是莫高山脈,區域是在無人區。當然,如果遇到野獸的襲擊,節目組派出的人會在高處保護你們,不會有生命危險。”

“莫高山脈,那個曾經失蹤過十二名驢友的無人區?”白心驚訝,沒想到這個節目會做的這麽狠。

她之前觀看節目時,還以為都是作秀。

那五百萬獎金遠遠比不上他們這樣吸引人眼球,獲得超高收視率所掙的錢,就因為是麟毛鳳角,所以節目組才這樣慷慨放出五百萬的獎金。

祁連沉默了,說:“而且那一天內,你們沒有任何的裝備,一切靠自己的手段在戶外生存。一旦覺得難以忍受,那就和節目組申請退出,這樣就能馬上回到旅店內,不過也意味着和五百萬的獎金dbye!”

白心看了蘇牧一眼,他依舊無動于衷。

“所以呢?有人要退出嗎?以我的立場來看,這一次不一定是安全的,我建議你們沒有戶外經驗的人還是盡快退出。”

“我參加。”葉青高舉着手。

“我……我也是。”l太太也要競賽。

“我也參加。”白心硬着頭皮報名,至少來了就要試試看,大不了遇險的時候,她提出退出就是了。

金錢固然重要,但命也得保得住。

祁連微笑,“好的,那麽我來說說看規則。明天我們節目組的直升機将會把你們抛到三個不同的地點,你們需要一路往西面走,每經過一段距離,節目組的人就會給你們有關終點的提示。就是這些,大家快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四點集合。對了,每一組只能帶三件物品,選擇什麽,就要靠你們自己決定了。”

白心拿着房卡,跟蘇牧去了标準的雙人房。

她在原地兜轉,思索着帶什麽比較好。

“帶一個打火機,這個是必備的,野外雖說能鑽木取火,但是我沒那個經驗,肯定幹不好。還要一把軍刀,遇到危險了,你只管逃,我來對付。還有……”

蘇牧接着說:“帶一個杯子。”

“杯子?”

“煮茶喝。”

“你當戶外運動是野炊嗎?還要帶杯子?”

蘇牧擡眸,懶懶看她一眼,“住持給了我一些茶葉,味道不錯。”

白心無語,但最後,還是讓蘇牧帶了個鐵杯子,方便他煮水喝。

天剛破曉,他們就起床了。

白心長袖長褲,配了一雙軍靴,褲腿紮的死緊。反觀蘇牧,就覺得他太樂觀了,還是照常裝扮。

白心迫不得已,只能扒掉蘇牧的上衣,翻箱倒櫃給他找合适的裝束。

蘇牧對着她的後背,饒有興致說:“你好像越來越賢惠了。”

白心的臉通紅,她惱羞成怒:“我這是為隊友着想,你可千萬不要誤會。還有,賢惠這個詞太暧昧,不要随便對一個女孩子這樣說。”

“我只對你說過。”

“……”

