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ACT29|魔王與咒術與侍衛長
天空之中，魔法陣不停旋轉閃爍着，各類圖案錯位重組，像是由于當前的內容錯誤而不斷嘗試歸回正确的排列順序。
仔細看能也許還能勉強将靛色的魔法陣從空中辨別出來，但是怪鳥統領對這一點興趣都沒有。她手中拎着狀态不佳的書記官衣領，在空中慢慢飛着，仿佛沒看見上方的東西，毫無危機意識。
“本來想把勇者的腦袋呈給魔王大人，她會通過我的離婚申請也說不定，”視線抛向遠處肉眼可見的森林，她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你別死啊，我還不想守活寡，被鄰家的三婆六婦指指點點的好煩。只是想離婚而已，……喂，你沒事吧？”
感覺下方千鈞一發救出來的書記官狀态不怎麽好，怪鳥統領放慢了飛行速度，離勇者的魔法範圍已經很遠了，在這附近降落應該沒太大問題了吧？
勇者也不至于這麽快就能夠追到這裏，兩個位置對他而言怎麽說也要幾個小時的腳程。
怪鳥統領抖了抖書記官的衣領。
“我沒事。”
聞言，她一把将氣色不太好還逞能的書記官扔到不遠處的大樹上。
“……只是屬性跟勇者犯沖罷了，休息一下就好。”
書記官輕咳兩聲，覺得聲音應該已無大礙，身子一閃落在樹枝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雖然勇者長得不太像帝都宣傳的“光明代言人”，但這就跟書記官暗體質一樣，都是天生的，見面會相看兩厭也在意料之中。
“唔——”怪鳥統領撐着下巴，腦袋轉了轉，鬼鬼地提議，“幹脆親愛的你先回去休息兩三天吧。”
“我是來把你帶回去的，魔王大人命令過在雪天天氣中不允許羽族出行，以避免人員傷亡。”
飛行單位在糟糕的天氣中很容易發生意外，這是魔王統計計算之後得出的結果，特別是一不合心意就暴走的怪鳥統領。書記官翻開記事本，上方被着重號标記的一句話映入眼簾。
“現在不是沒有風雪了嘛，”怪鳥統領轉了一圈，示意自己沒事，“況且，北方巢穴的怪鳥已經全軍覆沒了，羽族也就剩下栖息在南方洞穴裏那些三不像的家夥，給我弄個特殊待遇又不是不行。”
已經是特殊待遇了，魔王大人都特別囑咐過要看好你不讓你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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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記官揉揉額頭環顧四周，誠然，“禁止羽族出行以避免傷亡出現”的大條件已經消失，拿着這個再來限制怪鳥統領的行動不太合情理。
但是現在也不是讓她在外面随便亂跑的時候。
書記官調整了下眼睛的焦距，将從高大的樹枝上看見的畫面盡收眼底，因為還未入夜，所以光線充足，勇者的魔法也沒帶來暈眩的DEBUFF，應該不存在眼花的情況。
眼前本應鋪滿銀色、偶爾有幾株枯樹點綴的雪地，乍一看被一片不明的黑色鋪開，直到遠處的地平線。仔細觀察很容易就能知道，這不是因為雪融化了露出焦黑的土地，而是參差不齊大大小小的各類生物站在上方形成的，不知為何它們都安安靜靜地呆在某個位置上一動不動。
怪鳥統領應該是發現了什麽才帶他來到這附近。
“……親愛的，這裏的位置？”
想到可能是有什麽事件發生，書記官立即掏出筆，仿佛下一刻就會奮筆疾書。
當然他也這麽做了。
“北方平原的另一邊，大概在過了深谷以後就隐隐約約是這情況，嘿，看，那還有幾頭漏網之魚。”
書記官經常能爆出敏捷MAX的書寫速度，怪鳥統領早就見怪不怪了。配合地道出自己知道的消息的同時，她在地面上發現了什麽般意外地出聲。
順着她的方向看過去，幾只臉部坑坑窪窪的怪鳥也站在那個方向，已經認不出他們的本來面貌了。
“明明拜托侍衛長把那些家夥都處理掉的，還是跑掉了幾個啊。”
“他們怎麽了？”書記官頭也不擡。
“被那些寄生蟲入侵了巢穴，一個不剩地全都被吃掉了，還留着他們指不定什麽時候會對魔族不利，……其實我也只是感覺不對勁才來北方看看的，沒想到已經來不及了。”
怪鳥統領惋惜地長嘆氣，畢竟曾經也是自己的屬下，不舍得動手也是人之常情，當時就拜托偶然碰見的侍衛長順便處理了一下。
結果現在偷跑了幾只。
“那剩下幾個還需要處理掉嗎？”書記官問。
“不用了，現在去很可能會打草驚蛇。我們待會兒再回魔都魔王殿交離婚申請吧，這些家夥湊在這個魔法陣下面，……會發生什麽很耐人尋味啊。”
怪鳥統領雙手放在腦袋後，懶懶地躺在空氣中，四處飄來飄去。原想拒絕的書記官張了張口，朝天空中并不明顯的魔法陣投去一個目光，默認了她的建議。
如果有什麽事，也許還能給魔王搭把手。
—
各形各色的人整齊而又安靜地排列在地面上，不知為何都朝向了魔法陣的另一半。
這大概就是風雪的源頭了吧？
