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100章啦撒花! (8)
所以他從不心急,他知道有些事不是急就有用的,需要時機,而這個時機需要一點點運氣,為了這麽一點點的運氣,他願意等。
看着從早上就開始神游的主子,初十十分郁悶。
他家世子對大姑娘如何,他是一路看過來的,一開始還有些為王煥不值,但是真正認識接觸了石聆這個人,他更多的就是嘆息。石姑娘是個好姑娘,可是有些太好了,好到腳步飛快,一眼照顧不到,她就帶着千軍萬馬沖殺出去,做些叫人嘆為觀止又叫絕的事情。喜歡上這樣與衆不同的姑娘,真不知道該為主子哀悼呢,還是哀悼呢,還是哀悼呢。
就說這次南下,主子一大早等再城門前,到的比所有官員都早,不知道的以為他是把差事放在心上,知道的人再明白不過。世子不過是在等石姑娘給她送行罷了。也虧他分明失望得很,卻還能若無其事地趕路,要是換了自己,肯定一蹶不振。
半天的路程就在王煥的走神和初十的遐想中過去,上了船,大概是徹底放棄了,王煥反而精神了許多,站在甲板上,老神在在地看風景。
這是北方水路中風景最好的一段,夾岸青山,如眉如黛,一江碧色鋪就,波紋如皺。随性的官員見王煥心情轉好,也紛紛走上甲板搭話。淮陽世子名聲在外,卻不是什麽美名,又自小在邊州苦寒之地長大,本以淮陽侯這一代為遠離朝政中心,大概終生得不到什麽重用,沒想到此番淮陽侯世子卻突然被指派了要職。看來有沈國公和皇後在,淮陽侯府依舊前途無量。王煥當年被罪我國師所指的命格是“礙主”,如今連太子這未來的儲君都不介意了,他們又有什麽好在乎的呢?
巴結要趁早,就是這個道理。
衆官員你一句我一句,王煥皆淡然以對,愛答不理,不生氣,卻也不像高興,叫人摸不着準頭。忽地,不知道是誰耳尖地道了一句:“咦?這是……你們聽,好像有琴音。”
衆人一時靜了下來,竟也聽到,那遠山間竟有音律随波逐流,絲絲入耳。
這裏水道狹窄,又偏僻寂靜,林間便是有人高語都能擴大數倍,何況是筝音陣陣。
王煥一怔,向沿岸最近的一座山腰望去。那裏茂林一片,卻獨獨有一塊突出的大石,是最鄰近江水的一處,聲音也的确是從那處傳來。
遠遠眺望,可看見那大石上一處鵝黃色的人影,正襟危坐,素手撫琴。
甲板上衆人面面相觑,見淮陽世子對着岸邊出神,也不敢打擾,只竊竊私語,卻沒出了幾聲便被初十瞪得閉了嘴。
不一會兒,琴音落幕,那鵝黃色人影起身,看身形,乃是一位女子。他的身後,又走上兩個人,一男一女,是丫鬟小厮打扮。
那小厮指着船只的方向在給女子看,女子對着江水,似有踟蹰,半晌,她擡起手朝船的方向揮了揮,似是在道別。
一直興致恹恹的淮陽世子卻背脊挺直,身子向船舷傾去,似在極力眺望。見女子動作,他忽地展顏一笑,若春風拂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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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十躲在人群外,幽幽地松了口氣。
謝天謝地,這塊春冰終于遇到他的春水,融了,化了。
世子心情一好,他這一路上,也能輕松些不是?
