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次?

那時候裏裏外外圍了不少人,其中不乏達官顯貴,她倒是沒想到安陽郡王府的人也在。

石聆輕聲道:“那日受人挑釁,情急之下有些咄咄逼人,叫王妃見笑了。”

這話卻說得郡王妃越發對石聆滿意起來。

不驕不躁,審時度勢,有勇有謀,又能自省自制,這樣的性情,便是男子也沒有幾個能做到。

這個石琮秀真是不錯,怪不得阿賢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正在考慮要不要斷一兩天存稿的時候,編輯給了個紅字榜TVT

啥也不說了,繼續!

☆、引蝶

在車上也就一會兒的工夫,轉眼便到了朝天門,一路上郡王妃拉着石聆問東問西,頗有些噓寒問暖的意思。石聆雖然有些不适應,但是她能看出郡王妃沒有惡意,她對自己的喜愛應是源于趙小六同學。即便這樣,這位郡王妃能愛屋及烏至此,沒有絲毫門第之見,也實屬不易。所以郡王妃問什麽,她便答什麽,兩個倒也相談甚歡。

下了車,郡王妃與石聆挽着胳膊相攜而行,看起來越發親熱。

“秀秀啊,你不要害怕,這宮裏頭的大人物雖多,但再大也大不過皇上。待會兒席間,你便與我們一座,沒有人敢為難你。”石聆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宣入宮的,郡王妃卻是早有耳聞,因此也多留了心眼。

盡管如今謠言紛紛,但是偏巧那日鳳來閣的事是她親眼看到的,對于石家二姑娘和韓家小姑那點伎倆,她實在是不齒極了。只會背地裏造謠的女人,上得了什麽臺面?她與沈郡主不和這麽多年,向來明着鬥,從不搞暗地裏那些東西,這也算她們世家女子的尊嚴。畢竟,誰都知道她二人不和,一方若出了什麽不好的傳聞,矛頭立即會指向另一方。

“多謝郡王妃。”

對于郡王妃的坦然相護,石聆禮貌性地道了謝。

在宮人引領下,她們一路來到禦花園。若說有什麽地方能和升平公主府的四季園相比,那麽毫無疑問就是宮中的禦花園,雖然不像四季園四季花開,但禦花園是皇帝家的園子,那是天家顏面,于園林秀美之中更有皇室威嚴。

Advertisement

宴席就擺在園中央的水榭廊庭之上,水中央另設一高臺,應是待會兒給獻藝的千金們用的,因為宴席是圍着湖邊而設,不比大殿之上,所以位次并沒有十分嚴格,除了帝後在正中,能觀望全局,其餘人等皆是自發成行。

還挺時尚的,石聆想。這有點像現代的社交舞會了,除了沒有自助餐,不可以站着吃東西,也沒什麽不同。

随着郡王妃的牽引,安心坐在了郡王府一席。安陽郡王這種場合必然要在天子附近,皇帝身邊多是朝臣們,家眷自動坐到靠後的位置。石聆與趙幼賢一左一右,坐在了郡王妃身側,三人和樂融融,看起來倒像一家人。只是石聆有些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老是不自覺地在左右張望。

結果一眼就看到不遠處與禮部尚書夫人同席的石琮蕊,對方剛巧也看見她,又瞧見她身邊的郡王妃和趙幼賢,冷哼一聲。

得,還是別亂看了,糟心。

石聆垂眸,開始眼觀鼻,鼻觀心。

忽地,石聆只覺得身邊有人落座,正想竄過來的趙幼賢笑容一僵,石聆回頭,也是一怔。

面對着那張溫和無害的俊臉,石聆心情有些複雜。幾日不見,他倒是沒什麽變化,越發顯得自己別扭起來。

王煥對周圍的目光視若無睹,自然地湊頭過去,低聲道:“路上被人纏住,耽誤了一會兒。找我半天了吧?”

說的好像誰和他約好了似的。

石聆被說中心事,有些難為情。

她的确是,下意識地,一進宮就開始找王煥的身影。

沒回答他的話,石聆眼神飄忽了一會兒,才裝作若無其事地道:“你坐這裏,是不是不好?”

想着,她又補了一句:“我一個人也沒關系。”

雖說位次自由,可這裏怎麽看都是郡王府的人多些,他就這麽頂着衆人或不悅或費解的視線,旁若無人地坐下,竟有些單槍匹馬進敵營的闖将之感。

便有那多嘴之人冷笑道:“淮陽世子坐錯地方了吧?”

