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姐姐,便是如今有些誤會,我們到底是嫡親的姐妹,民女怎能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石琮蕊的話果然替她贏來更多贊賞的目光。太子卻似乎并沒有覺得欣慰,嘆道:“難為石二姑娘心胸大度,倒是你那姐姐實在不像話,一介女流不在家相夫教子,卻跑到京城來出風頭,不給些懲戒,豈非亂了天道綱常。不如就……”

“呸的天道綱常!我看太子哥哥你是又在朝上吃了癟,想找個人撒氣吧!”

一串銀鈴般的笑罵嬌嗔傳來,卻是來自頭上。

一樹桃花簌簌,粉紅羅裙的少女一躍而下,回過頭,衆人不禁眼前一亮。明眸皓齒,嬌俏動人,一颦一笑都透着明媚和與生俱來的貴氣。

這姑娘竟是從樹上跳下來的。

石琮蕊微怔:“這是……”

忽地,一衆侍女匆匆跑來:“五公主,五公主……”

那為首的丫鬟見到石桌邊的太子,連忙跪地:“參見太子!”

太子餘光掃了那小丫頭一眼,并沒有授禮,也沒叫人起來。卻是那桃紅裙子的姑娘上前,一把将丫鬟拉起來:“起來起來,太子哥哥又沒生氣,你們怕什麽?”

說完,還得意地瞧了太子一眼,行為舉止頗為放肆。

石琮蕊目光向周圍掃去,近處不知誰家的夫人小聲道:“這是五公主,是升平公主最疼愛的一個侄女兒。平日裏和太子就有些不對盤,他們兄妹意氣之争最是喜歡把事情鬧大,你不要插嘴。”

石琮蕊不由一驚。

她知道今日升平公主壽宴,有許多鳳子龍孫要出席,但是由于宴席是按着身份地位分開安排的,她并沒有想到能這麽容易見到太子,還見到了公主。

太子對于五公主的放肆顯然有些不滿,他不去理會那吓得瑟瑟發抖的小姑娘,轉而對五公主道:“五皇妹自己見了我不行禮也就算了,如今卻還不讓身邊人對本宮行李,未免太不将宮裏的規矩放在眼裏了。”

“那是本公主錯了?還以為在姑姑府上,不用在意這些繁文缛節。”五公主毫不緊張地笑道,“畢竟升平姑姑叫我在她府上盡心玩耍,沒想到卻惹得太子哥哥不高興了。不過惹都惹了,也沒辦法,太子若實在不高興,就……嗯,就繼續用她出氣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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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主纖纖玉指一定,竟是指在石琮蕊頭上。

石琮蕊頓時臉色慘白。

韓夫人連忙道:“公主,這是妾身的娘家外甥女,不懂規矩,得罪了公主,還望公主開恩。”

“得罪?”五公主對着石琮蕊看了一會兒,搖搖頭:“我都不認識她,談什麽得罪。只不過太子哥哥生氣,總要找個人出氣的。你不讓太子哥哥殺你的姐姐,那就你來頂替吧。”

“公主,我……我……”石琮蕊吓得說不好話。

“公主,阿蕊只是性子懦弱,這才受人欺淩,您怎能不分青紅皂白……”五公主看過來,韓夫人聲音越來越小,石琮蕊卻心底越來越涼。

這是個什麽公主啊?

怎麽二話不說就要殺人?

“你說我?”五公主一噘嘴,很是不高興:“你是在指責我啊?你是誰啊?!”

“妾身不敢!”韓夫人吓得趴在地上。

“是你們說她姐姐欺負她,我太子哥哥要幫她出氣她又假惺惺的不要。你既然這麽喜歡被欺負,早晚被你那惡毒姐姐害死,還不如早死早超生!本公主這也算幫你啊!”

這、這是什麽歪理?

衆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早聽聞宮中的五公主是連皇後娘娘都治不了的小霸王,這會兒親眼見識了才知道,這哪兒是霸王,這根本是魔星啊!

太子卻是“噗嗤”一笑:“五皇妹,你這是助纣為虐了。你可知你幫的人是誰?我勸你少說兩句,免得後悔。”

“我幫誰?”五公主好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我是幫她,她要找死,我幫她找,喂,你,還不謝謝我?”

