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人有個毛病,對別人她非常講理,對他就非常不講理,而這毛病,宏遠說的對,是他賤,他給慣出來的。
這輩子他可不慣她這臭毛病。
“你怎麽不說話了?我說不讓你幫我,你就真不幫了嗎,你怎麽這麽小心眼。”
“你是我什麽人,我憑什麽幫你?”
就在這時候,遠處傳來狼叫聲,宓妃吓的直接鑽進桌子底下抱住了穆宏毅的腿,“有狼!”
穆宏毅渾身一僵,“宏遠早就跟你說過有狼,這會兒知道怕了。”
“那個女人讓我來看場肯定不安好心,她就是想讓我被狼吃掉,然後和那個徐誠雙宿雙栖,真是太惡毒了。她還說你看上我了呢,結果你卻拿我當仇人諷刺,這個女人真是太有心計了。”躲在桌子底下宓妃憤憤的嘟囔。
穆宏毅使勁掰開宓妃抱着他大腿的手,“你和徐誠、秋淑媛的那些破事我不想聽,離我遠點。”
宓妃死死扒住穆宏毅的腿不放,“有狼啊,你應該保護我。”
“憑什麽?”穆宏毅氣笑了,上輩子宓妃仗着他愛她就是這麽理直氣壯,這輩子,明明他已經表現出厭惡她了,怎麽她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理所應當的樣兒,憑什麽?!
強硬掰開宓妃,穆宏毅擡腳就進了倉房,宓妃趕緊跟上,穆宏毅把宓妃擋在門外,“我要睡覺了,你難道想和我一起?你要是樂意,我勉強……”
宓妃氣極了,擡手就要扇他巴掌被穆宏毅一把抓住手腕,“你想打我巴掌,憑什麽?”
“你比那個長眯縫眼還讓我厭惡,都欺負我。”宓妃氣哭了。
“袁衛民欺負你了?”穆宏毅驀地攥緊宓妃的手腕,臉沉如水。
“他把我堵在路上,說要教育我,還要摟我的腰,你們一樣,都是二流子,都是壞蛋。”宓妃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穆宏毅看着她,攥着她手腕的勁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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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疼。”宓妃推他的手,“你放開我。”
穆宏毅松手,燈光下見那皓白的腕子紅了一圈,僅是皺了下眉就把門“咣當”一下摔上了。
鼻子差點被撞歪,還來不及生氣,狼嚎聲又來了,宓妃吓的拍門,“狼來了,狼來了,你快開門讓我進去。”
貼門站着,穆宏毅抱臂在胸,一張臉黑沉冰冷。
這時候,袁衛民帶着他的狗腿子哈哈笑着出現了,其中兩個狗腿子兩手合在嘴邊正在嗷嗷的學狼叫。
“原來是你們騙人。”看着五個男人圍攏上來,宓妃恐懼的小臉煞白,“穆宏毅你快開門,壞人來了。”
“剛才就看見你鑽到桌子底下讓穆宏毅爽,我之前還當你是個貞潔烈女呢,原來就是個爛貨,還是個上趕着人家不要的,他不要你,你衛民哥不嫌棄你,走吧,跟你衛民哥走。”
袁衛國給他的狗腿子們使了個眼色,四個男人就壞笑着來拉宓妃,兩個拽胳膊,兩個直接擡起了宓妃的腿,宓妃吓的尖叫。
“穆宏毅,你快出來救我。”
聽着門外宓妃凄厲的尖叫,穆宏毅“咣當”一聲打開了門。
☆、5.一笑梨渦媚
倉房門口的大燈照見被鉗箍了四肢,高高托舉起宓妃臉上的絕望和無助,淚痕斑斑,穆宏毅瞥了一眼,“袁衛民是吧?”
袁衛民把手往下一壓,他的狗腿子們把宓妃放了下來,但仍然鉗制着宓妃的兩條胳膊,袁衛民上下打量着穆宏毅,這人比他高一個頭,穿了一件白背心,下面是一條綠軍褲,兩條胳膊上的肌肉噴薄,白背心包裹下的胸腔結實鼓脹,兩腿修長筆直,用着和穆宏毅如出一轍的語氣道“你就是那個退役回來的穆家老大穆宏毅吧?”
