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00章啦撒花! (11)
得仿佛一碰就要化了的女孩子圈在懷裏,“我是啊,我一直都是真的。”
她流眼淚,他便為他擦拭,弄濕了袖子,也弄濕了衣襟,他都不介意,任她發洩悲傷。
無聲小雨最終轉成情緒的風暴;小聲的啜泣化為嚎啕痛哭,苦盡心中難過,哭盡被迫背井離鄉的不舍,苦盡與親人永別的撕心裂肺。
她從來都不是多堅強的女孩子,她只是一根筋,認準了事情就去做;但不要告訴她一切不可能,因為她會不知道怎麽辦。
屋外的石琮禮聽見聲音,立刻推門而入。當見到石聆在王煥懷裏哭得像個孩子,石琮禮的眼眶也是一熱。他顧不得什麽,沖上前去,想說,妹妹別哭,話到嘴邊,卻終究沒有出口。
哭吧,哭吧,把心裏的委屈都哭出來,不要再憋着。
然後,明天,一切都會好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就是個心裏療法。
石聆的确是回不去了,連垂死時靈魂回去都做不到,她原本的自然狀态就應該是石琮秀,可是十歲之前的十年是被人為幹預的,現在恢複正常了,自然不會再兩邊飄……所以和尚真是挺坑人的。
說了今天不更了結果又更,感覺自己好棒~(夠!
☆、打賭
石聆終于醒了過來,雖然還是病恹恹的,但是并沒有如上次一樣失去神智。
她是清醒的,只是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沖擊,加上傷得不輕,整個人都沒了平日的神采。朝廷三番四次地派人來探視,見到石女官如今的樣子,也都不好催她回朝,只得如實禀報了皇帝。
景仁帝大手一揮,又賜下無數藥品,還叫禦醫每日來診斷,對石琮禮也多有提攜,明眼人都看了出來,景仁帝對于石家兄妹當真是盛寵之中。
而更讓人意外的是,皇上重視石家兄妹也就算了,居然連與石聆交好的淮陽侯世子,回到京城捅下這麽大簍子的淮陽世子,皇上也沒有責罰,還由着他這樣每天往石宅跑。
不過很快,民衆又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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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麽?
——這個淮陽世子了不得,這個石女官的病,連太醫都沒法子,本來要死了,是淮陽世子把人給救回來的。
——怎麽救?那淮陽世子不是個有名的煞星嗎?他還懂醫術?
——你知道什麽?這叫以毒攻毒,以煞克煞。十個瘟神也頂不過淮陽世子的煞氣,這不,淮陽世子一到曲江,病疫就被治理好了,一到石家,石女官的病就好了!
——聽說,那淮陽世子還真通些法術。他就往石女官的床頭一站,怒目一瞪,大喝一聲:“妖孽,還不速速離去!”石女官立刻醒了,淚流滿面地拜謝淮陽世子救命之恩呢。
——哎呦,這原本就有意思,這會兒再加上個救命恩情,淮陽侯府不是真的要辦喜事了吧……
如此雲雲,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關于王煥的傳說在市井中流傳得越來越不像話。
不過淮陽世子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這些叫人啼笑皆非的流言他并不介意。甚至,他倒希望他們說得是真的,石聆醒來不假,石聆大哭了一場不假,但是什麽拜謝恩情以身相許的事情……他倒是想啊,甚至他來以身相許都沒關系,可惜,這事真沒有。
石聆雖然是清醒了,但是情緒始終很低沉,而且待人的态度也冷漠了許多,看外界的眼神都有一種隔着層紗的感覺。
也只有王煥叫她現代姓名的時候,她才會多一點動容。
人是醒了,但是心病還沒痊愈,還需要養。
對于那日在鳴山寺內的事,石聆絕口不提,王煥也不問,一天裏大部分時間,兩人都是相對無言。王煥也不說話,就陪着她,不讓她一個人獨處。石聆對于這種狀态不排斥,但也看不出什麽滿足,王煥知道,她需要時間。
肉體上的傷可以痊愈,精神的崩潰卻只能重塑。
石聆一直以來的目标崩塌了,她需要時間來重塑一個信仰,一個精神支柱,否則她無法在這個陌生的時空熬下去。等她想清楚明白,不需他人勸慰,她自己就能重新站起來,恢複成那個神采奕奕,無堅不摧的石大姑娘。
這日,兩人依舊在石宅庭院中相伴。石聆不發一語地盯着牆頭的喜鵲,王煥則自顧自地從石聆書房裏找了一本書來看——無趣的很,沒有他寫得好看。
“王煥。”
王煥一怔,擡起頭,見石聆的目光不知何時已經收了回來,與他四目相對。
王煥心中松了口氣。
這還是她醒來以後第一次主動開口,雖然他對石聆有信心,但親眼見她如此消沉,也不免擔心。
“嗯?”