正如王煥所料,石聆并沒有得到喘息的時間。
下了早朝他立即被召至乾德殿,與蔡徵大人一起彙報工作。景仁帝自始至終繃着臉,看不出情緒,但是當臺階下的一老一少自始至終從容對答,不卑不亢地說完最後一個字,年邁的景仁帝臉上流露出複雜的神情。
不是對蔡徵,而是對石聆。
蔡徵是兩朝老臣,從景仁帝還是太子的時候,他就已然對他了解得很。這人是個君子,同時也是個信奉中庸之道的儒生,是朝廷上出了名的老好人。實在難以想像,這個人會突然領頭幹一件出格的事,想也知道一定是有什麽原因刺激了他。
這個原因就是眼前的小姑娘。
景仁帝沒有立即答複,只是在聽完二人的陳訴後陷入沉思。
石聆和蔡徵退出殿外等了大約半個時辰,才有秦公公笑吟吟地出來,手裏還攥着一符黃澄澄的聖旨。
聖旨的內容很簡單,就是命蔡徵全權負責“功德券”推行一事,又任命石聆臨時為特使,輔佐蔡徵,在此期間,位同五品。
石聆全然沒想到景仁帝會下這樣一道旨意,蔡大人操辦是一定的,自己輔佐也是必然的,她沒想到的景仁帝居然正兒八經地給了她一個職位,還有品級,且不低。不過最初的震驚過後,石聆也并沒有衆人想象中那樣激動,很快就平靜下來。
這其實就相當于現代保險公司常見的模式,要銷售出去拉客戶,至少要在業務員名片上印個經理之類。
于是,萬衆矚目下,“石經理”走馬上任了。
接了聖旨,石聆終于有機會出宮,卻不是回家,而是直奔京郊水岸。她早料道今日自己未必能趕上王煥行程,所以幹脆打聽好了地形,得知走水路的隊伍會路過此地,她則快馬抄近路上了山,繞到他們前面。
古代沒有擴音器,她即便大喊大叫王煥也未必聽得到,所以她又提前安排臘九把古筝搬上山來。她無法在這個距離上與他講話,只要以琴音為媒,略表送別之意。
一曲結束的時候,她本意是要走的。王煥那邊還有其他官員,她倒不怕,她只怕叫王煥添了不好的名聲。不想那人居然沒形象地從船上探出半個身子來,也不怕落水。
石聆猶豫再三,終究是擡起手來,揮了揮。
無聲地說了一句“再見”。
她突然就覺得這些天的疲憊一掃而光,心整個沉穩下來。她這樣急匆匆地趕來,又是爬山又是彈琴,原來想做的事不過就是跟他道一聲別,說一句再見而已。
就如,無論未來如何,無論她是去是留,那一瞬間,有人終歸住進她心裏。
作者有話要說: 又變成了沒有存稿星人,明天也會稍微晚一點更
因為六點才下班呀》《不提前存稿的話五點肯定更不上……
11點之前吧,大概?
QAQ
以及,原定的《寶寶》計劃推遲一下,把第二個故事完整寫完一起更,因為到時候專家肯定完結不了,能雙開就盡量雙開不斷更,所以那邊存的越多,底氣越足不是》《
我真怕大家在《寶寶》和《官場》看到了我歡脫的本質就不愛看專家這個正經的故事了(夠到底哪裏正經了……
☆、故人
石聆回到石家的時候,即便有了心裏準備,還是被家門口的盛景下了一跳。
原來景仁帝下旨之後,禮部便派官員來給石聆送了朝服和官印。石聆自知她這個五品官員只是臨時的,倒沒有想到禮部準備得這樣周到。本朝還沒有過前朝的女官,所以朝服是根據現有物品制式改的。
官印倒是真的,握在手裏很有分量。
石聆入宮早被坊間傳得沸沸揚揚,如今朝廷來人守在石家門口,更是印證了這件事。讓衆人大跌眼鏡的是,禮部官員沒有擡轎子來,而是送了官服官印,又當衆宣讀了聖旨。
此刻石聆不在家,正由剛下朝回家的石琮禮跪在門口臨聽聖訓。石琮禮心中五味具雜,他一方面驕傲與妹妹才華得以被賞識,另一方面也更加憂愁,妹妹這樣,可還怎麽嫁的出去啊。
石聆接過官服官印,便叫似玉收拾起來。她本想低調行事,與蔡大人一明一暗推動事情發展,如今景仁帝這樣昭告天下,她接下來勢必會成為衆人的眼中釘,行事起來反而不便。
皇帝的一番好意,其實是給她拖了後腿啊。
石聆回家只匆匆收拾了些東西,便又回到戶部,繼續協助蔡徵安排接下來的事宜,之後的日子一直早出晚歸。石琮禮人在翰林院,順路便可去戶部看望,除了覺得妹妹辛苦,也不覺得太過難捱。倒是五公主在石聆家守了好幾天,每每都等不到人,似乎急出病了。聽說五公主中間還和翰林院的林方胥又風風火火地幹了一架,結果是五公主哭着跑回宮中,林方胥第二日頂着一個紫眼圈上朝。
不過這一打,倒是終于叫林方胥想起和五公主的舊怨,又想到這事多少和自己也有關,于是第二日,這個年輕人又到戶部來找石聆負荊請罪。
石大姑娘忙得暈頭轉向,根本沒時間搭理,反而是臘九急匆匆地路過,見狀代為發言道:“你和五公主都消停些,就是幫了我家姑娘最大的忙了!”