宓妃感覺到這兩個男人仿佛在交鋒,眨去眼裏的淚,靜靜看着,并不哭喊添亂。
“是,我是穆宏毅。”穆宏毅從兜裏拿出兩根煙,一根遞給袁衛民,“你爹是村主任袁二牛,你娘是村婦女主任賽金花,大伯是公社主任袁大牛,一家子三主任,厲害。”
袁衛民心裏一緊,接過煙,“既然你都打聽清楚了,怎麽着,你還是打算壞我的事兒,和我作對?”
穆宏毅劃着火柴,先給自己點上,又伸胳膊遞向袁衛民,望着跳噔噔的黃紅色火焰,袁衛民猶豫了一下,把煙叼在嘴裏探過了頭去,就在這時候,穆宏毅猛的一擡手把火焰戳到了袁衛民的臉上,袁衛民來不及叫喊,就又猛的被掐住了脖子。
“老大!!”
狗腿子們哪裏想到穆宏毅知道袁衛民的身家了竟還敢動手,吓的不輕。
穆宏毅掐着袁衛民的脖子把他慢慢的舉起,讓他雙腳離地,“才三村官的身家你就牛氣了?眼皮子可真淺,你也就能在村裏耀武揚威,但打從今天起再讓我看見你欺負婦女,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袁衛民被吊的臉皮紅漲直吐舌頭,“你、你敢……”
一個狗腿子見狀,眼珠子一轉就把宓妃推到了前面,“你、你趕緊放了我們老大,要不然、要不然我們就掐死她,要不然咱們就一個換一個。”
袁衛民精神一震,看着趙狗剩滿眼贊賞。
穆宏毅看向宓妃,見她淚嗒嗒的可憐,眼角下的那顆淚痣襯的她越發楚楚凄豔,一手舉着袁衛民,一手深吸了一口煙又吐了出來,煙霧缭繞裏宓妃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們讓我換你,我憑什麽換你?就憑你那張還算好看的臉嗎?你那臉又不是美的貂蟬西施似的,讓我為你一怒為紅顏,你說我憑什麽救你?”
身為公主,見過的陣仗多了去了,膽色宓妃是有的,所以現在她被人抓着,在看出穆宏毅要救她的時候,她不哭不鬧,安心等待着,聽着穆宏毅又說了“憑什麽”三個字,宓妃腦袋瓜子轉起來,這一晚上穆宏毅說了幾個“憑什麽”了,他好像在向她索要什麽答案似的,但仔細品讀又不像是問她要答案,可現在他明明又在問她要答案。
腦子裏忽然想起噩夢中的穆宏毅,那個宓妃哭着喊着要和他離婚,他死活不離,這個人是愛那個宓妃的吧。
小公主可不知道什麽是愛,但看穆宏毅的樣子,不給他一個答案,他仿佛真不救她了似的,就道“我的臉不好看嗎?我沒見過貂蟬西施,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貂蟬西施漂亮,但我的臉的确很漂亮,你瞧你瞧,白白嫩嫩,一笑還有兩個小梨渦呢。”
小公主給穆宏毅笑了一個,一笑梨渦就出來了,那甜美嬌媚的小模樣晃了穆宏毅的眼,穆宏毅沉默了一下,“自己誇自己,你可真不要臉。”
你才不要臉!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小公主生長在宮中,若沒個看眼色的本事,也不至于那麽受寵。
哼哼了兩聲,沒有罵出來,軟着嬌嫩的嗓音,擡着下巴,有點委屈有點高高在上的命令道“吶,我都給你笑了,你趕緊救我。”
看着這兩個畜生在他面前打情罵俏,袁衛民氣的翻白眼,雙腿亂踢騰。
狗腿子們摸不清穆宏毅的底細,不敢硬來,趙狗剩又道“別廢話了,趕緊放了我們老大。”
穆宏毅讓袁衛民雙腳沾地,夾着煙的手指指宓妃,“換。”
宓妃一喜,“我告訴你,我還沒為誰笑過呢,這絕對是你三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
