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節課的時候,是同學們presentation的時間
都給翹了,挂了溫娉聒噪的來電,義無反顧地坐上了去往美國紐約的淩晨航班。
當真正踏上他鄉異國的土地時,葉槐西那股莫名的氣焰忽然就消了下去。
他肩上挂着一個黑色的旅行包,蹲在路邊不知所措。
他連葉槐西住在哪裏都不知道就跑了過來,真是蠢透了。
在街頭漫無目的轉了幾圈,差點被警察當成可疑人物的葉槐西,終于還是給葉簡青打了電話。
“槐西。”
葉簡青的聲音真正在耳邊響起時,葉槐西才覺得心落到了實處,之前所有的猶豫和忐忑全都煙消雲散了。因為此時此刻他正一個人站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聽不懂的語言,融不入的氛圍,所有東西都讓他無所适從。可只是聽到葉簡青的聲音而已,葉槐西就忽然找到了歸屬。
葉槐西确定,他真的完蛋了。
“簡青,我現在在紐約。”
“嗯?”
葉簡青只是輕輕應了一聲,好像是沒反應過來葉槐西話裏的意思。他頓了一下,才繼續道:“站着別動,我去找你。”
他的聲音裏沒有太多的驚訝,但命令的意味十分明顯,好像葉槐西亂走他就會動怒一樣。
兩個人碰面花了一點時間,到最後是葉槐西找了一位留學生幫他把地址同詳細同葉簡青說了,葉簡青才總算找到了他。
車子是一輛商務型SUV,駕駛座上坐着一個頭發泛白的司機,葉簡青坐在後面,他把車門開了,向葉槐西伸出手。
葉槐西用力握住他的手,弓着身子鑽進去,沒有顧及司機,直接岔開雙腿跨坐在葉簡青的大腿上。葉簡青不但沒有阻止他,反倒縱容地摟緊了他的腰。
兩個人身高腿長,這麽坐還是過于擁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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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槐西只得盡量蜷縮起上半身,垂着頭尋到葉簡青的唇便親了上去。
葉簡青任他輾轉吮`吸,直到懷裏的人不滿地哼了一聲,才回應起來。
津液交纏的聲音就這樣響了一路。
38
SUV停在了一幢別墅前,司機下車給兩人開了車門。
葉簡青等葉槐西下車後,就握住他的手腕将人帶了進去,門才剛剛關上,葉槐西就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怎麽了?”葉簡青問他。
葉槐西沒有說話,他将自己埋在葉簡青的肩窩裏,貪婪地感受着葉簡青的溫度,心跳,和氣息。
葉簡青也安靜了下來,他伸手回抱他,一直平靜的眼睛裏泛起了一絲意味不明的波瀾。
兩人靜靜擁抱了許久,直到葉槐西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葉簡青用力握住他的肩膀,把他推開仔細看他的臉:“你多久沒吃東西了?”
像是故意惹葉簡青生氣一樣,葉槐西扯了扯嘴角,滿不在乎道:“算上坐飛機的時間,整整一天吧。”
葉簡青皺起了眉,他掰開葉槐西摟着他的手,快步往裏走了進去。
葉槐西緊跟在他後面,看他走進廚房打開了冰箱,裏面一片空空如也,只有兩瓶酸奶孤零零地立在架子上。
葉簡青砰地一聲關了冰箱門,顯然很不滿意所看到的場景。葉槐西看了一眼廚房,流理臺,甚至連水槽都覆蓋了一層灰,顯然葉簡青在這邊也不怎麽開夥。
葉簡青臉色比剛剛更難看了,他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讓人送吃的來。
“我其實不怎麽餓……”
葉簡青這時擡頭看了他一眼,葉槐西馬上住了嘴。
十分鐘後,門鈴響了起來,葉簡青去開了門,來的是剛剛那位司機。
他手裏拿着一個保溫盒,交給葉簡青之後就離開了。
葉簡青把保溫盒遞給葉槐西,葉槐西打開一看,發現裏面盛着濃稠香甜的紅豆粥。
“怎麽會有這個?”葉槐西問。
“老謝的老婆做的。”葉簡青道,轉身從廚房裏拿了一套碗具出來,仔細洗幹淨了遞給他,“快吃。”
葉槐西看了一眼對方被打濕的領帶,伸手接了過來。“送那麽快?”
