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00章啦撒花! (5)
的表情時。
不是沒有懷疑過。
她穿越之後沒多久,趙幼賢和罪我便同時出現在晉陽,這真的是巧合嗎?
趙幼賢沉下臉色,他不笑的時候,表情看起來居然有些陰鸷的,好似一名對你不屑一顧的上位者。
“秀秀,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趙幼賢凝眉,這樣的神态讓石聆陌生,卻又不陌生。石聆總覺得,趙幼賢好像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你覺得我該知道什麽?”石聆不答反問。
說不上為什麽,這樣的趙幼賢倒讓石聆覺得放心,不必再費力去揣測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麽。
注意到石聆的淡然,趙幼賢似乎越發煩躁:“是不是王煥跟你說了什麽?”
“他告訴我,要找國師,通過你這一途徑是最有效的,他不便出面。”
趙幼賢似乎微怔:“就這些?”
石聆擡頭,直視他的雙眼,微微一笑:“不夠嗎?還有什麽是他沒有告訴我的嗎?”
趙幼賢鄭重半晌,忽地苦笑,好似松了口氣,又好似在自嘲。
“我還以為你是要替他與我興師問罪,我以為……”趙幼賢周身的氣息複歸柔和,說話間好似嘆息,“我以為你跟他已經那樣要好了。”
這次卻換了石聆意外:“我為什麽要向你興師問罪?我找國師,是為了我自己的事。”
“可是,世人皆說是我師父害了王煥,我以為你也……”見石聆不說話,趙幼賢一咬牙,“阿聆,不管你信不信,王煥的事是天意,我師父沒有害他,我師父是救了他!師父是個好人,你不要誤會他。”
石聆凝眉,內心不可謂不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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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想到趙幼賢會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這個罪我,似乎與她想象中不太一樣?這些事王煥他知道嗎?
趙幼賢卻忽然禁聲。
半晌,他道:“對不起,秀秀,這些事我還不能告訴你。過我想,你那麽聰明,也許不用等到師父說的時候,你便能猜到了。你要見我師父,我可以給你引薦,不過能不能見到,要看你們之間的緣分。”
“他回京了?”石聆驚訝。
王煥不是說罪我國師如今人在曲江?
趙幼賢揚唇,戾氣盡退,又恢複成了原本笑嘻嘻的樣子:“再過不久,他就會回來了。”
也該回來了。
有些事,他等得夠久了。
他突然抓過石聆的手:“秀秀!”
“啊?”石聆被吓了一跳,都忘了掙開。
趙幼賢似乎突然開心極了,眼睛笑成了一彎月牙:“等你見過了我師父,我們成親好不好啊?”
會試三日,說是春闱,但今年由于水患突如其來,延遲了考試的日子。真正開考,其實已經是夏日了。從前春闱四月放榜,因着四月是杏花開放的日子,因此會試也叫做“杏榜”。只是今年,考生進京的時候便已是五月,放榜的時候大概荷花都開了,這“杏榜”是不合适了。
石琮禮一出貢院,就看見在門口守望的石聆。雖然有臘九和似玉跟在一旁伺候,這大熱的天,石聆還是被曬出一層薄汗,遠遠地瞧見石琮禮,小小的女孩子極力向他揮手,卻轉瞬被淹沒在人海,看得他這當哥哥的一陣心疼。
考完試,考生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覺得自己考得不錯的,便找個落腳之處,安心等成績。石琮禮原本是打算住客棧的,不過如今石聆在京城有了宅子,他自然就要住進妹妹家。
石琮禮不用徹夜溫書,也不用顧及石秉榮,兄妹倆終于可以好好地說說話。白日裏石聆授課,石琮禮幫忙打打下手,在一旁也聽得津津有味,另一方面,那些寒門子弟沒有機會讀書,有些連大字也不識幾個,石琮禮索性給他們開小竈,也教起基礎知識,在教書方面,石琮禮從小耳濡目染,自然是個中好手。
如此一來,原本的商學社因為石琮禮這個正經書生的加入,倒真有幾分私塾的樣子。
此事被顧瀚之知曉,自然又少不了一通罵。石琮禮是正兒八經從他門下走出去的,是他的門生,如今卻公然和他對着幹,他自然臉上無光。
石聆原本還擔心他這樣會影響前程,畢竟顧瀚之是今年的主考官。沒想到石琮禮卻老神在在地道:“卷子都是掩了姓名的,再者,顧先生也不是這樣的人,你可放心。”
顧瀚之雖極端反感石聆作為,卻從未在課業上為難過石琮禮。他會如此暴跳如雷,也正說明了對石琮禮寄以厚望。
愛之深,責之切,便是如此吧。
而對于考試一事,從出了貢院到這些日子,石聆一句都沒有問過,石聆不問,石琮禮也沒什麽機會說。他知道妹妹是體諒他,不願給他試壓,但是其實他哪有那麽脆弱了?寒窗十載,自己什麽水平自己清楚,他其實覺得,自己答得還不錯。
比起考試,更讓他糟心的倒是妹妹的事。
“妹妹,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放課後,石琮禮終于忍不住開口。這件事憋在他心裏太久了,他這個當哥哥的,再不問清楚真的會憋壞。
“哥哥請講。”石聆放下教案,擡起頭來。
石琮禮猶豫半晌,道:“妹妹,我那日,怎麽好像安陽世子要求娶你?”