“你那日說的都是騙我吧。”石聆喃喃地道。
那日她醒來,王煥為了安撫她,對他說罪我在騙她,罪我說的都是假的。她那時候情緒崩潰,一心想找一個避風港養傷,便逼迫自己相信王煥,也借此讓自己對這件事有了暫時的緩沖。
可事實上,越是聰明的人,越沒辦法騙自己。
石聆的心底其實知道,罪我給她看的,罪我口中說的,都是真的。
從一開始,她就回不去了,除了接受自己的命運,她根本無能為力,只是她一直不願意相信這件事,一路都在自欺欺人。
“阿聆,每個人都可能騙你,你覺得我可能在騙你,為什麽不去想想國師也可能是在騙你,騙你相信他口中的命運,騙你為他所用?”王煥循循引導,讓石聆的眼中閃過一些猜疑。
“我能做什麽?值得他這樣大費周章?”
王煥一笑:“很多啊,你能做很多不可能的事情。”
“不可能的?”
“對。”王煥想了想,突然道,“要不要打個賭?”
石聆沒有應聲,但是視線落在了王煥身上。
“就賭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我做到了,你就要相信我,你要振作起來,繼續做你自己。”
石聆垂下眼眸,搖搖頭:“王煥,別在我身上下心思了,我怕你失望。”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又怎麽做回自己?
王煥為她付出夠多了,她不能再拖累別人。
淮陽世子卻自顧自地道:“你不說我當你答應了。”
他起身,一搖扇子:“明日随我去見一個人。”
石聆皺眉:“我暫時不想見生人。”
“不是生人。”王煥柔聲道,“阿聆,再信我一次,這個人能幫你。”
石聆最終沒有同意,但也沒有拒絕。
于是翌日一早,她半推半就地被王煥塞進馬車。這馬車她熟悉得很,上次被王煥待出來,見到了闊別許久的兄長石琮禮,這一次,不知道他又為她安排了怎樣的驚喜。
其實是什麽人都不重要,石聆只是為王煥這份心而感到慚愧。她如今入目皆茫然,連自己的定位都找不到,也沒有辦法回應王煥的感情,但是看着他為自己操勞付出,甚至丢下立功的差事,冒着抗命的風險說回就回來,只為了照看她,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可是如今的自己,又有什麽資格接受他的感情呢?
當初她執意要走,故意疏遠了彼此的距離,如今她走不了了,難道就要轉身投懷送抱?
那對王煥不公平。
他是個很好的人,他從來不是一個備選的選項,他值得更心無旁骛的,感情豐富的女孩子,而不是她這樣一個理智的近乎沒有人情的人。
今日的天氣很好,剛下過雨,空氣溫暖濕潤,帶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馬車一路駛過河畔,最後來到山腰的一片林子裏。
這地方她不陌生,再往上走一些,就是阿莞的墓了。
石聆心中一緊,似乎明白了王煥的用意。
她好久都沒來看阿莞了,來到京城以後,得知了王莞的死,本就讓她深受打擊,後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也無暇思及其他。她滿心以為這些都是暫時的,所以并不覺得辛苦,可如今得知這便是她今後不可逆轉的人生……要活在這個階級森嚴的社會,要活在這個滿是硝煙和爾虞我詐的環境下,想想都覺得心寒。
“不是那裏,”見石聆自顧自地向山頂走去,王煥拉住她,“跟我來。”
他們走了一條偏僻的小路,雨後的山間泥濘,走了一會兒,石聆的繡花鞋底子就沾了厚厚的一層軟泥,步履維艱。石聆找了快石頭磨掉一些,沒走幾步,鞋底又沉重起來,看着健步如飛的王煥,她不由有些憤憤。
王煥早就看出石聆的不适,只是這樣鮮活的她,也好過死氣沉沉。他總覺得,比起從前那幾乎透着仙氣的姑娘,眼前這樣才是石聆的真性情。破罐子破摔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讓他看到這姑娘平日裏小心翼翼隐藏的一面。
偷笑了一會兒,王煥回過身,調笑道:“要不要為兄的背你?”