“他們住附近。”葉簡青把領帶解開扔到了一邊。
葉槐西把紅豆粥倒進了碗裏,葉簡青拿的勺子很大,他這時候才覺得餓得有些狠了,紅豆才及舌尖,胃袋幾乎要跳出食道在咽喉裏等着了。
葉簡青一直在旁邊看着他,直到他把粥都喝完,才伸出手來捏住了他的下颌。
葉槐西被他握着下颌骨轉過頭,有些迷茫地看着葉簡青。
他吃得太急, 不知何時有半粒紅豆沾上了他水津津的唇,乍一看像唇瓣被人狠狠蹂躏過後留下的傷口。
葉槐西察覺到他的目光,微微張唇舔了一下上唇,把那半粒紅豆卷入了口中。
下一刻,葉槐西就被葉簡青用力堵住了唇。
靈活的舌把觊觎已久的紅豆搶走了,還霸道地把他口腔裏殘餘的香甜掃蕩了個精光,他用力扣住他的後腦勺,不容他有絲毫的退後,把他的一切都占為了己有。
葉槐西被吻得頭腦缺氧,心跳過速,不知多久葉簡青才松開他,他伸手揉了一下他的臀肉,抵住他的額頭問:“想做嗎?”
39
浴室裏溫熱的水汽将兩人包裹,葉槐西只脫了褲子,勉強以一條腿支撐着身體,另一條被葉簡青擡了起來,挂着他的臂彎上。葉槐西的私`處毫無保留地敞開着,臀眼正被一根粗大猙獰的陰`莖不停進出,穴`口周圍泛着泡沫,混着腸液時不時被葉簡青狠狠地搗進去。
葉槐西的陰`莖高高翹起緊貼着小腹,龜`頭處不停流出亮晶晶的前列腺液,滑過莖身流向了囊袋。
葉槐西臉頰泛着紅,随着葉簡青的動作時不時輕哼一聲。
在高`潮之前,葉槐西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了裝着戒指的首飾盒。
他的指尖因為強烈的快感細微顫抖着,剛剛把戒指握在手心裏,盒子就被摔了出去。
“這是什麽?”葉簡青問他。
葉槐西捂住了他的眼睛,艱難地用一只手把戒指往葉簡青的無名指上套,有些緊,卻還是套了進去。
葉槐西感覺到進出體內的東西動作慢了些,他的呼吸變得比剛剛更急促了。葉槐西怕葉簡青說出拒絕的話,傾身吻住了他的唇。
葉簡青猶豫了一瞬間,重新與他交纏起來。
這場性`事并沒有持續多久,葉槐西已經二十多個小時沒睡,就算他再舍不得,身體也有些吃不消了,第二次被插射之後,葉槐西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他做了許許多多的夢。
有小時候被溫娉打罵的場景,有那個美麗女人哭泣的樣子,到最後他夢到自己來到美國紐約,見到葉簡青與葉息牽着手站在一起在街的另一頭對他笑,還沒等他走過去,夢境又變了。
他看到葉簡青低頭認真親吻自己的額頭,他看到葉簡青好看的眉又皺了起來。
葉簡青說:“你為什麽要來呢?”
一聲巨響在耳邊炸開,葉槐西猛地睜開了眼睛,一下子坐了起來。
他身上蓋着一張薄薄的被子,随着動作滑落了下去,旁邊亮着一盞小小的壁燈,把他身上歡愛的痕跡照得清清楚楚。
葉槐西一點也不在意這個,他只發現自己身邊是空的。
外面暴雨如注,雷聲轟鳴。葉槐西莫名有些不安,他光着腳,赤身裸`體地走了出去。
葉槐西經過兩三個鎖着的房間,才終于打開了一扇沒被鎖住的門,房間裏面沒有開燈,卻因為有剎那間亮如白晝的閃電,葉槐西看到了站在落地窗旁邊的葉簡青。
他背對着他,穿着睡袍赤着腳,指尖有一點星光。
葉簡青在抽煙。
“被吵醒了?”
