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能動搖她的地位,可是有什麽用?丈夫的心不在她身上,丈夫心心念念都是那個女人和她的女兒,對于她的兒子卻漠不關心。

時間久了,沈郡主就忍不住對小兒子發脾氣。

——你為什麽這麽不懂事?你為什麽不像你哥哥一樣讨人喜歡?你還為那小娘養的臭丫頭說話,你是不是要氣死我?

這時候,心高氣傲的沈郡主只是覺得日子不開心,直到發生了另一件事,讓她知道噩夢才剛剛開始。淮陽侯世子,年僅七歲的王燦,在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夏日午後落水身亡,在場的只有五歲的次子王煥。據說是兩個孩子在水邊玩鬧,世子不甚落水,救上來時已經沒了氣息。但也有人說,世子是被二爺推下去的。

當然沒有人看見,可是無論誰也忍不住不去這樣想。兩個孩子嬉鬧,一個落水淹死了,另一個沒事,總不會是淹死的那個去推沒事這個。

沈郡主當場給了小兒子一個耳光。

“他是你哥哥!你害死你哥哥,你還是不是人!”

王煥還是個孩子,他只會哭,可沈郡主此刻最不想聽到的就是孩子的哭聲,尤其是這個孩子,她除了責罵王煥并沒有其他的發洩悲傷的方式。那以後,小兒子便越發與她疏離,甚至連對那廂房的母女都要比她親近。

沒過多久,後宮裏便出了大事,說是太子受邪氣所擾,生了重病。明珠朝敬神明,大國師親自誦經,太子卻不見好轉。大國師便道是皇宮西北方向有異星影響了太子的龍氣,異星星芒微弱,說明此人尚是幼子,天子照着大國師提供的方位和時辰一算,好巧不巧就找到了淮陽侯府上,再一問八字,便斷定了王煥便是此“異星”。

此事一出,朝野上下震動,淮陽侯府的聲譽頓時一落千丈。沈郡主則恍然大悟,好似終于找到了事情的源頭。

原來是這樣,原來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孽障!這災星一出生,她的人生就全變了樣,如今更是害死了她的燦兒,還禍及整個王家。雖然皇上得知此事後,顧念王老将軍的功勳,并未對淮陽侯府加以苛責,可此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人人都知道淮陽侯家裏出了個災星,而這災星還是她沈郡主生的!

從那以後,京城貴婦交際圈裏便少了一位高調的沈郡主,多了一位閉門不出的侯府夫人。更可恨的是,因為王燦夭折,淮陽侯又沒有別的兒子,世子之位只能落在這個災星身上。這些年,淮陽侯以此為由又納了許多妾室,可都未曾生出兒子來。沈郡主原本是該高興的,她的地位依舊牢不可破,可一想到她的燦兒,她便沒辦法心平氣和地看待這個小兒子。

災星,災星!

一切的禍事都是這個災星帶來的,她真恨不得從沒生過這個兒子!

王煥十三歲那年,淮陽侯以繼承王老将軍遺志唯由,送王煥去了西北邊陲之地鍛煉,淮陽侯府這才寧靜下來。随着時間流逝,關于淮陽侯府的風言風語也漸漸歸于平淡,沈郡主終于過了幾年舒心的日子。

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兒子,氣惱過後,她便也平靜下來,想着那孩子在邊陲之地生活清苦。偶爾她也會憂心,然而這些難得的慈母心境,在王煥年滿二十回京,并再次用一樁好笑的親事鬧得滿城風雨之後,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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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災星,就是一刻也不給她安寧!

漆黑如墨的玉镯,每每看上幾眼,便好像要被吸了進去。便是不識貨的人,也該看得出這物件價值非凡,她怎麽會那麽傻,以為這是廉價周邊兒?

這種貴重又象征身份的東西,淮陽侯世子怎麽會交給王菀,不會是王菀偷來的吧?又或者他自己便不太将這身份當回事?畢竟他的名聲不太好,連她在唐明鎮也能打聽到淮陽侯世子是個……

“災星。”

聽着石聆喃喃自語,似玉一怔:“姑娘,你說什麽?”

石聆搖搖頭。

他只是回想起趙幼賢說的那些話,五歲克死兄長,被當朝國師‘欽點’做災星,身份高貴,可惜爹不疼娘不愛,自小生在這樣的環境,心靈沒有扭曲已經不容易,還能真心疼愛庶出的妹妹,真是難以想像。

這樣的人,真的如傳說中是個靠近誰克死誰的災星?