哼,庶民。
“不換了。”
“別別別,大不了我再給你笑一個好了。”
兩邊人架勢拉開,分左右兩邊站着,趙狗剩道“一起松手。”
穆宏毅先松開了手,趙狗剩一看把宓妃推了出去,宓妃一得了自由就朝穆宏毅那邊跑去,袁衛民也趕緊和趙狗剩接頭,剛回到狗腿子群裏,拿回了老大的權利,袁衛民臉色一變,憤怒的命令,“上,給我把這兩個狗男女打死。”
“上,給本、給我打死他們,敢動我,找死。”宓妃站在穆宏毅後面,也立即氣哼哼的命令。
穆宏毅冷睨了宓妃一眼,深吸一口氣,大敵當前,決定先不和這死丫頭一般見識。
五個混混打一個退役特種兵,也和找死差不多了。
袁衛民本想仗着人多勢衆找回面子的,不想臉皮子再一次被穆宏毅踩到了腳底下,旁邊是被揍的躺地上起不來的狗腿子們。
袁衛民不甘心,叫嚣道“你還想不想在上梨村混了,今晚上你敢揍我,明天,明天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威脅我之前,怎麽不先打聽打聽我的底細?我們老穆家上數三代都是根正苗紅的農民,清清白白,你想怎麽誣陷我,批判我?”
“你別裝傻,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你不是知道嗎,我們家在上梨村是這個。”袁衛民豎起大拇指。
穆宏毅嗤笑,“行,你回去吧,我明天等着你怎麽讓我吃不了兜着走。滾!”
袁衛民狠狠瞪了穆宏毅和宓妃一眼,撂下狠話,“你們給我等着。”
這些二流子一走,宓妃整個人就覺天旋地轉,眼一閉倒了下去。
穆宏毅轉身,看見倒在地上的宓妃,就那麽居高臨下的看了許久,才彎腰把她抱了起來,摸着她屁股後頭的濕濡,看着她蒼白嬌小的臉,嘲弄的斜勾了一下嘴,“就剩一張臉能看了。”
他低頭,冰冷的唇碰了一下宓妃的額頭,看着宓妃媚色清潤的臉,眸色仿佛容納了茫茫夜色,“咪咪,這一世我會不擇手段得到你,折磨你,讓你求而不得。”
☆、6.愛哭鬼
四周白茫茫,雲霧缭繞,宓妃坐在地上大哭,“你出來,我要回家,這是什麽鬼地方,一個鄉村野夫都敢調戲本宮了,我要讓父皇砍了他們的頭,氣死我了。還有那個穆宏毅,他雖然救了本宮,但态度太可惡了,我要打他一頓板子,再把他流放到北疆去采石,哼。”
水滴聲響起,一個穿了一條白裙子,赤着腳,渾身濕漉漉的“女鬼”走了過來,她居高臨下的看着宓妃,幽幽的問,“你想回去是嗎?”
宓妃吓的馬上不哭了,大叫,“你別過來,滾開。”
女鬼幽幽的嘆息,“不是你讓我出來的嗎?”
“別怕,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弄不死你的。”
水潤的眼珠兒一轉,宓妃大着膽子細看了女鬼一眼,“你的左眼角下也長了一顆小紅痣呢,果然你和本宮長的一模一樣。什麽‘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的,你說清楚。”
女鬼蹲了下來,幽幽的看着宓妃,“我是你的後世,你是我的前世。”
宓妃一下瞪圓了眼睛,“本公主後世就混成了你這樣?你像是被淹死的一樣,本公主才沒那麽蠢呢。”
“我就是淹死的,是秋淑媛和穆宏毅害死了我。”
提到穆宏毅女鬼的語調冷了許多,“要不是他把我鎖在房裏不讓我去找徐誠哥,徐誠哥愛的人是我,徐誠哥才不會和秋淑媛那賤人訂婚呢,是穆宏毅誤了我!”