這可真是太過分了!這位五公主說氣話來可真是不饒人。

在場之人不由都有些憐憫跪在中央的石琮蕊,可對方到底是個公主,衆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石琮蕊其實早想跳起來大罵了,可是對面一個太子,一個公主,開口閉口就是殺了誰,簡直不要太可怕。她沒有辦法,只要繼續裝着軟弱膽小,被吓得失了魂的樣子,思忖着見機行事。

五公主見狀,有些失望地道:“你可真無趣,這麽膽小,活該被欺負。”

“皇妹,勿要胡鬧,石二姑娘被你吓壞了。”說着,他上前溫柔滴攙扶起石琮蕊,一邊承受着石琮蕊感激的目光,一邊對五公主道:“你可知道幫那石氏惡女聲威的是誰?就是淮陽侯家的二公子,如今的淮陽侯世子王煥。本宮可記得,當初你和他還差點定了親。也算沾親帶故,他不成器,皇妹也臉上無光不是?”

哼,一個魔星,一個災星,沒湊做一雙真是可惜了。太子不屑地想,反正兩個都很讨厭。

五公主臉色一沉。

“太子這是胡說些什麽?當年不過是父皇的玩笑之語罷了。”她本來只是想跟太子唱反調,這會兒卻好像真的有些不高興了。

其實這原本也不關她的事,她就是看不慣這些人背地裏嚼舌根。五公主的想法很簡單:若真是石家大姑娘不對,這石家二妹只會哭哭啼啼也活該被人打,同是石家女,同是嫡出,石琮秀如今風生水起,石琮蕊卻吃了大虧,總不會是平白無故的。

不過王煥啊,那不是個災星嗎?他不是被送到邊州去了嗎,這一回來就鬧幺蛾子,被他纏上,那石家大姑娘也夠倒黴。”

突然,五公主一擊掌,靈光一閃道:“有了,既然石二姑娘來訴苦,我們也不好聽片面之詞,就叫石家大姐也來說說怎麽回事,大家都聽了再分辨不就好了?”

她故意朝石琮蕊一比劃:“我們太子哥哥最見不得你這樣的姑娘受欺負,到時候,便叫我們太子哥哥給你出氣!在衆人面前揭穿你姐姐的真面目!”

石琮蕊目瞪口呆,簡直要哭了。

這是個什麽公主啊,怎麽說風就是雨的?

太子略微皺眉:“五皇妹,胡鬧也要有個限度,不過是些民間的捕風捉影,鬧到宮裏成什麽樣子?”

這個五公主向來愛惹事,平日裏更是不把他這個太子放在眼裏。太子本來也懶得理她,只是今日朝上遇見了些麻煩,被上皇訓了一頓,他這才趁着壽宴到姑姑家的園子散心,順便聽了些有趣的事。

近日那石氏長女的事傳得很厲害,畢竟涉及當朝兩家權貴,宮裏也多有耳聞,他卻不以為然。

誰不知道王煥那小子本就是個草包敗家子,若非是他哥哥王燦死得早,就憑他的八字,這個世子之位也輪不到他。雖然他也算自己的表弟,但是太子打心眼裏不喜歡他。他那種資質,文不成武不就,能挖到什麽寶。

王煥當年受連累就是因為國師批了命格說王家有人“礙主”,太子是未來儲君,正是天下之主,這個表弟他自然由衷反感。

“都特意跑到姑姑壽宴上來哭訴了,這哪是小事?我看是天大的事。”五公主話裏有話,簡直是唯恐天下不亂,“下個月百花宴,是個好機會,不如就叫韓侍郎把他們姐妹都帶進來好了,就這麽定了!”

五公主單方面愉快地做了決定後,便帶着侍女走了,轟轟烈烈地來,洋洋灑灑地走,留下一幹人等目瞪口呆,心思百轉。

石琮蕊和韓夫人面面相觑。

這是什麽劇情?

石琮蕊正要開口,卻被韓夫人按住。韓夫人一臉欣喜地道:“謝太子殿下!妾身一定轉告兄長!”