很快,石聆受封五品官身之事便不再是坊間最最稱奇的,因為五日後,朝廷發生了一件更引人注目的事,戶部操手的“功德券”正是推出了。
由朝廷發行,向百姓募資,并承諾所有錢款全部投放于曲江災情,并以不菲的利潤回報,按年付息,利息也逐年遞增。朝廷為了鼓勵群衆大額購買,還設置了一系列利于商人的優惠政策,以此鼓勵衆人廣積“功德”。
皇榜一出,整個京城人聲鼎沸,不只是那些有頭有臉的大商戶,連小商小販也在議論不休。
有人覺得這是一出新的商機,天沒亮便去衙門口排隊,也有人準備觀望一陣,雖然“功德券”利潤驚人,但是時限太長,而且朝廷真的會言而有信嗎?錢這東西,放在哪裏能有放在自己兜裏安全呢?
面對衆說紛纭,戶部特意在京城府尹衙門設置了一處問事處,蔡徵坐鎮戶部,石聆坐鎮衙門,親自回答問題。為了與市面上的銀票有所區分,“功德券”以絹布繡制,由三家繡坊,五百名繡娘連夜趕制。寶藍絹面,正面繡“天佑明珠”,背面“廣積功德”,根據不同的金額有具體制式,繡線和式樣都做了嚴格的要求,确保難以僞造。
發行第一天,石聆已經做好了面對社會各界質疑的準備。她沒想到的是,才剛到府尹衙門,她就碰上了一位故人。
當石聆聽聞門外傳報的時候,立即起身,親自将人迎進門來。
“孫老,您怎麽親自來了?”便是性情寡淡如石聆,見到孫鑫也不禁有些感動。
孫鑫是人稱“財神”的人物,混跡商場多少年,石聆“財神娘子”的名號正是因與孫鑫老人結交演化而來。作為小輩,石聆無錢無勢無人脈,若不是當年孫老提攜,她便是有三頭六臂,也難以混出名聲。
如今孫鑫又親自出面來支持她,石聆心中動容不已。
孫鑫卻佯怒道:“小友,論你我交情,此等好事,你卻不率先與我通氣,着實不仗義!”
石聆笑而不語。
她怎會想不到,此事若有孫家從中周旋,必然事半功倍。可是這件事情才剛起步,結果如何還未知,她已經欠孫家許多人情,又怎麽再推人入局。
“不瞞孫老,此事本不敢在孫老面前賣弄。”
孫鑫卻大笑:“你這丫頭,原來也會怕?怎麽,當了五品官兒,膽子反倒小了?當初你與璞玉做那‘平安方’時,不也是史無前例,不說絕後卻也空前,如今不過是生意做大了些,如何腰杆卻挺不直了?”
石聆一怔,随即失笑。
的确是這個道理。
孫鑫與石聆又就公事談了一會兒,最終結果不出石聆預料,孫家以大價錢購入了第一日發行的所有功德券。
此舉再度震驚京城。外面排隊的人還抱着觀望的态度,等着看戲,卻被衙門的官員通知不用等了,今日“功德”已售罄,還想要的,明日清早。
不得不說孫鑫這一招着實高杆,第一日發行量并不大,孫家一個包圓,讓其他商人一個激靈,好似自己吃了一個天大的虧,第二日竟也紛紛上門來。還有一些石聆從前熟識的商家,也開始托關系走門路,只盼早一點将功德拿到手。畢竟“功德方”在設定上完全是為曲江水災服務,利潤豐厚,政策優渥,大家唯一的擔憂就是朝廷不守信用。可如今孫家開了個好頭,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難道明珠朝膽大的就只有孫家一戶嗎?