女鬼驀然陰森森的盯着宓妃,“我警告你,你只能替我把徐誠哥奪回來,把秋淑媛踩死到腳下,你不許喜歡穆宏毅,你要把穆宏毅當仇人,聽見了嗎?”
“你算什麽東西,竟敢命令本宮?”宓妃猛的站了起來。
女鬼森然冷笑,“你要不照着我的話去做,你就永遠回不去了,你就代替我受苦吧,在這個瘋癫的世界,吃不飽,穿不暖,還有幹不完的活,不止如此,在這個世界誰都能‘教育’你,因為你是資本家的女兒,袁衛民就算真把你強|奸了,那也是你勾引他,是你的錯,因為他們會說你這個資本家的女兒就是風騷。聽懂了嗎?在這個世界,你不再是俯視衆生,高高在上的長樂小公主,而只是一個任人批判的‘罪人’。”
宓妃吓壞了,伸手去揪扯女鬼,卻從女鬼的身子裏穿了過去。
女鬼飄了起來,在宓妃頭頂飛旋,幸災樂禍的嘲笑。
宓妃又驚又懼,仰頭看着女鬼大罵,“你想奪回那個什麽徐誠,你自己怎麽不去,為何要把本公主拉來替你奪,我就算奪了徐誠,那也是我奪的,跟你有什麽關系,你有本事自己奪去啊。”
女鬼飄下來,捂住臉突然嗚嗚的哭了起來,“我試過了,可我怎麽也争不過秋淑媛,我怕她,她太厲害了,求求你,你就幫幫我吧。”
小公主迷惑的看着女鬼,“那個徐誠給你施了什麽**咒了不成,你都死了還想着他。”
女鬼哭的更厲害了。
就這哭功像她。
但小公主嫌棄的瞥着女鬼,絕不承認,這一世是她的後世,她長樂公主才不會像這個女鬼一樣沒用呢。
“你說什麽我就信什麽,你當我傻啊,我若真是別人說什麽我信什麽,在宮裏早被吃的死死的了,宮廷之中,本公主最受寵,你真當以為本公主就會撒個嬌呀。”長樂睥睨着女鬼,氣勢淩人。
女鬼懦懦起來,宓妃看着她這樣兒有些恍悟,“哦,我知道了,之前你都是在虛張聲勢吓唬我,對不對?”
見宓妃沖過來一副要揍死她的模樣,女鬼吓的趕緊飄了起來,飄到宓妃的頭頂才讷讷的道“我、我沒有吓唬你。”
“哼,現在該我問你了,咱們倆現在在哪兒,還有,我要怎麽才能回去?再敢說謊騙我,我、我就去撩撥你最痛恨的穆宏毅,把、把你的身子也給他算了,哼!”
“不要——”
女鬼凄厲的叫了一聲,刺的宓妃耳朵仿佛都聾了,“你閉嘴,說不說實話?”
“我說。”女鬼又飄了下來,離宓妃遠遠的站着,“我們都在一個身體裏。之前我淹死了,再清醒過來時就看見了你,我看見你坐在一條雕梁畫棟的船上,正偎依在你父皇的膝頭撒嬌,旁邊你母後慈愛的看着你,你的父皇和母後和我的爸爸媽媽長的一模一樣,你也和我長的一模一樣,我看見你生活的那麽幸福,我很嫉妒,突然就意識到,我可能看見了自己的前世,我跟了你很久,最後一幕是看着你午歇,我想鑽到你的身體裏去取代你,我碰到了你,一下子就黑了,再清醒時,我發現我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身體裏多了一個你。”
宓妃氣死了,猛的撲上去,“原來是你這個孤魂野鬼害本宮!”