太子本來想說五公主的話不作數,被韓夫人這麽一謝,卻是開不了口,下不來臺了。他有些不悅地皺眉:“百花宴乃是皇後主持,名單都已經拟好了,你以為是想去就能去的?這個五皇妹,真會給我找麻煩。”

半晌,他似是想到什麽,又搖了搖頭:“罷了,我便到母後那走上一趟,看看能不能多要兩張帖子。”

太子回過頭,又在石琮蕊下巴一挑:“小美人,你怎麽謝本宮。”

石琮蕊連忙盈盈福身,嬌聲道:“民女謝太子相護之恩。”

太子滿意地點頭:“嗯,知道誰護着你就好,知道好歹,就是有心,這樣很好。”

不像有些人,不知好歹,非要跟他堂堂太子對着幹。

想到朝上專門跟他和沈國公一系對着幹的那夥人,太子臉色又是一沉,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罷了,朝上郁悶,就在朝下給自己找些樂子也好。

作者有話要說: 一到周末就忘了放存稿,不好意思又晚了》《

話說最近看了許多穿書文女配文,不由也想到自己書裏的女配,如果有人穿來,會不會吐槽我家阿聆呢?應該不會吧,阿聆是屬于很懶的類型,你不找茬甚至不惹大事的話,她其實都懶得管你。

而且我覺得吧,穿越女主和穿越女配什麽的,本是同根穿,相煎何太急呢。你有主角光環,我有金手指,強強聯合真是不要太美妙。2333

題外話,啰嗦啦~這個禮拜沒有榜單,心裏壓力少很多,不過還是會盡量保持日更的。

☆、宴請

石聆接到韓家送來的帖子時,她還處于漫不經心的狀态。

“姑娘,你說韓家這是什麽意思呀?”似玉不解地道。

按說才剛鬧了這麽大的事,韓府和他們應該是老死不相往來才是,怎麽這會兒還下了帖子了。

石聆搖搖頭:“去看看就知道了。”

似玉有些擔憂:“那怎麽行,萬一他們要報複姑娘怎麽辦?”

“若韓家真要對付我,躲在家裏便有用了麽?”石聆看看她。

何況韓家在京城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韓氏母女不過是韓家偏支旁族,并沒有什麽地位,以她如今的聲勢,韓家未必就想與她交惡。與其讓石琮蕊日後多一個強有力的幫手,還不如她主動一些。

正說着,門外傳來臘九的通報聲。

“姑娘,有客!”

似玉皺眉:“有客便有吧,慌什麽?”

這個臘九,雖然生意上的确是石聆的左右手,但是平日裏這慌慌張張的毛病真是怎麽都改不掉,連她家姑娘的三分淡定也沒有學來。

臘九卻推門而入,有些焦急地道:“姑娘,韓家的人來了,還擡了着轎子,說今日說什麽也要你去韓家。”

什麽?

帖子上不是說後日嗎?

似玉和臘九面面相觑。

怎麽前腳下了帖子,後腳就要搶人呢?

石聆也想不出韓家這是要幹什麽,便問道:“外面來得是韓家的誰?”

“是韓家三房的公子,态度客氣的那個。”

韓世清?

石聆對這個少年印象還算不錯,起碼在石琮蕊身邊是帶着腦子的,不像那個韓世平,被女人牽着鼻子走。

韓家派韓世清來,這應該有示好之意,只是為什麽又說什麽非去不可呢?

“哪有這樣請人的?”似玉不由氣憤:“反了他們了,我這就去郡王府找我們家世子來,看他們還敢嚣張?”

臘九不禁嘀咕道:“好像就你家有世子似的。”

要來也是他們家淮陽世子來,跟安陽世子有什麽關系?

“姑娘,那個韓少爺看起來好像沒什麽惡意,他說無論如何也要見姑娘一面,有事要當面說。對了,他們還給了我這個……”

臘九自袖中掏出一封帖子。

又下帖子?

石聆納悶地接過,見識一封做工十分精美考究的帖子,上用簪花小字寫着:百花宴。

“這是什麽?”石聆正好奇,卻聽似玉一陣驚呼。

“百花宴?!”

此刻,石聆正穩穩地坐在韓家前來接人的軟轎內,似玉小碎步跟在轎外。

貼近轎子,似玉神秘兮兮地道:“姑娘,我已經沿路留下了記號,臘九會帶人跟上來的。待會兒若有什麽危險,你只管逃,不要管我!”