侍衛長帶出來的飛行坐騎飛得很慢，魔王毫不懷疑如果天氣還是那麽糟糕，它根本就飛不上去。
當初定價50金的質量也在此時體現出來了，想到自己竟然給身為貴族一身神裝的侍衛長送了這麽個次品還讓他不得不帶着，魔王心裏對可杜西的愧疚就變成了兩份。
總之在很久以後，——總是比往下跳要慢上許多，在沿着懸崖向上爬的寄生生物數量逐漸稀少的時候，魔王才感覺眼前的深谷谷口有明顯的擴大，周圍明顯的亮起來。
瑪姬則都被留在了下方，甚至上方的還在不停向下跳去，沒智商的東西魔王也沒法子鬧明白它們行為的用意在哪，只能大概猜到瑪姬來到這附近驅逐這些生物的原因。
然後現在，又因為某種原因，需要避開它們。魔王能夠聯想到的只有吸收自己的魔力而突然啓動的那個空間魔法。
慢悠悠地飛到了地面上，魔王小心翼翼地踩在雪地的一棵枯樹樹幹上，燈籠魚輕快地叫了兩聲飛在她周圍。她咬着手指警惕地望向深谷另一邊，爬上來後就排得整整齊齊的那些……東西。
已經沒有生命反應了，雖說能辨認出一些身上帶有點魔族味道的人，其中還有穿着盔甲的魔都騎士，但從他們的形象上看不得不确認他們已經死亡。
希望騎士長能沒事。
魔王暗自祈禱一聲，見侍衛長也走了下來，沒多想便擡頭，專心打量魔法陣。
MP在一點點的消耗，但是現在應該做的事情卻不明不白。
是應該不管它，直接回魔都？那這些被寄生的人或物會怎麽樣？切斷了它的魔力來源會怎麽樣？如果任由它将自己的MP奪走完成這個魔法陣呢？它會将它們傳送到什麽地方嗎？
地面上排列整齊的他們仿佛順應了這個想法，就是為了等待将它們傳送走才一動不動的。——這樣一來，瑪姬留在深谷底端的目的也許能夠說的通了，因為不想被送走，才避開了空間魔法的範圍。
“瑪姬不想去……”
不想去=不能去=去了就回不來。
瑪姬既然能從世界樹跑到北方平原，還有什麽不能去的地方？
“難道……這個空間魔法是通向異界的？”魔王皺着眉。
所以才會突然出現這些能夠使用冰魔法，卻不但沒有魔法陣連面板都沒有的生物，并且以不符合邏輯的方式寄生在各類生物上。因為想回去而靜靜地待在這裏不動。
瑪姬雖強，卻也沒法在到達異界後用空間魔法送回來。
魔法陣被留在深谷深處的原因，不是由于兄長大人在魔法陣未構建完全的時候消失了，而是他被送到了異界所以沒辦法繼續供應魔力，因此才被遺留了下來。
“……嗚……”
太多事情問題又一下子湧進魔王腦中，她嗚咽一聲抱着腦袋蹲下，鎮靜許久擡頭望見侍衛長關切的目光，撇撇嘴站起來，“沒事。”
跑，還是留？留下來又該怎麽做？
雖然能讀懂這個魔法陣，但是她不知道的東西也太多了。兄長大人為何要構建它？又為什麽要把自己送走？又或者不是送走了自己，而是将其他什麽東西送走了？
不了解的後果就是在當前情況下能延伸出無數種可能，想得一向比較多的魔王這邊還沒理清思路，那邊又冒出了新的想法。
回去一定要調查一下。魔王暗暗決定，順便對自己之前在兄長失蹤這件事上毫無反應而感到疑惑。
甚至對他的其餘事情，都沒多大的印象。
“魔王大人，請問接下來您的決定？”
“……就算想解除這個魔法，也沒辦法吧。”
魔王現在不能使用魔法，所以雖然在構建人上打了馬虎，卻也是情非得已也不想破壞掉它。
想順利地解除魔法陣，需要的條件很簡單，是構建人即可。當然也有旁門左道的方法能破壞它，咒術師就是因此存在的職業。只可惜魔王不認識對方，僅僅聽說過魔族有這號人物。
更何況，如果空間魔法真能将它們全都送走，北方寒流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左下角是自建魔法的圖案，不過并不算高級的魔法陣，這個大型魔法應該暫時無法啓動，”魔王擡頭盯着空中不斷重新構建內容的魔法陣，自己身上的純黑色魔力正一點點往空中飄去，“騎士長還在深谷下嗎？魔法陣的範圍是以陣眼為中心的球體，看這大小估計大半個平原都會被納入範圍，如果瑪姬感到危險往下再挖點距離還好……我們再下去一趟？”
魔王小聲提議。
不知為何就是不敢轉頭看侍衛長，魔王踢了踢粗糙的枯樹樹皮，視線到處轉悠着，不知道該落在哪裏才好。
“不用，魔王大人。騎士長能看清楚現下的情況，請不要為他擔心。”
“他怎麽可能看得懂啊……侍衛長你都看不懂吧，更不用說騎士長了。”
魔王擔心地朝漆黑的谷底看了眼。
“請不要為他擔心。”
侍衛長的語氣加重，再強調了一遍，反而規勸的意思偏多，魔王聽見身後有一點點動靜，左右躊躇正打算轉頭面對恐怖的侍衛長，後者戴着白手套的手卻突然從身後伸出，掌心放着一枚鑲着綠寶石的戒指。
“魔王大人，這是自動回複MP的戒指，請戴上。”
“……”
侍衛長你真的貢獻一點資金給魔王殿吧不要讓女仆長天天往魔王殿倉庫裏塞垃圾了啊！！
魔王小心翼翼地接過，她從一周目的時候就想不明白，為何她堂堂魔王過得比那些地位低于自己的貴族還辛苦。
“若是魔王大人您不介意的話，還請将解除魔法的權限交給屬下，對于咒術，屬下略有涉獵。”
“……”
魔王糾結地擡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