等到最後,白心拾掇完蘇牧,累的無精打采。

他倒是精神抖擻,神采奕奕的樣子。結果被節目組的人調笑,說他們這種時候也這麽懂利用時間,白心太過于放縱蘇牧了。

相比帶茶杯的蘇牧,葉青那一組更是離譜,他帶了一只黃油紙包的烤鴨以及一件雨衣和打火機。

據白心所知,在戶外,即使是一根香蕉,那些饑餓的黑熊都能從二十喱的叢林外找過來,別說是烤鴨了。

最後,他的烤鴨被節目組請來的教練強行換成了壓縮餅幹。

由于之後是需要從高空墜落,所以教練要指點他們如何使用降落傘,以防不測。

他們戴上沖壓空氣式傘衣,坐在直升機的機艙內,感受着那種漸漸懸空的失重感。

抵達高空的感覺并不好受,心髒像是被人用手掌按住,腳底也發麻發燙,還有種輕飄飄的軟綿感。

白心沒有恐高症,但這樣的高度,還是讓她有些心驚肉顫。

她眯起眼,朝窗外望去。

底下山勢起伏,山脈如同一條盤踞的老龍,背上盡是歷經滄桑後形成的斷層與褶皺,淬滿綠色,生機盎然。

這些老山系是因風化與侵蝕作用的破壞,外形顯得圓滑,雖然沒有遠處那些新山系高聳而尖銳,卻一點都不讓人感到心安,只覺得又敬又畏。

白心和蘇牧做好了準備,直升機也往空地逐漸壓低。

她踩着艙板,頭發被風吹得淩亂,一根根像是鞭子,狠狠抽打在臉上,由于風聲大,耳朵也發懵。

“好了,可以跳了。”教練指揮他們。

白心抿唇,朝下跌去,一下子被擁進了大自然的懷抱。

☆、第四十六集

白心按照教練的之前的吩咐,先打開阻力傘。

阻力傘鼓風膨脹,很好地緩和了白心下墜的力度。

她整個人身形一晃,胸腔被勒住了,産生巨大的束縛感,稀薄的空氣險些逼得她喘不過氣來。

這裏實在是太高了。

白心的大腿發寒,血液彙聚在下肢,腳掌升溫,血液加速循環,像是被無數只螞蟻噬咬,那種密集的眩暈感讓她心跳驟然加速。

她俯瞰着連綿山脈,底下雲層缭繞,似一層層交織的蜘蛛網,将山間環繞,堪比寒月仙宮。

适應了一會兒,白心漸漸放松,如釋重負。

等到快要落地,她才使用控制帶,将傘衣全部打開,任風卷着她,撐起傘衣內所有的氣室。

她終于知道為什麽有人會喜歡玩這些極限運動,這種迎風翺翔的感覺實在是好,如同一只順風的南雁,随着風勢,在天空中馳騁,這是它的戰場,專屬它一人的自由。

終于,在早上五點時,白心與蘇牧平安落了地。

蘇牧整個人臉色發白,雖沒嘔吐的症狀,但能從中看出,他的情緒并不穩定,甚至是被累的不想說話。

白心內心不免鄙夷,就他這種體力,以後真的沒問題嗎?

蘇牧像是了解她心中所思,意味深長說:“你放心,對于感興趣的事,我會全力以赴。”

“……”

白心不敢想象他埋頭苦幹做事的感覺,耳根微燙,趕緊避開眼去。

他們身邊跟着攝影小組,但不能交談,他們只是負責記錄這一天的狀況。

白心掏出自己的裝備,仔細想想這些東西在之後能有什麽用。

軍刀、打火機以及蘇牧的鐵制茶杯。

沒有食物,之後吃什麽也是個問題,雖然餓一天不會死,但是登山體能消耗實在是大,她怕蘇牧就此暈倒在地上。

在她煩惱的時候,蘇牧已經背過身,蹲在地上擺弄着什麽。

白心湊過去看,“你在做什麽?”

“辨別方向,”他擡頭,問節目組的人:“是要往西的方向,對嗎?”

節目組的人沒回答,點頭示意。

蘇牧将河邊撿來的一根木棍插在地面上,近一米以上,又在投影處擺下一塊大石确定方向。

“你聽說過木棍成影法嗎?”

“聽說過。”

“我們等十幾分鐘,看影子的移動方向。由于太陽是自東向西落,所以等之後影子移動,就能确定兩個東西的方向,從而推算出西面在哪。”

白心點點頭,詫異問:“蘇老師,你昨晚惡補了野外知識?”

“閑來無事背了一本,算起來,我們帶了四樣東西。”

“四樣?”

“我把《荒野百科》都記在了腦子了。”

白心不由服氣,絕了,這下他們可不愁到不了終點了。

他們身處山腰,這裏岩壁光滑,西面是斷崖陡坡,貿然下去,肯定是險象環生。

但又不能浪費太多的時間在這上面,不然抵達不了終點,就算是輸了。

白心問:“怎麽辦?”

蘇牧四下觀察,最終決定:“就從這裏下去。”

“從這裏?”

“這裏不算是斷崖,雖然高,但岩面有一定的斜度,只要控制得當,就能平安無事抵達地面。”

他投來瑣碎的繩索,是從之前的傘衣上拆下來的,讓白心結結實實困在腰上。

他們之間連了幾根尼龍繩,像是某種聯系一般,證實着他們的關系親密無間。

最開始的幾步,白心攀爬得異常艱難。

她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每一個地點都用手掌探一探虛實。畢竟岩塊的凹陷處由于接收不到足夠的陽光,繼而變得潮濕,軟滑的苔藓就愛在其中生長,不利于她的攀爬工作。

白心頂着烈日做這樣的極限運動,體能消耗實在大。

大部分的汗液都從額角溢出,順着她的臉頰而下,甚至溢滿眼角,她連擦拭的能力都沒有,眼前已有點發黑發暈。

原先憑着她所受過的搏擊訓練,還游刃有餘,但時間一長,她的耐力漸漸喪失,竟還比不上步步平穩的蘇牧。

她朝下望去,大概還有十米的距離。這樣下山的速度的确是快,但再也沒有比這個還受苦的事情了。

她氣喘籲籲,臉上汗濕了,又被光與風擦幹,形成薄薄的鹽漬,奇癢難忍。

由于她沒及時補充水分,眼前已然發黑,一時不慎,竟然懸空跌了下去!

