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100章啦撒花! (16)

是制約太子,而是制約沈氏。可惜太子不這麽想,在太子眼中,沈皇後是慈母,而沈國公才是從小疼他愛他的外祖父,這些才是為他好的人。

于是才有了今日這一出——太子挾持石聆要挾王煥回返。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碧水岸邊,王煥看着眼前的船只,腳步似有千斤重。

他身旁的護衛道:“世子,快上船吧,探子來報,東宮的人已經追上來,不能再等了。”

此番意義重大,他們這些近身的侍衛都是知道的。

王煥掌心緊攥,他匆匆走了兩步,踏上船舷之時,終究松開掌心,展開那張被他攥了一路的信。

薄薄的一張紙上,只有四個字——

速去,勿回。

是她的字,看得出寫得很匆忙,但依舊秀麗不失剛勁。她起初的字寫得很差,是他在晉陽時候一筆一筆教的,她練起來後,雖然有了自己的風格,但筆畫間始終有他的神采。

他想到石聆可能向他求救,可能安慰他,可能叫他不要沖動,他沒有想到她叫他走,她叫他不要回去救她。

是他低估了沈氏在宮內的眼線,他沒想到太子這麽快就察覺到了景仁帝的意圖。

太子捉了石聆回去,無外乎想以石聆為餌,誘他回宮,他這一回去,便是插翅難逃,東宮總有辦法叫他交出兵符。

可如今明珠朝內憂外患,皇帝扶持的林相一派需要軍隊的支撐,西北靺鞨虎視眈眈,拓國坐山觀虎鬥,欲得漁翁之利。明珠朝這些年重文輕武,朝臣醉生夢死,朝中早無可領兵之将,一旦沈氏有什麽動作,沈氏手下的西南兵馬也需要另一只軍隊的鉗制。

石聆是早就明白這一切,才會在見到太子的人後,便立即寫了這樣一封信給他。

她是知道自己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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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無論如何,他都不能進城。

可是石聆沒有想過,她留在城中,會落得如何下場?太子本就恨她入骨,景仁帝又昏迷不醒,如今還有誰能護她?

王煥第一次痛恨于石聆的聰明,這個女孩子什麽都替他想好了,連決定都替他做好了,而可恨他居然沒有其他辦法。

“叫你做的事,可都做好了?”

護衛颔首:“是!世子的話,屬下親口轉告了,對方也答應了。”

王煥轉過頭,看着蕩漾的江水,一咬牙,上了船。

“他最好說到做到!”

石聆被關在東宮最偏僻一座院子裏,對外只稱靜養。

外人眼中,石女官本就是受太子提攜入朝,跟太子走得近些也沒什麽。另有好事百姓聽聞此事,又八卦起石家要出娘娘的事,只不過不是本朝的娘娘,而是新朝的。可見在百姓眼中,石聆本就是太子一方的人。

說是靜養,可又沒病,并沒什麽可養,不過是借養病之名,行軟禁之實罷了。好在太子随後便忙于朝事,并未再來找她麻煩。這院子偏僻,又有衛兵把守,太子也不曾在吃食上苛刻于她,她倒也沒有受什麽委屈。

只是太子很她入骨,這是不争的事實,若是在小事上折磨她一些,石聆還覺得是好事。如今這條毒蛇不聲不響地把她叼回來,又養起來,多半是她還有其他的用處,這才是石聆最不想面對的。

太子想要她做的,多半不會是好事。

石聆就這樣在東宮內的一小方天地中“養病”,一晃半個月過去,由于封閉,石聆完全不知外界風雨。她推測王煥應該早已到了邊州,卻不知道此刻西北情形如何,更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打起來。

這日,她照例早起,用膳,午前在院子裏曬太陽,卻忽而聽到門外傳來女子吵鬧的聲音。

“你們敢攔着我?”女子嬌喝一聲,

石聆眼皮略微跳了跳,這個聲音……

門口傳來一串的賠罪聲,不過出乎意料的,女子依舊沒有進得院子來,似乎是門衛說什麽也不放人。

“豈有此理!本公主倒要看看,這東宮到底有什麽地方是本公主去不得的!”