女鬼吓的飄起來,連連擺手,“我沒有害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呸!”宓妃氣呼呼的大罵,“你是什麽東西,也配和本宮相提并論。”
可不知怎麽的,她罵了女鬼,反倒是她自己有了羞恥感。
“你快說,我怎麽才能回去,我受夠這個破地方了,我好餓,我要吃嬷嬷親手做的雲絲丸子,蟹粉獅子頭,琉璃肉,還想喝西域進貢的葡萄酒,父皇賞了我一瓶,我才拿琉璃杯喝了一杯呢,嗚,我要回去。”
宓妃哭了,女鬼也嗚嗚咽咽的哭起來,“我不要秋淑媛搶走徐誠哥,徐誠哥明明愛的是我,秋淑媛她太壞了,打小就和我搶徐誠哥,我總是被她欺負。”
宓妃停止了哭泣,覺得這個女鬼太不争氣了,“你果真是本宮的後世,本宮都想掐死自己了,你怎麽這麽沒用啊。”
女鬼哭的更厲害了,“我也想很厲害很厲害啊,都怨你,要不是你把福氣和運氣都揮霍幹淨了,我才不至于落到這個下場呢,你聰明,你厲害,你去對付秋淑媛去啊。”
“我才不去呢,既然你也是我,你去掌控身體,去挨餓去幹活去,既然暫時回不去,我要呆在身體裏享福。”
女鬼怯怯的推宓妃一把,“好公主,你出去吧,我、我不想面對穆宏毅。”
宓妃回推女鬼,“本宮命令你,你出去!”
她兩個推來推去,忽的宓妃就醒了。
坐在床邊,正為宓妃拂去眼淚的穆宏毅一僵,淡定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宓妃,“醒了就滾。”
看見穆宏毅,宓妃沮喪的嘟嘴。
肚子傳來的疼痛讓宓妃不得不面對現實,卻忽的察覺了腰肢以下的光溜,宓妃的臉一下慘白,“你對我做了什麽?!”
欣賞着宓妃的慘樣,穆宏毅點燃了一支煙,深吸一口吐了出來,煙霧彌漫蓋住了他的臉,“脫了你的褲子,順手給你洗了洗,該摸的都摸了。你那麽髒,我總不能就那麽着讓你上我的床。”
眼淚一下湧上眼眶,宓妃“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混賬東西,你還我清白。”
看着她哭,穆宏毅冷笑,“你再大點聲,讓全村人都聽見。”
哭聲戛然而止,宓妃咬着一口小白牙瞪人。
一雙大眼睛被淚水洗過,水靈靈,媚兮兮的,穆宏毅不動聲色轉過了身,不再看宓妃,冷言冷語,“趕緊滾。”
宓妃左右環顧,見這屋子很大,除了這張覆着白蚊帳的小床之外,其餘空地都堆放着小麥,便知道這應該是倉房,而此時倉房裏就只有她和穆宏毅兩個人,她奈何穆宏毅不得,這虧只得暫時咽下了。
低頭又見身上蓋着一張幹淨的被單子,下頭鋪着一張幹淨的竹席,還有一個竹編的枕頭,宓妃所幸又躺回去,側轉身背對穆宏毅,嗚嗚咽咽的小聲哭泣。
那哭聲像是“挨了家暴無處讨公道,只能委委屈屈忍受的小媳婦”,一聲一聲更像是控訴他的“暴行”。
穆宏毅一窒,忽然感覺自己不是人,怎麽盡欺負一個小丫頭片子。
“哭喪啊,不許哭了。”穆宏毅惡聲惡氣的威脅。
宓妃一哽,哭聲果然小了許多,但那似斷氣又沒斷氣,斷斷續續的哭聲卻更顯得可憐了。
穆宏毅覺得自己更不是人了。
“你想怎麽樣,說!只要你不哭了。”
背對着穆宏毅的宓妃只打雷不下雨,臉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癟着嘴哭兮兮的道“餓了。”
“行,你等着。”
穆宏毅轉身出了倉房。
聽着穆宏毅出去了,宓妃坐起來,撅着嘴道“哼,本公主的便宜可不是那麽好占的。”
☆、7.一板磚
穆宏毅一走,宓妃立馬爬起來,把大花布被單子往腰上一裹,纏成個曲裾,跳下床,在牆角撿起一個灰磚頭藏枕頭底下,随後宓妃再度乖乖的躺回了床上,大睜着眼睛等穆宏毅回來。
過了不知道多久,反正躺在床上的宓妃只覺煎熬,倉房外頭傳來腳步聲,緊接着響起一道男聲。
“宏毅,我和老孫來了啊。”
宓妃一下警醒的坐起來,繃緊身子不敢出聲。
“宏毅?”