石聆一怔,随即又一笑:“噢,這個啊。”
石琮禮郁悶了。
這個啊?
——哪個啊?
☆、路過
石聆的态度讓石琮禮費解極了。
婚姻大事,豈可兒戲,這個妹妹怎麽是這種說天氣的态度?
知道石琮禮是真心擔憂自己,石聆心中一暖,笑道:“哥哥放心,安陽世子一向如此,他是鬧着玩呢。”
趙六向她提親也不是第一次了。
石琮禮卻道:“妹妹,我看那安陽世子不像是說着玩的,你若當真無意,可一定要說清楚,別叫人誤會了去。”
他個人其實看好淮陽世子,畢竟淮陽世子一直以來為石聆做的,他都看在眼裏。只是淮陽世子的名聲實在太過“響亮”,跟着他,石琮禮真怕妹妹會受牽連,那麽退一步,這個安陽世子也不錯,只是……這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身份太高了,他怕妹妹受欺負。
石琮禮年紀輕輕,左右篩選,居然已經找到了嫁女兒的感覺。會試之後,他一下子閑了下來,心思就全放在石聆身上,一心彌補多年來對這個妹妹的虧欠,簡直操碎了心。
石聆見石琮禮一個雙十年華的少年硬生生地給愁出了小老頭兒的神态,不由失笑:“哥哥放心,即使是玩笑,我也沒有答應。”
即便不是玩笑,她也不會答應。
石聆是個目的明确的人,一旦下了決心,今日種種終究過眼煙雲,一如當初的孫璞玉,如今的王煥。
她不知道趙幼賢的執着從何而來,她總覺得這裏面興許有什麽誤會。但是即便是玩笑,她也不會随便在感情的事上給人希望。
石琮禮聽石聆如此回答,一方面松了口氣,一方面也更加憂愁。
妹妹終究是要嫁人的,這樣下去可不好。他倒不怕別人說什麽,他只是覺得妹妹這些年太過辛苦,值得配世間最好的男兒。可是他也知道,深宅大院,乃至侯門高第都不适合石聆,與石聆并肩的人,該是……該是如那話本中的赤部首領一樣,來去如風,快意潇灑的男子,他該是光輝磊落,不拘于廟堂江湖,又能包容妹妹的特立獨行的人。
“妹妹,那你覺得……”
“哥哥。”石聆忽然笑了,“古來長幼有序,便是成家,也該是哥哥開頭。不知哥哥如今可有中意的姑娘,我看常來我這兒的尹二姑娘就不錯……”
“妹妹!”石琮禮突然舉手讨饒,“哥哥知錯,妹妹快收了神通吧。”
知曉這是石聆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着不耐煩,石琮禮連連告饒。近日的确有個姑娘老愛纏着他,正是中侍大夫家的尹二姑娘。石琮禮自幼在書院長大,最應付不了的就是姑娘,每每被那妹子纏得面紅耳赤,苦不堪言。偏那尹二姑娘還是五公主的閨中密友,将五公主的流氓跋扈學了個十成十,專門以逗弄石琮禮為樂。
如今只要那尹二姑娘來學社,石琮禮必定要躲得遠遠的。
石聆倒是覺得那姑娘不錯,落落大方,也是個敢作敢當的性子,有個這樣活潑強勢的嫂子,以後即便她走了,也不用擔心石琮禮會在韓氏處受欺負。
兄妹倆正說着,忽聽外面一陣敲鑼打鼓。
石聆和石琮禮面面相觑,正要上前院查看,卻見臘九一路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進來,一路高喊着:“中了!中了!”