石聆對王菀口中的二哥産生了幾分好奇,她竟然對自己拒絕這門親事有些許遺憾。這個人顯然只是為了幫他解圍,如果她當真同意了,不知道對方會是怎樣的表情。

多虧她不是一個喜歡玩弄感情的人。

想到這裏,不由又想起一個人。自從她回到石家,便和袁清斷了聯系,這麽大的事,絕不可能是王莞一人手臂,就不知道袁清摻和了多少。

故意對她隐瞞王莞的身世,還瞞了這麽久,連個道歉都沒有,真是一個惡劣的人。

可是這個惡劣的人,卻十分為她着想,雖然這件事她自己也想了應對之法,但是不得不承認,袁清這一步的确走得漂亮,幫她省去許多麻煩。

可是,這并不是長久之法。

雖說她已經回了石家,可名義上依舊是錦繡坊的掌櫃,有些事情必須她來做。這在石家很不方便。臘九每每來登門請示都要經過石家人重重視線洗禮,加之韓氏的添油加醋,府內府外都流傳着一些對她不利的謠言。

比如石琮秀愛財如命,不近人情;比如石琮秀目不識丁,滿身銅臭;比如石琮秀背着石家,私守着金山銀山,整日穿金戴銀,揮金如土,不顧家裏人死活。連似玉這個小丫頭,聽到那些流言都忍不住發笑。

穿金戴銀,揮金如土?若不是為了禮數,石聆頭上連朵珠花都找不到。在此之前,石聆連頭發都不會梳,不是一根馬尾盤個髻,活像從軍的木蘭,就是一根麻花辮到底,好似山裏的村姑。即便如今有似玉伺候,每每要她安靜地在鏡子前做個一時半刻也是難事。

似玉如今跟着石聆,越發膽子大了起來,連着主子也敢編排了。石聆看着越發露出本性的丫頭,好笑道:“你就不怕韓氏收拾你?”

“不怕,我跟着姑娘呢!”似玉昂首道,“我如今可是姑娘的丫鬟,連老爺都聽姑娘的話,誰敢收拾我?”

石聆無語:“是啊,跟了我這愛財如命,又揮金如土的主子,似玉姐姐可是飛黃騰達了。”

似玉聽罷,臉色一黑:“姑娘,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您這是存心給我添堵啊。”

飛黃騰達什麽啊,她還是那個窮阿花,一窮二白。姑娘是有錢,可是姑娘懶啊,平日連個胭脂水粉都懶得添,更別提什麽新衣服新首飾了。倒是韓氏和三小姐整日花枝招展地在金樓和布莊留戀,不知道的還真以為石家走了運,捧了位財神回來。

似玉想了想,又笑道:“不過,我倒是真的不怕。姑娘可是大大的福星。”

“福星?”

石聆還是第一次被這樣誇贊,不知怎地,腦子裏一閃而過的倒是某個“災星”。

自己的确挺幸運的。

“姑娘,夫人這樣造謠抹黑你,你都不生氣?”似玉道。

石聆嗤之以鼻:“秋後的螞蚱……”

說到底,韓氏不就是惦記着她手裏的錦繡坊和平安方嗎?

好在韓氏膽子比她想像的大,沒因為她有郡王府和侯府撐腰而吓破了膽,近日親事平息下來,韓氏便有死灰複燃之态。

石聆微揚唇角。

她就喜歡這樣的對手,真的,打起來簡單粗暴,十分痛快,韓氏要是像之前那樣,跟給烏龜似的縮着,她倒無從下手。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真的很被動QVQ

☆、讓賢

七日後,石聆将一摞賬本交到石秉榮面前。

石秉榮一怔,卻聽石聆有條不紊地道:“父親,這是錦繡坊今年年初至今的賬目。錦繡坊到底與我有恩,我不可撒手不管,只是如今這形勢,我若不放手,恐影響家裏的名聲,還請父親幫忙,為錦繡坊另擇一人接替女兒。如此一來,女兒對恩人也算有了交代。”

石秉榮有些意外。

他之前就和石聆委婉提出過要她脫手錦繡坊的事,石聆拿出侯府來說,他便沒了話,怎地如今她自己把賬本拿出來了?