白心這才回神,吓得趕緊握住繩子,雙腳卡在岩壁之中。

她擡頭,朝上望去。

蘇牧正單臂握住自己的腰間繩索,企圖不讓她掉下去。

他顯然也到了體力殆盡的極限,死咬住下唇,拇指與粗粝的尼龍繩間已經有出血的狀況,那是磨損過度,傷及真皮層。

白心不敢亂動,但她又必須盡快再蜷伏到岩壁上,否則以她的重量,蘇牧肯定也會被連累,最後雙雙墜崖。

怎麽辦?

她鼻翼出汗,微微煽動,連深呼吸都不敢。

她嘗試往前輕曳,猶如一張被負壓吸附在外壁的枯葉。

風勢太大了,她整個人被吹得打顫,要重新抓住岩石不是一件易事。

蘇牧焦急道:“抓住!”

“我在盡力……”她伸出手,朝前拿探。

不知是她太熱了,還是其他的原因。眼前的場景都出現重影,粗略的一層白膜,讓她眼花缭亂。

“我在盡力爬……”她像是給自己加油鼓勁,又一次這樣提醒自己。

“咔嚓。”

不知哪裏傳來了瑣碎聲響,悉悉索索,如同蟬鳴,但在白心的耳裏,就如同驚雷。

那是尼龍繩崩裂的聲音,裏頭的纖維因為之前下墜時有磨損,現又經受壓,所以開始依次崩斷,彈出一層淺淺的白沙。

再這樣下去,她會落到底部的!

白心回頭,望了一眼那亂石嶙峋的崖底。

她絕對不能掉下去,她還有大好的青春要享受,絕不能喪命在此。

白心眼疾手快,趕緊用手卡住了一邊石塊間隙。

說時遲那時快,繩鏈應聲而斷,她的身形一晃,險些掉了下去。

所幸,只有碎石落地,發出了沉悶的滾落與擊打聲。

白心乖乖待在原地不敢動,她的臉色慘白,胸腔不住起伏。

在這樣千鈞一發的時刻,她居然還能找到着力點,真是太幸運了。

“小心!”蘇牧突然朝她喊了一句。

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覺得手間松動,原來是那塊花崗石經由日曬雨淋,早就脆弱不堪,很容易碎裂。

她躲閃不及,幾乎是一瞬間就被迫松開了手。

完了,這下死定了!

白心大氣都不敢出,大約過了足足兩秒,她才感受到了手腕上溫熱的觸覺,原來是蘇牧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謝天謝地,蘇老師真是她的福星!

白心趕緊重新爬到岩壁上,她一點時間都不想耽誤,屏息朝下爬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才抵達山崖底下。

“蘇老師,我剛才是不是差點就死了?”白心還沒回過神來,她躺倒在地,大口大口汲取新鮮的空氣。

她險些就死了,如果沒有蘇牧,她險些就命喪山底了。

“這種時候,你應該要以身相許。”蘇牧還能開玩笑,那就說明他也緩過勁來了。

白心配合地笑了兩聲,沒心思接話。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先前有多大膽,甚至是對荒野逃生不以為然。從這一刻開始,她才清晰地認識到,祁連沒在說笑,第三關的确困難重重,稍有不慎,就會發生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時間,她都産生了某種怯意,只盼望接下來能一路順風,再不行就放棄五百萬回家,活命要緊。

“去找點水喝。”蘇牧朝她伸出手,他是手指血跡斑斑,有些結痂了,有些還有深黑的污漬。

盡管白心也沒比蘇牧好上多少,但在她眼裏,這個男人通常是受不了一丁點的苦或者累,甚至連衣服上多了點油脂,都能讓他蹙起眉頭,郁結好幾天。

可這一次,他居然一聲不吭,不僅沒抱怨,反倒還來開解她。

白心将手塞到他的掌心中,感受那種難言的溫暖。

她心有愧疚,說話也細聲細氣:“蘇老師,其實那五百萬我不是特別看重,所以,你要是想回去,我們就和節目組提出來,回家好了。”

蘇牧不語,他沿着濕濡的地面往前找尋水源。

忽然,他回答:“我記得以前,你說過一千萬比我的魅力還大,怎麽現在價格減半,變成了五百萬,你還是選擇了我?”