這裏是東宮,東宮內如今只有一位公主,便是拓國公主申屠豔,如今的太子側妃。太子尚未娶妻,申屠豔就是東宮地位最高的女人。

是“石琮秀”的老朋友,石聆心想。

她倒是希望申屠豔能進來,這樣她也能旁敲側擊一些外面的消息,可惜的是,只要她靠近門口五步之內,必會有人“請”她回去,所以她也是無能為力。所以雖然很想幫上一把,但石聆此刻只能靜觀其變。

果然,無論申屠豔怎麽鬧,門口的侍衛咬死不讓步。接着,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石聆只聽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忽然,門猛然被撞開,幾個壯碩的拓國侍衛闖了進來。

石聆還在院子裏的小石桌邊坐着,見這情景,頗有興致地看過去。不過在她看清之前,身前已經擋了兩排侍衛,密不透風。

看起來她似乎是在嚴密的保護之中,只有當事人知道,這不過是太子的監視罷了。

看來太子真是十分忌憚她啊。

“你們好大的膽子!”拓國侍衛身後,珠翠環繞,美豔不可方物的申屠豔踏進院門,“給我讓開!”

“側妃,您看也看了,還是請回吧。”對于這位美豔的公主,侍衛不為所動,這讓申屠豔似乎極為憤怒。

她的視線越過侍衛看向後面的石聆:“我還當太子金屋藏的什麽嬌,這不是石女官嘛。”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是真的病得起不來了。

好容易端午回家,結果火車上沒有休息好,到家就中暑,腸胃整個都不好了,吐了兩天打了兩天點滴,今天馬不停蹄地又回到北京。頭還是有些暈暈的TVT

這幾天更新可能不那麽及時,稍微等我恢複下狀态哈。十章之內不出意外應該可以完結了。

麽麽噠!謝謝大家~

☆、謀財

石聆身前被擋了個嚴實,但是從申屠豔的語氣也能聽出,這位公主絕不是好心來探望她的。

“大膽!連側妃娘娘的路你們也敢擋,不要腦袋了嗎?”

申屠豔身邊的小丫鬟活脫脫一個似玉翻版,狐假虎威很是老道。

可惜石聆身前的護衛個個不解風情,也不知道太子交代了什麽,這些人面對申屠豔的身份居然不為所動。

申屠豔似乎也頗為挫敗,好不容易闖了進來,卻是連人都沒多看到一眼。這位公主入東宮以來受盡寵愛,何曾受過這等委屈,對石聆也越發不善起來。

“聽聞石女官才華橫溢,智勇雙全,以女子之身被陛下欽點入戶部為職,還以為是何等不凡。如今看來,縮手縮腳,連面也不敢露,可見是言過其實了。”

對面依舊是一片沉默。

申屠豔的臉面有些挂不住了。

侍衛不為所動就算了,居然連石聆也默不作聲,好似她一個人在演一場鬧劇。

她身邊的小丫鬟似是想到了什麽,俯身向申屠豔低語,後者豔的臉徹底冷了下來。

“什麽明珠女官?我看就是狐貍精,靠的還不是誘惑男人的手段。石琮秀,我倒要看看,你能猖狂到幾時!”

說完,大概是覺得再鬧下去自己也是沒臉,申屠豔扭着水蛇腰憤憤然離去。

待人走了,侍衛又關上院門,院子內再度恢複寧靜。

石聆自然不會回應。

她大概也知道申屠豔誤會了什麽,她要的就是她誤會,最好申屠豔直接跑去找太子鬧,鬧得太子暈頭轉向才好。根據上輩子“石琮秀”的記憶,這位申屠公主雖然沒有和她美貌并重的智慧,但在後宅小事的心機上可是頗有手腕。

石聆看向身邊的侍衛,別有深意地嘆息。

“真不知你們主子到底交代了什麽?你們這樣盡職盡責,都不怕往後日子難過?”

說完,也不顧那些面色尴尬的侍衛,她自起身回房。

也不知道申屠豔回去有沒有給太子添上幾樁堵,一日過去,四四方方的小院依然宛如一口古井,平靜無波。

三更天過後,石聆突然睜開眼。

每天夜裏這個時候,她都會起身去一次屋後的茅廁,披頭散發的女子只披着一件褙子,朝房後走去,守夜的侍衛們已經由一開始的尴尬,到如今的見怪不怪。

不喜歡有人伺候,三更半夜在院子裏游蕩,怪人,怪癖,這些在石聆身上似乎都不奇怪。

從茅廁出來,石聆照例在牆根下繞了一圈,夜風吹過她一頭亂發,吹過淺色的褙子,衣袂翻飛,有些滲人。好在就在侍衛快要忍無可忍的時候,石聆似乎終于“夢游”夠了,縮了縮肩膀,回了卧房。

“虧她還知道冷……”侍衛嘀咕道。

“啧,小聲點。”另一人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忘了殿下吩咐了?”

