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肯走,姚素素覺得他可能要替顧潇頂罪。于是薛紋想起了自己新認的妹妹,但是姚素素也不肯走。至少這種時候,她無法做出背棄凝冬和顧潇,自己私自逃走這種事情。于是薛紋黯然地離開了。不過,姚素素想,就算是凝冬答應了,恐怕他也走不了,畢竟死的人可是左相大人的侄子。薛紋的勢力再大,也不過局限于風中城一隅之地,人家那可是左相大人啊,以卵擊石實在是不明智。

在牢房裏睡覺其實很不安穩,經常會有老鼠半夜來咬人的腳趾。幾天沒有洗澡,姚素素簡直覺得身上有無數只蟲子在爬,實在是癢得難受。迷迷糊糊翻身的時候眼前寒光一閃,姚素素下意識坐起身來,就看到張宏手裏拿着一把匕首,鬼鬼祟祟地向凝冬他們走去。凝冬懷中摟着顧潇,此時正皺着眉頭,睡得也不踏實。那把匕首眼熟得很,姚素素一摸身上,糟糕,果然是被他拿走了,立刻喊了出來,“你幹什麽?“

凝冬瞬間驚醒了,眼見着匕首已經到了眼前,瞬間抱着顧潇翻了個身,躲開那狠狠紮下來的匕首,他将顧潇牢牢護在身後,眼神緊緊盯着張宏,“爹,你快住手!“

爹?姚素素簡直要驚掉下巴,你妹啊,這時候來個父子相認的戲碼,要不要這麽狗血啊。

“冬兒,快讓開,把那個小兔崽子給我。“

“不行,爹,他是我弟弟。你不能殺他。“

張宏冷笑一聲,“你弟弟?你哪來的弟弟?不過是個孽種,你倒把他當個寶貝了?“

“爹,你不要這樣說,他也是娘的孩子。“

顧潇剛剛被驚醒,眼神裏全是茫然無辜和驚懼不安。

“你娘自己都不認他了,你還護着他幹嘛?上一次讓他僥幸活下來了,已經是他的福氣了,你快點讓開,如果不是這個孽種,我們現在也不會在這個地方了?“

“爹,你醒醒吧,他才多大,他什麽都不知道,你不要把上一輩子的恩怨加在我們這一代人身上好嗎?爹,我求求你了。“凝冬簡直聲淚俱下。

姚素素一時有些震驚,她好像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逆子,讓開!“張宏狠狠推開凝冬,用力往顧潇身上紮下去。

“不要!“姚素素來不及制止,只見那匕首已經紮入了舍身救弟的凝冬身上。

張宏似乎也呆住了,他下意識松開了匕首,匕首卻還是牢牢紮在凝冬的背上。凝冬的身體慢慢往下滑,顧潇似乎也被吓住了,雙眼流着淚,一直喊着“哥哥,哥哥“。

張宏頓時老淚縱橫,他跪坐在地上,一把推開顧潇,半抱住凝冬,“冬兒啊,我的冬兒啊,是爹錯了,你不要死,爹什麽都聽你的好不好。冬兒啊,我的冬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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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冬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麽,但是一張口,鮮血卻不停地往外湧,只能斷斷續續地發聲,他沒有看向張宏,而是握住姚素素的手,“……弟……潇……護……弟弟……京城……回……家……“

姚素素一邊哭着朝牢房外面喊道,“來人啊,出事了,“另一邊卻又要安撫着凝冬,”凝冬,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你不要急,慢慢說,好不好?“眼淚不由自主淌下來。

“保護……弟弟……”他斷斷續續道。

姚素素連忙點頭,“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你不要說話,等大夫來好不好?”

幾個官差聽到聲音後倒是匆匆忙忙趕到了,連忙開了門。

凝冬微笑着,不再開口,似是在集聚力氣,看到有官差靠近,他才慢慢開口,“……詹……志……剛……我……殺的……“話一說完,便頭一歪,沒了聲息。

“滴”的一聲,機械化的男聲再次在腦中冷冰冰的響起來。

系統提示:楚館凝冬死于他殺,通關任務失敗!

