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100章啦撒花! (13)

牆頭草,若明珠朝真的吃了敗仗,只怕第一個反水的就是他們。

所以這群人到底可不可信,景仁帝同樣也是一個試探的心思。

不過,由于拓國使團的來訪,加上曲江重建已經步上正軌,王煥和官銀的事近來倒是顯有人提,這大概是近來唯一一件好事。

十日後,拓國使團入京,場面盛大,萬人空巷。

石聆沒有去湊這個熱鬧,申屠威長什麽樣子她早就知道,對于這個上輩子害死自己的人,她實在難以有什麽好印象。倒是似玉和臘九兩個好奇心重的熊孩子跑了出去,看完熱鬧還不忘回府講給她聽。

石聆聽到似玉描述申屠威相貌堂堂,威武不凡雲雲,就只覺得似玉眼光有問題。她怎麽就覺得這個人賊眉鼠眼,陰險狡詐呢?難道真是先入為主了?

不論前世如何,這一世申屠威還沒有犯事,她也懶得去招惹他。反正以他如今的勢力,想要如上一世那樣猖狂是癡人說夢,且不說他大哥申屠信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腹黑,便是趙幼賢怕也早挖好了坑等着一雪前恥,根本用不着她操心。

而公主申屠豔……呵呵。

這一世的申屠豔依然留在了明珠朝,只不過不是宮中,而是東宮。

國宴上,申屠豔下場一舞,豔驚四座,明珠朝宴上竟無佳麗可與匹敵。申屠威更是趁熱打鐵,拍馬屁的同時表示妹子此番正是要在明珠朝選一位勇士做夫婿。這事衆人并不震驚,帶着公主來出使,意圖很明顯,要聯姻呗;公主這麽漂亮,意圖跟更明顯了,美人計是條好計策,百試不爽,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拓國打得一手好牌,舍一位公主,便想牢牢套住明珠朝這面擋風的牆。好在景仁帝還沒老糊塗,太子的正妃将來便是皇後,一位異族公主顯然還沒有資格作明珠朝的國母。好在申屠豔的出身也算不得高貴,不然也不會被拓國這樣輕易送出手,因此,做太子的側妃倒也不算委屈。如此,雙方一拍即合,拓國早早便在明珠朝未來的儲君身邊安插了一位公主,而太子也如願抱得美人歸。

東宮要熱鬧了,像申屠豔這樣的絕色,沒有幾個男人拒絕得了。而申屠豔本人也絕不是忍辱偷生的性子,走着瞧吧。

“阿聆?”

王煥喚了幾聲,卻見石聆顯然另有思緒。

這幾日宮中宴席極多,他的身份免不了奔走應酬,等回過頭來,便發現石聆有些心事重重。

“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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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聆放下茶杯,眼珠子轉了轉,難得露出幾分糾結之态:“王煥,你見到申屠豔了嗎?”

王煥愣愣地點頭。

那日宮宴他也在場,申屠豔一曲孔雀舞确實贏得了滿堂彩,他對歌舞向來不走心,只是覺得很好,僅此而已。

“她美嗎?”石聆突然問道。

“啊?”王煥一怔,随即失笑,搖搖頭:“我說不上來。”

這是美得無法用語言形容了?

石聆心裏有些介意,卻聽王煥道:“我那日只顧着看熱鬧,根本沒注意到那公主長什麽樣,如今放到我面前,我大概也認不出。”

見王煥說得認真,石聆心頭一松,露出些笑顏。

王煥将這些表情看在眼裏,不禁失笑:“我以前怎麽不知道,我家的阿聆還是個醋壇子?”

石聆難得沒有否認,只是臉上微微有些熱。

“美人誰不喜歡,我也喜歡。”

那可是上輩子讓一國皇後都栽了跟頭的美人。

即便趙征心裏想的念的都是石琮秀,可是他獨寵申屠豔,給了申屠豔插入他們之間的機會這都是事實,誰又能證明他與申屠豔在一起的時候,沒有那麽一瞬間是動過心的呢?

可惜他直到最後都不明白,皇後石琮秀抗住了世人的誤解,抗住了丈夫的誤會,抗住了家族崩潰衆叛親離,最終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便是這一點點“可能”發生過的背叛。

見石聆又露出些擔憂的神色,王煥也不再玩笑:“阿聆,你好像很在意申屠皇室的事?”