“睡着了嗎?”
門微響,是推門的聲音。
宓妃一顆心懸了起來,她這個樣子坐在穆宏毅的床上,被人看見跳黃河也洗不清了,忍不住着急起來。
“來了啊,東邊有現成的床還有蚊帳,你倆睡那兒,警醒着點。”
“行。”
是穆宏毅回來了,宓妃一喜。
過了一會兒,穆宏毅推門進來,左手裏拎着個小包袱,右手端着一碗糕點樣的東西進來了,看見宓妃把他的被單子裹在身上當裙子也沒說什麽,把碗往宓妃跟前一送,冷淡的道“吃吧。”
宓妃沒端碗,坐在床沿上,就着穆宏毅的手先嗅了嗅,有一股香甜的蛋味兒,記憶裏反應,這叫雞蛋糕,在這個時代絕對是稀罕的吃食。
穆宏毅見她這小貓聞食的樣兒,不自覺勾了下嘴角,“你吃不吃?”
“吃。”
宓妃趕緊拿起一個猴子形狀的咬了一小口,口感松軟香甜,還帶着濃郁的奶味,雖然比起她吃過的那些宮廷糕點差遠了,但勉強可食。
宓妃也沒有狼吞虎咽,她就坐在床上慢條斯理的吃着,吃相好看又秀氣,每次咬一小口,但速度卻很快,不一會兒她紅豔豔的小嘴就油汪汪的了。
穆宏毅像個近身服侍的大太監,宓妃進食多久他就安靜的站了多久,維持着舉碗的姿勢。
宓妃擡頭撞進穆宏毅灼熱的眼睛裏,小臉一紅,心中忽然得意了然起來。
穆宏毅盯着宓妃的小嘴看,腦子裏卻想到了別的地方,那地方和貝肉似的細嫩。
咪咪本就是他老婆,在她暈厥的時候給她洗髒髒的屁股,他并不覺得什麽。
“吃飽了。”宓妃看向他拿在手裏的小包袱,“這是什麽?”
穆宏毅把小包袱扔給宓妃,“褲子和衛生棉,你換上就趕緊走。”
“我換褲子,你轉過身去。”宓妃命令。
穆宏毅深深看宓妃一眼,“又不是沒看過。”
宓妃一霎氣紅了臉,“不要臉,轉過身去。”
穆宏毅嗤笑了一聲,但還是轉過了身。
就在穆宏毅轉身後,宓妃一邊假裝換褲子一邊從枕頭底下掏出了藏好的磚頭,照着穆宏毅的後腦勺就拍了下去。
穆宏毅沒防備被砸個正着,驀地轉身拿住宓妃行兇的手腕,後腦勺有多疼,此刻他的眼神就有多兇惡和失望。
磚頭落地,宓妃吓壞了,但還是大聲道“誰讓你壞我清白,我、我只是為自己報仇而已,我沒錯。”
穆宏毅在自己後腦勺上摸了一把,摸了一手的血,宓妃一看渾身哆嗦起來,卻越發氣勢淩然,理直氣壯,眼睛裏卻已漫上水汽,吧嗒吧嗒往下掉淚珠子,“你欺負我,我打不過你,只能偷襲你,我沒錯,我就砸你了你想怎麽着吧。”
說完,嗚嗚咽咽哭起來,那叫一個可憐,仿佛不是她砸了別人腦袋,而是別人砸了她的腦袋似的。
明知宓妃的秉性和心計,穆宏毅卻仍被她的眼淚糊弄住了,想發的火消弭了下去,竟覺她說的也沒錯,她又打不過他,想給自己讨個公道,只能偷襲。
見穆宏毅眼中的怒火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愧疚,宓妃悄悄往倉房外退去。
她一動,穆宏毅忽然反應過來,後腦勺劇痛猶在,他剛才做了什麽,竟然就那麽輕易的原諒了她!