系統提示:楚館凝冬死于他殺,通關任務失敗!

系統提示:楚館凝冬死于他殺,通關任務失敗!

姚素素狠狠地摁下綠色按鈕,那惱人的聲音才停止。

那官差蹲下來,探了一下凝冬的鼻息,便搖搖頭,“人已經沒救了。”

張宏狠狠揮開那幾個準備把凝東的屍體擡出去的官差,怒視着衆人,“走開,不要碰我兒子。”

“這……”那幾個官差互相看了看。

“算了,不搬就不搬吧,反正這幾個人也活不長了。”

姚素素驚愕地擡起頭,下意識地把自打凝東死後一直呆呆的顧潇護在懷裏,她戒備地看着那幾個人,“你們想幹什麽?你們什麽意思?”

幾人圍上來,姚素素頓時陷入困局,雖然她試圖反抗,但是收效甚微。

在被人一掌劈暈前,她只看見顧潇被人從懷裏奪了去。

姚素素是被嗆醒的,四周泛着濃煙,還有火光,她一邊捂着嘴巴咳嗽着,一邊喊着,“有沒有人啊?”

但是此時的牢獄卻仿佛沒有活人一般,格外安靜。

火勢越來越猛。

姚素素心知不會有人來救他們了,這必是有人縱火。

凝冬的臉孔已經是蒼白而冰冷的,顧潇果然不見了蹤跡,此時她到十萬分慶幸他不在這裏。而張宏,他竟然也死了,而且死狀凄慘,牢房裏布滿了濃濃的血腥味。他似乎是被人放幹了血一般。姚素素急欲嘔吐,可是此時此刻還是逃命吧,想了想,她還是摁下了紅色的EXIT鍵。

第 7 章

“1號實驗體蘇醒,請注意!”

“1號實驗體蘇醒,請注意!”

“1號實驗體蘇醒,請注意!”

衆人立刻緊張的圍了過來,問長問短。

姚素素從試驗臺坐起來,胸.口一陣翻騰,頓時倒頭就吐了起來。

明明想吐,卻什麽也吐不出來,這種感覺真是難受的要命。

好友黃瑩珠端着一杯白開水遞給了她,“怎麽樣,感覺如何?”

姚素素漱了漱口,吐到旁邊的垃圾桶內,“還好!”

“可是,看你的臉色不是很好哦,怎麽,這次體驗不好玩?”黃瑩珠一臉興致盎然的看着她。

姚素素白了她一眼,“太逼真了,簡直跟真的一樣,這哪裏還是游戲,要人命啊。”

黃瑩珠不以為意,“這有什麽,你覺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如果你在裏面受了傷,你真正的身體也會有痛覺的哦,這樣子才有意思嘛。”

“這也太逆天了點吧。”

“哎呀,習慣就好了啦。對了,話說你碰到什麽了,出來時跟逃命似的。我今天來得晚,來的時候你都已經進去了,害我都不知道你選的什麽職業。”

姚素素挑眉,“我就不信其他人沒告訴你。”

黃瑩珠撅起嘴,“素素,人家希望你親自告訴我嘛,怎麽樣,裏面好不好玩?好歹我也是親媽,也得讓我知道生出來的孩子什麽樣子的吧。”

姚素素頓時被噎得不輕,“什麽叫生出來的孩子,拜托你也用個好的形容吧。再說你也只是親媽之一啦。這游戲還不錯啦,我選的是殺手,結果又下不了手殺人,還喜歡上了我的刺殺對象。”

黃瑩珠一臉星星眼,“哇,這也太酷了吧,這簡直就是愛你愛到殺死你的狗血情節嘛。”