石聆心中一緊,忙問道:“好好說話。”
似玉卻一把推開臘九,搶道:“姑娘大喜!大公子大喜!外面人來報喜,說是大公子中了貢士了!”
石聆面露欣喜:“是多少名,可有提及?”
“大姑娘!是第二名!”
石聆覺得自從來古代以後,這大概是最讓自己高興的一件事。她興奮地捉住一臉呆愣地石琮禮的胳膊。
“哥哥!哥哥!你中了,你考中了!是第二名呢!”
石琮禮這才反應過來是自己考中了,他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心知得個名次還是有戲的,卻也沒想到會高中第二名,加上被石聆情緒感染,一時間除了傻笑居然也不知道做什麽。
倒是石聆原地踱步,嘴裏念念有詞:“呀,有好多事要做呢。臘九,去給報喜的人準備賞錢,多包一些。似玉,快去給哥哥趕制一件新衣,接下來就是殿試了,哥哥這樣的名次必然會受到關注,面聖的時候不能失了體面。”
石聆一一盤算着,發現有一堆事情要做,居然比自己面聖的時候還要緊張。
一回頭,她見石琮禮還愣在原地,忽地斥道:“你還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快去溫書!”
會試放榜後,緊接着便是殿試,若到時候哥哥能保持這個成績,可就是榜眼了!運氣好,說不定還能拿個狀元來當當,那石琮禮可就當真是前途無量了!
石聆将石琮禮趕走,自己開始風風火火地忙了起來。
石琮禮也果然不負衆望,在七日後的殿試上,得到了天子的青睐,以榜眼之名被點入翰林院。
雖不是狀元,卻也讓石家祖墳冒上青煙了。
畢竟,論才華,石琮禮實在稱不上最好的,他貴在基礎紮實,勤學刻苦,态度謙恭,加上相貌端正,合了皇帝的眼緣。更幸運的是,景仁帝剛好就問了他對靺鞨的看法,石琮禮便将自己從民間聽到的,話本上看到的,原原本本說了一通,又想起妹妹曾說過她在百花宴上的經歷,推測皇帝應該是想要戰的,于是石琮禮一番慷慨陳詞,又合了景仁帝的心思。
榜眼之名,果真落到了石琮禮身上。
石琮禮是石聆在這個時代唯一放在心上的親人,如今石琮禮有了好前程,她別提多高興。
放榜之日,石聆包了一千兩的紅包,道喜之人皆有份,她自己也笑吟吟地站在門口,等着石琮禮回來。
忽聽對面鑼鼓陣陣,石聆眼睛一亮,就見似玉興沖沖地跑過來。
“姑娘姑娘!有隊伍過來了!肯定是大公子回來了!”似玉早早就沖到巷子口,一看到有人過來,立刻就回來報信。
石家裏裏外外早就站滿了人,聽聞更是争相向石聆道喜。按說單單是街坊鄰居的話,以石聆的身家,絕對沒有這麽多人。只是,“財神娘子”的兄長中了榜眼,這樣大的事情,自然引人關注,況且以石聆的大方,只要是來賀喜的皆有紅包拿,自然是人山人海。
不一會兒,果然就見一只吹吹打打的隊伍進了巷子,前頭的人舉着牌子,後面的人一身紅袍,高頭大馬上和衆人揮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家的新郎官。
石聆一腔欣喜卻在看見那牌子上的字後一怔。
狀元及第,欽點翰林。
狀元?
她哥哥中的不是榜眼嗎?怎麽轉眼就成了狀元了?
“怎麽是狀元?”似玉也看出不對了,她與石聆面面相觑,忽然道,“難道狀元家也住這巷子裏?”
又或許是在對面,從這裏抄個近道兒?
石聆一聽,不禁有些懊惱。
若是如此,可就尴尬了。人家中狀元的這麽低調,身為鄰居她都不知道,自己家哥哥中了第二名,她卻張燈結彩鬧得全城皆知,這可真是一興奮就丢了腦子。
然而就在衆人驚異的視線中,那狀元郎游街的隊伍卻在石宅門口停了下來。衆目睽睽之下,隊伍前面的小将領跑過來,恭恭敬敬地問:“請問哪位是唐明鎮的石大姑娘?”