啊,她真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好丫鬟,似玉被自己感動了,偶爾賣賣自家世子這種事情就忘記它吧。

“好。”石聆利落地答應。

似玉的傷感轉瞬即逝。

“姑娘,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百花宴不同于其他,百花宴的帖子就等于皇後娘娘的旨意,雖然不是聖旨,可對我們這些人也差不多了。”

雖然不知道石聆為什麽會突然收到宮裏的帖子,但無論好事壞事,這都是一件天大的事。石聆既然是韓家名義上的遠親,進宮就必須要和韓氏一族同行,若單獨出現,必會會遭人非議,對韓家和石聆個人都不好。

聽韓世清的意思,這事是突然發生的,他們之前也沒有想到。

韓世清這會兒就騎馬跟在一邊,也湊過去,和氣地道:“石姑娘,之前多有得罪。二伯母本意的确是要請姑娘到府上一敘,解除誤會,不過這百花宴的帖子來得突然,姑娘來韓府小住,對我們兩方都好。石姑娘是聰明人,應該明白這裏面的輕重。”

雖然石聆很痛快地答應了跟他來韓府,但是韓世清總擔心石聆還記挂着之前的事。

“大姑娘放心,院子已經收拾好,是特地為大姑娘挑的僻靜住處,不會有人來打擾。”

他這是暗示她不用擔心會和石琮蕊共處一室了。

“多謝韓公子。”

轎中傳來石聆的聲音,是較之石琮蕊刻意的嬌聲嬌氣更加低沉和緩的聲線,略有些疏遠,卻不失禮數,教人聽着心中便安定。

韓世清不用看都能想像出那姑娘現在的神情,一定又是淡淡的,沉靜的,甚至有些冷漠。他心知這誤會不是一時三刻能解開的,道:“大姑娘若不嫌棄,叫我世清便可。大姑娘初來京城,怕是還不知道這百花宴的意義吧?”

“我确實不知。”石聆坦言。

見到那帖子後,是似玉一改之前的态度,極力要石聆先去韓家暫住。至于她自己,本來就是應了韓二夫人的約,加之來接人的是能聽懂人話的韓世清,所以她只簡單詢問了幾句,便上了轎子。

似玉收拾了換洗衣物的包袱,跟随石聆,臘九則立即去給王煥通風報信。

韓世清見石聆願意與他談話,不由松了口氣,語氣也少了些許僵硬。他道:“百花宴乃是宮裏每年春末百花齊放時的宮宴,由皇後主持,受邀的大多是皇親國戚和身居京城的官家女眷。”

其實從前,百花宴還有另一層含義。

先帝在位時,後宮空虛,但是先帝勤儉,說什麽也不願意大規模選秀,說是勞民傷財。于是太後便借着壽宴的機會宴請了京城所有适齡女子,只說是自己孤家寡人寂寞,想要年輕人陪伴。宴會上,衆千金便各展所長,亮出自己的才藝絕活來哄太後高興。而其中一個舞藝非凡的女子便被先帝看中,納入後宮。

後來,歷屆的百花宴,往往也是太後和皇後為皇家選兒媳的場合,是一場沒有明說的選秀。雖然不會當場就定下來,也要考慮家室背景,但是這樣在皇家面前顯露才能的機會并不是随時都有,所以能受邀在列,是一件十分榮幸的事。況且若能在百花宴上一鳴驚人,即便入了不了皇室,美名在外,也不愁找個好人家了。

選秀?

石聆聽到這裏,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冒冒失失就應了約。

韓世清繼續道:“不過當今聖上年邁,這一次大概是要為太子選妃吧。”

又成了選妃了?

那也和她沒關系吧?

石聆的眉頭越聽越緊,忽然,她出聲道:“停轎。”

韓世清一怔,連忙叫轎夫落轎。他們這一行人走在街上,雖然不怎麽引人注目,但是這樣突然停下,還是引得旁人頻頻回望。

“石姑娘,可是忘記了什麽東西?”

似玉連忙跟上:“忘了什麽?姑娘你說,我這就回去取。”

“沒有,我是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石聆撩開轎簾兒,看向馬背上的韓世清,慣常垂着的睫毛由于仰視而上翹,顯得幾分平日難以察覺的稚嫩。

“韓公子,關于你說的這個百花宴……我可以不去嗎?”

韓世清一怔,随即又覺得這話從這位特立獨行的石大姑娘嘴裏說出來,似乎也沒有什麽奇怪。

“石姑娘,您說笑了。”

皇後親自下的帖子,不去?