“是,不許出聲,不許跟她說話。”那人搖搖頭,“防成這樣,三頭六臂的妖怪也沒轍了。”

“殿下吩咐,咱們照做就是,哪這麽多廢話?”瞪了同僚一眼,成功地叫對方閉嘴,侍衛長搖搖頭。

抱怨誰沒有?誰願意做這費力不讨好的差事?今日白天側妃還記住了他的臉呢,他都沒來得及抱怨!

屋內,石聆搓了搓掌心,又搓了搓臉,醞釀出一些熱氣,這才鑽回被窩裏,朝內蜷縮着身體,以嬰兒在母體中的姿勢側卧着,好似方才根本就沒有醒來一般。

黎明前的一刻鐘,石聆動了動。

這是一夜之中,人體最放松的時刻,就算是屋內監視她的人也沉沉睡去了,絕不會有人注意到她的異樣。石聆緩緩展開掌心,露出其中一張字條,那是夜裏她從蘭樹下撿回來的。

白天申屠豔闖進來的時候,她看到申屠豔身邊的小丫鬟趁亂丢了什麽東西在樹下。夜裏她去翻找,果然找到一顆珠子,珠子內便裹着手裏的這張紙條。

她不會傻到以為申屠豔是自己人,那麽有問題的就一定是她身邊的丫鬟了。那個丫鬟看起來是明珠人士,東宮這麽大,只要肯費心思,安□□一兩個人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

就不知給她送信的是哪一派的人。

夜色方去,借着蒙蒙的亮光,她才能看清紙條上的字跡。

接着,石聆心中一沉。

景仁帝病重,太子大興土木,昭告天下,欲在城外為景仁帝修建寶塔祈福。

曲江水災,朝廷傾民衆之力方才募集赈災銀款,國庫并不富裕,又哪裏來的銀子來修建浮屠?石聆本以為,太子并不至于愚蠢至此,如今方知為何他将自己囚禁于東宮之內。

太子居然命戶部趕制大量“功德券”,枉顧之前朝廷頒布的法令,于民間大量販售。這一次功德券發行十分寬松,對于數量甚至不做要求。消息傳播出去之後,先是有一大批上次錯過購買的大商戶蜂擁而至,接着是小商販,甚至連平民百姓也開始踴躍投入,京城陷入一股可怕而瘋狂的購買熱潮。而太子還嫌集資速度不夠快,又張榜提高了二期功德券的利率,外界頓時陷入一片沸騰,京兆衙門前水洩不通。

一期功德券在發行之前,戶部做了大量的準備,經過反複的推算,才争取到以最小的影響回報未來一年之內功德券所産生的利率。如今驟然發行二期,又是在未來一年極有可能打仗的情況下,無異于以政府之名向百姓開了一張空頭支票,照這樣下去,這筆錢未來十年都難以還清。

一旦最初的狂熱購買潮退去,就會有人發現功德券無法兌換現銀的事實。到時候功德券會變得一文不值不說,把家當都投入到功德券中的人也會面臨滅頂之災。人心惶惶,京城動蕩,只怕又是一出“千金符 ”的悲劇。唯一不同是,“千金符”的罪魁禍首已無處抓獲,而這一次的功德券,卻是以“石琮秀”的名義主持發售。

一張小小的功德券,換得是背後的真金白銀。太子謀財,榨的卻是她的骨血,消費的是她的誠信,對外集資的人是她,騙局崩盤,背鍋的人也是她。偏她如今人在東宮,即便聲名怕也沒有人會相信,到時候根本不用朝廷動手,京城商戶就會将她石琮秀千刀萬剮,碎屍萬段。而太子只需出來做做樣子,順從民意,手刃罪魁禍首即可。

還真是将她利用得足夠徹底。

怪不得她被看得嚴嚴實實,連一點兒外頭的消息也得不到。

石聆這一次是真的覺得頭痛了。

一場政治鬥争居然演變成了金融戰争,而偏偏她還是那個背黑鍋的人。早在将國債概念過早引入明珠朝的時候,她就防着這麽一天,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而後的日子裏,石聆再也沒有收到任何外界信息,想是上次傳遞消息的渠道已經不通了。直到一個月後,東宮來了一位意外來客。

和申屠豔不同,這個人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石聆所在的院子,石聆看到來人,不由一怔。

“秀秀!”俊俏的公子哥臉上較從前多了些沉穩,擔憂地快步行來,“你沒事吧?”