石聆此刻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冷靜,她毫不怯場地走出來,道:“正是民女,不知官爺有何事?”
話音未落,卻見那馬上之人跳下,有些急切地過來,對着石聆便是躬身一禮:“學生林方胥,見過老師!”
不只是衆人,連石聆自己也有些傻眼。
見那低着頭,态度十分誠懇的狀元郎,石聆實在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多了這樣一個了不起的學生。
“狀元公,您可是找錯了人家?我是石琮秀,我只有一個哥哥,中的是榜眼。琮秀恭喜狀元公,狀元公還是快快去尋您的恩師吧,他得知狀元公大喜,必然欣慰。”
不料那人卻突然擡起頭來,一雙濃眉糾結着,雙目炯炯有神:“老師!是我啊!您不記得我了嗎!”
一張過于方正的臉映入眼簾,因為這對眉毛太過獨特,狠狠地喚醒了石聆的回憶。
她想起來了。
這不是她進京當日,在城門外遇到的書生嗎?
“居然是你。”石聆失笑。
還真是無巧不成書。
她倒沒有想過,當日城外一番陰差陽錯的對峙,倒真讓這個書生抛開憤青情懷,跑去參加了考試,更沒有想過,他在這次殿試中一舉奪魁,成為了狀元郎。
“老師,您想起來了!”林方胥顯然很是高興。
石聆好笑地道:“狀元公,我幾時成了你的老師?”
林方胥卻突然神色肅穆:“我有今日,皆是拜老師所賜。當日學生一時迷惑,險些走上離經叛道的邪路,幸得遇老師,一席話讓學生醍醐灌頂,這才有今日的狀元之名。這都是老師的功勞!”
那時候他因為一些事,鑽了牛角尖,整日在市井醉酒怒罵,連課業也荒廢了。石聆那一番話,卻讓他心中升起不甘,他想,他究竟能做什麽,總要做到了再說。明珠朝的官場多他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不少,可是難道就這樣什麽也不做,就否認自己嗎?
想通了這些的林方胥回到城中,到會館報了名,之後便在會館苦讀。
期間,他聽聞了許多關于石家姑娘的事,從衆人的描述中,他已然知道那日罵醒自己的貴人便是石氏長女。又聽聞石聆在百花宴擊鼓獻策的事,胸中更是澎湃不已。
石聆只是個姑娘,尙能憑借一己之力憂國家天下,自己堂堂男兒,為何不能為朝廷,為百姓做些事呢?
心中的想法疏通了,林方胥越發刻苦,在會試上高中。更沒想到的是,殿試上,他一番言論讓天子展顏,大加稱贊,更被欽點為狀元。于是,走上人生巅峰的林方胥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來叩謝石聆,并正式拜石聆為師,以報石聆點撥之恩。
作者有話要說: 那啥,這周末依然要招待客人,容我緩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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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也到關鍵劇情了,最近都不敢申榜,本來就沒幾個的收藏嘩嘩的掉,無比心塞。可是一看到留言就又覺得充滿了力量。
謝謝各位小天使!你們都是我的翅膀!(喂
☆、官銀
真是萬萬沒有想到。
随便罵個人,都能罵出個狀元出來。
當天林方胥在石家門前又是哭又是拜,叫石聆哭笑不得,石琮禮回來的時候,見狀元郎在自家門前也是大吃一驚。由于事情鬧得不小,石聆和林方胥在城門外的事便被傳了出去。
于是人人都知道“財神娘子”一罵,罵出了個“狀元郎”出來,一時間商學院人滿為患,尤其是男學,且個個都是一副不求誇獎,但求一罵的态度。若是石聆給了個好臉兒,他們還不高興。
真叫石大姑娘哭笑不得。
那日之後,林方胥自發地成了商學社的挂名學生,之所以是挂名,是因為他乃是新科狀元,馬上就要到翰林院報到的。
石聆後來從石琮禮處得知,這個林方胥還真是不簡單,而他這個“狀元”,也是當之無愧的。
在明珠朝,要問有什麽比“狀元”更拉風的事,那便是古來讀書人追求的最高榮譽,“連中三元”。鄉試解元,會試會員,殿試狀元,這相當于現代考試中,省考第一,國考第一,複試又第一。如果說一次還是僥幸,那麽連中三元,便無人不服了。
你還不服?那你也中一個看看啊?