石聆望去,卻是個不知姓名的婦人,一臉巴結地望着郡王妃。郡王妃倒并未理會,依舊保持着優雅的笑顏,好似什麽也沒有聽見。

淮陽世子大大方方地搖開扇子,對着衆人一笑:“今日本是百花盛宴,我尋花而來,有何不可?”

那人還不甘心,道:“這禦花園內處處是花,世子偏來此處尋花,莫不是這裏有什麽不同?”

王煥坦言:“自是此處花開正好,本世子便尋着蝶兒來了。”

說着,他食指輕點,撫去石聆頭上一瓣桃花,指尖似不經意碰過她發間的金翅镂空彩蝶步搖,蝶翅輕晃,竟似振翅欲飛。

衆人的目光一下落到一直低調以對的石聆身上。

石聆垂眸,看似淡定如常,只是耳根的紅意還是透漏出她此時的心情。

這步搖是王煥和新衣一起送來的,點金綴玉,尤其一雙蝶翅,薄若蠶翼,與風中隐隐晃動,便如真的蝴蝶一般,一看便是出自名匠之手。石聆本不想招搖,但她的确沒什麽首飾,加之王煥特意送來,她若不用,倒好像刻意躲避。

沒想到他居然來這麽一手。

石聆此刻,害羞有之,更多的卻是沒來由的怒意,看着王煥悠然自得的表情,心頭更加不平。

這貨是撩她撩上瘾了?!

好玩是吧?

沒完了是吧!

石聆瞪了王煥一眼,只換某人笑得更沒心沒肺。她于是道:“尋花的除了蝶兒還有蜂,尋花的蝶兒如今在民女頭上,那尋花的世子不就成了……”

小蜜蜂,嗡嗡嗡。

話音一落,其他人還沒聽出隐意,郡王妃卻是“噗嗤”一笑。

面對石聆的不滿,王煥竟是笑得更開懷,被諷刺了也不生氣,更不害臊,只是在看出石聆略有些薄怒後見好就收,在桌子底下碰了石聆的小指一下。

——是我錯,不逗你了,別生氣。

石聆也不擡頭,只鼻子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

兩人這番小動作逃不過有心人的眼,于是趙六同學不高興了。他本來很開心的,但是看見王煥,他不開心了。尤其是,王煥還十分奸詐陰險不要臉地坐在了他家的秀秀旁邊。他也想過去,可是他旁邊坐着老娘。郡王妃的位置是主位,是一席之上的正坐,他總不能像對待別人似的把老娘擠開。

兒子的郁悶郡王妃都看在眼裏,只是她眼中兒子連吃醋賭氣都這般可愛,不由笑眯了眼睛。出乎意料的,郡王妃對王煥态度十分可親,她不甚見外地道:“煥煥既然來了就坐吧,我這兒沒那麽多規矩,總比你母親那邊要自在些,我們熱鬧着,叫她眼紅去吧。”

煥煥?

石聆忍笑,不由投去一個憐憫的眼神。

——這也是你小名兒?

王煥也是囧囧有神,面露無奈,只恭敬地道:“給郡王妃請安了”

意外的,郡王妃對王煥倒是不錯,除了偶爾說話沒個長輩的樣子,并沒有将她與沈郡主之間的的恩怨牽扯到晚輩身上。

趙幼賢更不高興了,可是他又沒有什麽辦法,于是大庭廣衆之下耍起賴來:“秀秀,是我先來的,你不要和他說話!”

“好。”也不管王煥笑容一僵,石聆順聲答應。

先來後到,沒什麽不對。

趙幼賢一樂,得意地道:“秀秀就是講道理。”

石聆點頭。

是啊,她的确是很講道理,絕對不會賭氣,也不會無理取鬧的。

瞥見王煥無奈的眼神,石聆底氣十足地想。

誰也沒有想到的事,半場宴席過去了,石聆真的就沒有和王煥講話。

一時間這一桌人也猜不透這對緋聞男女的心思了。說他們關系好吧,兩人半個時辰內幾乎一句話也沒說,說不好吧,淮陽世子為了石聆舍近求遠,言語親昵,遭了冷遇也沒受什麽打擊,依舊笑容和煦。