石聆嘆了口氣:“我覺得他們此番前來,不會只是送一個公主進東宮這麽簡單。”

抛開那些小女兒心思,申屠豔固然美貌,但脾氣驕縱,并沒有太多心機,恐怕只是申屠皇室的一顆棋子。申屠威既然自請為拓國使節,以他的性格,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

作者有話要說: 一到周末就掐不準點兒,大家估計也習慣了(夠!

☆、比試

果然,申屠威在明珠朝盤旋數日,整日大宴小宴,就在衆人都以為他樂不思蜀時,這位二皇子終于提出,希望申屠豔能盡早和太子完婚,他也好早日回國複命。

禮部諸位大臣老淚縱橫,只盼申屠皇子言而有信。

要知道,拓國使團這些日子的開銷可不是個小數目,明珠朝自诩禮儀之邦,富饒大國,自然不可能在待客之道上失禮,因此給申屠皇室提供的都是最好的。國債剛剛發行不久,又是洪澇災害之年用錢之時,怎麽看,此刻都不是彰顯明珠富饒的好時機。可窮人家宴客方知道要打腫臉充胖子,國與國之間更不可小氣,一不小心失了國體就成了大事。

申屠皇室的人大概是覺得與靺鞨對上,明珠始終是占上風,因此态度也很是客氣,可是偏偏此時,這次申屠皇室的代表,二皇子申屠威又提出了一個請求。

申屠威向景仁帝進言,說此番拓國使團帶來了二十名拓國最強壯的騎士,欲與明珠朝的勇士較量一番。明珠朝素來重文輕武,對于對方這樣的要求并沒有什麽準備,但申屠威似乎意向堅決,景仁帝不好搏對方面子,便應了下來。

明珠朝的騎兵嚴格來說并不弱,但是最好的騎兵卻不在京城,而在西北。那裏是茫茫曠野,遼闊草原,是馬蹄子可以撒了歡兒跺泥的地方。京城的禁衛軍是天子近衛,慣用刀槍,以近戰為長,雖也紀律嚴明,配備整齊,但并非沖鋒陷陣的能手。申屠威特意帶了這些進京,顯然是有備而來,原以為他們只是為了路上安全,現在看來,是早有預謀要先禮後兵了。

比試安排在三日後,室外比試,場地寬闊,又以聲勢為重,遂要求滿朝文武皆要出席。石聆早想會一會這個申屠威,加上她又是如今明珠朝風口浪尖上的唯一一名女官,自然有席位。為了低調,石聆特意挑了一個偏一點的位置,距離景仁帝遠遠的,不至于被突然興起的皇帝召去問話,也足夠她看清場上的一舉一動。

出乎意料的是,石聆居然沒有見到王煥。

往常有這樣的場合,他們都是默契地現場見,這一次也沒有特意打招呼,不過她要來王煥是知道的,大概是有事去忙了吧。

石聆和戶部的一位同僚一起就了座,便聚精會神地盯着場內。

當拓國武士出場的時候,衆人不由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嘆。

陽光下,兩排黑黝黝的拓國武士走入場中。拓國當地氣候炎熱多風沙,因此這裏的漢子也多黝黑壯碩,與養尊處優的申屠皇室不同,拓國勇士個個眉目剛毅,身材魁梧,這樣的人,二十個站在一起,從氣勢上便給人難以撼動的陽剛之感。

相比之下,明珠這一邊就顯得……陰柔了些。

雖然石聆知道,此番意義重大,兵部不可能找一些水貨出馬,不過事關國體,大概特意在選拔實力的同時也找了些相貌出衆的。只不過,番邦人的審美和這邊到底是有詫異,這上面明珠難免吃虧。

那邊申屠使團的人一看清陣容,便有人笑稱:“明珠朝的陛下,您怎麽派了一堆姑娘來,她們上的去馬嗎?”

石聆聞聲望去,說話的是個勁瘦黝黑的年輕人,這個人她記得,是申屠威的幕僚。上一世,這個人始終都站在申屠威一方。那麽他旁邊默不作聲的人……石聆看去。

拓國以編發為美,尤其男子,皆梳着各色的辮子,而其中尤以皇室最為繁瑣。偏他們五官陽剛,皮膚黝黑,配上這一頭辮子總讓石聆想到黑人搖滾歌星。不過申屠威是個一個例外,身為拓國皇室血脈,申屠威長得卻有些像漢人,據說因為他的母親乃是拓漢的混血兒。申屠威比一般的拓國人膚白,配上那一頭編發便有些陰柔,這反而較為符合明珠朝審美。

柔且不說,這個人很陰倒是真的,石聆腹诽。

忽地,她一怔,再次像申屠使團的方向看去。她總覺得,就在方才,申屠威似乎遠遠地看了過來。

是錯覺吧,這麽遠,怎麽可能看得清?