孫老爺子固然欣賞石聆,卻到底是條人精。他投資乃是看中了其中的利潤,當年石聆的平安方便被他大加稱贊,如今有朝廷介入,新的模式也令老人家眼前一亮,更不要說還有人從旁推動。
當晚,石聆在京城最大的酒樓宴請孫鑫,而這背後推動之人,終于也從暗地裏走到了明處。
“琮秀。”孫璞玉有些拘謹地笑了笑,“別來無恙。”
其實也不過分別一年不到的時光,只是這陣子發生了太多事,讓晉陽發生的一切都趨近于夢幻。石聆沒想到孫璞玉竟會不遠萬裏放下家裏的生意來了京城,而孫少爺這一次也依舊沒什麽變化,還帶着他的小尾巴白姑娘。
如今的白瑞嬌變了許多,再沒有骨子裏的盛氣淩人,不知是不是當初的恐吓起了作用,面對石聆,她仍有些拘謹,眼中畏懼,揣測,感激皆有之。
石聆眼神在他們二人之間掃了掃,微笑:“孫兄,白姑娘,別來無恙。”
當日離別時,三人之間都不甚愉快,如今再看來,卻仿佛昨日雲煙,再沒有了任何感情糾葛之後,還能坐下來說說話,難得的緣分。她當初也是看出孫璞玉對白瑞嬌并非全然無心,才會成人之美,如今倒也算功德一件。
“石姑娘,從前多有得罪,還望姑娘海涵。我父親一事,多謝姑娘。”白瑞嬌道。
她對石聆不能說全無芥蒂,但這句卻也是真心的。
白瑞嬌與孫璞玉成親後,在孫家過得并不算好,孫夫人瞧不上她,平日裏不是行為刁難就是言語諷刺,尤其是當石聆名聲從京城傳來,樁樁件件,就如巴掌抽在孫夫人臉上。孫夫人一方面不願意承認她當初看不起的石聆有了大造化,一方面更不願意承認是自己從中攪和了兒子的姻緣,只将氣都發在了如今已經無依無靠的白瑞嬌身上。
好在孫璞玉處處相護,幹脆連出門做生意的時候也将白瑞嬌帶着,心結就在日子的磨合中淡去。如今談起石聆,二人心中皆有感慨,卻也學會去刻意模糊,不再争辯。
孫璞玉覺得,石聆就像一只鳥,奪目,耀眼,沒有牢籠能困住她,她飛得太高太遠了,遠得他已經看不到,而白瑞嬌卻是一株依附在他身邊的鳶尾花,觸手可及。
這是他需要的女人,是要與他相伴一生的人;石聆則永遠是夥伴,是朋友,也是對手,無可取代,這就夠了。作為一名商人,審時度勢,衡量利弊,眼下已經是對他最好的情況,不是嗎?
有朋自遠方來,石聆總體還是高興的。何況她與孫璞玉早有默契,許多事情不必多言,便可着手去辦,有了孫家推動,加上孫璞玉這個好幫手,“功德券”轟轟烈烈地在京城鋪展開來。不過三日,多于失竊官銀兩倍的銀款——白銀三千兩整整齊齊地呈上景仁帝面前。
“功德券”一出,成果震驚朝野。
表面上這雖然是蔡徵的功勞,但是蔡徵在朝三十餘載,誰不知道這個老好人有幾分能力,如今得了石琮秀相助,竟是十日之內變出白銀三千兩來,這石氏長女莫不真如民間所說,是“財神娘子”下凡?
而在衆人中,最為震驚的又要屬皇後。當初是她與太子密謀推石聆出去,又是她親口向景仁帝進言,如今這事真的叫石聆做成了,可太子卻為了躲禍而半路撤了人,讓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全是石琮秀的功勞,與太子無關了。反而是林相家的狀元郎忙前忙後,跟着出了不少力,原本自家的人,生生就在衆人眼中,成了林相的人。
皇後心情頓時十分複雜,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孫白二人也算求仁得仁。即便當年白瑞嬌也作過些小死,但在孫少爺的角度來說,他一來不排斥家裏介紹,二來對白瑞嬌也有好感,若不是石聆的穿越女光環,他大概連猶豫都不會有。如今也就不過是回歸本相。
孫對女主的感情,當最初的熱度退去,冷卻之後,的确是欣賞大于愛慕,石聆也是看清了這點,才成全了孫白,因為白從理論上符合孫對對象的條件,不是什麽命中注定,只是一個不讨厭的人就可以了,因為他的生活重心永遠在事業,後院不添亂即可;
綜上,孫對女主的感情,和66以及煥煥的确不是一個深度的。所以,他只能做這個故事的前期預熱男配……
對不起更的這麽晚,周六晚上可能趕不上了》《
☆、歪心
朝廷有了銀子,景仁帝很高興。
同樣高興的還有一直恹恹的五公主,五公主在得知“功德券”轟動之後,從病榻上一躍而起,興沖沖地去找林方胥耀武揚威。可惜林狀元不以為然,他師父厲害這件事他早就知道,有什麽好驚訝?他比較怕的事,這個瘋子般的五公主不會是又來打他的吧?