為哪門子的兄?
當初的結義的玩笑話早就不作數了。
石聆瞥了她一眼,越過他前行,手掌卻忽地落入一個溫熱的掌心。石聆回過頭,見王煥笑吟吟地握住她的手,她掙了兩下,居然也掙不開。
“前面路陡,我帶着你走。”
說完,也不給石聆回應的機會,拉着人向前走去。
石聆手背被那掌心緊貼着,仿佛有能量源源不斷地湧過來,石聆耳根子突然有些熱,随即又別過頭去,不再看那人的背影。
一直以來,她凡事都沖鋒陷陣,而王煥總是默默在後方為她準備好一切,像這樣乖巧地跟在他身後,似乎是從未有過的事。
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麽,王煥的聲音傳來。
“其實只要你願意,你可以什麽都不做。”王煥沒有回頭,只是悠悠地道,“以後的路,都由我帶着你走。”
石聆一怔,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用力抽回手掌。
王煥回頭,苦笑了一下,不過立刻又道:“到了。阿聆,你往前看看,那是誰?”
翠色的竹林間,蓋着一棟小竹樓,四周圍着籬笆,籬笆裏圈着花圃。水粉衫子的女孩子拿着花鋤在其中勞作。不一會兒,小屋裏走出一個陌生男子,快步走到花圃間,接過鋤頭,安撫女子坐在一旁休息,自己接替了她手上的工作。
看得出,這是一對隐居在林間的恩愛男女。
只是,這女子的身形為何如此熟悉?
石聆忽地看向王煥,心中湧上一些難以置信的猜測。
她突然越過王煥,快步上前,闖入了這家人的籬笆旁邊,正巧那花圃邊的女子回過頭來,看到石聆的瞬間,女子臉上洋溢出甜美的笑容。
“聆姐姐!”
随着這不能再熟悉的呼喚,女子彩蝶般撲入石聆懷中。
石聆抱着懷中溫熱的身體,一時又是驚喜又是不可思議。
“阿莞!”
作者有話要說: 算不算驚喜0v0
☆、轉變
四個人坐在竹屋裏,耳邊是鳥語,窗外是花香,這竹屋所在實在惬意,難為他們能在京城附近找到這樣一處地方。
不過石聆還是注意到,桌子茶具都是新的,床榻也幾乎一塵不染。這裏雖然好,但終究不夠隐蔽,太容易被人誤入,王莞不太可能一直藏身此處。
重要的是,她為什麽要詐死?
王莞身邊坐着一個面貌老實憨厚的年輕人,看得出,他對阿莞很是愛護,兩人關系絕非尋常。
“聆姐姐,這是程大夫,也是……外子。”王莞臉上還帶着少女的嬌羞,但是石聆方才便注意到,她已經绾上了婦人的發髻。
“在下程治,經常聽阿莞提起姑娘。”男子拱手,雖然是大夫,卻過了個江湖禮儀。
石聆向男子點頭致意,又問道:“阿莞,你成親了?”
王莞點點頭,俏麗的連帶帶着些紅潤,但是細看之下,依舊有些蒼白。
“我的病就是程大哥治好的。”王莞道,“程大哥是聖手程老爺子的徒弟,醫術很高明的。姐姐,你這額頭上傷得不輕,叫程大哥給你看看吧?”