王煥當然要笑,因為石聆不只沒有和他說話,也沒有和趙幼賢說話。石聆幾乎從頭到尾都在聽郡王妃講話。

不得不承認,趙六六有個好媽,郡王妃此人,着實是個妙人兒。任何話題她都能展開來說出花來,天上飛個鳥兒過來,她也能信手拈來一段兒不靠譜的故事,風吹來一朵花,她就能迎風嘆惋,吟詩作對。

石聆開始還禮貌性地回答,到後來發現郡王妃其實也不是那麽在意有沒有人回應,便幹脆耐下性子做個傾聽者,導致連水臺上的節目也沒怎麽看進去。王煥見石聆雖然還努力維持着表面上的淡定,嘴角卻已經隐隐抽動,忍笑不禁。

鮮少有人知道,郡王妃和沈郡主當年是閨中手帕交,兩人感情好似親姐妹一般。正是因為如此,後來兩人各自為營,感情破裂。因為當年愛得深沉,決裂時候也恨得尤其兇猛。只不過,郡王妃比起自己那什麽都寫在臉上的母親卻是要高杆多了,她從不浪費時間去做那些唇舌之争,凡事只挑與自己有利的來。而沈郡主則是整天把“賤人”挂在嘴上,罵得比誰都狠,事實上卻并未真做出什麽。

可盡管如此,衆人還是覺得郡王妃大度,沈郡主小氣。

為此,沈郡主對這位曾經的姐妹也越發不待見。

而作為輿論勝利者的郡王妃,對小輩卻是不錯的,比如對王煥,至少那些惡毒的流言他從未在郡王妃處聽說過。這也是為什麽他敢大搖大擺地來這邊坐。

不過王煥倒是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喜愛石聆,想必是趙幼賢說了什麽。王煥不着痕跡地看了一直笑吟吟跟石聆搭話的趙幼賢一眼,突然在桌下捉住石聆的手。

石聆嘴角微微一僵,虧她被吓了一跳,還能不動聲色。

這個王煥,搞什麽?

她正想抽回手,卻在感覺到那人在自己掌心一筆一劃寫字後,微微一怔。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才下的火車,久等啦!

☆、升平

石聆還沒等反應,便見初十小跑過來,跟王煥低聲說了什麽。

王煥面色未變,只是和安陽郡王妃告了個禮,便起身離席。

王煥一走,趙幼賢立刻蹦跶過來,占了王煥的位置,開開心心地和石聆談天說地。見石聆有些漫不經心,趙幼賢一陣心虛:“秀秀,你是不是生我的氣?”

他說的是把似玉安置在她身邊的事。

石聆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沒什麽,你玩你的。”

在她眼裏,趙幼賢做什麽都離不開一個“玩”字,跟他認真什麽呢,怪累的。反正無論他想在她身上調查出什麽,都不會有結果。

趙幼賢一怔,随即幹笑了兩聲。

“連這都被你看出來了,秀秀,怎麽辦,我越來越喜歡你了。”趙幼賢一點也不害臊地道。

對于趙幼賢突如其來的表白,石聆倒是異常平靜。

她搖搖頭,淡淡地道:“是嗎,謝謝。”

不知道為什麽,她對趙幼賢似有若無的挑逗一直都沒什麽感覺,即使明知道對方是故意的,她也總是平靜得不得了,平靜得不正常了。

這就是所說的天生免疫吧。

她本不是很會應對異性的性格,同樣的話,孫璞玉和王煥,或者任何一個陌生男人說,她多少都會有些不知所措,但如果趙幼賢說,她就一點兒都不受影響。

這算另一種特殊對待吧?

這其實也是很奇怪的,并非她的性格。

“趙六。”看見趙六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石聆突然道,“我覺得我們上輩子大概就認識的。”

趙幼賢一怔,眼中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神色,有意外,有緊張,似乎還有些期待。

石聆煞有其事地說:“可能是關系不錯的人吧。”

不像是仇人,因為沒有強烈的憎惡感,當然也絕對不會是什麽特別親密的人,非要說的話,這種感覺就好像……君子之交,無愛無恨,還有一點點的疲憊,總之,無論他說什麽,她心裏都是死水一灘,一點波瀾也沒有。

這真是很奇怪的,明明趙幼賢除了話多一點,并沒有得罪過她。

看趙幼賢愣愣的,全沒了平日裏機靈的樣子,石聆突然一笑。

“我瞎說的,你別介意。”

在晉陽和唐明鎮,趙幼賢都幫她良多,無論趙幼賢在打什麽主意,在他的真實目的出水前,在他展露出任何惡意之前,她都還是願意相信他會是朋友。

說完,石聆起身,對郡王妃一禮,示意自己要去方便一下。

這一次趙幼賢沒有跟上,而是看着石聆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阿賢?”郡王妃看過來,“怎麽了?”