“我……”

蘇牧心情不錯,語調也柔軟下來,“所以,你也喜歡我。”

他像是在趁火打劫,英雄救美之後,再對被救者一吐衷腸,美人也很難不被他吸引。

正如他所說,她對他的感覺,和從前一比,的确改變了很多。

曾經,白心對他半點好感都沒有,但現在不一樣了,說不清是喜歡,還是依賴,總之她對他隐約有種沉溺般的依戀,在冥冥之中,影響她的行徑。

他領着她往密林遍布的深處走去,一步一個腳印,穩而沉。

樹影打在蘇牧的身上,投下深淺不一的暗塊,襯出他的風清月朗。

白心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內心狹窄處,總有個聲音在隐隐叫嚣——就這樣跟着他走完餘生,好像也很不錯。

☆、第四十七集

叢林間蟲鳴不斷,這些小昆蟲不怕生人,即使有人在密林裏奔走,它們也依舊駐守枝葉,無所畏懼。

這是大自然所賜予它們的安全感,從側面看,也就是說,這些野生生物從來不怕有人在自己的地盤上滋事,但這也是白心他們最需要擔憂的狀況。

白心掏出軍刀,掌心反複摩挲刀柄,适應它的花紋以及大小,企圖與這把陌生的武-器建立出某種默契。

在保衛自己的行動下,有一把稱手的刀極其重要,更關乎你能不能從敵人的手裏活下來,又或者在危急時刻逃出生天。

她五指翻飛,任軍刀出鞘或閉合,在指縫裏靈活游走。

蘇牧問:“你餓了嗎?”

“不餓,但有些渴。”

“這裏沒有流動的水,都是死水,喝了容易得痢疾。”

“或者集點柴火,把水燒開了喝?”

“好。”

蘇牧引路,在湖裏打水。

他的茶杯派上了用場,盡管沒帶茶葉。

白心撿了柴火,燃上火堆。又折斷一根細長的樹枝,下水插魚。

她小時候野的很,像個男孩子,又是在江邊水鎮長大的,自然十八門玩的技藝,樣樣都會。

蘇牧蹲在旁邊看她施展手腳,托腮,問:“你還會什麽?”

“抓螃蟹,撈蓮藕,小時候什麽都愛玩。”

她抛了一條魚上岸,褲腿都被水沾濕了,水漬變深,攀爬到腿根,黏噠噠緊貼臀線。

野外的魚又靈又活,等閑根本奈何不了它們。也就是白心運氣好,撞上兩條,想再多,也沒了。

她将魚清理好,內髒和魚鰓都被蘇牧埋到土下。

他說:“清理好殘渣,以免被野獸盯上。”

在野外,也管不了什麽髒不髒,能找到吃的都謝天謝地。

白心将魚架在火上烤,由于沒塗油,很快就焦黑了一層殼。但煙把油膏熏出來,也不知道變得通體黑漆漆,沒法入口。

近乎二十分鐘,撕扯了一下魚肉,裏頭肉發白,絲絲分明,也沒血色,應該是熟了。

白心咬了一口,味道雖然寡淡,但糅合碳烤氣,也別有風味。

不知是真餓了,還是這樣熏魚滋味別具一格。

她把整條魚都吃完了,險些卡到魚刺。

蘇牧也沒挑食,一句話不埋怨,乖巧到引人懷疑的地步。

他們把剩下的魚骨也埋了,用濕土掩好火炭,這才繼續前行。

日頭下山,一路向西墜去。

根據節目組的指示,他們已經臨近目标。

然而,現在橫跨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條波濤洶湧的長河,河面架着被水流沖垮的獨木橋,只剩下殘破的繩索,支離破碎。

浪花拍打繩鏈,擊出一層白白的浮沫。

白心看得腳底發麻,那種岌岌可危的印象強烈,令人心驚。

他們得到對岸去,否則絕無贏的可能。

但怎麽過去?

憑借臂力拉住繩子,游過去?

白心沒有自信,她也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冒險。

如果選擇放棄,那麽就呼救,自有人來接應。

如果選擇接受,極有可能遇到危險,但頂上有直升機接應,死不了。

試,還是不試?