石聆淡笑,搖了搖頭:“不是什麽大事。”
王莞臉一沉:“你就是這樣,總是說無事、沒事、不是大事。聽哥哥說你昏迷了好久,外面都傳言你不在人世了。可是你眼裏沒事,我們眼裏有事,我覺得姐姐平安才是最大的事呢。”
石聆失笑。
王莞的變化很大,不只是身份上,連說話也較從前流暢自信許多,嫁為人婦,如今也能婆婆媽媽地數落她了,看得出,她如今過得很好。
“好。”石聆點點頭,沒忽視她答應的同時,王莞給王煥一個得意的眼色。
王煥無奈。他就知道,在石聆耳中,自己說一百句,也抵不上王莞一句話。
程治進去取藥箱,石聆得空便盯着王煥,也不問,也不出聲,一雙眼睛似審視又似威逼。
王煥立馬告饒:“阿聆阿聆,別這樣看着我。我既然帶你來見阿莞,就沒打算再瞞着你。”
石聆想想當初自己來到京城,卻得知王莞已經不在世上時的悲傷和自責,就覺得氣憤。
“你到底還瞞着我多少事?”
“沒有,真沒有。”王煥笑道,“我當日便向你坦白過,我說以後再不會騙你,只除了一件事。”
“就是阿莞的事?”石聆凝神,“為何?”
王煥臉上的笑容隐去,他似是回想起從前。
“因為我哥哥的死是人為的。”
石聆臉色也凝重起來。
她知道王煥兄長的死讓王煥自幼便背負了很大的壓力,甚至就因為此事,導致了沈郡主與王煥之間的不合。
“那時候,我沒有證據,我自己都是個孩子,也沒有人相信我的話。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始終沒有線索,直到阿莞連連出事,我懷疑出手的是同一批人。”
當初王煥年幼,所有人都認為那是孩子推卸責任的借口,王煥百口莫辯。王燦的死讓王煥成了京裏名副其實的“掃把星”,因此遠離政治中心,被送到邊州,如今這麽巧,他剛回來,王莞就接連出事,他不得不懷疑,這背後之人另有目的。
“所以你就将計就計,讓阿莞詐死?”
“不是。”王煥搖搖頭,“阿莞是真的出事了,只不過遇到了程神醫,才得以解毒。”
“你說阿莞是中毒了?”
“對。”
“下毒之人應該就在淮陽侯府,所以阿莞絕對不能回去,因為家裏對她而言才是最危險的。我也是不得已出此下策。”
石聆凝神。
如果是這樣,那這件事應該連淮陽侯府其他人也不知道了。因為敵暗我明,一旦阿莞還活着這件事傳出去,她又會陷入危險。
“這些人,是針對你嗎?”
王煥颔首:“我想是的。”
他一直有種錯覺,他好像一出生就在被針對,有時候倒黴透頂,可也有時候,一些奇妙的機緣也會莫名地找上他。他總覺得這些都不太自然。
“會不會是罪我?”
“我也懷疑過他。”王煥道,“畢竟我命格的事是他散步的,最有理由這麽做的也是他,可是我暗中調查了這個人很多年,并沒有什麽蛛絲馬跡,倒是讓我找到了一些其他的線索。”
石聆好奇地眨了眨眼,卻又忽地皺眉,制止他說下去:“你等等,我覺得你要說的事一定是一樁大秘密。”
“你不想聽?”
“你來決定就好。”石聆低下頭,“我是不是該知道,你來決定吧。”
王煥嘆氣,知道石聆又鑽牛角尖了,她溫聲道:“阿聆,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麽要讓你知道阿莞的事?”
“……你是為我着想。”石聆低聲道,“王煥,謝謝你。”
“我不用你謝我,我只要你好好的。”王煥緩緩道,“其實就好比你對這裏沒有歸屬一樣,這個地方對你也有所保留,為何不換一個角度去看看,帶着探索的心态,也許會找到你要的答案呢?”
石聆怔忪。
會嗎?
就像罪我說的,這是世界真的有她留下的理由嗎?
會是……這個人嗎?
石聆擡頭,看向王煥。
不一會兒,程治和王莞便回到了小廳。感覺到二人之間氣氛的微妙,王莞嗔怪地看了王煥一眼,似乎在埋怨什麽。
王煥無奈:“我沒有做什麽。”
“那聆姐姐怎麽會不高興了?一定是你又說什麽了!”