“阿秀,可是受了什麽委屈?”石秉榮如今對石聆客氣得很。

“琮秀不敢委屈,只是慚愧自己無能,害石家受累,累父親臉上無光。”

提到石家,這事就嚴重了。石秉榮果然面色嚴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石聆深吸一口氣,心說人生如戲,全靠演技,硬是憋出一個有些為難的表情,支支吾吾地道:“近日坊間有些謠言,女兒聽了,心裏不好受。”

并未說謠言的內容,但是聯系石聆此刻的表情和作法,石秉榮也能猜到所謂謠言是些什麽話。這些事他近日也有耳聞,本想再來和石聆談談,沒想到她居然主動退步了。

這個女兒,這個女兒啊……着實是懂事!他還什麽都沒說,她便什麽都知道了。這真是個好孩子,他以前實在太愧對大女兒了。

石秉榮面色柔和下來,嘆道:“阿秀,我石氏行得正坐得直,最不怕這些流言蜚語。當初祖上也曾因向天子進言而遭他派排擠,說我們小人之言,谄媚貴人,哼!官家聖明,最終訓斥了那些愛嚼舌根的小人,還我石氏清白!祖宗風骨如此,我石氏後人也是如此!”

石聆嘴角抽了抽,柔聲道:“父親說的是,父親說的都對。”

“不過……”石秉榮話音一轉,“你能這樣拿得起放得下,為父欣慰。你想得很周到,你畢竟是我石家長女,一舉一動都牽動着石家的顏面。你一個女子,經商這事,總歸落了下乘,更何況早晚要嫁人的,這樣抛頭露面對名聲也不利。”

石聆機械性地重複了上句:“父親說的是,父親說的對。”

“只是這人選,你既開口,父親便需慎重,況且此事關乎到淮陽侯家,你需好生交代,不可傷了和氣。”

“是。”石聆略作停頓,突然道,“父親,可否再聽琮秀一言?”

“你說。”

石聆垂眸,似乎很是猶豫,半晌,她才輕聲道:“我知夫人最喜替父親分憂,也知韓家的大爺對經商很有興趣,之前還投買了晉陽的千金符……”

提起這事,石秉榮臉色一黑。

“好端端的,說他做什麽?”

石聆低頭:“女兒想提醒父親,若夫人向父親提起什麽人選,父親務必要問清楚,若是這錦繡坊落到韓氏族人手裏,女兒覺得,不太合适。”

韓氏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旁支族女,到底是在京城裏有些顯貴親戚的,這也是石秉榮當年執意迎韓氏過門的原因。韓家的二爺如今是戶部左侍郎,與淮陽侯同朝為官,淮陽侯家的鋪子自然不能落在韓氏族人手中,這有結黨營私之嫌。

如今朝廷尚,沈國公一家獨大,雖有清流與其針鋒相對,亦不成氣候。沈國公是太子親外祖,這天下眼看着就是沈家的。這時候弄出點什麽事來,可不是好玩的。

石秉榮經此提醒,不由心驚,到底是女兒想得周到。韓氏只是旁支庶女,嫁入石家之前日子過得并不闊綽,做事看人始終是小格局小視野,萬不可叫她壞事。

于是石秉榮再三答應石聆此事必然慎重。

談完事情,父女分道。石秉榮出門訪友,石聆也起身回了自己的小院子,路上,似玉觀察着石聆的神色,見石聆平平靜靜的,一如平常,終究忍不住道:“姑娘,似玉有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石聆瞄了她一眼:“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不要問我。”

這就是能說了?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似玉對着主子的脾氣秉性也摸透了些。石聆說話犀利,但并不是輕易動怒的人,相反,她是個容忍度很高的主子,只要你不起小心思,她絕不會難為你。

“姑娘,似玉覺得,就算您再怎麽提醒老爺,夫人還是會把自己的人塞淮陽侯家的鋪子。”

石聆擡眼:“怎麽說?”

“老爺一個讀書人,對經營之事是一竅不通的,夫人只要吹吹枕旁風,總能說動他。再者夫人若随便找個牢靠的人出面頂着,由韓家人背後操持,做的神不知鬼不覺,老爺也挑不出錯來。”

石聆有些意外于小丫鬟的機靈,點頭:“不錯,進步許多,倒是将你主子賣得更徹底了。”

“姑娘,”似玉有些急切,“奴婢如今是似玉,不再是阿花,似玉知道姑娘的好,自是真心向着姑娘!”