穆宏毅既懊惱又羞慚,一把抓回宓妃,“剛喂飽你,你反手就拿磚頭砸我,你的心怎麽這麽狠,還是說,你只對我這麽狠,啊!”
宓妃哇哇大叫,“你放開我,你救我,你給我東西吃,難道就能占我便宜了嗎,你欺負了我,我就砸你,砸死你個大流氓!”
穆宏毅又愣了一下,覺得她說的也沒錯。
宓妃趁機下口咬穆宏毅的手背,穆宏毅吃疼,卻不松手,一把抱起她扔床上,并将其死死壓住,低呵,“你給我安靜點!”
被壓的動彈不了,宓妃絕望的哭泣,“你是好人,你放了我吧,你欺負了我,我也砸破了你的腦袋,咱們誰也不欠誰了,求你放了我吧,我還小呢。”
看着身下這個哭的慘兮兮的女孩,穆宏毅滿心裏覺得自己畜生不如,情不自禁柔和了聲調,“你別哭了,我、我并沒有對你動歪心思。”
當時宓妃昏迷,他那麽自然的幫她脫褲子,也只是下意識的覺得這是他老婆,他才……他忘了,現在咪咪還不是他老婆,只是一個他見過幾次面的知識女青年。
但是要跟她道歉嗎?
穆宏毅驀地從宓妃身上起來,并遠離了她,這女人、這女人太會狡辯了,他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他不僅從袁衛民手裏救了她,還在她昏迷的時候收留了她,把自己的床讓給她躺着,還專門回家拿了雞蛋糕給她吃,到頭來,她砸破了他的頭,反而又成了他的錯。
穆宏毅想來想去,歸根結底他又犯了以前的毛病,他賤啊!
他不止賤,他還不夠狠心。
他怎麽就拿這個女人沒辦法呢,他重活一世,怎麽就不能換個女人喜歡呢,怎麽就不能忘記她,開始一段新人生呢,被她折騰的還不夠嗎?
他毅然退役,毫不猶豫的提前回到上梨村,他告訴自己上一世當兵當夠了,軍銜也升無可升了,是想換個事業做,換個活法兒,可此時此刻,他再也欺騙不了自己,他就是想來見宓妃的,沒有別的借口,他就是來見她的。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徐誠的聲音。
“咪咪,你在裏頭嗎?”
☆、8.攪事兒精
“我在!”宓妃連忙應聲。
随後門被推開了,門口站着徐誠和秋淑媛。
秋淑媛看見哭的淚兮兮,裹着被單子的宓妃,心裏一喜,“宓妃,你和大隊支書……”
徐誠的臉色很不好看,“宓妃,你是不是被他欺負了,你告訴我,我饒不了他。”
穆宏毅拿毛巾胡亂擦了擦後腦勺扔在一旁,瞥見徐誠包紮着的傷腿,嗤笑,“我就欺負她了,你想怎麽饒不了我?”
“你!”徐誠咬牙,“身為大隊支書,你就這麽無法無天欺負婦女?”
來人了,不是單獨和穆宏毅處着了,宓妃泰然了,小心眼發作,指着穆宏毅就挑撥道“徐誠哥,幸虧你們來了,剛才、剛才他……”
欲語還休,徐誠一下想的更壞了。
孤男寡女呆一屋,還關着門,咪咪還裹着條被單子,徐誠一下氣壞了,大罵“你這個畜生,我要到縣裏告你去。”
“徐誠哥,你別激動,這事鬧大了對宓妃不好。”秋淑媛看向宓妃,“你不要名聲了?”
宓妃傷心的看着秋淑媛,“圓圓姐,你知道他是個大壞蛋,對我圖謀不軌還叫我來看場,你是不是恨我,恨我擋在你和徐誠哥中間?”
