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五十三集
這個愛惜自己身體每一寸肌膚,就如同花孔雀珍視自己羽毛的男人。現在卻屢次為她破了例,險地攀岩以及荒野探險,受了無數的傷。
白心心存愧疚,她小心翼翼,更貼近了蘇牧的手臂。
“主動靠近了我五厘米,這代表什麽?”蘇牧很快察覺到了,低頭,輕聲問。
“說明想和你親近呗。”白心故意說得很潇灑,掩飾自己心底的兵荒馬亂。
這個男人果然對環境有着敏銳的感知能力,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迅速察覺,做出對策。
蘇牧勾唇,微微一笑,很淺也很淡,倒是沒多說什麽。想來,他的心裏也十分得意。
前面漸漸沒路了,走到樓道沒那麽容易,直行的路口被鐵門封住,只有找到鑰匙,方能通行,而鑰匙就藏在隔壁的小型會議室裏。
他們沒辦法,只能選擇先進會議室搜查。
白心率先進門,還沒來得及點燈,就聽到身後有落鎖的聲音,這裏唯一一處出路被人上了鎖。
她直覺不好,再回頭,卻見到駭人的一幕——葉青拿着兩把槍,對準了她和蘇牧的後腦勺。
這是怎麽回事?
葉青依舊輕笑,戴着那一層僞善的假面,他壓低嗓音,沉沉開口:“福山小姐,麻煩你幫我把左側櫃子裏的手铐拿出來,分別給蘇老師還有白心小姐戴上。哦,對了,把白小姐的手鎖在她的身後,蘇老師鎖在身前就好了,這樣方便我和他玩游戲。”
福山治子早已吓得花容失色,但她拿不準葉青手裏的槍究竟真假,一時只伫立在角落,輕咬下唇,不置可否。
“啧,不聽話。”葉青彎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說:“那麽,看好了,可千萬別眨眼。”
他高舉左手,手裏漆黑的槍體被昏暗的燈光塗上光輝,斜出一道亮色,點綴金屬質感的濃黑色槍殼。
“砰!”的一聲,他擊中了前端的攝像頭,那小型的機械頓時變成粉碎,砸落在地。
砸了攝像頭,沒有節目組來制止,這下他們等于是孤立無援了。
福山治子尖叫起來,她抱頭鼠竄,卻被葉青攔住去路。
葉青依舊是風輕雲淡,微微笑着:“那現在,你肯不肯幫他們戴上手铐?”
“我戴,我戴。”
她按照葉青的要求,将白心和蘇牧困在了防盜窗的鐵棍上。事後,連她自己都被铐在了門把手上。
葉青手裏有真槍,沒人敢貿貿然行動。
何況,他們也摸不清他的目的,究竟是要錢呢,還是要命?
葉青家境富碩,不差錢。那就是要命?
白心咽下一口唾液,唇腔還是幹涸得要命。她手足無措,卻沒有到崩潰的程度。
因為她知道,葉青現在按兵不動,那就說明,他們還有利用價值,還有條件可談。
這個瘋子,究竟是想做什麽?
葉青坐在椅子上撫動手裏的小口徑槍-械,他的背影被燈光拉得狹長,孤孑的一道黑,透過椅背,傾瀉到地上,如同被潑了一盆墨,凝固在原地。
他的臉也有些晦暗不清,尋常的人看不透他那一雙眼,笑起時,像是有故事,又有些與生俱來的森冷。
他說:“我串通好了節目組的道具師,讓他把真槍藏在這間必經的會議室裏,還給了鎖,我一關上門,唯一的出口就這麽被鎖了。我也沒鑰匙,所以想出去,得花點勁,要不……炸開?”
他在說笑話,可沒人敢笑。
黑漆漆的夜裏,僅剩他一人張狂的笑聲,刺耳而犀利,紮破耳膜,盡數湧入。
白心聽得頭疼,卻不能反駁,她怕激怒他。
“诶,蘇老師,你怎麽不吭聲了?別怕,我哪能這麽對你,我是敬你又愛你,還沒較個高下,你怎麽能死?”
“按照你話裏的邏輯來分析,你是有将‘殺死我’這個假設放到提案上?”
“我只是想了一下,還沒做決定呢。你別急,我得好好考慮。”他說得很輕很慢,故意壓抑着聲音,生怕驚擾到蘇牧。
這種惺惺作态實在是催人作嘔,連白心都不屑看。
“蘇老師,你別急,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你只要聽就好了。”
“我從未急過。”
葉青勾唇,直笑不語,說:“我在十歲的時候,就因為參加了全國心算大賽奪冠,小有名氣了。而那一年,從你轉到我的學校開始,一切都變了樣。雖說比我高四屆,卻因為參加奧數競賽拿了國家級的名次,聞名全校。要知道,如果我和你同一屆,我未必會比你差。”
“就因為這個?”蘇牧啓唇,輕聲問了一句。
“就因為這個?怎麽可能。我當時想着,拿了這樣的獎,在上臺演講接獎杯的時候,總會有得意洋洋的表情。你要知道,那種樣子很俗氣,我都不屑看。但你沒有,甚至連笑都吝啬。在那時候,我才反應過來,在我眼裏價值千金的東西,你都不屑一顧。當時我覺得,真是諷刺,也就我在和你暗中較量,你可能連我這個人都不認識。”
“嗯,你是指,在當年,我傷害了你幼小的心靈?故事不錯,我沒有昏昏欲睡的感覺。”
葉青也不惱,笑了笑,繼續說:“再後來,你出國了。我瘋狂搜尋你的消息,你什麽時候畢業,什麽時候回國,破了案子,卻很低調,一直用Musol這個身份隐藏在暗處……不知不覺中,我發現你變成了我心底的一根刺,不拔不行,拔了又有反應。所以,我最終決定,要和你做一個了斷。”
“說完了?”