“我知道。”石聆笑得淡然。

人當然會跟對自己好的人好了,除非那個人是傻子。

“你說得很有道理,可是你能想到的,難道韓氏想不到嗎?”

似玉一怔:“姑娘的意思是……”

石聆淡笑,不再說話。

臭丫頭,跟我耍心眼!

韓氏将賬本卧在手裏,長長的指甲在封面劃過,嘴角扯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就知道她會防着她,居然還跟石秉榮告了她一狀。可是那又如何?她與石秉榮十幾年的夫妻,石秉榮的心思她一捏一個準。她不過略施小計,石秉榮便相信了她事先安排好的人,把錦繡坊的賬本交了出去。

便是那叫臘九的小夥計心不甘情不願,石琮秀主動讓賢,他又有什麽話說?況且外面的謠言這樣厲害,石琮秀不讓也不行,本還想挑唆石秉榮去發一通脾氣,算她聰明,主動認輸。

楊氏啊楊氏,你折騰了大半輩子,你女兒的東西最後不還是落在我手裏?

韓氏翻閱賬本,看到錦繡坊大筆大筆的進賬,心情很是愉悅,連帶着對面韓成那谄媚的笑容也不那麽讨厭了。

“妹妹,此事哥哥可是出了大力氣,你可不能忘了哥哥……”韓成搓着手道。

“放心。”

韓氏一合賬本,道:“賬本雖然在我手裏,但是如今石秉榮防我防得緊,我處理這些很不方便,所以還是要靠哥哥你。另外,我還有一事要叮囑哥哥。”

“妹妹且說。”

“你找那人,牢靠嗎?”

“那是自然。”韓成信誓旦旦道,“妹妹還不知道?哥哥我別的本事沒有,就是交友滿天下。”

就怕你那些狐朋狗友。如果不是她在唐明鎮實在沒人,也不至于事事依靠這個不靠譜的兄長。

韓氏想來想去,還是有些擔心:“這事不僅不能用族裏的人,更不能叫族裏知道,你得掖好了,叫你那朋友把嘴閉緊了。否則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妹妹放心,這個人與我少年便相識,原本也是讀書人,不過家道中落,退而從商。我知道妹妹擔心什麽,但是這個人和我在賭場和青樓認識的那些孫子不一樣。”

“居然還是個讀書人?”韓氏點了點頭,“讀書人有好,也有不好。”

讀書人懂得多,不好糊弄,分紅的時候怕要多出些封口費;不過讀書人老實木讷,一本假賬就能糊弄了,到時候分紅還不是他們說多少就是多少。

提到假賬,韓氏就多了一個心眼。

“哥哥,你看着賬本,有沒有什麽問題?”那丫頭精着呢,可別叫她糊弄了。韓氏十二萬分小心。

“我看過了,八九不離十,即便這裏有些虛虛實實的賬目,也不會影響下一步的生意。”

韓成覺得這個妹妹有些太過謹慎了。石琮秀不過就是一個小丫頭,負擔起這樣一個大布莊,已經是不容易,又怎麽有精力和經驗來做假賬?倒是錦繡坊的夥計,一個個都十分能幹,看起來是精挑細選的,想必她在錦繡坊時,也就是仗着和淮陽侯府的人認識,撐個場面,活都是下面的夥計幹。

甩手掌櫃一當,銀子就自己往腰包裏鑽,這樣的事,怎麽他韓成就遇不到呢!

正說着,簾外有丫鬟通報,說是二小姐來給韓成請安了。

韓成心情正好,聽說外甥女兒來了,自是滿面歡喜:“快請進來,也好久沒見阿蕊了。”

石琮蕊聘婷地進了花廳,規規矩矩地給韓成行了禮。

“琮蕊見過舅舅。”

“阿蕊快來,讓舅舅看看。”

韓成前陣子十分狼狽,韓氏不讓他見小輩,如今大事已成,他才覺得揚眉吐氣。石琮蕊如今也十五了,長得嬌柔秀氣,和韓氏很相似,加上一副軟軟的嗓子,很是惹人喜愛。韓成越看越滿意,不禁皺眉道:“我家阿蕊生得這樣好,可得怎樣的人家配得上呦。”

韓成不提還好,一提這話,石琮蕊的笑容不由有些僵。

一想到自己的嫁妝被開了匣子用來給韓成贖身,她心裏就恨不得對這個不靠譜的舅舅破口大罵。外甥女兒的嫁妝都讓你給敗了,還好意思賴在她家不走!再看看石琮秀那個傻子,不僅不用嫁給宋家那傻兒子,居然還被郡王府和侯府兩大世家争相提親,真不知是施了什麽妖法。