石聆告訴自己不要自亂陣腳,那些都是上輩子的事了,那時身份與現在不同,對于這一世并無太多參考價值。此時,她只需安安靜靜地看比賽便可。

受了拓國人的嘲諷,明珠這邊臉色顯然不太好看。但是皇城禁軍也不是擺設,開場便給了對方一個下馬威。

這第一場比的是騎術,場上男兒各顯身手,在陽光下揮汗如雨。石聆依稀想起了學生時代的運動會,她雖然身體條件差,但也曾被拉去在接力賽裏充數。以前不懂那些體育特長生為什麽寧可去操場上曬暴皮也不願意在教室裏多看一會兒書,直到她站在跑道上,聽着班級傳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聽着自己的名字在賽場飄揚……那一刻,她才懂了:“熱愛”兩字,無須道理。

見明珠朝勇士發揮良好,石聆也松了口氣。

不出意外,這一場,明珠是贏定了。

果然,在歡聲下,明珠勇士以微弱的勝出拿下了第一場。景仁帝露出了滿意的微笑,而拓國使團也很沉得住氣。甚至那瘦黑幕僚還揚言道:“這裏是明珠朝的京城,我們做客人的總要講禮節,接下來,就要拿出真本事了。”

說得好像第一場是他們相讓一般,聽得滿朝文武吹胡子瞪眼,直在心中默念番邦蠻夷,不通教化。

第二場比的是劍術,騎馬疾行,連射十箭,以總分決勝。

這一關開始,明珠勇士一方明顯陷入劣勢。

騎馬射箭,這是游牧民族的長項,長在帝都溫山軟水的将士有幾個敢在天子腳下禦前跑馬?便是有那遠道而來的雄鷹,在帝都多年也早養廢了翅膀,站樁瞄準興許還可以,這疾行射箭明顯要差上一頭。

第二關幾乎輸得沒有懸念,可是盡管如此——當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景仁帝的臉色還是陰沉了下來。

有人受傷了。

明珠最後一名選手尚未離開賽場,拓國人拉弓便射,且第一之箭居然故意射向最遠的第十靶,直中明珠最後一名選手的臂膀。接着,那人竟也不停,還連續急射接下來的九箭,居然都是正中把心!

申屠威面露譏諷,涼涼地道:“只是比試切磋而已,刀劍無眼,有傷也是難免。陛下想必不會怪罪的。”

景仁帝臉色不愉,但也不好當場翻臉,只得吩咐好好寬慰這位勇士,并言明他為明珠朝争光有功,沒有人會責怪他。

石聆幾乎可以斷定,申屠威就是故意的。出戰第二場的有十人,并非人人都有第一人那種箭法,這其中顯然做好了安排。只是他特意演了一出,又不知道是為了哪出好戲在鋪墊?

第三場,出場的果然又是方才那名勇士。只是這一次,出乎意料的,那人沒有騎馬,而是走入了賽場,與他同來的,還有一位大家都不陌生的角色。

申屠豔!

石聆猛然抓緊圍欄。

申屠豔一系異族服飾,手腕和腳腕上都佩戴了銅鈴,随着她的步伐發出悅耳的鈴音,仿佛每一步都走在人心尖兒上。

果然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兒,只是這樣遠遠望着,仿佛都能聞到美人體香。

申屠豔來到百步之外,像衆人施了個禮,腳下蓮步輕轉,取出一顆桃子,穩穩地托于雙手,擺了一個優美的造型。

衆人正被申屠豔曼妙身姿吸引,卻忽地聽到一陣風聲帶着雷霆箭勢而來,直直地插在了申屠豔手中的蜜桃之上。

申屠豔身形微頓,随即以繡帕将蜜桃包好,窈窕一禮。

場內頓時爆發出如雷的掌聲。

石聆身邊的同僚也贊道:“這申屠公主原以為只是樣貌美麗,想不到膽識也是過人。”

石聆也是意外,同時心中隐隐有種莫名的情緒。

景仁帝此刻的臉色卻不好看了。

這第三關比的就是準頭,明珠這一方本來有十足信心的,但是景仁帝剛才知道,那受傷的勇士居然就是原定這一關的人選。而且對方出了一個公主做靶子,若是他們随随便便派一個宮女,豈不是從膽識上便輸了?