秋淑媛面容一僵,忙一把握住宓妃的手,一副被冤枉慘了的模樣,“你怎麽能這麽想,你對麥芒子過敏不能割麥子掙工分,我想來想去只有看場你還能掙點,我還不是為了你不餓肚子。我是看出他對你有意思,可我想的是,你在這裏看場,他肯定不會讓別人欺負你,可我萬萬沒想到他自己倒忍不住欺負了你,咪咪,你、你是不是被他給……”
徐誠也立即看了過來。
宓妃心想,果然這個秋淑媛像女鬼說的那麽厲害,三言兩語又扯到她的清白上來了。
她的清白沒了,她就失去了和她競争徐誠的機會了是吧,哼,才不讓這賤婢得逞。
“沒有啊,我把他腦袋砸破了,穆宏毅,你趕緊給我徐誠哥看看你的傷口。”
穆宏毅冷笑數聲,“都給我滾蛋。”
徐誠高興壞了,“沒被欺負就好,咪咪快跟我們回去,看場這活咱不幹了。”
“那不行,我來都來了,這場得看下去。穆宏毅,我看到天亮,你得給我記工分,聽見沒有?你瞪什麽瞪,眼睛大呀,我的眼睛才大呢。”說着話,宓妃睜大眼睛回瞪穆宏毅。
“宓妃,你別鬧了,跟我們回去吧,你要是不走,我們倆都得在這陪你,你明天能睡一天,可我們明天還得割麥子呢。”
“你們割麥子能掙工分,我不能,我只能看場了,我不走,我得掙分養活自己,我可不能成為你們的累贅。”
“你生我的氣了是吧?怪我說話直,可咱們一起長大的,我就這個脾氣。走吧,回去,你想掙分咱們再想別的辦法,實在不行就去挑糞。”
挑糞?!
宓妃一聽更不願意走了,抱着支撐蚊帳的竹竿不撒手,“我不挑糞,我就看場。”
徐誠行動不變,靠門站着,“圓圓,咪咪最怕臭了,別逼她,你先回去吧,我在這兒陪她,反正我傷了腿,這幾天也不能勞動,明天再補覺就行了。”
“我逼她?”秋淑媛氣笑了,“徐誠,你能不能對我公平點,我操這心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她能吃飽飯。”
秋淑媛又看向宓妃,數落道“你能不能認清現實,現在,你宓妃,不是上滬名媛了,不是那個引得上滬公子哥競相追逐的宓妃了,你是個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資本家的女兒,你到底知不知道,咱們現在是什麽處境。你總想着靠我,靠徐誠哥吃飯,我們活該欠你的啊。”
“所以我堅持不走,看場掙工分啊。”宓妃眨巴了下眼睛,無辜的看着秋淑媛。
秋淑媛氣個倒仰。
“徐誠哥,咱們走。”
徐誠不放心讓宓妃和穆宏毅呆在一塊,推開秋淑媛,“你回去吧,我留下。”
“徐誠,她不小了,你得放開手讓她學着掙自己的口糧吃,跟我回去。”秋淑媛架起徐誠,強行要帶他走。
穆宏毅不吱聲,就冷眼看這三個人作。
徐誠到底是個男人,雖說腿腳不方便,但推開秋淑媛綽綽有餘,也因為秋淑媛太強勢的緣故,用了大力氣架他的胳膊,結果徐誠一掙紮一推,就把秋淑媛推倒了。
“哎呀,圓圓姐你摔着了沒有。”宓妃誇張的捂住小嘴。
穆宏毅看見宓妃幸災樂禍的表情,抽了抽嘴角。
難為她怎麽做到的,表情那麽天真無邪,卻偏偏一肚子的壞水和心計。
穆宏毅忽的有點厭惡自己,明明知道她什麽德性,卻依舊被她天真甜美的臉蛋給迷惑了,真賤。
“不要你假好心。”秋淑媛擡頭狠狠瞪着宓妃,“你現在高興了吧。”
“我沒有啊,圓圓姐你怎麽能這麽想我。”宓妃委屈的看着秋淑媛。
“圓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徐誠忙一瘸一拐的走過去要扶秋淑媛,秋淑媛推開徐誠,哽咽道“我怎麽那麽賤呢,我擔心你的身體,希望你能好好休養,你不領情,推我,我卻還是放心不下你。”
徐誠愧疚的要死,“對不起,圓圓,都是我的錯,你趕緊起來,地上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