心裏作嘔,石琮蕊還是努力裝作害羞的樣子,避開韓成伸來的手。

也不知道母親為什麽一定要她來給韓成請安。

韓氏看出石琮蕊的不情願,幹咳一聲:“阿蕊啊,還不謝謝舅舅,這次你舅舅立了大功,将來你的嫁妝,少說也得加上加上三十臺擡。”

石琮蕊心裏一驚,卻聽韓成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三十臺哪夠。”

韓氏眸光一閃,對着韓成道:“哥哥,日後只要咱們兄妹一心,哥哥發財的時候還多着。到時候我們母女也要仰仗哥哥。”

韓成一擺手,嚴肅道:“妹妹這是什麽話,我就你這一個妹妹,我不幫襯你,還有誰來心疼你啊!”

石琮蕊看着這兩個人兄妹情深的樣子,簡直不知道要怎麽接話。但是韓氏既然安排了這出戲,總會有用意。

想必,她這個廢柴舅舅,真的有些用處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進展快了些,因為基本已經知道韓氏會用什麽招數了,連似玉都能猜出來,就不具體描寫她怎麽哄石秉榮了。

招數雖然簡單,但還是有用的,夫妻多年,韓氏最了解的人就是石老爺,該怎麽做怎麽拿捏,他清楚得很。

至于石聆,她其實還是把石聆當個十六歲的小姑娘,性子惡劣嘴巴毒,僅此而已。

畢竟兩大世家的親事已經被拒了,韓氏覺得石聆和這兩家,也沒有那麽“鐵”,膽子就大了。

☆、螞蚱

接替錦繡坊掌櫃的人選很快便定了下來,果然是個老實本分的讀書人,石老爺将這件事托付給了一名與商界略有交道的老友,對方辦得又快又利落,石聆也同意了。最初的幾天賬務交接後,臘九便也不再整日與晉陽和唐明鎮之間往返,盡管他對新掌櫃并不服氣,但是既然是石聆的意思,他也只能帶着委屈的小表情選擇服從。

如今看來,石聆似乎終于恢複了本來的身份,成了石家規規矩矩的大小姐,過起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日子。古代閨秀的日子比較宅,宅多了就容易鬥,尤其她還有個這麽會蹦跶的嫡母。

韓氏最近很是得意,同理,還有韓成。韓成如今已經搬出石家,被安置在一處小院子,只是依舊日日往石家跑,像是和韓氏有說不完的悄悄話,韓氏和哥哥忙作一團,直接導致石聆這陣子過得還算安生。

這日清早,她照例去給石秉榮請安。按理說,她是該給石秉榮和韓氏請安,石聆自然不會搭理韓氏,韓氏因此鬧過幾次,石聆不讓步,石秉榮對此也是睜只眼閉只眼。久而久之,韓氏學聰明了,又擺出那委委屈屈的樣子,好似為家宅安寧做了多大犧牲似的。

可韓氏聰明,韓氏的女兒卻不太聰明。

石家的二小姐石琮蕊,石聆見過幾面,并沒有留下太深的印象。在石秉榮面前,石琮蕊像只柔弱的小貓,是懂事知進退的石家二小姐。不過這幾日,石聆倒是記住了這位二小姐的尊容。

并非她留意,實在是二小姐最近太過招搖,新衣服一天一套,走到哪裏都是前呼後擁,好不得意。連二小姐身邊的丫鬟也拿着賞錢到處顯擺,羨慕得似玉眼都紅了。

二小姐從前雖然愛打扮,卻遠沒有這麽闊綽,她哪兒來的錢?

這答案石聆和似玉心裏都明鏡兒的。

似玉嘴一歪:“姑娘,她們可是得意了,你看二小姐,昨兒才穿的新裙子,今兒又換了一套,天天都跟過年似的,可真闊綽。”

再看看自家姑娘,還是剛回家時那兩套衣裳,初看還覺得清雅素靜,看久了就覺得半新不舊的,再叫石琮蕊一對比,沒得寒酸。

石聆看她:“羨慕?”

似玉低頭。

“你覺得穿新衣就是好事?”

似玉不解:“難道不是?”