活夠了吧!再說了——

韓世清向前看了看,韓府的牌匾已經清晰可見。他對石聆笑了笑,道:“姑娘,韓府已經到了。”

石聆幾乎是沒有見什麽人,直接穿過韓府廳堂,進入了院落。這裏是韓家內宅較為偏僻的一隅,緊鄰着三房的院子,由于過于幽僻,幾乎也沒怎麽住過人。只有伏天的時候,老太太偶爾會移居此處吃齋避暑。院子外面便是一條幽靜的小道,直通廊橋,經過三房向前走,就是大太太的院落。

倒是與韓世清說得無二,看得出來,此地的确韓家人精心安排過的。

韓世清叫石聆盡管在此安心住下,出入韓府自由,也不用擔心有什麽人來打擾,這些都是大夫人和二夫人吩咐過的,當然,此地距三房僅有一牆之隔,若是石聆有什麽需要,找他亦可。

韓世清說完便離開,留出空間與時間給石聆主仆休息。

似玉扶着門眺望了一會兒,道:“我還道韓家這小門小戶都是些不懂禮數的,如今看來這韓二公子倒是比那什麽夫人表哥的強許多。”

石聆沒說什麽,只是和似玉一起參觀了下院落,便就此住下。

晚飯的時候,臘九也來了,說王煥已經知道此事,叫她安心住下,只別在韓家吃虧受委屈即可,其餘事情不必擔心。

石聆聽罷颔首,心裏卻略微松了口氣。

自那日鳳來閣一別,她與王煥再未見過。

這幾日她夜裏一閉上眼睛,耳畔總還能響起王煥那日的話語,擲地有聲。每每叫她亂起心思,不得安睡。

那可是袁清啊,是差點成了她哥哥的人,那日的一番話也只是為她撐場子而已,自己這樣陷入糾結,着實難以開口,怪難為情的。

也不能怪她。

石聆在現代的二十多年,一心忙着學習和工作,只想快點把自己落下的十年補上,全沒把感情的事放在心上。她總覺得自己的時間少于別人,沒有時間談戀愛這麽奢侈的事。當然緣分來了她也不會拒絕,不過顯然緣分不怎麽眷顧她這種毫不付出的人。

像王煥這樣□□裸的情話,又是在大庭廣衆之下,對她而言還是有些震撼的,就算是假的,這感覺也很新鮮。以至于她這幾日都不知道怎麽面對王煥,只好裝作無意識地躲着。王煥那等敏銳的人,應該也要發現了,若他真來問起,自己還真不知道怎麽回答。

還好,這個時候出了韓家這當事,可以讓她有個合适的理由避一避,平息一下心頭的,奇怪的波瀾。

作者有話要說: 火火火火奂:女票反射弧能繞地球三周半聽不懂我對她表白怎麽破,在線等。

鐘聆毓秀:一定是你說得不清楚,怎麽可能有這樣的人?

12月9日:有的,我上級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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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妯娌

翌日清早,用過早膳,石聆和似玉出了院子,在韓家三房附近的小院子裏散步。

這是三房特意開辟的小園子,從前是給幾個孩子撒潑跑鬧玩的,免得熊孩子們到正院去驚擾了客人,後來孩子們都長大了,此處又偏僻,其他房的人便很少過來。

也因此,當石聆隔着池塘看見遠遠有一隊人走過來時,便知道對方是來尋她的。

似玉低聲道:“姑娘,來的應該是韓府的三個兒媳婦,如今韓家名義上是大夫人當家,但是二房地位超然,所以做主的其實是二夫人。”

三夫人曲氏,就是韓世平的生母,韓世清的嫡母,是真正的不管事。

“姑娘若不想見他們,可以不見。”

石聆看了她一眼:“那多不好。”

這到底是人家的家裏。

似玉卻搖搖頭:“沒事,姑娘,這些都不算什麽事,您手裏有百花宴的帖子,便是皇家的客人,身份非同昔比。”

百花宴可是連韓二夫人都出席不了的。

似玉這會兒倒是很沉得住氣,說話也頗有些力道,畢竟她是郡王府出來的人,便是皇子公主她也沒少見,自然不會在區區一個侍郎府邸漏了怯。

石聆搖搖頭:“那也不好。”

石聆的原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也絕不對不知敵友之人報以惡意。似玉雖然覺得沒有必要給韓家人好臉色,但是姑娘的話,她是一定要聽的,所以也挺直了腰杆,規規矩矩地跟着石聆走過去。