葉槐西剛把門打開,葉簡青就發現了他。
葉槐西走過去,把他手裏的煙拿起來自己吸了一口。
“你睡不着。”
葉簡青沒有說話,他把身上的睡袍脫下來,披在葉槐西的身上。
葉槐西抓住他的手,低頭親吻他的手指,發現那枚剛剛他趁兩人意亂情迷之時給葉簡青帶上的戒指還好好的被戴着沒有摘。
心又開始怦怦地跳了起來,他說,“我們不會分開的吧,你戴上它了。”
巨大的雷聲又響了起來,把葉槐西的聲音蓋了過去。
他幾乎找不到勇氣再說一遍。
葉槐西沒有看到,在他們的腳邊的廢紙瘘裏,正躺着一張被燒得碳黑的紙張殘骸。
只要葉槐西低下頭,借着劃過的閃電,就能看到紙張的一角。
那是一份親子鑒定結果,冷冰冰的一串串數據不容争辯地證明了葉麟與葉槐西的關系,他們是血濃于水的父子關系。
而就在剛剛,葉簡青親手把這張紙燒成了灰燼。
他低下頭,輕輕吻住了那枚戒指。
他的語氣如此虔誠,像在說一個誓言。
“不會的,我們絕不會分開。”
他們不僅是一對情人,還是留着相同血液的兄弟。
他們之間的羁絆來源于基因,與生俱來,不可磨滅。
40
兩個人在紐約待了四天,期間葉簡青時不時與人開視頻會議,偶爾和葉槐西一起看電影,做`愛。
葉槐西則下了個學英語的APP,葉簡青忙的時候他就偷偷背單詞,他心裏并沒有怎麽具體的想法,只是在聽到葉簡青那一口流利純正的英語後,葉槐西就想試着離他更近一點點。
在這幾天裏,葉槐西沒有看到葉息,他在葉簡青面前提了句,葉簡青就告訴他葉息不在紐約,在西雅圖。
葉槐西樂得不見這人,之後也沒再提過。
葉簡青還有些事情沒處理完但還是回國了,因為田恬的生日快到了,還有葉槐西曠課都快一周了。
還沒下飛機時,李立就已經把車停在了機場外面,對于葉簡青身邊忽然多出來的葉槐西,他雖然好奇,卻也沒有多問。
待兩個人上車後,李立問道:“少爺想去哪裏?”
“去學校。”葉簡青把葉槐西丢回了學校,讓他乖乖去上課。
葉槐西心裏其實不怎麽願意,低頭看了一眼葉簡青無名指上的戒指才離開。
寶馬一直停在原地沒有走,直到葉槐西拐個彎消失在葉簡青面前,才傳來引擎啓動的轟鳴聲。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葉簡青臉上才會流露出一絲疲憊。
在沒有遇到葉槐西以前,葉簡青是打算以後出國接管葉麟在那邊的産業的,這也是田恬的想法。
但是在跟他确定關系之後,葉簡青就立刻開始了工作的交接,因此才頻繁地出國。葉麟已經知道了他最近的動作,卻沒有多加阻止,他大概是同意兒子回國來幫自己的。葉簡青不願葉槐西多想,因此沒有與他提過這件事。
葉槐西是他的弟弟這件事情,還是過于意外了。
葉簡青飛到美國,除了處理事務外,更多的是為了理清這段關系。
他與葉槐西發生了關系,而葉槐西是他的弟弟。
一開始的驚訝之後,葉簡青非但沒有因為這段禁斷的關系而感到羞恥,反而有些隐隐的興奮。他與葉槐西聯系不止于虛無缥缈的愛情,他們的體內還留着相同的血液,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樣東西能改變他們之間的關系。
可是葉槐西不知道,他是他的哥哥。
如果他知道他們有血緣關系,他會逃走嗎?
他會和哥哥做`愛嗎?
那一天,葉簡青也在思考這些問題。
而葉槐西突然就跑了過來,打亂了他的一切思緒。
葉槐西擅自坐在他的腿上,他用他的唇舌,他的甬道霸占了葉簡青的大腦。在交`合的那一刻,他驅趕了他心裏所有的不忍和猶豫。葉槐西還以他的身體為誘餌,趁機用一枚戒指牢牢把他套住了。
“你為什麽要來呢?”