“不都是。”石聆答得模棱兩可,繼續向前走,卻在一轉角和石琮蕊見個正着。

這麽近的距離,那想必她們說什麽她都聽見了,這可真是尴尬。

石聆低下頭,做出尴尬人該有的舉止。

石聆的舉動讓石琮蕊心中浮上一絲得意。

穿新衣是不是好事?當然是,這還用問?什麽“不都是”,那是穿不起的人在說葡萄酸呢。

石琮蕊這個姑娘跟王菀差不多的年紀,她從小跟在韓氏身邊,那些小肚雞腸小家子氣的東西自然學了不少。韓氏不把石聆放在眼裏,她自然也不會把石聆當盤菜。她記憶裏,這個長姐就是個沒用的傻子,如今不傻了,也不過就是個沒用的包子。想起父親近日對石聆千依百順,石琮蕊心中便不平,不過是從傻變得不傻,能不能算一個正常人都不一定,怎麽就那麽大的功勞,好像石家都跟着她沾光了似的。

“長姐安好。”石琮蕊言不由心地道,“怎麽今日沒看見姐姐去給母親請安?”

“我去了。”石聆淡定道。

“咦?我一早都呆在母親處,并沒有看見姐姐呢。”石琮蕊有些不悅地道,“我們石家雖最重孝道,但姐姐一日不請安,母親也不會怪罪,若撒謊可就不好了。”

“是,我們石家最重孝道。”石聆認可地點頭,“所以我每日都在母親靈前上三炷香,以敬母親在天之靈。妹妹起的這麽早,也是去給你的母親上香麽?”

“噗。”

不只似玉掩袖,連石琮蕊身後的小丫鬟也抿住了嘴角。

石琮蕊臉色一黑,怒道:“呸!胡說什麽?我娘親活得好好的!你……你居然詛咒嫡母,你、你這個沒有教養的……”

“妹妹為何動怒?”石聆眨眼,一臉無辜,“我剛才說的話,有哪句是錯的嗎?”

論先後,石琮秀的生母楊氏是這個府上正兒八經地女主人,韓氏只是個妾,楊氏沒後三年,韓氏才被扶正。而死者為大,即便韓氏如今當了正妻,楊氏位份還要在韓氏之上。

“難道妹妹想說,我母親不是你母親,所以你便要不敬?”石聆說着,垂下頭,似是有所觸動,“我勸妹妹還是勿逞口舌,這話若讓父親聽到,又該傷心。”

傷心?

石琮蕊嗤之以鼻。楊氏活着的時候,也沒見父親關心過她們母女,只是石聆詭計多端,這才回來多久,就不知道用了什麽妖法攬住了父親的心。

不理會石琮蕊,石聆徑自朝前走去,只是在擦肩而過的時候,石聆掃了石琮蕊身上的料子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待石聆走遠,石琮蕊氣憤地跺腳。

“聽聽!她說的那叫什麽話?不過是個傻子,有什麽好得意的?”

小丫鬟想起石聆最後的眼神,總覺得怪怪的,不由道:“二姑娘,奴婢看大姑娘一點也不傻,我們以後還是別惹她了。”

石琮蕊回頭,在小丫鬟額頭上狠狠怼了一下:“沒用的東西!就會長他人志氣!”

石琮蕊說完,轉身向來時的方向走去,小丫鬟忙跟上:“二姑娘,要去哪兒啊?”

“我要去告訴母親!”石琮蕊向韓氏住處走去。

回到韓氏房裏,石琮秀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韓氏說了。韓氏聽罷,心裏也不太舒服,只是她不爽的除了石聆那張嘴之外,還有石琮蕊這個小祖宗。

她最近春風得意,幾乎都忘了後宅這些煩心事。石聆被她陰了一記,正是不爽,她這傻閨女還自己去撞晦氣,撞了回來還要一字一句地學給她,讓她也覺得晦氣。

真是不懂事。

見韓氏臉色不悅,石琮蕊心下一涼,可憐兮兮地扯了韓氏的袖子搖:“母親……”

韓氏嘆了口氣,道:“你呀,不是告訴你不要去惹她。那掃把星病好了以後跟變了個人似的,牙尖嘴利得很,連母親在她那裏也讨不到便宜。”

石琮蕊憤憤地道:“可是,難道就由着她得意?父親如今寵着她,我們可怎麽辦?”