她望向蘇牧,眸光微顫,尋求一個答案。

蘇牧說:“試。”

那好,他說試,就試試看。

白心閉眼,又睜開,深吸一口氣,打算淌入水中。

蘇牧拉住她,“如果我們平安到了對岸,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麽要求?”

“吻我。”

他的聲音很輕,似清晨騎車,途徑葉間,偶然張合、攏在臉上的蛛網,吹彈可破。

吻他?

白心抿唇,不置可否。

“別拒絕。”

他用食指輕抵住她的唇,蜻蜓點水的一下,很快就退開。

沒等白心反應,他就先行一步下了水。

湖水冷寒,沒到腰間。

蘇牧仰望白心,朝她伸出手。

白心摸不準他的用意,卻沒推拒,也跟着他拉住四處搖晃的繩索過河。

水勢湍急,借風助力,更加肆意翻騰,拍打兩岸。

他們還沒到湖水中心,只在邊沿徘徊,還算能踩住腳。這片湖沒想象的那麽深,如若不是浪大,至多也只到脖頸。

到了水下,蘇牧才說:“其實,我不太會游泳。”

“那你還?”白心驚訝。

蘇牧不說話了,只一手拉住她,一手往前行。

難道只為了一個吻,就想要貿然嘗試過河?

她難以置信,又寬慰自己:算了,他說的是不太會,不是完全不會。

他們步步涉水,越到深處,水壓越高。這不止是深海,就連尋常入水也能感知得到。

白心呼吸不暢,仰頭憋氣。

水沒入鼻腔,那種刺激感太過于難受了,眼睛也是,又澀又疼,無法用眼淚潤滑,像是要瞎了。

不行了,她堅持不住了。

白心睜開眼,見還有一米的距離,只能迎難而上,一下子翻到岸邊。

她将嘴裏的湖水吐出,側頭看半個身體趴在地面上的蘇牧。

他死氣沉沉,小腿還被湖波拍打,雖水勢搖晃。

怎麽了,總不會是溺水?

白心焦急,還沒來得及抓住他的手腕,蘇牧就整個人翻入水中。

該死!

一個男人,不擅水性,還是昏厥期間翻入水中,能有什麽好結果?

白心剛從險境逃出,這下大腦發熱,又一個猛子,不管不顧紮入了水裏。

他之前救了她一命,所以她也必須要還他,這是道義。

人在世上,總要講義氣。

下水時,白心想到了很多事。有關蘇牧的,也有關她自己的,如走馬觀花,一秒即一生。

天還未全暗,隐約見光。

她往底下潛,很快拽住蘇牧的手,将他往懷裏帶。

一般人不幸落水,口中都會吐出僅剩的空氣,化作或大或小的氣泡,浮出水面。

但蘇牧沒有,他唇舌緊閉,很可能已經失去了直覺,又或者是快要溺亡。

白心只能捏住他的下颚,将自己嘴裏含住的空氣渡過去。

她能憋氣幾分鐘,但蘇牧不行,如果她不救他,他就死路一條。

這樣潮濕陰冷的湖底不是他最終的歸宿,一定不能葬送在這裏。

白心以唇封唇,還沒來得及吐氣……

忽然之間,她的唇瓣被人含住,尚有餘溫的軟滑舌尖一下子卷入她的口腔之內,嗆得她險些憋不住氣。

白心不敢動作,她屏息,眯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蘇牧。

他的深黑短發在水間漂浮,像海藻,像一筆濃墨,拂過她的臉,又輕又癢,撓在心上。

這人在使詐,他的水性極好,根本沒暈。

也是她傻,居然就這樣相信他了。

不過幾秒,蘇牧就松開了,帶她一齊游上岸。

節目組的人吓個半死,已經派人下水救援,幸好他們平安無事,也順利通過考驗,拿到了提示卡。

據說,l太太那組早在中午就棄權回去了,而葉青這組倒是死撐着抵達終點。

這些都不是白心想要關心的事情,她聽過了,便忘了。

白心剛洗過澡,頭發還微濕。

她蜷曲在毛毯內一動不動,桌上是一碗味道辛辣的姜湯,有點刺鼻,喚醒被凍僵的鼻腔;幾縷發絲粘在臉側,變硬了,有點癢。

她還在想之前的事——她在水下,被蘇牧……吻了?

唇上的觸覺猶在,不燙,很冷。他的鼻尖與她相抵,水下嗅不到任何的氣息,只知道他當時下意識抓住了她的腰間衣料,力道很大,攥得很緊。

這是蘇牧,是musol。

她又有那種想逃離的沖動了,不自覺低下頭,再低一點,躲到毯子裏,任那柔軟的一圈毛邊将她掩埋。

好像沒臉見人了。

這算是被他偷襲嗎?還是被吃了豆腐?