石聆有些意外地看向眉頭緊皺的趙幼賢:“你怎麽來了?”

“別管這些,快,我們立刻離開這裏。”

石聆心下一沉。

一晃一個多月,那些嗅覺敏感的商人大概已經察覺到二期功德券背後的問題了。

“趙六,先把外面的事情跟我說說。”她問道。

趙幼賢面色一黑:“不知道誰把國庫虧空的事傳了出去,一下子來了大匹商人要求兌換功德券,京兆尹本來說得好好的,不知道怎麽就出了亂子,在門口打了起來,有好多人受傷了,其中還有不少在朝中有人脈的大商戶,如今都在向戶部讨說法。”

石聆凝眉:“太子怎麽說?”

“還能怎麽說!那個畜生!”趙幼賢眸子中閃過厲色,“他把一切都歸咎到你辦事不利上,現在朝臣都嚷着要把你交出來,以平息衆怒!秀秀,我們快點走,晚了就出不了城了,我先把你送去晉陽,到了那邊自會有人接應你去邊州。”

邊州?

是王煥?

石聆一怔,她想到王煥會留後手,卻沒有想到他會和趙幼賢聯手。他們不是最不合的嗎?

略微思索,石聆問道:“蔡大人如何了?”

“比你好不了多少。”趙幼賢緊鎖眉頭,“告病在家,從第二期功德券開售,他就再沒有去過戶部了。這個老狐貍,這個時候到知道明哲保身了,也不見他來為你開脫一句。還不如當初罵你的那個顧瀚之!”

石聆倒并不覺得氣憤,此時明哲保身是人之常情,何況太子大權在握,蔡大人一己之力又能做什麽呢?他手中握着大量證據,此刻暴露并無好處。而整個戶部已經是太子的囊中之物,他從與不從都是一個結果,倒不如蟄伏起來等待時機。只是聽他所言,那個顧老爺子又有什麽驚人之舉?

“這個顧瀚之倒真有讀書人的血性。他力排衆議,頂着沈國公一黨硬是聯合了我父王和林相,力保此事非你所為,又當着朝臣的面把太子臭罵了一頓!若非他在前朝頂着,我怕還沒有這麽快能把你救出去。”

太子被啓蒙恩師臭罵,臉色別提多好看。偏顧瀚之權雖不重但位分極高,太子頂不起忤逆師長的名頭,還不能将顧瀚之怎麽樣。當初顧瀚之罵石聆罵得天下皆知,想不到如今石聆落魄,唯一頂風為她出頭的卻是這位七旬老人。

有趙幼賢開路,東宮的人并不敢阻攔,又或許是外面出了那樣的亂子,太子也無暇再顧及東宮守衛。石聆一路被送上馬車,趙幼賢又詳細叮囑了出城後的安排。馬車碌碌地駛向城門,石聆看着如往常無二的京城街道,心裏卻知道這場風波一起,只怕又不知道有多少平民百姓要家破人亡。

忽地,石聆眼尖地瞧見街角一處人潮,看到其中被推搡得幾欲跌到的婦人。

石聆猛然道:“停車!趙六!快停車!”

作者有話要說: 藿香正氣水真好喝啊……躺平……

敬我脆弱的腸胃TVT

本來打算十五號開新坑的,看來又要延後了嘤嘤,最近的速度大概是兩天一章TVT

☆、棄子

被困在人群中央的是一輛馬車,從馬車的規格來看,車主人的身份并不低。只是此刻不知道出了什麽騷亂,馬車被堵在路中央,馬兒被四面八方湧來的人潮驚得前後踱步,靠車夫強行控制住才沒有揚蹄。而馬車外,衣着華貴的婦人被奴仆和護衛護在中間,雖然暫時沒有危險,卻也寸步難行。

那婦人發髻略有些散亂,雖無傷大雅,但與平日裏的一絲不茍較而言已是狼狽。先時她還強作鎮定,這會兒見外面那群兇神惡煞的百姓,婦人也不禁露出幾分心虛。

“你們好大的膽子!淮陽侯府的車也敢攔,是不要命了嘛!”婆子的呵斥很快便被人潮淹沒,連一點兒漣漪都不曾激起。

“什麽淮陽侯府!我分明看到你們從國公府出來……肯定和太子是一夥的!”