“說完了。”
蘇牧這才擡眸,正視葉青,不疾不徐道:“我一直知道人的嫉妒沒有由頭,而且是可持續性的,極其難磨滅的一種情緒。也正是這種情緒,凝固了人與人之間的聯系,推動整個社會。人和人攀比,壓過了對方,所以變得更強,諸如此類。”
“蘇老師,你想說什麽?”葉青問。
“我想說的是,那是你的版本,從我的角度來說,我從來不記得有你這個人,更別提你會在我的生命中造成什麽影響。在我看來,你對我産生不了任何的影響,包括今後。”
“你是指,我不值一提?這些事情,也都是我單方面在嫉妒,都是我一廂情願?”
“沒錯。”
葉青又笑了,但這一次,他的笑顏明顯出現了一絲裂縫,仿佛受-辱,連最客套的笑都維持不住。
“蘇老師,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啊。”他說。
“對于熱衷的事情,我才會産生所謂的熱情,”蘇牧低吟一聲,“我曾經在心理醫生那裏做過一個測試,結果表明,我患有嚴重的情緒缺乏症狀,可能是後天形成的心理缺陷,沒有尋常人那樣喜怒無常的情緒。嗯,我想說的是,我也能對人熱情,只不過我的熱情很珍貴,需要慎重使用,所以選擇對你客套冷淡而已。”
葉青冷笑:“是這樣嗎?說起來,我也很想看看蘇老師的其他表情呢。”
他霍的站起身,手裏動作利落,一下子将槍口對準了白心的額頭!
蘇牧适時皺眉,下意識朝白心看了一眼,眸色黯淡,似是擔憂。
“你在擔心嗎?蘇老師?”葉青低低的笑了,很愉悅,還有勝券在握的自信。
“你……”蘇牧欲言又止,他很擔心,卻不能說出口,以免這個人再肆意做出殘忍的事情。
明明是蘇牧等人被劫持了,葉青卻像是被逼入險地的餓狼,想着死前反咬一口,沒準能絕處逢生。
他已經在崩潰邊沿了,神經緊繃成一條線,連情緒都無法好好掌控。
這種人最是可怕,所以絕對不能崩斷他那一線僅剩的理智。
白心望着那黑沉沉的槍口,槍支上方,是葉青的眼睛,他險些瘋了,雙目布滿血絲,猩紅的顏色格外可怖,無一不彰顯他正瀕臨崩潰邊沿。
是蘇牧的波瀾不驚激怒了他。
“蘇老師,我們玩一個游戲吧,要是你輸了,我就殺死白小姐,如何?”葉青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惡狠狠說,“如果你贏了,我就放你們走,怎麽樣?哈哈哈,你是不是不敢輸,是不是害怕輸?”
蘇牧依舊沒吭聲,他擡手,拽了拽手铐,發出“叮當”的一聲,“扣住我,怎麽玩游戲?”
“你答應了?”
“嗯。”
“啧,你們還真是情侶?”葉青皺眉,嫌惡道,“假戲真做?”
“你是太平洋警-察嗎?”管那麽寬?
“算了,無所謂。游戲很簡單,我拿兩張撲克牌,一張A,一張2,抽中A就是你贏了,我無條件。但如果抽中2,那就是我贏了,白小姐就要死。我不做任何手腳,就是50%的概率,全憑運氣,不按照邏輯出牌。”
蘇牧半阖上眼睛,瞧不清內裏神色,半晌,他才出聲,問白心:“你以前分辨兇手,尋常都用直覺,是嗎?”
白心咬唇,“嗯。”
“希望這一次,直覺這種東西能帶給你好運。”
“蘇老師,如果你選錯了,也沒事,別自責。”
她都懂,這是葉青在給蘇牧施加壓力,如果她死了,就讓他沉浸在痛苦之中無法自拔,畢竟是他選的卡片,這慘劇是他一手造成。
蘇牧不語。
葉青催促:“不玩嗎?那我現在就殺了她,反正我不怕死咯,我參加這個節目,就是為了……殺死你呀。很有趣,不是嗎?”
“我玩。”
蘇牧擡眸,那一雙眼很深很亮,帶着堅定,卻也有微末如發的彷徨與……痛苦。
白心明白他的心理,如果真的因為蘇老師選錯了,導致她的死……
那他絕對不會原諒他自己。
葉青選好了兩張卡,正面的确是2和A。
他嘴角帶笑,饒有興致地觀察蘇牧的表情。手間洗牌的動作緩慢,時而把卡藏到身後,不讓蘇牧看清他的手法。
最後,葉青把兩張牌遞到蘇牧的面前,問:“你想要哪一張?”
“左邊這張。”蘇牧沒有猶豫。
“哦?确定嗎?”
“翻吧。”
葉青徐徐攤開卡片,居然是2!
他放聲大笑:“你輸了,蘇老師,你輸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馬上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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