真是可怕的女人,他當初居然還會覺得這個公主很漂亮。越漂亮的女人越是禍水,果然是真理!
“功德券”雖然暫時售罄,但石聆五品官身未去,照樣還是日日去蔡徵處報到,只是坊間再無人敢傳石家要出娘娘之事。時代的價值觀是女子無才便是德。如石聆這般“無德”至極,皇上的後宮,怕是裝不下呀!
想當然的,明珠朝第一次名嘴顧瀚之對此事依舊是貶過于褒,甚至顧瀚之還因為石聆一事與多年的老友蔡徵斷交。
蔡徵很是淡然。交往這麽多年,顧瀚之這個老頭子有多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他同樣也相信自己交友的眼光,他認為顧瀚之是個心懷大事之人,也是個君子。得罪一個小人,你心中需要掂量;得罪一個君子,他也就是罵你一頓,不疼不癢。因此蔡大人翻個身,睡一覺,早朝上繼續去廣積“功德”了,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一張小小的“功德券”帶來人生百态,一時間有人歡喜有人愁,石女官的事被編成故事,成了茶樓裏的常備段子,可有人卻偏偏聽不得這樣的段子。
偏僻的雅間兒裏,石琮蕊一拍桌,憤憤道:“不喝了!表哥,我們走!”
韓世平也看出石琮蕊心情不好,連忙付了錢跟上。
石琮蕊正是在家裏被韓家三位夫人念叨煩了,才叫韓世平帶自己出來逛逛,沒想到,走在外面,還是到處都能聽到那個賤人的事情。
憑什麽?有什麽?
她石琮秀不過是個傻子,傻子!
即便她做了些大事,也必然是身後有人為她出主意,怎麽可能是她自己做的,怎麽可能是她自己想的?
天下的人都瘋了嗎,居然會相信她一個傻子變成了什麽“財神娘子”?
更可恨的是,運氣似乎總是站在她一邊。每每石琮蕊聽到什麽消息,以為石琮秀這次總算要倒黴了,她卻又能化險為夷。
賊老天,你的公道在哪裏?她有哪一點比不過那個傻子?
“蕊妹,你又何必與她怄氣。她如今勢大,我們惹不得,避開便是。”
韓世平對石琮秀的印象已經先入為主,他始終覺得這是個目中無人的女子。便是她才華橫溢,便是她得到幾位伯母乃至是聖上的贊賞,那也只能證明她的手腕厲害。
那又如何呢?
她有靠山便由她去,她喜歡生事由她去,樹大招風,總有她栽跟頭的一天。他與表妹恩恩愛愛,過自己的日子,誰過得更好還不一定呢。
韓世平想得美,可石琮蕊卻不領這個情。
他聽着韓世平羽毛般無力的安慰,越發不滿。那個石琮秀,連傍上的男人也比他強,想想上次在鳳來閣,那個王煥簡直是卯足了勁兒給石聆賺面子,再看韓世平……
明明在公主府時,太子對她很是憐愛,在百花宴上也多有幫襯,石琮蕊滿心期待,想着若能攀上太子,将來便能入得宮中。誰想百花宴之後,太子卻對她不曾理會,她原以為太子是忙于國事,可一晃這麽久過去了,石琮蕊不得不認清形勢。
太子恐怕早将她忘了,若是有機會能再在太子面前晃一晃,也許還有機會,可是以她如今的身份,連東宮的門檻兒都摸不着。
再多的想法也只能是癡心妄想。
石琮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韓世平見心上人不理會自己,也有些讪讪。二人回到韓府,丫鬟立即迎上來,說是韓夫人來探望石琮蕊,已經等候多時了。
“哪個夫人?”韓世平問道。
韓家可是一二三三位夫人,怎麽也不說清楚些?