于是相較于場下的叫好陣陣,皇室這邊此刻卻是一片鴉雀無聲。

景仁帝子息單薄,本就沒有幾個兒女,總不能叫太子上場,剩下的也就是幾個公主了。方才秦公公已經與他說了,兵部有萬全的準備,叫皇上可以放心,但是他放心有什麽用,孩子們終究會吓到,且若是由他這個當父皇的開口,也必會寒了女兒和妃子們的心。

景仁帝正猶豫着,席間忽地站起一人:“父皇,申屠公主勇氣過人,叫人敬服,但我明珠朝的公主也不是膽小鬼,兒臣願下場!”

那邊容妃娘娘已然臉色鐵青,因為說話得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女兒——五公主。

與此同時,林相席間似乎也起了些騷動,似乎是新科狀元林方胥不小心碰翻了茶杯。

看着表情堅毅的女孩子,景仁帝心中動容:“小五,你可想清楚了?這可不是兒戲,不可胡鬧!”

五公主意志堅決,道:“父皇,申屠公主不怕,兒臣也不怕!”

她也是堂堂公主!

“好!”景仁帝喝到,“不愧是朕的女兒!”

石聆也是皺眉,暗嘆五公主這熱血少女的性格,真是叫人揪心。但是景仁帝既然敢叫閨女下場,想必還是有把握的。何況申屠威也沒膽子在明珠朝的公主身上動手腳。五公主若真有意外,對拓國而言絕不是好事。

盡管如此,石聆還是捏了把冷汗。她看着五公主下場走去,又看向遠處的申屠威,見他貼在幕僚耳邊說了什麽,心下突然湧出不好的預感。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晚上手燙傷了,今天休息一天哈。

萬幸沒有起泡,明天應該就可以敲字了……

☆、勇士

五公主正要下臺。

拓國使節卻先一步道:“陛下且慢,場上刀劍無眼,公主金枝玉葉,怎可冒此風險。我國豔公主精通于馬術箭術,自然無懼,五公主嬌貴,冒然效仿,若有了差池,豈非我等之過。”

嗯,這說得是人話。

朕的女兒是金枝玉葉,自然和們這些未得開化的蠻地之人不同,所以就算輸了,也沒有什麽。

景仁帝将這段話自動翻譯了一番,聽起來就舒服多了。

“不過……”那使節卻話音一轉,“倒是聽聞明珠朝近日出了幾件大事,其一便是陛下破格提拔了一位女官,女子從政在我拓國早有之,在明珠朝卻是罕見。這位女官能得陛下青睐,想必是有些真本事的,我家皇子向來敬佩女中豪傑,可否有請這位女官出來一見。”

“這……”

明珠朝諸位臣子面面相觑,皇子皇女們倒是松了口氣。

出來一見?那就是下場一試的意思。這下好了,對方點名要石琮秀,她們這些公主妃子的,終于可以松口氣了。

五公主卻是不服:“喂!你這人好不講道理,本公主都說了要親自來,你找別人幹嘛?你是看不起本公主嗎!”

那來使卻不為所動,笑道:“公主千金之體,怎可涉險,石女官女中豪傑,自然不同于尋常女子。又或者……陛下居然舍得讓公主冒這樣的危險,也不願石女官露一面嗎?那倒是我等冒昧了……”

來人話裏有話,卻是讓景仁帝變了臉色。若今日他護着石聆而舍五公主,反而是來日裏害了石聆,叫她當真在朝廷裏站不下去了。更何況,比起自己的親生女兒,石聆縱然能幹,也只是外臣,她便是心中有所不滿,不考慮自己的前途,也總要掂量一下石琮禮的。

景仁帝沒有太猶豫,便道:“召石女官來。”

石聆遠遠的只能聽個大概,見秦公公朝自己過來,心下也有了思量。對方點了名,這事她避無可避,只有下場走一遭。只是她想不通,申屠威為什麽會針對她,難道也如太子一般,她在無意間做了什麽事得罪了這位?