你來了,就走不掉了。
葉簡青親手把那張親子鑒定報告單燒掉了。
知道與不知道都沒什麽關系。
因為他絕不會放手。
——
41
田恬每年的生日都要大辦,葉簡青身為葉家長子宴會前準備的一段時間都脫不了身,葉槐西只得晚上過來與他見上一面。
這天夜裏晚風正好,葉槐西同樣讓出租車停在了門口處,自己徒步往葉宅走去。
走過一條鋪滿鵝卵石的小路時,葉槐西彎腰摘了一朵正開得濃烈的月季捏在手裏。
遠遠地,葉槐西就看到葉簡青早已靠在葉宅外面的黑色鐵栅欄上,正安靜地等着他。
葉槐西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地靠近,卻還是被葉簡青察覺了。
在發現他要轉身時,葉槐西突然飛快跑了起來。手裏的月季在風中搖曳着,幾片粉紅的月季花瓣飄落下來,芬芳了一路。
葉槐西撞進了葉簡青的懷裏,他用手摟住他的腰,随着葉簡青的趔趄往前走了幾步,然後把手裏的月季插進了葉簡青胸口上的西裝口袋裏,咧着嘴道:“送給你。”
帶着月季而來的弟弟正仰着頭對他笑,月季的香味盈于鼻尖,葉簡青原本淡漠的表情在此刻也變得柔和了起來。
他把他按在鐵門栅欄上,尋到那一雙勾人的唇,深深親吻了下去。
在兩人緊靠在一起之前,葉簡青尤記得把那支月季從西裝口袋上拿出來,小心插進了一旁的綠化帶裏。
熱吻中的情人不知道,他們的這一個吻,讓一個女人陷入了狂亂之中。
坐在窗臺邊的田恬打翻了手裏的牛奶,白色的液體混着玻璃渣流了一地,她兩腿癱軟地坐在地上,“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們……不可能在一起……”
她兩眼無神,想把地上的玻璃渣撿起來,機械的動作立刻讓她把自己的指尖割破了,她猛地把手縮進懷裏,眼淚就洶湧着流了出來。
“這是報應嗎?這難道是報應……”
樓下的林姨聽到聲響跑了上來,面前的場景把她吓了一大跳,她以為田恬的高血壓又犯了,連忙把藥翻了出來。
“夫人,你怎麽了?有哪裏不舒服嗎?”林姨想把田恬拉起來,卻被她狠狠推開了:“別碰我!”
剛剛還處于崩潰邊緣的女人,這時候眼神又變得狠厲起來,“我絕對!絕對不容許他們在一起!”
42
葉麟為田恬的生日辦了一個宴會。
宴會地點在當地一個著名會所,葉麟一擲千金全包了下來。宴會時間長達兩天兩夜,邀請了許多商政名流前來參加。
這個晚宴上發生了許多事情,有些事情無足輕重,有些事情卻改變了一個人未來的一生。
葉槐西并沒有參加這個宴會,他本就還沒想好怎麽面對葉簡青的父母,葉簡青沒有跟他提,他松了一口氣。
晚宴結束的時候,客人都休息了,葉簡青這個時候才有空,葉槐西便打車去見他。
會所外面停了許多車子,葉槐西挑了個角落吸煙,等葉簡青出來。
角落是足夠隐蔽的,卻阻擋不了某些有心人。
“你是不是想進去?”
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葉槐西身後響起來。
他動了動站得有些發麻的小腿,轉過身去,發現面前站着一個瘦高的男生。
他穿着一身名貴的白色西裝,通身上等人的氣派。卻留着一頭古怪的黑色長發,把半張臉都給遮住了。他的膚色很白,白得發亮,連唇黏膜都泛着病态的死灰。可他看人的眼神又極其亮,極銳利,像一把刀,似要把葉槐西的身體都剝開來。
只看那半張臉,葉槐西就猜到了來人是誰。
“你是葉息?”
男生臉上的笑意更濃了,“看來哥哥和你說起過我。”
他伸出一只手來,想同葉槐西握手。
他的手也很瘦,瘦得脂肪都萎縮了,薄薄的一層皮下就是硬硬的骨頭,手背能看到藍色的血管。
他手腕上帶着一塊百達翡麗,款式顏色都與葉簡青送他的那塊一模一樣。
葉槐西站着沒動,那塊表讓他心裏很不舒服。
葉息也沒有覺得尴尬,他把手收了回來,臉上的笑意未減。“我知道你,你是哥哥的男朋友。”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嗯,有很重要的事情。”葉息點點頭,他看了一眼周圍,指了指會所不遠處的一棵大樹。
“這裏說話不方便,我們去那邊。”
說完自顧自走了過去。
自從知道有葉息這個人起,葉槐西就很讨厭他,但他直覺葉息說的事情與葉簡青有關,他沒有理由不過去。
果然剛剛走到對方面前,葉息就開口了,“我想讓你和哥哥分手。”
他說這話時還是帶着甜甜的笑意,好似說的不是得罪人的事情,倒像是在報喜。
葉槐西幾乎想立刻轉身走人:“憑什麽?”