“沒什麽。”趙幼賢轉過頭,又恢複沒心沒肺的笑模樣,“娘,我只是覺得,追老婆這個事情,真是挺難的。”

“噢?我兒何故如此感慨?”郡王妃疑惑。

“娘親你看啊,這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一百年才修來一次啊,要是錯過了,就得再修一百年,這還不難嗎?”

趙幼賢說完,才注意到這一席附近的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瞧着感慨萬千的自己。

天啊,這還是那個吊兒郎當的安陽世子嗎?居然一臉認真的說出這樣的話?

趙幼賢笑了笑,不以為然。

“所以說,任重而道遠啊。”

這樣也好,有難度才有意思。

到底是在皇宮裏,石聆也不敢亂走,她叫來宮女問了兩句,便向禦花園西北角的水榭走去。這裏臨湖,同樣能看見水臺上的表演,但是又因遠離主場,僻靜許多。且四周花繁葉茂,幾乎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死角,很不容易被人看到。

真是個好地方。

石聆走上前,不意外地看到早已坐在矮欄上臨湖眺望的某人。

真會找地方。

石聆搖搖頭,走上前,站在那人身後。

“東家,這種情況下特意叫我出來,如果不是什麽大事,可有些說不過去。”石聆今天最大的目标就是低調,她可不想在宮中惹上任何麻煩。這人倒好,還在她手上寫字,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

王煥回頭,見石聆臉上不似往日淡定,顯然是很不喜歡這種凡事沒有把握的感覺。他淡然一笑,伸手一拉,迫着石聆坐下,又從手裏拿出一包剝好的五香花生給她。

石聆不解,擡頭看她:“你剝的?”

“等你的時候無聊剝的。”

石聆失笑。

“你到底來幹什麽的?”

“累了,出來休息。到底是宮宴,這樣擅自離席,一個人難免心慌,兩個人剛好。”王煥回頭,一笑,“陪陪我?”

這和上學的時候一個人逃課打怵,于是拖個人下水壯膽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虧得石聆倒也真應了。

她該更謹慎一些的,對于宮廷,對于皇室她一點也不了解,不該如此松懈。可是心裏又有一個人聲音在說,這人說沒事,就應該沒事吧。石聆發現自己在感性和本能上對王煥的信任顯然已經打敗了理智,這可不好。

“這宮宴可真累,我以前就不喜歡。”王煥道。

他會去邊州,一部分是沈郡主的意思,一部分也是自己的意思。邊州大營沒有戰事的時候,也有宴會,不過軍中設宴沒這麽多講究,喝酒吃肉,談天說地,粗魯得多,卻貴在暢快。那樣的場面,女孩子一定受不了。

不過,石聆也許不會,就算在一群粗魯的漢子中,石聆大概也只會置身事外地端坐一隅,吃喜歡的菜,喝喜歡的酒,仿佛與周圍格格不入,又其實早已融為一體。

“嗯,是累。”果然,石聆贊同地松了松肩膀,坐姿比之前放松了些。她吃着花生,看着遠處不知道誰家的千金在水臺上跳舞,婀娜多姿,如迎風海棠。

“這次讓你和石琮蕊進宮,據說是太子的主意。”

石聆側目:“太子?”

“驚訝嗎?”王煥嘆息,“我也很驚訝。最近邊關不穩,靺鞨人蠢蠢欲動,戰與不戰,朝中争論不休。而太子什麽都聽沈國公的,自己拿不出主意,聖上對太子多有不滿。”

石聆卻聽出王煥的憂慮:“要打仗了嗎?”