石家是她的家,石聆回來之間,家裏人見了她都要稱一聲姑娘,如今有了石聆,這“姑娘”前面就要加一個“二”,對比“大姑娘”,活活慫了一截,她當然不爽。最可恨的是,連她的朋友們也因着京裏二位世子來提親的事對石聆好奇得不得了,還有特意為了打聽這事來巴結她的。若在平日,她可能還會有幾分沾沾自喜,如今她卻一點兒也得意不起來。

石琮蕊總覺得,石聆好像就是要回來與她掙石家的,名聲,地位,財富,好像石聆一回來,她就事事都不順心起來。

看着沉不住氣的女兒,韓氏頻頻皺眉:“你呀,就是目光短淺。她從前是個傻子,如今好了,你父親難免覺得覺得愧疚。那丫頭如今在石家是被困着,心裏有氣,當然要跟你撒氣,秋後的螞蚱……哼。”

看她還能蹦跶幾天?

韓氏沉聲道:“如今看來,我也是高估她。到底是個小丫頭,仗着些運氣,得了二位世子的青睐,可你看,這婚事不也不了了之?二位世子也就是一時意氣,來為她出這口氣,若真要娶她,門不當戶不對,你父親也不會同意的。”

韓氏如今冷靜下來了,也覺得以石家的身份,侯府和郡王府的門第實在是高了些,朝局不穩,這富貴攀上也并非什麽好事。男人在這方面總是更敏感一些,石秉榮的話也不全無道理。況且依她看,那侯府和郡王府的事背後還有貓膩,恐怕石琮秀在他們這些貴人眼裏也不是那麽重要。不然怎麽這麽久都沒有消息?

石琮蕊靜靜聽着母親分析,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照母親所說,這個石琮秀好像也沒什麽了不起。”

“能有什麽了不起啊?無依無靠的,若她有地方去,當初怎麽會乖乖和我們回石家?”韓氏冷哼,“只要她在石家一天,就始終被拿捏在我們手裏,與你能有什麽威脅?”

石琮蕊破涕為笑。

“母親說的是。”

“傻丫頭,你以後躲着她些,別沾了晦氣,也別叫她捉了把柄。”韓氏安撫了閨女,注意到她身上的料子,皺了皺眉,道,“你舅舅又拆人送來幾批布,你去挑些,給你弟弟也做幾件新衣服,別只顧着自己!還有,這些個衣裳,在你爹面前都不許穿,太招搖了。你啊,給我收斂些!”

石琮蕊吐了吐舌頭,柔順地道了是,這才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是了,不過一個沒有娘的石琮秀,有什麽了不起。

韓式母女并不知道的是,此時,在遙遠的京城,正發生着一件事。

這件事,幾乎改變了她們的人生。

淮陽侯府名下的一間鋪子裏,年輕的掌事收到了一封意外來信。信上的落款只有一個聆字,這讓年輕的掌事忍不住揚了嘴角。

這還是石聆第一次寫信給他,給他,而非王菀。

信意外的長,但沒有一句廢話,整個事件清清楚楚,每個環節都安排得很妥當。不過袁清并不太上心,他所注意的是石聆最後一句話。

原來這是她的目的。

她覺得現在做事束手束腳,所以想給那些人一點教訓,教他們以後老實些,不要妨礙她。

袁清執筆,點上朱砂,在早已十分熟悉的字跡上圈了兩處,随即滿意地點點頭。

這樣就可以了,其他步驟均可省去。

這件事情其實很簡單,而有他插手,會變得更簡單。

袁清抽出信紙,簡單地寫了幾個字,封好,叫夥計送去驿站。做完這件事,他起身披上披風。

“袁掌事,您要出去?”夥計忙道,“需要備車嗎?”

“不必,很近。”袁清微笑。

不過是去一趟淮陽侯府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求收藏噢,希望完結時候至少還是有個保底的數據。

雖然完結還早呢(。

☆、起訴

一晃回到石家已經有兩個多月,交出錦繡坊的經營權後,石聆就好好地作她的石氏長女。閨中千金每日的生活不過就是早起,給石秉榮請安,吃飯,嗆嗆石琮蕊解悶,中午帶着食盒去書院看石琮禮。

石琮禮回到書院後發奮苦讀,只是還時時擔心石聆在石家會受韓氏母女的欺負,可聽了似玉繪聲繪色地描述石聆的事跡後,石琮禮便也放下心來。

她的妹妹是很厲害的,他自然知道。只不過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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