待人走進了,她們才看清楚,為首的是三位貴婦,雖說是婦人,樣貌卻都還很年輕。中間的應該是大夫人,圓臉帶笑,一團和氣;左邊矜持傲氣些的是二夫人,韓家真正的掌權人,右邊挺着大肚子,略微豐潤的,應該就是韓世平的生母,三房夫人曲氏了。

石聆上前,一一履行了晚輩的禮數,态度謙卑恭敬。

大夫人和二夫人對視,眼中多少都有些意外,曲氏倒是很高興的樣子,樂樂呵呵地看着石聆。

大夫人率先開口,态度很是和藹:“大姑娘,論輩分你也是我們的外甥女。早便說要接你過來,可惜被耽擱了,如今既然來了,就好好住下,有什麽事情便和我們說。”

“多謝大夫人。”

雖然神情是冷漠了些,不過這孩子的過往她也略有所聞,自幼便沒在家中,必是吃了許多苦,如今又和姐妹發生了這樣的事,對他們防備也是應當的。至于其他的,禮數,模樣,行為舉止都很好,并沒有小姑說的那樣狂妄。

韓大夫人在心中默默點評。

韓二夫人的觀感與大夫人相差無幾,加上她對韓夫人早有不滿,這會兒看石聆還又多順眼幾分。

“大姑娘,我叫你琮秀可好?”

石聆颔首:“應當的,二夫人。”

韓二夫笑了笑:“昨日睡得可安穩,聽說你喜靜,特意收拾了這院子給你,只是又怕過于冷清了,叫你多心。若是不好,你便搬來與我住,我那裏人多些,但也并不吵鬧。”

韓二夫人這話說出來,大夫人和曲氏都有些意外。老兒家的是秉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性子,與人雖不冷漠,但也不親近,看來這是當真喜歡這女孩子。

石聆略微思索,答道:“睡得很好,我很喜歡這裏。原應是小輩主動去見禮,只因諸事耽擱,改日必登門拜訪。”

石聆這番話是斟酌過的,表達了這裏很好,對于韓二夫人的關心她很領情,她是喜歡這裏才住下來,并非不願與二夫人同住。

韓二夫人聽着舒心,越發覺得這個石氏長女是個懂事也好相處的姑娘,比起她家那只會哭哭啼啼的親外甥女,确實是要好一些。

曲氏原本就因為韓世平的事不喜歡石琮蕊,這會兒見石聆與衆人一團融融,便也笑呵呵地道:“二嫂,世清可說了,琮秀昨日便誇這園子選的好呢,你這好人我們忘不了。可琮秀這孩子我也喜歡,還想叫陪我兩日,你就先往後排排吧。”

妯娌幾人調笑了一會兒,偶爾問到石聆,石聆便回話,無話時,她端坐一旁,靜靜聆聽。

看得出來,這幾個妯娌關系很好,對她也并無韓夫人那種突兀的敵意。所謂家和萬事興,韓氏內宅如此團結,也難怪韓侍郎這幾年官升得這麽快。

而韓二夫人則是越看越喜歡這個文靜的姑娘,她不由感慨道:“這孩子這麽瘦瘦弱弱的,卻這麽能幹,我可聽說了,連孫家老爺子都對琮秀贊不絕口的。”

韓大夫人也道:“這個我最知道了。當初老太太叫我管家,一摞子賬本遞給我,看得我眼都花了,我就想啊,可千萬別鬧出笑話來,手忙腳亂了大半年,才勉強理清內外。琮秀這才多大,就能在外面獨當一面,你們只見她風光,可這孩子背地裏,不一定吃了多少苦。”

韓大夫人這一番話說得頗為感慨,連着一直緊繃着神經的似玉神情都和緩了些。

又或許,韓家的這群女人,此時是真的來化幹戈為玉帛的。

石聆搖搖頭,道:“我并不苦,有許多人比我苦,且還要繼續苦下去。我是個很幸運的人。”

曲氏聽了不由很是感動:“聽聽,真是個好孩子,懂事得都讓人心疼了。”

韓大夫人想到什麽,道:“我現在越發覺得二妹做得對,這樣的孩子早就該接家裏來,興許我看賬本就沒那麽累了。”

石聆笑了笑:“管家和營生是不同的,若夫人真的有興趣,琮秀手裏也有些竅門,回頭我寫好了給您送去。”

營生在賺,管家在穩,營生好比逆水行舟,攻城略池,不進則退,管家則似順風行船,戒急戒躁,船穩眼精,便能乘風破浪。韓家不算大戶,但是人丁也不少,府裏上上下下都要打理,且韓大夫人才初接管這些,必然有很多難處。

果然,她這一說,大夫人眼睛一亮:“我說什麽,我說什麽?你們瞧瞧吧,早就該接過來!”