林方胥便是這樣一個足蹑風雲,氣沖鬥牛的才子。且林方胥的“林”還不是一般人家,他原本是當朝林相的族親,雖不是直系,卻也是關系不遠的那種。林相無子,林方胥自幼跟在林相身邊,後便過繼到林相膝下,成了正兒八經的相府大公子,所見所聞自然非凡。
怪不得他膽大如牛,那日在路邊敢将朝野上下罵了一遍。他鄉試奪魁後,便被人諷刺說是走了林相的後門,林方胥義氣之下罷考回鄉,路上與人争執,這才巧遇石聆的馬車。被石聆罵了一通後,他突然冷靜下來,覺得石聆說得很對。他自負才華橫溢,若在朝為官,必能為君分憂,為民解愁。他這樣的能人,怎麽能意氣用事,就縮回鄉裏碌碌一生?
那豈非是親者痛,仇者快!
于是林方胥一咬牙回了京城,埋頭苦讀,會試一舉再奪一元。
其實當時,那些質疑他的聲音已然平息了,更不要說在殿試上他又表現優異。殿試可是天子主考,試問誰敢說他林方胥走後門?那不是在罵皇帝嗎?
至此,林方胥三戰三捷,成了明珠朝第三位連中三元的狀元郎。值此內憂外患之際,明珠朝能出此俊才,景仁帝自然高興,對林方胥也十分重視,甚至在聽聞林方胥與林相的關系後,對林相也是誇獎不斷,黑了沈國公的臉。
林相這下可是又多了個好幫手。
不過林方胥要是能這樣風平浪靜地混下去,他也不是林方胥了。聽說入翰林院第一天,他就跟翰林院元老顧瀚之吵了起來,老一輩嘴炮王和新一代嘴炮王當場來了終極PK。
據說整個翰林院都停下了手頭的事,跑來看這場曠世對決。
第二天一早,顧瀚之又如時出現在早朝上,披頭蓋臉參了狀元郎一本。
他先罵狀元郎身為天子門生,居然公然拜女子為師;又罵狀元郎仗着林相撐腰,目無尊卑禮法;再罵狀元郎恃才傲物,在翰林院橫行霸道,不聽差遣。
林方胥先是冷笑以對,随即對景仁帝恭恭敬敬地将自己和石聆是怎麽相遇,又怎麽結識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皇帝一直對石聆印象不錯,聽聞這個典故,不由也大笑道:“想不到愛卿還有這等機緣,倒也的确多虧了這石家姑娘。”
說到有趣處,他還給林方胥賜了個“罵狀元”的歪名,只因他這個狀元是被石聆“罵”出來的。林方胥謝恩,不覺面子受損,反覺得十分高興。明珠朝開國以來,狀元何其多,即便是連中三元,他也不是獨一份,可這“罵狀元”,他卻是唯一一個了。
而林相對于這件事,卻是哭笑不得。
林方胥自幼跟着他,他最知道這孩子的脾氣,當初他執意回鄉,将林相氣得差點卧床,之後突然回來,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想通了。原來居然還有這番故事。
林相覺得,顧瀚之這個老頭兒實在是有病。不就是拜個女子為師嗎,兒戲一般的事,有什麽大不了的。從小到大,林方胥這猴崽子幹過的糟心事兒海了去,連要抄家掉腦袋的話他都說過。如今這孩子願意靜下心來幹點事,他高興還來不及呢,拜個女子為師又怎麽了?不是事兒!
于是早朝在一派和樂融融之中結束了,不高興的只有顧瀚之自己。
然而,誰也沒想到,這幾乎是諸位大臣最後一次看到景仁帝的笑臉。
誰也不知道,就在此時,城門口發生了一件事。
一匹瘦馬,馱着一個人,人的懷裏緊緊地攥着一封信。
人早已經死了,是挂在馬上回來的,這匹老馬也在不久後死于馬廄。八百裏加急,又帶着傷,人和馬都道了極限。
這封加急的信件沒有如常走既定的流程,而是被越級呈到了皇帝的龍案之前。皇帝看了信上的內容,眉頭越皺越緊,忽然,皇帝大怒,掀翻了價值連城的墨玉硯臺。
曲江災銀被劫,流民暴動,打傷官員,曲江境內一片混亂。
赈災的銀子沒了,是誰這麽大的膽子,連朝廷的銀子也敢動?流民暴動又是怎麽回事,這些刁民,不是已經給他們糧食了嗎?不是也給安置他們了嗎?怎麽還會暴動,還打傷了官員?