石聆來到景仁帝面前,十分利落地道:“陛下,臣願代五公主出面。”

景仁帝還沒開口,就見這姑娘十分懂事,心裏自然滿意,便道:“石女官,你盡管去,朕必定重重賞你!”

“父皇!”五公主還要說話,卻被容妃死死地拽住。

席間還有另一道視線,石聆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只是她故意未看去,連一點點的側目也不曾。

趙幼賢雙拳緊握,盯着着場中纖瘦的身影,又狠狠地瞪了申屠威。他偏頭跟李章問道:“兵部那邊妥當嗎?”

“世子放心,萬無一失。”

趙幼賢咬牙:“我怎麽能放心?這個申屠威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盯上秀秀?”

“這……”李章只得勸慰道,“世子,大姑娘吉人天相,哪次不是有驚無險,這次也會有貴人相助的。”

“貴人?”

趙幼賢一怔,随即像是想到什麽,他猛地看向場中。

石聆還穿着朝服,為表鄭重,她特意下場換了一套騎裝。衣服是五公主的,她平日裏皮實,喜歡騎着馬到處跑,衣料做工也講究。這一套原本是她準備下次和石聆出去玩的時候穿的,才剛做好,這會兒叫人連着鞋子匆匆給石聆送了來。

雖是騎裝,但試樣卻絲毫沒有偷工減料,只是裙子稍短,露出勁裝長褲包裹的優美腿型。石聆與五公主身形相仿,衣衫倒也算合身。石聆一下場,衆人也是些許驚豔。

場上少女一襲紅色騎裝,奪目如火,與石聆內斂沉靜的表情對比,竟不顯得矛盾。熱情的紅色生生被她的清冷氣質壓了下來。石聆如今已經見多了大場面,自然不會怯場,也不知自己此時成了觀衆席上議論的焦點。只是當她看到來人時,不由一怔。

那人還是平日的樣子,只是單手拿着一把弓,一支箭,好似拎着鳥籠子遛彎一般地走在場上。看見石聆,他神色一頓,驚豔有之,無奈有之,慎重亦有之。

會以這樣的形式碰面,是兩個人都沒有想到的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

石聆問完,忽而想起,這個家夥是在邊州長大的,他的身手是在邊州大營學的,那麽他的箭術想必也不在話下。只是再怎樣石聆也沒想到,這第三個出場的,居然會是王煥!

怪不得一整日都沒有見過他!

王煥尴尬地笑了笑,有種被捉包的心虛感。

石聆不悅:“你瞞着我?!”

“可是冤枉!”王煥連忙道,“我只是被兵部請來的臨時教頭,不想我的得意門生被小人暗算了不說,連我的阿聆也被暗算了,你說,我還能忍嗎?”

王煥說得不着調,卻也叫人生不起來氣,石聆将信将疑地打量王煥。

大家都這麽熟了,也用不着客氣,于是石聆問道:“一會兒出場的真是你?”

她一直覺得王煥是智慧型的,平日裏斯斯文文的,這種“體力活”,石聆還真沒辦法一下子和王煥聯系起來。

王煥明顯接收到自己被未來媳婦小瞧的信息,都這時候了,也不見她慌張,還有力氣懷疑他,王煥真不知道自己是該氣還是該笑。

他二人一上場,其他人也是一陣驚訝,這種驚訝在不知情的人眼裏就成了恐慌。五公主幾乎是拍案而起:“怎麽回事,那不是王煥嗎?”

“師父!師父啊!你至少要找個靠譜的啊!”林方胥也坐不住了,站起來就要往臺下跑,被林相死死按住。

趙幼賢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場下,又看看李章,反而似是松了口氣。而景仁帝則默默不語。

皇帝都沒說話,其他朝臣自然也不敢進言,這一小小的騷亂很快便平息了。

左右丢人的是淮陽侯府,死人的是石家,都和他們無關不是?

使團席上的申屠威看着場內,狹長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對那個意外出現的身影很是關注。而場中的王煥和石聆則對席間之事全不知情。

既然豁出去了,就要玩點兒新花樣。申屠豔的水果是托在手上的,她要提高難度,至少得頂在頭上,石聆回想着,電視裏好像都是這麽演的。

已經有太監端了水果來,也是兩個桃子,石聆挑了一個大一點的,比量了一下。奈何明珠朝女子發間樣式繁瑣,根本放不上東西。石聆一松手,桃子便掉到地上,摔了個稀巴爛。

場中一片寂靜,一起看着明珠朝的石女官當衆賣蠢。

石聆有些尴尬。

她又不是練雜技出身麽……

王煥嘆息:“果汁會髒了頭發。來,用這個。”

他自袖中取了一枚珠花,替石聆簪在發間。

王煥動作很快,石聆還是看清了那一閃而過的珠花,失笑道:“這不是我的嗎?你什麽時候拿走的?”