“夫人!您就可憐可憐我們老小,把功德券的錢退給我們吧,我們不買了,利潤也不要了……”

“國庫沒錢了,也不能坑我們老百姓的錢啊!”

“不能讓她走,今天一定要給我們個說法!”

被圍在人群中央的婦人——沈郡主已經在護送下被送上馬車,只是馬車早已不是安全之處,被周圍人推得搖搖晃晃,眼看便有翻車的危險。

沈郡主雖然是家中庶女,但從小到大也是嬌養富養,淮陽侯府雖然由她當家,可那時侯府早已榮光不再,并沒有太多繁瑣的應酬,她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此刻沈郡主不禁臉色青白,雙手絞着娟帕,不知所措。

怎會這樣?

她不過就是奉了父命回國公府一趟,出門後沒多久便被些怪叫着的刁民當街攔截。平日裏哪有人敢對官家的馬車撒野?因此沈郡主并未帶太多人,如今外面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竟是被困在這裏,巡城的守衛也遲遲不見人影。

她自然不知道,自從出了功德券的事,巡城衛多半都在京兆衙門前維持秩序,這個時辰是根本不會有官差經過的。她更不知道的是,她前腳離開國公府便已經被盯上,而這些人被淮陽侯府的馬車引走後,太子就從國公府的後門悄然離去。王煥領兵權獨走西北一事尚是秘密,而在沈國公一黨眼中,這個女兒如今早已成了引誘王煥留在京中的人手現身的又一籌碼。因此今日之事,卻是國公府縱容發生的。

在人潮的擁擠下,馬車搖搖欲墜,忽然,一聲裂響,馬車一邊竟是沉了下去。

“郡主!快下車,車要翻了!”

李媽媽拼命護住沈郡主,幫着沈郡主拖着繁瑣的衣裙下了馬車,可才一落地,又被身後的人推了一個趔趄。

沈郡主失聲尖叫,李媽媽将沈郡主緊緊護在懷裏,自己擋着被民衆推擠而後退的侍衛。沈郡主腦中空白,心中絕望,只覺得今日就算不被馬車摔死,也要被人潮踩死。

忽然,一陣馬蹄聲傳來,鞭子劃破空氣,擊打在地面上,震撼人心。

“住手!”

沈郡主以為是救兵來了,心中一喜,卻見來者竟是安陽郡王府的趙世子,而他身後坐着的,不是傳聞中在東宮避難的石琮秀又是誰?

“讓開!”趙幼賢驅馬在人群中硬是擠出一條路來,“都不想活了嗎?不看看這是誰家的馬車?皇上怪罪下來你們擔得起嗎!”

後面這句卻是說給那些并沒有起什麽作用的侍衛,這些人說是沈郡主的心腹,卻都是從國公府撥過去的,從方才的舉動來看,心思畢露無疑。這麽多孔武有力的侍衛,卻擋不住最初的幾個尋常百姓,成了一邊倒的局勢,說出去誰信?可嘆沈郡主一個婦道人家,早已慌了神,也無暇細想。

民衆方才安靜片刻,有人道:“你又是誰?是不是東宮的人?”

“我乃安陽世子趙幼賢。”趙幼賢冷聲道,“不知有何見教?”

郡王府的小霸王?

百姓面面相觑。

這事怎麽會和郡王府有關?便是平民百姓,大體也是知道郡王府和國公府那是連買菜都要掙個高下的兩戶人家,如今郡王府怎麽會站出來替沈國公的閨女說話?

“世子,我們攔人,也只是想讨個交代。”百姓中有人說道,“我們只是想知道,我們是不是被朝廷騙了。咱們見不到太子,只能硬碰,世子也是朝廷的人,可否給個準話,朝廷借功德券收了我們的錢,到底是要不要還了!”

“對,給個準話!”