他們這是要反了嗎?
景仁帝面色如霜。
出了這樣的事,皇帝自然會生氣,別說是皇帝,換了誰,心情也不會好。
只是,這個時候,景仁帝只當這是一次不該出現的意外,是一次事故。既然是意外,總還能挽救。因此,他立刻召集大臣,緊急商讨曲江災銀一事。
此時,所有人都還沒有意識到,這封血書只是一條□□。
正是由這條□□開始——
明珠朝,就要變天了。
宮內出了大事,宮外的人卻還不知道。
今日正式女學上課的日子,放了課,五公主借口問書,逗留不去。這位堂堂五公主雖然對石聆很好,性子也算活潑可愛,但是撒潑耍賴起來,也是真叫人沒辦法。她不回宮肯定不好,可是她要留下,又有誰能管她呢?
尤其是,石聆也沒有開口說話。
似玉和臘九等人只得吩咐下去,叫廚房準備豐盛些,五公主今兒要在府上用晚膳了。
其實對于五公主的心态,石聆多少也能理解。這位公主思路作為都很是奔放,可偏偏是個金枝玉葉的身份,在皇宮裏整日憋得慌,這才找個理由便跑到石宅來找自由。至于數學一事,她固然是有幾分喜愛,但更多的還是借口罷了。
石聆只把五公主當做年紀小的妹妹,凡事由着她,只在她惹出大事前點播兩句,五公主不是笨蛋,懂得适可而止。一來二去,兩人相處也算愉快。
石宅就只有石聆和石琮禮兄妹兩個,沒什麽規矩,由于五公主留下,索性就提前了飯點兒。用過餐後,天還沒黑,五公主又在石聆書房鬧了一會兒,這才準備打道回宮——再不回去,宮門就要關了,堂堂公主徹夜未歸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石聆收拾了筆墨,正要去送五公主,卻一擡手弄翻了男學的名冊,五公主眼見地掃到一個名字,忽地一怔。
“等一下!”
她撿起冊子,用力地看了兩眼,确認沒錯後,狐疑地擡頭:“林方胥?”
石聆一怔:“五公主認識?”
五公主因為近日醉心于數術,成天往宮外跑,根本沒有關心今年的科考。她只知道石聆的哥哥中了榜眼,卻并不知道狀元是誰。
五公主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咬牙道:“我怎麽會忘了他。”
“五公主?”
五公主沉吟半晌,将名冊放下:“冤家。”
冤家。
戲文裏喜歡用這個詞打情罵俏,暗指男女間愛恨不由人。可是在五公主嘴裏,這詞兒的味道就不太對。
不是含羞帶怯,也不是什麽欲迎還拒,而是咬牙切齒,刻骨銘心。
可以說五公主養成今天的性格,和林方胥這個人脫不了關系。
林方胥作為林相族人,身份不低,但是和正兒八經的皇帝女兒比起來,還是不夠看的。林相曾任三師之一,于宮中教導諸位皇子皇女,林方胥那時便作為小書童跟着林相行走宮中,增長見聞。
彼時三皇子和五皇子尚未夭折,後宮裏總還是有幾個男孩子的,因此這學堂便将就着上着課。由于人少,公主們便也被要求來聽着,不用多麽出衆,但是作為皇室公主,知書達理總是要的。
五公主就是這時候與林方胥相識。
五公主生性活潑,小時候就是個野的,最愛跟人開玩笑。非要比方的話,她就像現代小學裏的男孩子,越是喜歡一個女生,就越愛欺負她。那時候,皇宮裏沒被五公主的惡作劇整過的人少之又少,可偏偏五公主的性子得了景仁帝的心,對她寵愛異常,因此,并沒有人敢教導她什麽事可以做,什麽事不可以做。
縱容的結果就是,八歲那年,五公主不小心惹了一番禍事。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啦!