一句話說得情真意切,逗得衆人都笑了。

一上午的時間,韓氏的三位主母與石聆相談甚歡,晌午一起在三房用了飯。三人又就百花宴叮囑了石聆許多事。待衆人散去,石聆回到宅院,卻聽到似玉一聲輕嘆。

“沒想到啊沒想到,韓家居然有這樣明事理的兒媳婦。”似玉抿了抿嘴,想着昨日自己還想出好多方法,要與韓家人好好鬥一場,卻是來了三個軟綿綿的布枕頭,叫她一點兒也出不了力。

石聆輕聲道:“世間許多誤會就是這樣生出的,樹敵多了并沒有什麽好處,這也算道理,你記在心裏吧。”

其實,即便這些人不全是真心也沒什麽,韓家本也沒有任何理由與她作對。她的繼母韓氏在韓家一族是旁支中的旁支,韓氏族長并不放在眼裏,否則也不會有給三房聯姻一事。要知道,大房的兒媳可是堂堂兵部侍郎之女,身份高出石琮蕊太多了。所以韓家不可能将石聆與韓氏那點兒矛盾放在心上。

而她如今不僅名聲在外,更有王煥和趙幼賢幫忙,如果她想得不錯,一開始韓家就是想借她這層關系拉攏侯府或郡王府,沒想到被石琮蕊和韓夫人搞砸了。韓二夫人是個聰明人,與她交好還是交惡,二者孰優孰劣,一目了然,也因此對石聆十分上心。

有這樣的賢內助,目光長遠,手腕玲珑,這位剛過而立之年的韓侍郎前途不可限量。

“不過,既然左右都要落腳,這總是一件好事,對吧姑娘?”似玉松了口氣。

石聆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好事壞事,她也說不準,端看事情怎麽發展了。

與此同時,對于石家姐妹都收到百花宮宴請帖的事,還有一個人吃驚極了。這個人便是一直在家中“修養”的沈郡主。

石氏長女受聘王家這事她是知道的,因為覺得反正已經很丢人,再壞也壞不過眼下,沈郡主便也睜只眼閉只眼,沒有過問。後來,她又聽說那石氏長女的确是有些厲害,将連她都放棄了的雲記茶樓也做得風風火火,外界都在傳聞王家請了個 “財神”回來,沈郡主又松了口氣,覺得老天爺這次總算開眼,沒再讓侯府丢臉。

可是沒過幾日,又不斷有商號的老夥計找上門來,旁敲側擊地說這石大姑娘打壓老人,不把他們這些主子親眷放在眼裏。

沈郡主覺得可笑。

不過是給王家幹活的下人罷了,算是哪門子“親眷”?給老侯爺洗過幾年馬,刷過幾年靴子,便以主子自稱了?

沈郡主是管過家的,她自然知道這些人為了什麽到她這哭訴。

無外乎是石琮秀的存在讓他們感到了威脅,也不想想,若老實本分,哪裏會心虛地跑到她這裏來告狀,怎不見那些生意轉好的掌櫃來呢?

這石大姑娘倒真是個有手腕也敢幹的,就不知道心思如何。

聽說這個石琮秀同時拒了他們兩家的提親,一個平民百姓人家的女兒,面對侯府的高門第,當真毫不心動?

又或者,這姑娘是有更大的野心呢?

“李媽媽,你說,皇後娘娘怎麽會想到邀請她呢?”想到此事,沈郡主眉頭微皺,“會不會是那小子在外面又惹什麽事了。”

李媽媽笑着安慰道:“我的好郡主,這怎麽是惹事,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啊。”

好事?

沈郡主不解地看過去。

不過就是請了他們家一個“掌櫃”罷了,淮陽侯府可是不用帖子就能出席百花宴的,難道也要跟着“與有榮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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