葉息歪了歪頭,很篤定地道,“因為哥哥喜歡我呀。
哥哥絕對是因為你長得像我,才與你在一起的。”葉息的眼睛更亮了,“因為我是他的弟弟,他得不到我,才只能和你在一起的。”
“你不相信嗎?”
葉息湊過來,仔細看葉槐西陰沉的表情,“沒關系,你可以問一問葉家的任何一個人,我當初為什麽會被送出國。”
“他們都知道的呀,是因為在我睡覺的時候,哥哥偷偷親我被媽媽發現了。媽媽太生氣了,就把我扔到西雅圖去了,還絕不準我和哥哥見面。就連她的生日,我也只能在國內停留一天。”
“可是哥哥還是喜歡我啊,他偷偷來找我了。還送了我一塊手表,他告訴我他有男朋友了,我就說,要不也送你一塊。”
葉息看了一眼他的手腕,“你都戴上了呢,合适嗎?”
“不合适吧?我看你的表帶好像改過了。”
“說完了沒有?”葉槐西冷冰冰地道。
“說完啦。”葉息還是笑眯眯的,“我只是勸一勸你,不要這麽兇嘛,你不先說分手,很容易被哥哥甩的哦,要懂得止損,止損你懂嗎?”
這時候遠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一個穿着黑西裝的粗壯男人跑了過來,他向葉息恭敬地彎彎腰,嘴裏的話卻很不客氣:“小少爺,請您不要再亂跑了,夫人要我們立刻把你送上前往西雅圖的航班。”
“我又要回去了。”葉息失落地嘆了一口氣。
他一邊轉身離開,一邊同葉槐西招手道:“要幫我好好照顧哥哥哦。”
葉槐西不相信葉息的話,可他還是想要找葉簡青問清楚。
可是那個晚上,他沒等到他出來,手機一直撥到電量耗盡,葉簡青也沒接他的電話。他沒有請柬,會所的人根本不讓他進去,葉槐西就這樣站在那棵大樹下,一直到天亮。
直到之後,葉槐西才知道,這天晚上,田恬與葉麟大吵了一架,田恬直接被氣得腦出血進了搶救室,而葉麟整個晚上都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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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恬的情況很不樂觀,葉簡青守在外面簽了好幾張檢查的知情同意書,到最後連病危通知書都簽了。
雖然田恬是從會所側門上的救護車,但還是有不少人知道葉夫人出了事,參加宴會的許多人都打電話來詢問葉夫人的情況,葉麟又不在,葉簡青一時間有些忙不過來。
等電話終于消停下來後,醫生讓葉簡青進了搶救室。
“她現在情況好了一點,你可以陪她說說話。”醫生在這之前已經把田恬的情況和葉簡青說得很清楚了。
田恬的時間不多了。
葉簡青臉上神色不變,走到躺在床上的田恬身邊。
她臉上還帶着妝,唇上抹着火紅,眉間染了青黛,容顏姣好,宛若将滿三十的少婦。只可惜她的臉色過于蒼白,因為吸氧而帶着面罩,薄薄的霧氣覆在上面,消失又出現。
她像一朵即将衰敗的花。
葉簡青掃了一眼旁邊的心電監護儀,低頭看向了田恬。
似是感覺到兒子在身邊,田恬睜開了眼睛。
她的唇動了幾下,好一會兒才有聲音響起:“把這個拿掉……”
葉簡青聽到了她的話,卻沒有動。
田恬閉上了眼睛,卻依舊執着地想讓葉簡青把扣住口鼻的面罩拿掉,她說得很慢,像被人掐住了喉嚨,用盡全身的力氣,吐出微弱的氣聲。
葉簡青卻只是伸手把田恬手指上歪掉的血氧儀夾子夾好了,并沒有動手摘掉吸氧面罩。
又過了幾分鐘,田恬終于放棄了,她動了動眼睛,費力地看向葉簡青。
他這時候才蹲了下來,把耳朵湊到田恬嘴邊。
田恬的聲音這時候又好了一點,她的眼珠子比之前變得明亮了,如兩盞散發着幽光的燈。
“葉簡青,”她直呼兒子的姓名,以一具殘弱的軀體卻絕對的姿态命令他:“我不準你和那個男孩在一起。”
葉簡青的手扣住了病床的護欄,他沒想到田恬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這時候旁邊的心電監護儀忽然響起了刺耳的報警聲,田恬的面色瞬間變成了豬肝色,她大張着嘴喘氣,眼球圓瞪,還未離去卻像極了女鬼。她的喉嚨裏還發着聲音,勉強拼成字句,凄厲而慘烈:“你……必須和……莉莉結婚,否則我死不……”
葉簡青嘴裏突然爆發出一聲喊叫:“醫生!醫生!”