韓世平還當是自己母親曲氏來看石琮蕊,畢竟上次百花宴的事情後,曲氏似乎就對石琮蕊多有不滿,隐隐還有不讓他娶表妹的意思。這些日子,韓世平時時侍奉在曲氏左右,沒少說石琮蕊的好話。
難不成是母親想通了?
可惜丫鬟卻道:“回少爺,是二姑娘回門了。”
原來是姑姑。
韓二姑娘出嫁多年,因為太過跋扈,外面始終還稱她娘家姓,叫一聲韓夫人。
也對,這個韓家,如今也只有姑姑對表妹最好了。
對于石琮蕊的郁悶,他其實也感同身受。自從石琮秀那個女人得了官身,連從不問後宅事的二伯父都對其贊譽,原本就與石聆交好的韓家三位夫人更是與有榮焉,仿佛是攀上了一門多得體的親戚。他們也不想想,他們是表妹的外祖家,那石琮秀又不是韓家女兒的血脈,與他們有什麽關系?
最讓他氣憤的是,向來唯自己馬首是瞻的二弟韓世清竟也去了什子商學社,整日與一群三教九流混在一起,還被二伯母相中做了幫手,去韓家鋪子的時候,時常帶在身邊,漸漸與他生分了。
這都是那個石琮秀的錯,她簡直就是自己的克星。
同是石家女兒,縱然表妹任性了些,她做長姐的,便要這般肆意打擊報複嗎?什麽道理不能好好說,他們畢竟是親姐妹呀。何況她自己和妹妹相處不好也就算了,還要挑撥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真是可惡!
韓世平越想越郁悶,索性也不回三房,就在池塘邊百無聊賴地打水漂,卻在擡手間自袖中落下一物。
那是一盒精致的胭脂。
今日随表妹逛水粉攤子,她見表妹很是喜愛,便悄悄在後面買了,想在回家時候給她一個驚喜,不想卻忘了。
還是現在給她吧,萬一她明日自己去買了,他這驚喜也就沒意義了。
韓世平于是起身,向石琮蕊的院落走去。石琮蕊的院子本就沒什麽人,這會兒幾個粗實仆役都不在,門口的小丫鬟大概是在屋裏伺候,韓世平一路進門,竟也暢通無阻。家裏人是默認了他與石琮蕊兩人的事,所以韓世平除了在閨房門口會謹守禮教,不曾踏入半步,這敞開的院子他卻經常随意進出。
韓世平想,姑母和表妹應該會在花廳說事,卻不想花廳空空無人,那就只剩下閨房了。這院落不大,本也沒有太多空間。
什麽事,需要這舅甥倆鎖在房裏說話?
韓世平不疑有他,朝石琮蕊閨房而去,剛路過窗根下,卻停下腳步。
“姨母,此話可當真?皇後娘娘當真這樣說?”
是表妹。
她似乎十分高興。是有什麽好消息嗎?
不論如何,表妹能開心就好。
韓世平笑了笑,正要開口插話,卻聽韓夫人道:“還能有假?皇後娘娘親自承諾,若你能與那石琮秀套上關系,便許你一個東宮侍妾之位,若你做得好,等太子登基,第一個便升你妃位。”
太子登基,太子後宅入住後宮,最少也是個貴人。太子妃之位如今空缺,到時候後宮無主,第一個升至妃位必然要協理六宮。以石琮蕊的出身,這已經是做夢都不敢想的好事。更何況,若是得了太子歡心,升了貴妃,那當不當皇後又有什麽幹系?
抓住男人的心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再生了兒子……
石琮蕊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後半生的榮華富貴,到時候,她便是天底下數二的尊貴,區區一個石琮秀又算什麽東西?