王煥在邊州貌似是有職務的,如果打仗,他會出征嗎?想到這裏,石聆心中突然一緊。

王煥看看她,輕松地笑了笑:“暫時還打不起來,靺鞨人輸過一次,沒有把握他們也不敢出手。”

暫時啊。

“也就是說,終有一戰了?”石聆皺眉。

那麽如今,正是需要重整軍備糧草,加強練兵的時候,可是想也知道,宮中此刻歌舞升平,哪有緊張氣息?這一仗要是三五年後還好,就怕撐不到三年。聽說皇帝年事已高,太子風評也不是很好,褚位交替時若是生了什麽亂子,便是靺鞨人的良機。

怪不得王煥對着宮中這些宴會就鬧心。

換了哪個從邊關回來,看到宮中歌舞升平,毫無危機感,心裏都不會好受。

石聆不由也跟着嘆氣。

原以為穿越到和平歲月,算是她的運氣,只是也不知道哪年哪月能回去,若是這邊開戰,首要收到波及的就是經濟。到時候她便是有一身本事也無處施展,如果戰火燎原,百姓流離失所,連溫飽都顧不上,她還經個毛線的商。

石聆正皺着眉頭思考,卻聽王煥低聲一笑。

這麽嚴肅認真的時刻,他幹什麽?

石聆不滿地瞪他。

“跟你說什麽,你都認真。”王煥似乎有些無奈,“不過是看你被纏得不自在,叫你出來放松一番。打不打仗的,有朝廷呢,跟你有什麽幹系?”

石聆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識地說道:“我不是怕你去打仗嗎?你們世家子弟是不是也需要去軍中賺軍功什麽的。”

王煥是從邊州回來的吧,不知道在軍中有沒有任職。

王煥一怔:“你不想我去?”

石聆想了想:“我不想你受傷。”

說着,石聆又想過年的時候,王煥冒雪跑到錦繡坊去,身上帶着可怕的刀傷。難道他那時便是從邊州來的?

——說過不問的,可是又忍不住好奇了。

王煥看了石聆一會兒,沒有說話,只是再看向湖面的時候,嘴角輕揚,似乎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

“放心吧,等真打起來的時候,你大概已經回家了。”

石聆眼睛一亮,有些激動:“你找到線索了?”

“一點點。”王煥故作神秘。

王煥說完,起身,在石聆手中塞了樣東西。

石聆不解:“什麽……”

王煥忽然一使力氣,石聆的鼻尖幾乎撞進他懷裏,耳畔有灼熱的呼吸:“小心太子。”

石聆再要細問,王煥卻已經快步離開。石聆要追過去,卻聽見有腳步聲傳來。不一會兒,便有兩個小太監出現在亭中,笑吟吟地道:“石姑娘,您這離席的時間未免長了些,皇後召見您呢。”

啧,果然來了。

石聆知曉王煥已經走遠,心中松了口氣,對公公一禮。

“貪戀禦花園美景,一時迷路,只好在原地等待。”石聆将早已想好的理由搬出,道,“還請公公帶路。”

“行,姑娘随咱家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休息三天,兩天在火車上,好累好忙TVT

☆、點菜

石聆随着帶路的公公回到席間時,恰見石琮蕊穿着舞衣于中央謝恩。她額上有着些許薄汗,想是一舞盡興所致。韓氏為了将女兒培養成大家閨秀,琴棋書畫都下了狠手,奈何石琮蕊天資一般,這些都學得泛泛,獨在舞技上頗有所長。韓氏覺得女兒将來肯定是要做當家主母的,又不是那靠美色魅惑人心的妾室,這種略失身價的技藝練了也沒什麽用武之地。她大概怎麽也想不到石琮蕊會有機會在宮宴上獻舞,還得了個滿堂彩。

石琮蕊雖然漂亮,但到是小門小戶的韓氏教養成人,在皇後和諸位宮妃甚至是公主的襯托下,行為舉止難免小家子氣。然而這一舞過後,暢快淋漓,媚眼如絲,竟是叫在座的幾位年輕公子心裏泛了些癢癢。

太子微眯了眼睛,修長的手指摩挲着白玉杯,杯中澄清香醇的酒液微晃。

石琮蕊下了水上舞臺,落落大方地謝了恩,轉身時,餘光不着痕跡地瞄了太子一眼,又狀若無意地以袖口試了試頸間的薄汗,昂首便露出優美的頸項。

幾聲略顯突兀的掌聲傳來,皇後看了徑自在席間撫掌的太子一眼,目光慈愛:“吾兒所喜何事?”