醫生和護士在聽到心電監護儀報警的時候就已經沖了過來,被葉簡青莫名其妙的喊聲吓了一跳,轉頭一看病人馬上就不行了,臉色很差地把他請了出去。
搶救室的門在身後關上了,葉簡青站在門外,額角不知何時冒出了一層汗珠。
李立這個時候送來了移動電源和晚飯。兩個人來到醫院外的花壇邊坐着,葉簡青把晚餐放到一邊,拿起移動電源給手機充電,一邊點了一根煙,随口問道:“葉麟去了哪裏?為什麽不接電話?”
“我也不太清楚。”
李立還想打哈哈,卻看到葉簡青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連忙道:“葉董去了碧水天源,在小區門口等了那女人一小時,那女人來了之後葉董讓我下車回來了,葉董他開着車帶那女人走了。”
葉簡青抖了抖煙灰,微微閉上了眼睛。
葉簡青在醫院守了田恬一夜,田恬就搶救了一夜,可惜她還是沒能睜眼看到第二天的黎明。而他的丈夫,直到她離開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刻,也沒有出現在醫院裏。
田恬對于葉簡青來說應該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她對他并不算好,卻也不能說是苛刻。
只是不上心。
不論葉簡青做了什麽,她幾乎都不會有什麽反應。葉簡青拿獎了,葉簡青打架了,對于她來說,或許還沒有進首飾店挑一條項鏈來得重要。
葉簡青以為母子該是這樣的,可自從葉息出現了。他才知道,田恬是一個溫柔的母親。
葉息是她的寶貝,她喜歡把他抱在腿上,喂他吃飯,給他講故事,陪他去游樂場,在沙灘上堆碉堡。
在發現葉息有心髒病的時候,還緊張地把人送到了美國治療,聘請了一個醫療團隊,專門為葉息服務。她甚至為了葉息在那邊住過一段時間。
這個時候的葉簡青,已經習慣了田恬對他的淡漠。
因此葉簡青覺得,田恬的離去對于他來說實在算不上一件大事。
至少當醫生摘掉口罩對他說盡力的時候,葉簡青沒有任何感覺。
在十天之後,站在黑色的墓碑前,葉簡青看着那塊石頭上田恬那張年輕時候的黑白照片,突然覺得有些冷。
直到有水滴在他的額頭上,葉簡青才知道是下雨了。
雨水來得太快了,當李立把傘拿來給葉簡青打上的時候,他身上的西裝早已經濕透了。
葉麟站在葉簡青的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雨太大了。”
話剛剛說完,葉麟的傘就被葉簡青掀翻了,他揪着葉麟的領子用力打了他一拳。
葉麟沒反應過來,又被葉簡青狠狠踢了一腳腰部。
他彎着腰捂着傷處,還未擡頭,胸口又中了一拳。
周圍所有人都沖了上來,把葉簡青攔了下來,可即便是這樣,葉麟還是被他打斷了兩根肋骨,在這之後在醫院躺了大半個月。
葉簡青身上的西裝皺巴巴的,腿上因為大雨而沾了星星點點的泥濘,他走得很快,李立撐着傘差點追不上還絆了一跤。
在快到墓區門口的時候,葉簡青突然停了下來。
李立擡頭一看。
發現有一個男生正筆挺地站在兩人面前。
他也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手裏拿着一束菊花,該是來為田恬送行的。可惜他應該也沒料到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雨水已經把那束花砸了個七零八落,花瓣黏在一起,淩亂頹敗。
自那次宴會之後,葉槐西和葉簡青有一周沒有見過了。
一開始葉槐西還不停給他打電話,直到田恬去世的消息上了報紙,他才按捺住心裏的擔心沒再打電話給他,直到今日田恬下葬,葉槐西才給自己找了理由過來,卻依舊被葉家的人攔在了墓區外面。
雨水模糊了雙眼,葉槐西往前走了一步。
他努力想要看清葉簡青的表情,輕聲說:“簡青……”
“我們分手吧。”
葉簡青卻沒有讓他說下去,雷聲突然響了起來,像有無數針尖刺破了耳膜,嗡鳴聲伴随着疼痛讓葉槐西手一抖,白菊便落到了地上,與泥土混在了一處。
“你說什麽?”