“我全部家當都買了功德券啊,要是沒了,我一家老小可怎麽活……”

“我也是,當初不是說高利返還嘛……”

眼見着聲音越來越大,群情激昂,難以控制,趙幼賢的馬兒也煩躁地踱了幾步。他強穩住坐騎,心中也是頭疼于太子捅出來的爛攤子。趙六回頭道:“秀秀,一會兒你帶郡主先走,這裏太亂了,不安全。”

“不用走了。”

石聆忽然出聲,目光落向遠處的街角。

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傳來,一大群士兵蜂擁而至,将馬車連帶周圍的百姓團團圍住。為首的面龐她十分熟悉,正是月前将他“請”入東宮的禁軍統領,姓岳,名慈。

真是好大的陣仗,居然動用了禁軍。

官兵将沈郡主的馬車圍了個水洩不通,連帶着中央的百姓也并未放過,卻沒有營救沈郡主的意思,而是直直地朝向趙幼賢身後的石聆。

“石女官,別來無恙。”

岳慈拱手。

“石女官?”

百姓中不知誰突然道:“石女官……她就是石琮秀!”

“石大姑娘!造功德券的人是不是你!”

“你為什麽要坑我們的錢!”

人潮湧動,石聆感覺到無數雙手朝她抓來,若非趙幼賢死死護住她,她早已落馬。

岳慈見狀也是皺眉,他奉命是前來捉拿石琮秀,卻不是來制造混亂的,這麽多人一旦亂起來,石琮秀若想逃走簡直是輕而易舉。

“都不許擁擠!來人!把作亂的都給我綁了!”

令下,岳慈身後的官兵們傾巢而出,将百姓紛紛撥開。這些官兵出手本就沒有輕重,百姓之中又不乏老弱婦孺,一時間哀聲載道,場面亂作一團。而趙幼賢和石聆也早被逼到馬車附近,與沈郡主站在一側。

沈郡主被石聆護在身後,她眼神複雜地看向那個難得有些狼狽的姑娘:“你……你來幹什麽?我可不會領你的情!”

“那正好,我也覺得麻煩。”

不顧沈郡主的臉色,石聆腳下一踩,猛地跳到翻到的馬車上,避開了人群。

“秀秀,趁亂快走吧,對方人太多,再拖下去咱們就走不了了。”

“我們不走。”石聆掃過眼前局勢,眉間一厲,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走了,就真的說不清了,‘石琮秀’擔不起這樣的罵名!”

這個名字上輩子享譽明珠朝,是萬人敬仰的末代賢後,是明珠朝第一才女,如今便是瓤子換成了她石聆,也全沒有讓她被萬人唾罵的道理。

禍是她惹的,就由她來承擔。

頃刻間,石聆已經高高地站在馬車上。

“趙六,讓他們安靜下來。”

趙幼賢聞言,想也不想地揚起馬鞭一甩。

馬兒吃痛,高高揚起前蹄,長嘯一聲,全場寂靜。

“大家聽着,我就是石琮秀!我就是皇上欽封的五品女官,造了功德券的石琮秀!”

幾乎是緊接着,女子明亮的聲音自馬車上傳來。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馬車上高高站立的女子所吸引。石聆在萬衆矚目之下,脊背挺得筆直,她看向人群後騎在馬上的禁軍統領,露出了勝利般的笑容。

“岳統領,你既不是為了解圍而來,那你可是奉太子之名前來追捕本官的嗎?”

追捕?

真是很值得推敲的詞。

石聆的确欠外界一個解釋,可是一切并沒有棺蓋定論,距離第一批功德券到期的時間還有大半年。當初購買功德券的時候,就在京兆府衙,石聆親自坐堂,解釋得清清楚楚,每一份功德券都簽了單獨的契約,白紙黑字,賴不了。眼下百姓更需要的是安撫,直接論罪還為時尚早。

那麽話說回來,石女官犯了什麽事,太子要派禦前統領來追捕她?

岳慈顯然也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石聆居然會坦然承認自己的身份。他凝眉,原本就憨厚的臉此刻更顯出些木讷:“這……在下的确是奉太子之命。”

果然是東宮在追捕石女官!

人群中傳來竊竊私語,顯然衆人腦中已經有了自己的猜測。

既然太子要追捕石女官,那他們的關系也不像外界傳聞那樣和睦了。那麽之前石女官在東宮“養病”,是不是也不是真的“養病”……

岳慈并并非善謀之人,從上次他深夜到石家抓捕石聆,連理由都沒想一個就能看出來。此刻,他直覺想到這個石琮秀要耍什麽詭計,可是也想不出什麽頭緒。

“石女官,還請不要為難,與我走一趟。”

“可以!”