五一期間妹妹來帝都,全程地陪,還是陪追星,真是要了我老命。
追星真是個體力活啊,對于這段青春,我只想說:你高興就好!
《寶寶》的第一個故事寫完啦,準備多存一些再發,盡量在《寶寶》的第一個月,保持《專家》這邊的更新。《寶寶》是個很快節奏的故事,也是我比較擅長的背景,和這邊截然不同,自我感覺狀态好多了。于是自賣自誇下,繼續求個收藏~
☆、冤家
八歲的男孩子正是淘氣的時候,女孩子卻比較早熟一些,同時也是對□□好奇心強烈的時候。比如男女身體的不同,從前可能只是好奇,這時卻是會開口向大人問了。可是誰敢告訴她呢?這可是皇家的金枝玉葉,是皇上寵愛的公主,最重要的事,這還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祖宗。若是有人多嘴跟她說了什麽,她轉過頭就去說給皇上聽,那還叫不叫人活了?
不過這也沒什麽,五公主左右問不到,便将這些一時興起的問題丢在腦後。
這日,林方胥失手打翻了硯臺,硯臺未碎,墨汁卻濺了小孩子一身一臉。彼時林相也還年輕,對于照顧孩子實在是個新手,便叫宮裏的一個小太監帶他下去換衣服。小太監将林方胥帶到了學堂裏的一處空屋子,幫他擦洗,卻發現這墨汁極其難除,便幹脆去提了熱水,要林方胥直接沐浴。
林方胥那時候也不過十歲,是個比較乖的孩子,而且內向,尤其是在宮裏,周圍都是皇子皇女,高高在上,他見了誰都要行禮,這叫他心裏有些自卑。于是當小太監提出替他擦洗的時候,他便扭捏地表示自己可以。見小太監走了,林方胥開始脫衣服,脫得赤條條以後,他才發現,浴桶太高,沒人幫他,他一個小孩子根本進不去。
林方胥對外喊了小太監幾聲,卻無人應聲,他正要披上衣服出去,門卻突然被推開。
一個身穿粉紅羅裙的小姑娘就這麽大喇喇地闖了進來。
“出來!本公主找到你了!小袁子,還不快出來——”
看到屋內的情景,五公主震驚了。
林方胥也震驚了。
畢竟一個十歲的男孩子正是自尊心強烈的時候,就這麽被一個女孩子看光,而且這女孩子還是堂堂公主。
屋內爆發出尖叫,同時混雜着男孩子和女孩子的,等小太監趕回來的時候,畫面就很尴尬了。
若說五公主和一般的女孩子有什麽區別,大概就是她比別的公主具有攻擊性。受到驚吓後,她下意識地踢了站在小板凳上面的林方胥一腳,于是林小公子就這麽光溜溜赤條條,大頭朝下栽進浴桶——險些嗆死。
原來守門的小太監想着小孩子洗個澡不會有什麽事,便偷空去出了個恭。五公主跟其他人玩捉迷藏,恰巧來到這片空院子,聽見屋裏有聲音,以為小夥伴在裏面,什麽也沒想就沖了進去,結果就發生了這一幕。
雖然短暫,但是林方胥的身體五公主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确實是……和女孩子不一樣啊!五公主吓得不輕,林方胥也好不到哪兒去,被從浴桶裏救出來的時候已經昏迷了,醒了以後還發了高燒。
林方胥到底是林相帶來的人,況且這事是個誤會,踢了人家一腳,五公主的錯還大些。因此五公主也被罰了禁足。
禁足期間,五公主做了深刻的反省,她知道女孩子的身體是不能随便被看到的,否則就要嫁人;那麽男孩子大概也是一樣的,她是公主,大不了她負責就是了。帶着一絲微弱的歉意,五公主的禁足終于解除了,她歡歡喜喜地出門,準備去找昔日的小夥伴,卻發現周圍有些不同了。
跟她交好的幾個公主開始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好似她是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連三個皇兄對着她也是唉聲嘆氣。她一打聽才知道,宮裏不知道哪兒來的謠言,說五公主是個小惡魔,觊觎林家小公子的美色,把人家扒光按到水裏,吓得林公子不敢進宮。
五公主很生氣!
但是母妃說過,謠言止于智者,五公主覺得,只要再遇見林方胥的時候,她好好解釋一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