姚素素哭笑不得,“什麽呀,我才喜歡上他,結果發現他不喜歡我,恩,最後他還是死了,不過不是死在我手裏。”想到凝冬死去地那一刻,她的心不由得悶痛起來,臉色也黯然下來。

“喂喂喂,”黃瑩珠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她,“不要太入戲哦,這些都是虛構的啦,你才進去兩個多小時,搞得好像重新做人了一樣,這個樣子弄得我下次哪還敢讓你去玩啊。”

姚素素苦笑了一下,或許她是真的入戲太深吧,不然怎麽會傻到喜歡上游戲裏的人物呢。

在接受了研究所的問卷調查後,出來時已經是華燈初上。

為了避免志願者出現身體不适的情況,研究所便下令第一天不再準許進入游戲,于是姚素素就幹脆和黃瑩珠去吃晚飯了。

閑聊時自然難免提到裏面發生的事情,在姚素素告知對方自己還需要打工賺錢的時候,便又被好友狠狠嘲笑了一番,“我說你也太笨了,你以為這游戲是為了什麽,追根究底是為了賺錢嘛,不砸錢進去那還怎麽賺錢,想要在裏面混得風生水起當然是錢越多越好了,你只要充點錢,就可以兌換成游戲幣,那你在裏面就不用發愁了。”

“這……也行?”

“有什麽行不行的,不要真的被他們的廣告騙到了,如果不賺錢,我們喝西北風麽?”

姚素素苦笑,“不帶你這樣坑自己姐妹的吧,給個友情價呗。”

黃瑩珠笑嘻嘻道,“姐妹之間談什麽錢啊,傷感情,但是談感情,傷錢啊。”

“……”

“不過放心啦,現在是試驗階段,你忘了我是幹什麽的麽,幫你走走後門還是可以的。對了,順便跟你說一下,不到生死關頭,沒事不要亂按EXIT鍵啦,太傷身了。這個道理就像你主動切斷電源和自動關機的區別一樣,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給你多開幾個權限吧。現在我不告訴你,你進去自己看吧。”

姚素素笑笑,“那就多謝了,這頓我請吧,算是給你的回禮。”

“恩?是嗎?那我可得多點幾樣貴的了。”

……

大約是心裏裝着事,睡覺的時候也不是很踏實,她又夢見了凝冬死在懷裏了,他那雙清透明亮的雙眼直直看着她,似乎是死不瞑目一般,雖然他沒有開口,她卻知道他要說什麽。

從夢中驚醒的時候,隐隐感覺眼角有淡淡淚痕,她忽然心中一酸,便再也睡不着了。早早地便趕到了研究所,第一個進入了游戲空間。

系統提示音自動響起:

“玩家姚素素已上線!”

“身份識別:“血盟“初級成員

姓名:姚素素

代號:百合

性 別:女

年齡:二十五歲

通關任務:暫無

附加技能:如影随形“

她一臉疑惑,如影随形是什麽鬼,再一看自己的系統自帶小金庫裏,運來:銅錢300文,而現在則是:銅錢300文,白銀10000兩,黃金:10000兩。

姚素素彎起嘴角,看來黃瑩珠還挺夠意思的。

周圍是一片荒草,也不知道是什麽地方,看起來陌生得很。她腦袋靈光一閃,忽然想起黃瑩珠之前和她說過,“通常第二次上線的地點就是上次下線地點。”那這樣看來,現在這個地方恐怕就是當時的牢房。只是,當初離開時燃燒着熊熊大火,現在竟然連雜草都已經及腰長了,恐怕這裏的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

姚素素悵然若失地站在雜草中,她火燒火燎地進了游戲空間,現在卻不知道自己進來到底是為了什麽。凝冬已經死了,張宏也死了,顧潇卻不見了。那日在冬閣後院,大家一起踢毽子的畫面歷歷在目,唉,如果能回到秦樓就好了。