意料之外的,石聆答得極其痛快:“不過眼下京城百姓都在等本官給一個交代,等處理完這件事,本官自會親自到東宮向太子請罪。”

岳慈臉色一變。

處理完?

外面都鬧了大半個月了,連朝廷都毫無辦法,她卻說要來處理?這些百姓今日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她一一解釋,要猴年馬月才能說完?難不成今日她不與百姓說清楚,便不和他走了?

岳慈看到衆人期待的目光全都鎖在石聆身上,宛如她是救世主一般,他心下一沉。

在這種情況下,他除非大開殺戒,否則是別想在衆目睽睽之下帶人走了。然而這可是京城,他這個禁軍統領如果在街頭下令斬殺百姓,他的腦袋還想不想要了?

石聆似乎看準了這點,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衆人自動自發地為她讓開一條路,石聆有恃無恐地走到岳慈身邊,客氣地道:“大統領,這裏說話不方便,我要去一趟京兆衙門,您是先回,還是要随我走一趟?”

怎樣都好,別在這兒擋路就行了,圍觀的百姓心裏想。

這個傻大個兒。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更新這麽不穩定真是抱歉TVT

中暑的症狀已經好轉了,握拳!我也要加油!

p.s.不要掉收嘛都快完結了QAQ

☆、說法

京兆府衙前,黑壓壓圍滿了人。

不知道誰把石琮秀要親自出面向百姓答複的消息傳了出來,剛剛被疏散的群衆頓時又蜂擁而回,整條街道擁擠不堪,連對面的房頂和樹上都爬了人,堂堂莊嚴肅穆的京兆府衙瞬間成了大戲臺子,人們生怕看不清楚待會兒的熱鬧。

京兆尹此刻只覺得欲哭無淚,本朝京兆府衙成立以來,這樣的熱鬧是前無古人,怕也後無來者了。

好在傳言并非空穴來風,大約過了兩刻鐘,一隊人馬從街角行來。

夾到的人太多,馬匹行走艱難,速度很慢。待人走近了,京兆尹才松了口氣,石女官果然來了,就在其中的一匹馬上。只不過,載着她的那位怎如此眼熟,好似是安陽郡王府的……還有她身前開道的……那不是禁軍統領岳慈嗎?

呵!禁軍開道,郡王世子陪同,好大的排場。

京兆尹算是石聆的“老朋友”,當初功德券剛出,石聆在京兆府衙辦了近半個月的公。原本他還聽說石女官和太子關系緊張,這一次怕是要倒大黴了,如今看來留言果然不可盡信!這石女官哪裏是不受重視的樣子?

京兆尹見狀,立刻出面相迎,老淚縱橫。

“聽聞石女官前日病了,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語氣很是懇切。

老天保佑這個石琮秀可一定要長命百歲,否則下一個倒黴的就是他這個京兆尹了!

“勞大人惦記。”石聆還禮,又看了看周圍,往臺階上站了站,略微皺眉:“大人,可否在此處搭個臺子,我怕待會兒我要說的話,後面的百姓聽不到。”

搭臺子?

京兆尹眨了眨眼,這還真是要唱戲啊,臺子都搭上了。

雖然心中腹诽,但是京兆尹只想把這爛攤子趕快推出去,因此立刻命人照着石聆的吩咐。不一會兒一個一人多高的簡陋臺子便被搭了起來。沒等測試堅固度,石聆就走了上去。

她一站定,周圍立刻安靜了下來,連官兵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高臺上的女子吸引。也是,這樣的場面,便是尋常男子恐怕心中也有打怵,而石聆卻主動把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這個姑娘在打算什麽?她真的有話能安撫這些百姓,安撫京城的人心?

石聆開口,這一次并沒有做自我介紹,沒有必要了。

“你們之中,很多人都認識我,我也記得你們。你們最近聽到了一些流言,心中不安,所以來府衙問詢,這并沒有錯。”

話音一落,京兆尹臉色不太好看。

這話說的,都鬧得動用官兵鎮壓了,還沒錯?她這是在幹什麽?煽動民衆造反嗎?

與此同時,岳慈也微微皺眉,低頭給身邊的小兵使了個眼色。不過沒等那小兵回應,便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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