但她好像也不抵觸,甚至是有種異樣的感覺——是一股暖意,從小腹升騰,通向四肢百骸,整個人都要變得柔軟,像是一陣風,一團霧。

她是不是還在欣喜?

甚至是隐隐約約的期待?

怎麽辦,她好像快要壞掉了。

“吱呀”的一聲,門開了,投入一斜光。

是蘇牧,他看着她,啓唇,又閉上,喑啞難言。

他是在內疚?還是想要解釋什麽?

白心躺下,抱住膝蓋,裝死。

蘇牧湊近了,把姜茶端到她的面前,說:“他們說,你喝這個會好。”

白心悶聲悶氣:“你喝過了嗎?”

“嗯。”

他應了,又不說話了,室內有點尴尬。

“我不太想喝,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躺一下。”

“現在喝了比較好,或者說……”他欲言又止,“你想我喂你喝?用嘴。”

他沒有半點笑意,不似開玩笑,只是在陳訴心中隐秘的企圖。

白心趕緊鑽出被子,她端過姜茶,餘光又掃了蘇牧一眼。

他坐在床頭,衣衫整潔,正人君子的模樣。只是那雙眼又明又亮,裏頭像有情緒,蠢蠢欲動,稍有不慎,就會勃-發。

白心趕緊喝了姜茶,不讓他有其餘的借口用來輕-薄她。

“我是來和你秋後算賬的。”他煞有其事。

白心一口湯差點噴出,算賬,算什麽賬?

“你以前睡過我一次。”

“噗——”是她沒忍住。

“所以,你要對我的餘生負責。”

白心啞口無言,憋了很久,才說:“那不算睡,所以……”

“所以你想賴賬?”

“也不是,就是想和蘇老師好好解釋一下,什麽是睡。”

“我知道,就是性-行-為,也就是将我的男-性-生-殖-器,放入你的某個部位,對嗎?”

她又想噴了,一張臉漲的通紅:“打住,你不用說了。”

“你不喜歡我嗎?”

“也不是。”白心舔舔下唇,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實話實說,我對你不是沒好感,就是太快了,你明白嗎?”

“你想要循環漸進?”

“沒錯。”

“那好,如你所願。”

☆、第四十八集

蘇牧咬字清晰,一音一頓聲,每個單字兒都像是被月輝浸濕了撈出來的一樣,平靜到難以言喻的地步,像是在陳述一件事。

也就只有他,敢把打商量的句子,說得這樣信誓旦旦。好似白心在考察期一定不會拒絕他,也會為他神魂颠倒。

白心覺得自己太好拿捏了,于是輕咬下唇,再補充:“當然,如果在循環漸進這個過程中,我覺得不合适的話,我也會提出來,畢竟這件事關乎我的未來,得認真考慮。”

她原本的算盤就是——在現在這樣的年紀找到一個好人,談兩三年戀愛,平靜步入婚姻。她喜歡那種成家同居的感覺,盡管平平淡淡,但她就是偏愛那種最質樸的愛情。

但蘇牧的出現,将這一切都打破了。

在短短的數個月之內,她和他都經歷了無數生死考驗。

她是個普通人,卻一次次離死亡那麽近,咫尺距離——死神拿着收割鐮刀,從她耳後擦過,掃來一陣風。

那種驚駭的感覺,她是再也不想體驗了。

而如果要和他在一起,就必須經歷這些。

這個不同尋常的男人啊……

白心擡起頭,緩緩打量蘇牧。

他坐在床頭,垂眸,閉上眼睛。仿佛是累了,也沒去回答她的話,不知是抗拒,還是不以為然。

白心湊近了,伸手去觸他的眼睫——他的睫毛卷而長,毛尖極細,絨絨的一層,被湖邊小屋的橘色燈光浸濕了,打上虛影。

“你在做什麽?”蘇牧先行握住她的手腕,再徐徐睜開眼,微眨了兩下,才恢複平靜。

“我……”白心心虛,“就是看你沒回話,以為你睡着了。”

“我聽到了。”

“所以呢,你怎麽想的?”

“可以,我對自己很有自信。”蘇牧将她的手腕扣在懷中,帶着薄繭的指腹細細摩挲過她腕上的淺痂——那是前幾天被狗咬的。

白心想要抽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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