“婀娜如水,弱柳扶風,石氏不愧是書香門第,石家二小姐這一支水袖舞當真形神兼備,叫人如墜雲霧,如飲冰泉。”

皇後似有些意外,不過也并不覺得太子這番贊賞有何不妥。

那石琮蕊臉蛋的确不錯,舞跳得也很好,不過到底并非世家門第,自小受到的熏陶和宮中畢竟是不一樣的。若太子當真喜歡,便納了留在身邊也沒什麽,以她的身份,給太子當個侍妾算是她高攀了。

不料,太子卻話音一轉,堯有興致地道:“松仁老先生素有賢明,石氏子孫想必個個才藝不凡,據我所知,今日來敷衍的石家人可不只是一位。”

皇後了然,原來因為這個。

方才太子特意與她說有位姓石的姑娘悄悄離席,她還不甚在意,難道皇兒看中的不是這石家二姑娘,而是另一位?

皇後于是點點頭:“太子說的可是石氏長女?”

皇後看向不遠處的沈郡主。

沈郡主心下一緊,恭敬地凝神垂首,李媽媽則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麽。

沈郡主于是道:“啓禀皇後娘娘,石氏長女的确受邀在列。”

“噢?”皇後做出很感興趣的樣子,“聽聞這石氏長女機敏聰慧,幫了你淮陽侯府的大忙,本宮也好奇是怎樣的奇女子,不如傳來,讓衆人也開開眼界。”

“皇後娘娘這話就說得不客氣了。”悅耳宛若嬌莺,卻是一直沉默的陳貴妃突然巧笑倩兮,“再怎麽也是姑娘家家,害羞着呢,皇後娘娘這麽大張旗鼓地給叫來讓人看,怎麽好意思。”

怎麽哪兒都有她!

皇後娘娘眼一斜,随即又想起,這位石氏長女可是陳貴妃家那個寶貝外甥中意的人,她如此回護到也不奇怪。她于是抿嘴一笑:“妹妹說的是,不過,到底是淮陽安陽兩位世子都贊不絕口的姑娘,想必是個大氣的。來人,請石氏長女過來吧,叫她不必距離,不過是随便聊聊。”

于是就有了剛才的一幕,太監去席間尋人,卻得知石聆方才離席走動去了。石聆回來的時候,皇後俨然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倒是他下位的男子一雙桃花眼始終帶着興味打量着他,似乎隐隐有些興奮。

這應該就是太子了。

想起王煥的忠告,石聆提起戒心。

他們之前應該沒見過,這個人為什麽要針對她?

石聆上前,按着似玉教的禮儀,妥帖應對衆人,注意到天子并不在席間的時候,她微微松了口氣。

再怎麽胸有成竹,這也是她兩輩子見過的最大場面了,說一點也不緊張是假的。

“民女石琮秀,見過皇後娘娘,見過貴妃娘娘,見過太子殿下。”

不等皇後開口,美豔的陳貴妃卻是率先開口,興致盎然地道:“擡起頭來,讓本宮看看。”

如果沒記錯,這位陳貴妃應該就是趙幼賢的親姨姨,盛寵多年,在後宮俨然能與皇後分庭抗禮。

石聆忍住不适,擡起頭來,任在場衆人打量。

自她從山間醒來已有一年多,在錦繡坊時有程姑臘九等人照顧,回石家後多了石琮禮和老媽子似的似玉,尤其她生病那次,孫璞玉和王煥曾變着法地給她送補品藥材。她被半強迫地補了一年的身體,如今不僅氣色好了許多,還長了些許個子,身材修長,襯出越發清秀的五官。

只有一點,石聆的氣質始終不像一個十六歲的閨中少女,自然,也與在座的那些婦人不同。若一定要形容,大概是有點溢于言表的士大夫氣,這也許是石家骨子裏的東西,就算石氏長女不讀書,好經商,也改變不了。

靜女其姝,秀麗天成,行止如君子,磊落似丈夫。

其實,石聆的本性在這個時代還是有優勢的,沉靜寡言,舉止端莊,這些都比較符合明珠超對女性要求的,很容易給人留下好印象,而如石琮蕊白瑞嬌等人,相貌豔麗了些,性子也浮躁了些——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石聆沒有之前的那些作為,一旦一個女子下海經商,文靜端莊這種印象也就揉碎在風裏了。

太子視線不經意與石聆相觸,被那沉靜的眼神一碰,竟是一怔。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有些自嘲地想,不過是個愛故弄玄虛的小丫頭罷了,再怎麽厲害,也只是“小丫頭”的厲害,不足為據。

在座大多數人都是這麽想的。

太子審視石聆片刻,開口道:“石大姑娘,方才石二姑娘一支水袖舞豔驚四座,已經叫我們見識了,早聞石家大姑娘才名,不知今日可有幸一睹?”