這支珠花,如果她記得不錯,在晉陽的時候就不見了,怎地會在王煥手裏?還随身帶着?

王煥臉色一僵,幹咳了一聲:“日後再與你細說。”

石聆方才明白過來,大概是過年他回來那次順走的,珠花正是那時不見的。她想到王煥居然那時就對自己有了心思,不由禁聲。

王煥看在眼裏,心裏一熱,借着一個隐蔽的角度,手指拂過石聆鬓角,低聲問:“怕不怕?”

王煥向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石聆心下清楚,所以在見到他的一刻心裏的大事便放下一半。她未有回答,而是叫了一旁的宮女來,囑咐了兩句。

不一會兒,宮女抱了一把琴來,與石聆百花宴上彈奏的那一把極其相似。

石聆道:“我害怕,得給自己找點事做。”

石聆看着那些人将琴放在場中,對王煥一笑,也不臉紅,坦坦蕩蕩地道:“王煥,今日,我可把自己托付給你了。”

說罷,石聆頭也不回地朝中央走去。

這別有深意的一句話在這樣的場合說出來,反叫王煥心中一動,胸腔裏湧上一股說不出的豪情。

“……你可不要反悔。”

他低低地說了一聲,也轉身大步走去。

綠地之上,少男少女背對而行。

王煥走到一百步,卻并未回頭,而是聽到了琴音傳來,指尖放動了動。他閉上雙眼,聽着那絲絲琴弦,婉轉柔美,安寧動人,聞其聲如觀其心,心如止水,平湖如鏡。唯有音韻過耳時,一點一撩,便有點點漣漪,自湖心散開,蕩漾至聽者心底,繞梁不覺。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王煥腳步一動,轉過身來。

此時他眉間一片凜然,竟好似換了一個人般。挽弓搭箭,一氣呵成,席間衆人不由凝神屏氣。

而石聆此刻全身心地投入琴曲中,用僅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低低地哼唱着。

……山有木兮木有枝。

搭弦,開弓,弓如滿月。

心悅君兮君不知。

幾乎是最後一個音落指的瞬間,箭矢破空而至。石聆只覺得一陣疾風自發間擦過,與此同時,震蕩的琴弦撫過指度,輕如柔風。

全場寂靜,只留琴音,而餘音未絕,席間一片沸騰。

景仁帝第一個站起身來,其餘人等也紛紛起身眺望。

石聆平複了一會兒心跳,轉身看向身後。不待侍從上前,她親手拔出那只插在地上的箭矢,只見箭身上穿着一串未有絲毫破損的珠花,正是自己頭上那一枚,而珠花間居然連一根發絲也沒有帶下。

說不害怕是假的,怎麽可能不怕。

只是她知道,王煥比她更怕。

此刻,石聆方覺重新活了過來,她狠狠地閉了下眼睛,才轉過身,面向景仁帝的坐席,舉起手中的箭矢。

群情奮騰,連拓國使團的勇士也不由叫了聲“好箭法”!

作者有話要說: 前天一碗米線扣手背上,整個手背都燙傷了,現在對熱湯類的東西都有陰影了……不敢端了TVT

對啦,話說最近貌似新多了一些讀者,姑娘們要是覺得咱寫得還行,咱也給專欄求個收藏》《麽麽噠!謝謝!

☆、匪類

淮陽世子一箭震驚四座。

侍從将箭矢連着珠花一齊呈給了景仁帝,景仁帝見那珠花完好無損,也是贊賞不已,當場對王煥贊不絕口不說,還一并給淮陽侯府許多賞賜。

申屠威先是對王煥大加誇獎了一番,随即得知王煥乃淮陽世子,王老将軍後人,又假惺惺地作驚訝狀。

他會不知道王煥的身份?