王莞此刻的心完全是偏的。她與石聆太久未見,正是最想念和依賴的時候,容不得一粒沙子——哪怕這粒沙子是她的親哥。
“聆姐姐,你別理他,二哥他就喜歡說一些莫名其妙又叫人生氣的話。”
說得好像王煥是個很讨厭的家夥。
石聆搖頭:“沒有,我沒有不高興。我又看見阿莞,很高興。”
王莞一聽,笑容染進眼角,映上心湖。
她上前抱了抱石聆,輕聲說道:“我也是的。”
石聆突然覺得心間那一處空蕩蕩的地方湧上一些暖流。她好像才明白王煥帶她來見王莞的用意。不是為了什麽打賭,甚至不是為了激勵她,只是想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也有人單純地思念她,真心地對待她。
他們都是複雜的人,彼此猜不透許多事,但是阿莞不同,這是個一眼就能看透的姑娘,她所表達的一切都是真的。并且,王莞是這個時空裏第一個給她溫暖的人,她還活着,這對石聆而言是一件難以形容的,重大的事情,幾乎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而王煥卻知道。
程治凝神地為她診脈,也看了她額頭上的傷口,最終給他開了個調節身體的方子,又給了他一些外用傷藥,對王莞一再保證絕不會在她聆姐姐臉上留疤。
傍晚的時候,他們離開了小屋,盡管王莞十分舍不得,但她如今已經為□□,她體會到了真正的,相濡以沫的愛情,再不是當年那個動不動就想為愛走天涯的小姑娘了。
離開的時候,天色有些暗了,王煥依然牽着石聆的手,不合禮數,也不失禮數。王煥一直是這樣,他總是站在一個合适的距離,比旁人要近一些,可等她看過來,他又一臉委屈地舉起雙手,表示他不曾逾矩。他把該做的一切都做好,他把她希望的一切都準備好,只等她走過來,或離開。
“王煥。”
石聆突然停住腳步。
“嗯?”王煥回過頭,林間看不到夕陽,只有隐隐的霞色,打在男人年輕的臉上,映在他明亮的眼眸裏,讓這個男子多了幾分難言的豔麗。
“你喜歡我嗎?”
王煥一怔,他看向石聆,并沒有考慮很久,就點頭:“喜歡啊。噢……就是那種喜歡,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和孫璞玉趙幼賢那兩個混蛋是一樣的。”
怕石聆誤會他在打哈哈,淮陽世子還特意找了個比方。
當然了,只是個比方,他可不是混蛋。
“那你怎麽從來不說呢?”石聆問,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有多奇怪。
“因為對你,只用說是不行的。”王煥坦言。
孫棋想說,被她拒絕了,趙六天天說,被她當開玩笑。
這個女孩子,沒心沒肺,你喜歡她是沒用的,得她喜歡你。所以王煥費了這麽多心思,但絕口不表白。說了,才真的沒戲了,石聆打臉的功夫不是假的。
就比方說現在,夕陽西下,竹林夜景,多美啊,而他們卻在這一板一眼地讨論一個明明應該很感性的話題。
石大姑娘居然都不帶害臊的!
“那……我不是這裏的人,我要回去的,你……你都不介意的嗎?”
喜歡一個人,不是要想一直在一起嗎?不會想再也不分開嗎?既然知道不可能,為什麽還要去喜歡?
“是啊,為什麽啊?”王煥無奈地苦笑,“我要是知道為什麽,我也不會去喜歡你啊。”
石聆木讷地看了他一會兒,眼睛一亮,突然像是想清楚了什麽。
“也是啊,喜歡本來就是順其自然的事。”
哪能控制呢?
其實控制了也沒用,她一直在控制自己,結果不還是……
石聆搖搖頭,王煥心裏一沉。
“阿聆,我……”
“王煥,我想過了。”石聆突然道,“你說得對,罪我說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他沒有辦法,也許還有其他有辦法的人,所以我還是想回去我來的地方。”
“……嗯。”王煥眼眸輕垂,“好啊。”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失落還是不可避免。
“但是,我不想把一切都押在這個可能上,我怕我承受不住下一次的打擊,而且,具體該怎麽做我也不知道!”石聆話鋒一轉,突然擡起頭,認真又忐忑地問,“這次,我也想試着接受這裏的人和事,不去抗拒,順其自然。就算将來面臨選擇,也交給将來,又或者,還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呢?所以,如果你不介意我是這樣……這樣的‘三心二意’,今後的路……我們一起走走看吧!”
嗯?