石聆還是想不起來自己哪裏得罪過這位太子殿下,但是被如此針對,她反而去掉之前的慌張,冷靜下來。

既然對方有備而來,沉着應對才是緊要。

石聆垂下眼簾,恭恭敬敬地道:“市井流言,不足人道,石聆身無長才,太子謬贊了。”

太子卻是臉一沉:“哼,大姑娘這是不給本太子面子。”

皇後也看出太子似是針對石氏長女,于是道:“皇兒,不可無禮,石姑娘是本宮請來的客人。只是……石姑娘,本宮在宮中也聽過你的才名,今日百花盛宴,姑娘就不要推卻了。”

“就是,會什麽就來什麽呗。”下面不知誰附和道。

“可不是,石氏長女的名聲從晉陽一路傳到京城,又何必謙虛呢?”

“今日乃是宮宴,石姑娘還是露一手吧,否則豈非不給皇後娘娘面子?”

“好歹也是石松人的後代,總不會除了算盤,連一門拿得出手的才藝都沒有吧?也怨不得要投商了。”

不知誰開了頭,下面附和一片,竟是有些起哄之意,言辭之間很是輕浮,而皇後也并未制止。若是其他的千金面對這樣的場合,怕是早已羞憤難耐了。石聆獨自站在人群中,垂着眸子,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任衆人打量品評,越說越過分。

石琮蕊在席間看着石聆孤軍奮戰,唇角微微揚起。

那幾位說話的都是那日在升平公主府為她不平的夫人或關系較好的世家千金,當日衆人說定要給石聆一個難堪,如今正是時候。

石琮秀的母親楊氏聽說的确是個才女,可惜石琮秀十歲之前就是個傻子,十歲之後被送到廟裏,能學到什麽才藝。

今日這醜她是出定了。

趙幼賢聽着席間的言論,不由不悅,他正要起身,卻被郡王妃按住,搖頭示意。

“母親,秀秀她……”

“放心,萬不得已時,你姨母會開口的。”

原來娘親早有安排,趙幼賢松了口氣,但還是對那些欺負石聆的人不爽,于是默默地掃了一圈,将人大體都記在心裏,來日方長

陳貴妃見氛圍不對,幹咳了一聲,正要開口,卻見臺下的姑娘擡起頭,淡淡一笑。

陳貴妃皺眉。

面對這樣的處境,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下一刻,石聆不禁笑了,還說了一句讓衆人集體啞巴的話。

“那民女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石聆擡起眼眸,沒有一絲慌亂,“不知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想看什麽?”

席間頓時鴉雀無聲。

什麽叫想看什麽?

人家在問你會什麽,你這不是所問非所答嗎?

還是說,你想表達的是,我們想看什麽你就表演什麽?這口氣未免太大了些!這可是宮裏,諸位娘娘什麽沒見過,說這種話未免太狂妄了吧?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石聆說完這話,便自顧自地等着,也不解釋,到好像真的是衆人猜的那個意思。

這時候,在場所有人幾乎都覺得這個石氏長女是破罐子破摔了。連正想為她解圍的陳貴妃都覺得這丫頭有些找死,你把話說得這麽滿,教別人怎麽幫你?

可是偏偏就是有人,并不覺得這有什麽,反而很有意思。

“難道我們想看什麽,你就表演什麽?”席間突然傳出一個清亮的聲音。

石聆望去,卻是個桃紅色裙子的小姑娘,跟王莞差不多年紀,嬌俏可愛,一雙眼睛亮晶晶地閃着好奇。

分明說着十分挑釁的話語,卻叫人并不讨厭。

于是石聆面對她,大方地一禮,擡起頭,道:“是,就是這個意思。”

衆人的下巴頓時都掉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點兒我應該還在回帝都的火車上》《

終于又有女主得瑟的情節了,蘇文爽文嘛,沒有這些怎麽行,哼哼~

☆、擊鼓

她說什麽?

她說自己什麽都會。

連史書上公認的第一才女西涼國承瑛公主也不敢說這話,小丫頭,你以為你是誰啊?

石琮蕊怔忪過後,也覺得石聆這是在虛張聲勢。她什麽樣子,自己還會不知道嗎?冷笑了一聲,石琮蕊嬌聲道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