石聆卻不信。

怕就怕這人連她和王煥的關系都已經調查清楚,而今日這一出戲,就是演給王煥看的。這一世她與申屠威并無接觸,那麽對方的目标就是王煥了。

果然,申屠威寒暄了一會兒,突然道:“陛下,我觀淮陽世子身形,竟很像一位故人。”

“噢?”景仁帝略微皺眉,不解這位二皇子為何有此言。

王煥倒是老神在在,好似人家在說的事根本與他無關。

申屠威面向王煥,道:“不知道淮陽世子可知道藍湖赤部,在藍湖附近,有一群英雄好漢,從靺鞨馬賊手下護佑當地百姓安寧,被稱為赤部兒郎,據我所知,赤部首領也有這樣一手百步穿楊的好本事。”

說完,申屠威似笑非笑地看着王煥。

王煥下場一遭,衣服都沒換過一身,幹幹淨淨,衣不染塵,像是赴宴歸來,更添一份氣質。此刻,對于申屠威的話,他也是聽得興趣盎然,竟是毫不介懷。

倒是太子皺眉,出聲道:“二皇子這是什麽意思?那赤部不過是邊州一群上不得臺面的匪類,怎麽二皇子是說我們明珠朝的淮陽世子是個土匪嗎?”

“不敢,不敢。”申屠威欠身笑了笑,“太子有所不知,赤部在藍湖當地威望極高,百姓家中甚至供奉了赤部首領的長生牌位,在邊州,赤部首領是競相傳頌的大英雄,可不是什麽匪類。在下有幸得見一次,對方确是個英雄人物,邊州有此人在,是明珠朝之福,可保邊州無憂矣。”

“豈有此理!”沈國公一夥有人起身道,“二皇子是笑我明珠無人?邊州自有明珠将士,要一窩土匪護得江山安寧?”

“哎,各位何必傷了和氣呢?我們皇子也不過就是見淮陽世子與赤部首領身形相似,随便說說而已,絕無不敬之意!”申屠威的幕僚見狀,起身暖場,卻忽而又轉向王煥,“淮陽世子,不知可去過藍湖一帶?”

“去過啊。”王煥笑了笑,十分無害,“那裏可美了呢。”

景仁帝及衆人的目光都鎖在了這個少年人身上。

似乎在此之前,大家都已經忘記了淮陽侯府還有這麽一個兒子。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出色的孩子,若非那些傳言,王煥今日的地位也許僅次于太子。當年國師一句話,讓這孩子遭了父母的厭棄,明明已經被封為世子,卻還遠遠送離了京城。

王煥自小在邊州長大,而邊州距離藍湖地域并不遠,他若答未曾去過,才真叫人懷疑,可是他這麽承認了去過,卻也叫人忍不住猜忌。王煥身手如此了得,怎麽以前從未聽說過?申屠威又再三說他與赤部首領身形相似,會不會太巧了?

忽地,一個清亮的女聲打斷了衆人的思緒。

“陛下!”

景仁帝一轉頭,才意識到石聆還在陪着王煥站着。他不曾叫人退下,石聆自然也只能在一旁幹等。

“石女官,何事?”

石聆也得了厚厚的賞賜,只是此番王煥風頭太盛,叫人一瞬間忽視了這位皇帝眼前的紅人。

石聆道:“陛下,臣只是想要回臣的珠花。”

景仁帝微怔,竟是失笑,見石聆面容懇切,認真得有些可愛,這樣的表情在這個性格穩重過頭的小姑娘身上可是少見的。

“你這丫頭,朕給你的賞賜還不夠你買一車珠花?怎地這樣小氣?”

石聆搖頭:“陛下賞賜的,是陛下賞賜的,可陛下手裏那只卻是我的,陛下若要留下,我可以贈與陛下,但陛下沒有說,我便想拿回來。因為這只珠花,我很喜歡。”

“噢?”景仁帝被石聆轉移了注意力,不由細細地看着手中這只珠花,很普通的樣式,連珍珠也不是上品,“你是怎地喜愛,說來聽聽?說得好,朕才還與你。”

偌大一個明珠朝的皇帝,竟學小孩子耍起無賴來。

石聆略微思索,道:“陛下,這只珠花與我有緣。臣當時流落晉陽,身無分文,幸得貴人收留才保全性命。這只珠花便是臣自己謀生賺來的第一筆錢買的,品質雖差,但意義非凡。更遑論這珠花曾丢失過一次,而後失而複得,可不是有緣嗎?如今這珠花又大漲我明珠國威,可見是吉祥的東西,臣自要好好保存。還請陛下成全,臣願意用今日陛下所賜,換這一支珠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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