王煥眼睛一亮。
見王煥遲遲不做聲,石聆臉上滾燙,連晚霞的顏色都蓋不住耳根的紅潤。
“你要是不願意也……”
王煥輕笑出聲:“阿聆這樣說,我可以理解成,我終于打動你了嗎?”
這個姑娘,可不是真如她所說那樣理性的人,今日她能剖析出這樣一番奇怪的理論出來,足以證明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了。
“……我總覺得,對你不公平。”石聆低頭,悶悶地嘀咕。
“沒有那麽複雜啊,傻姑娘,這又不是做生意。”王煥笑吟吟地将聲音将這個感情問題上青澀一片的小姑娘擁進懷裏,“于我而言,你心裏有我,這一個理由就夠了。”
石聆沉默地聽着耳邊的心跳,默默地點點頭,僵硬的身體緩緩放軟。
她心裏自然有王煥,只是不願意面對而已,原來正視自己的感情也沒有那麽難。
淮陽世子終于光明正大地溫香軟玉在懷,安撫着懷裏有些不知所措的姑娘,完全不知道自己笑得像一只偷腥的貓。
作者有話要說: 歷時131章,一度被作者封殺二十幾章沒有戲份,今天終于追到了女票!開森!
——《煥煥最開心的一天》
☆、問答
“你別笑了。”
回城的馬車上,石聆終于忍不住炸毛。
這個男人是這樣的嗎,不過就是改變個關系,她原本以為和從前相處也沒什麽不同,結果淮陽世子一秒鐘畫風全變,傻呵呵地樂了一道,笑得石聆背後發毛。
“噢。”王煥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地好,只是眼裏的笑意依舊藏不住,再次被石聆瞪了之後,他忍着喜悅埋怨:“這就好像一個小孩子,非常喜歡糖人,他攢了許久的錢,終于買到了,根本壓抑不住心中的喜悅,逢人都想炫耀,你強迫他不許高興,這非常不合理。”
還有臉跟她講道理?
石聆覺得再度對王煥這個人改觀了。大概他本性就是這樣子,以前為了給她留個好印象,過得不知道多壓抑呢。想到淮陽世子每次腦子裏想着古怪的念頭,表面上還要裝成正兒八經的樣子,石聆也笑了。
感覺手掌又被捉了過去,石聆收了笑:“快到家了,放手。”
“怕什麽?”王煥一臉無畏,“我自己的糖人兒,我難道還得偷着吃?”
什麽糖人啊吃的!
石聆臉色一緋:“不行,被看見對你不好!”
王煥無語。
什麽叫對他不好?
要不好也是對她吧?
她把他當什麽了,大姑娘嗎?
石聆要是個男人,肯定是個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可惜王煥不是,他甚至說過,他最不愛當君子。他恨不得立即就昭告天下這姑娘他訂下了,叫那些阿貓阿狗姓孫的姓趙的都離遠一些!他忍了很久,如今好容易得了名分,還不大張旗鼓地行使權力,他王煥也白卧薪嘗膽了!
石聆如果得知他心頭所想,八成會笑罵一句——你那叫卧薪嘗膽嗎?你那叫居心叵測!
“你正經點,我要問你正事。”石聆努力睜大眼睛表示自己的怔忪。
可惜王煥還是心不在焉。
幸福來得太突然,還不許他多沉醉一會兒了?
見石聆真要生氣了,他才在她手背上安撫地拍了拍:“我知道你要問什麽,官銀的事?嗯?”
石聆點頭。
她之前恍恍惚惚,如今清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擔心起王煥身上的皇差。
“皇上說你立了軍令狀,如今一月之期馬上就到了,你又提前跑了回來,打算用什麽交差?”想到這裏,石聆就有些自責。
若非為了她,王煥還可以在曲江拖上一段時間,有曲江的事在,皇上也不好催他。如今倒好,他自個兒跑回來,拖也沒得拖了。
“阿聆,其實我回來第二日夜裏就秘密往宮中面過聖了,你不用擔心。”
石聆颔首,她就知道,王煥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
“災銀有眉目了?”
“有。”王煥正色道,“但還需要時間,不過事有輕重緩急,如今朝廷最急的不是錢的問題,想必皇上心中也有思量。”
“阿聆,你還記得晉陽千金符嗎?”