“可是……”石琮蕊又有些擔心,“姨母,我聽說石琮秀此番能入宮,正是太子推薦,皇後娘娘推動,怎麽如今又……我與她速來交惡,我冒然獻殷勤,她也未必相信。”
“可你們到底是姐妹,是一個爹的。阿蕊,不是姨母說你,你就算為了你的前程,為了你石家的将來,這樣的機緣也不可錯過。不過是假意與她套套近乎,随時回報皇後娘娘罷了,便拿出你哄世平的一半心思來,又有什麽難。”
石琮蕊臉一紅。
“姨母,表哥他……我沒有哄他,他是真心待我的。”
韓夫人哂笑:“原來如此,倒是我棒打鴛鴦了。那我這就去回了皇後娘娘。”
“姨母!”石琮蕊急切地道,“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韓夫人嘆息,耐着性子道:“阿蕊,世平是我的親侄子,我又何嘗不心疼他。只是緣分這事,強求不來的。你若心中有愧,以後有了大造化,何愁不能提攜他?原本家裏的确是想湊成你們這段姻緣,但事态瞬息萬變,誰想到皇後就看上你了呢。皇後的意思,自然就是太子的意思,太子要的女人,難道世平還敢搶嗎?你若執迷不悟,那才是害了世平呀。”
石琮蕊原就對東宮心有向往,只是多少對韓世平還有所愧疚,聽韓夫人這一開解,竟也覺得自己這是萬般無奈。
表哥那麽喜歡她,一定會體諒她,理解她的。
畢竟,她也是沒有辦法啊。
閨房之內,韓夫人和石琮蕊舅甥和睦,一起盤算着接近石聆的對策,可後面的內容,韓世平卻怎麽也聽不進去了。
他死死地攥緊手中的胭脂,麻木地站立半晌,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才移動了雙腿,等出了院落,埋頭一路狂奔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世間最爽者,無外乎看直男癌被白蓮花虐。
☆、是你
皇後的抉擇并非突發奇想。
景仁帝對石琮秀日益重視,憑她對景仁帝的了解,即便曲江災情過後,愛惜人才的景仁帝怕也不會放石琮秀離去。
帝王留住一個男人,要許以高官厚祿,留住一個女人,總不能也許以高官厚祿吧?那就只剩下嫁娶。石琮秀不是一個能融于後宮的女人,她如今已經算是明珠朝奇女子的典範,說是奇葩也不為過,依她今日的名聲,放眼京城,敢娶她的還真沒有幾家。
皇後娘娘甚至想過要納石聆入東宮,但是,且不說她和太子之間的恩怨,便是淮陽侯府的那個小煞星和安陽郡王府的那個小魔王,也都不是好惹的。他們愛鬧,就由他們鬧,最好石琮秀嫁入淮陽侯府,她那個妹妹有的是整治兒媳的方法,不怕她不老實。
之所以把主意動到石琮蕊身上,是因為石琮秀身邊有安陽郡王府的人,有林相的人,獨獨沒有太子的耳目,這對東宮而言不利。
如今看來,這個橫空出世的“功德券”,遠不只眼前的價值,石琮秀日後恐怕也大有作為。既然是個好東西,就要極早攥入太子手中。石琮蕊與石琮秀雖然關系不睦,但到底是親姐妹,總是容易接近些。
而且,石琮蕊一看就不是個精明的姑娘,這樣的人才好控制。至于太子那邊……不過是塞個女人給兒子罷了,不是什麽大事,兒子若不喜歡,放在後宅晾着就是。
皇後娘娘布置好了這一步棋,總算安下心來。
她正想着回內室休息片刻,卻聽外面一聲通報。
并不是宮裏的公公,而是她娘家的人,說是來給皇後娘娘送補品。
她好端端的,有什麽好補的,再說宮裏什麽補品沒有?皇後娘娘立即就知道,這是沈國公要給她送信。
怎麽,宮外發生了什麽大事嗎?
如今京城裏最大的事就是“功德券”的發行,還有什麽事值得娘家特意跑這一趟嗎?
皇後娘娘若無其事地端坐,和送禮來的小太監問了幾句,得知家裏人都安好,心中松了口氣。她屏退身邊的侍女,問道:“什麽事?”
“皇後娘娘,國公爺命小的給娘娘捎句話,提個醒兒。”小太監弓着腰道。
“說。”
“國師回京,皇後娘娘務必上心。”
皇後神色一肅,猛地起身。
石聆一拍桌,站起身來。
“你說什麽?”
可憐的安陽世子被她吓了一跳。
從未見過石聆如此激動的神情,趙幼賢不禁開始反思,他特意搶了似玉的差事,自己親自跑來告訴她這個消息,到底是對不對?
“他說要見我?”石聆瞪大了眼睛,瞧得趙六都有些不自在起來。
“那是自然。”趙幼賢說着還不忘邀功,“秀秀交代的事,我自然要放在心上,日日給師父寫信,終于說動了他老人家。”
石聆展顏:“多謝。”
趙幼賢露出受傷的神情:“你又跟我客氣了,你這樣,我可不高興。”
石聆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