葉簡青卻沒再看他一眼,直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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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葉簡青的背影消失,葉槐西也沒有動。
過了許久,他才往外走去,拖着濕透的一身爬上了車子。
坐下來的時候他才感覺到疲憊,手腳像失去了神經的支配,只能癱在原地不動。思維卻如瘋子一樣奔逸,讓他一點喘息的時間也沒有。
他這時候想起了聶遙的話,他說葉簡青不适合他。
他送他的百達翡麗不适合,他為他戴上的戒指不适合,所有的一切,都不适合。
明明在這之前他們還那麽好。
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感覺到葉簡青留在他心裏的痕跡,直到此時此刻葉槐西還想着與葉簡青見的最後一面,想着他的身體、他的擁抱、他的氣息,在這場關系裏,葉簡青輕而易舉地把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無時無刻不在追随着葉簡青的視線和關注。他小心地藏起自己所有的缺點,變得敏感脆弱,卑微懦弱,然後死乞白賴地想留在葉簡青身邊。就算是葉息,也不能把他趕走。可這有什麽用呢?
對于葉簡青來說,他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玩意兒,連丢棄都不需要任何理由。
葉槐西知道失去了母親的葉簡青此刻應該是傷心的,可在他說出分手的那一瞬間,葉槐西還是不可避免地對他産生了怨怼,他甚至有一瞬間怨着葉簡青的母親,她為什麽死了還要來攪亂自己的感情。
他抖着手捂住了通紅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葉槐西覺得自己像是魔怔了。
葉槐西轉了轉戴在指間的戒指,卻仍是沒有舍得摘下來,他太不甘心了,他想找葉簡青要一個理由,哪怕為此付出代價。
自那天起,兩個人就像真的分手了一樣,沒有過聯系,葉槐西連續幾天去葉簡青的課上蹲點,也沒能看到他出現。
葉槐西卻沒有逃課,星期五放假後他才打車去了葉宅,但是他并沒有聯系上葉簡青,也不知道葉簡青有沒有在家。
或許是因為田恬剛剛過世,這時候的葉宅十分安靜,連蟲鳥都沒了聲,落針可聞。
葉槐西走上去按了門鈴,裏面的人在那邊通過監控看到他的臉之後很快就來開了門。
“您是來找大少爺的吧?”林姨走了出來,站在門口與他說話。
她看着葉槐西的眼神讓他感到很不舒服,這讓他又想起了葉息。“他在家嗎?”
林姨道:“大少爺今天沒有回來。”
葉槐西點點頭,往外走了出去。
林姨以為他要走了,便關了門回去,卻不知道葉槐西只是挑了一棵槐樹,然後站在下面不動了。
他要等到葉簡青回來。
等到天空漸漸由紅變暗,葉槐西才站起來,想去吃晚飯。
這時候不遠處卻傳來了車子行駛的聲音,葉槐西的心不由自主地慌了下,果然不一會兒就看到了那輛熟悉的寶馬。
刺眼的車燈模糊了葉槐西的視線,他費力地眯着眼睛往前看,又往旁邊走了幾步。
寶馬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樣,竟在他的前邊停了下來。
葉槐西下意識握緊拳頭,疾步走了過去。
——車門開了,下來的卻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個人。
李立站在寶馬旁邊,笑着道:“您好。”
繃緊的脊背松了下來,這一刻葉槐西竟不知道自己開心多一點還是難受多一點,他勉強地也笑了下。
“您是來找大少爺的嗎?”李立并不介意葉槐西不怎麽熱情的回應,他仍然很有禮貌。
“對。”
“大少爺今晚有一個聚會,可能很晚才能回來。”
“是,”葉槐西道,“你能幫我打個電話給他嗎?”
李立沒有問葉槐西不自己打的理由,很爽快地就答應了他的請求。
和他不一樣,李立的電話打過去幾乎只等了十幾秒那邊就接到了。
李立手機的喇叭有些漏音,微弱的說話聲傳到葉槐西的耳朵裏,像有這麽東西拂過腦神經,讓他晃了神。
葉簡青不知道說了什麽,李立對葉槐西點點頭權當示意,然後就上了車接電話。
車門阻隔了聲音,明明不可能再聽到,葉槐西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