石聆颔首。
怎麽會不記得。
一夜之間,整個晉陽一片慘狀,多少人家禁不住打擊精神崩潰,更有甚者家破人亡,連知府一家都受到牽連。她前幾日還見過白瑞嬌,若非千金符,她此時大概還被孫府奉為上賓吧,又哪需面對孫夫人刁難?
“那日聽你說了千金符的事後,我便覺得奇怪,後來暗中見了白知府一次,打聽到了一些事。”
石聆心中頓時又了猜測。
“是否……與朝官有關?”
王煥一怔:“你猜的?”
不得了,他這個準媳婦實在是太聰明了。
石聆沉吟片刻,道:“當日孫璞玉上白家報案,白知府曾帶兵去了一趟白雲觀,回來之後便态度大變,我猜想,他多半是在白雲觀得到了什麽信息,讓他認定千金符背後的勢力他惹不起。官惹不起的,當然是比自己更大的官了。白知府一家是從京城遷來的,那他害怕的人多半也在京城。”
王煥聽得饒有興味:“那你再猜猜,這個人是誰?”
石聆看了他一眼,輕飄飄地道:“太子。”
王煥怔忪。
他以為,她最多會說出“沈國公”,沒想到她想得更遠,連沈國公的目的都說出來了。
不得了,石姑娘康複在望,火力全開了。
“想聽理由?”石聆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內斂,笑起來像只胸有成竹的狐貍,“還想逗我玩嗎?”
“不敢。”淮陽世子可乖了,“我是抱着探讨和交流的目的,絕無逗弄之心,還請石姑娘不吝賜教。”
這吃癟的一天,總算搬回一成,石聆似乎找到了自己熟悉的位置。
“我只能給你講一半,因為另一半我是懵的。”
王煥失笑。
這可太謙虛了,這種答案不是誰都懵得出的。
“我沒開玩笑,”石聆正經地道,“從我進京以來,太子一直處處針對我。我一直想不明白,我與他并沒有接觸,石家底子也清白,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我得罪了太子,但我不知道。我細想我從前的種種,唯一我不知底細的對立面就是千金符的幕後掌權人。而這一次,沈皇後對我多加刁難,所以我猜測,這事沈家人也脫不了幹系。加上白知府當時的反應,聯系起來,我就猜測,這事多半和太子有關。”
沈家的事就是太子的事。
只是有一事她一直不願意說,是因為王煥。
“王煥,淮陽侯府……”
“淮陽侯府自然是沈國公一系的。”王煥看出她眼中的擔憂,安撫道,“我母親是國公府出身,一直聽命于皇後,我父親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淮陽侯府一直沒有明着站隊,不是因為它中立,而是因為沈國公不屑于用它,它也沒有什麽用。”
這時候,王煥其實有些感謝淮陽侯的,他的堕落,不知不覺成了他的保命符,反而攔住他被推向泥潭的腳步。
“那你呢?你也擁護太子嗎?”石聆問出自己一直都想問的事。
“你說呢?”
石聆眨眨眼,別過頭。
“我覺得你應該另謀出路,邊州也好,哪裏也罷,如果你沒有對抗太子的籌碼,至少要遠離京城,到他手伸不到的地方去。太子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
王煥笑了:“我那麽慫啊,只能跑?”
“這不叫慫!”石聆不愛聽了,“這叫迂回作戰!”
“好好好,迂回。”
媳婦說的都是對的!
“你放心,太子這事,我心裏有數。”王煥笑眯眯地搖着扇子。
太子?
他能坐多久還不一定呢。
不過石聆有一句說得很對,當籌碼還不足以對抗你的敵人時,回避戰術也是必要的。
“其實,我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王煥面色凝重,石聆心中已緊:“什麽?”
趁着石聆緊張,他猛然傾身,在石聆嘴角輕啄,同時低聲道:“……什麽時候娶你過門。”
石聆身體一僵,酥麻感頓時湧上四肢百骸,等回過神的時候,淮陽世子已經跳下馬車,大聲地叫着臘九開門,你家姑娘回來了。
這人!
石聆用力揉了揉臉,努力裝作沒事人的樣子下了車,以一個晚歸女子該有的內疚和含蓄,面對自家火眼金睛的兄長。
石聆的傷日漸起色,重整旗鼓後,她上書回報了景仁帝,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