一陣強風刮過,她下意識用衣袖遮住眼睛。待衣袖放下來以後,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就在冬閣後院,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時她想起剛上線時看到的那個附加技能“如影随形”,打開一看,如影随形,技能解析:“只有你想去的地方,沒有去不了的地方,但是腦海中必須清楚地顯示目的地的景象,否則,可能導致目标太大而無法查詢。”

原來如此!這次真是幫了大忙了。

她正慶幸着,卻有人喊道,“你是什麽人?這裏是後院,不能随便進來的。”她遠遠看了一眼,着裝暴露,似乎是這裏的人,但卻不認識,想必,當年的秦樓經多大動蕩後也換了主人吧。

姚素素歉意地攤攤手,“不好意思,我是來找廁所的,但是好像迷路了,能麻煩您送我出去嗎?”

待她走進,那人打量了一番,眼神略帶點戒備,“你跟我來吧。”

一路穿過廚房,穿過前廳,便出了大門,姚素素頗有點感嘆,想當年秦樓何等風光,如今風光依舊,那些舊人卻已經不在了。

姚素素在風中城待了好幾天,才陸續打聽出幾個人的下落,但是這其中并沒有顧潇的消息。而當時左相大人侄兒詹志剛被殺一案,最後的判決結果就是:秦樓小倌凝冬及秦樓主事張宏謀殺。而此二人在獄中畏罪自殺。

姚素素眼神一黯,心中頗為不平,這些個有權有勢的人,無論在哪裏,都在作威作福,就算是他們不對,也能把罪名安在別人身上。

雖然顧潇的下落沒有打聽出來,但是姚素素卻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本朝的皇室,姓顧。

所以,顧潇,很可能與皇室有關,顧潇殺了詹志剛,她也是幫兇。如果顧潇真的和皇室有關,那麽朝廷為此而找了個替死鬼也不奇怪。而這些,恐怕就是當年牢獄那場大火的緣由。因為,皇室需要殺人滅口,也需要安撫人心。

凝冬是為了保護顧潇,而死于張宏之手的,但是張宏是他的親爹,而且,重要的是,張宏也死了,就算她想給凝冬報仇,似乎也沒有複仇的對象。從當年他們的對話來看,凝冬和顧潇看樣子是同母異父,既然凝冬當初那麽想要保護顧潇,那麽,這個任務就由她來執行吧,算是完成凝冬的遺願吧。只是,如今該往哪裏尋找顧潇呢?

姚素素尋思半晌,終于想起自己還有一個身份是血盟殺手。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民間查不到的事情,在江湖中未必查不到。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在探尋了許久之後,姚素素終于打聽到江湖中有一個地方叫做“奇聞錄”,傳說“奇聞錄”收集天下所有奇聞怪事,只要價格合理,你想要什麽情報它都能查到。如果想要打探什麽情報,就将需要打聽的情報和酬金一起封于密匣,在午夜時分放在無人的小舟上,讓其自行劃到湖心,自會有人來取。

于是,某天晚上在被一個香囊砸到頭以後,姚素素終于得到她想要的了。不過這信息量也不多,只是說“顧潇是皇室成員,生母不詳,其父是當朝皇帝陛下顧雲飛,目前人在陰侖山學藝,師從不詳,昆侖山終年積雪,并且機關重重,其他信息無法獲取。”姚素素久久無語,萬萬沒想到,顧潇竟然是皇帝的兒子,難怪皇帝要把知情人都滅口了。

陰侖山一般人都只是略有耳聞,幾乎無人去過,而去過的人,也聽說一去不複返。不過幸而就算在地理刊物上,也說了只有最北邊的陰侖山才是常年積雪,其他地方似乎沒有提及。

姚素素退了客棧的房間,便随便買了一點幹糧饅頭什麽的掩人耳目。雖然如影随形這招很好用,但是在熙熙攘攘的大街突然來個大變活人,肯定會驚動大家的,萬一被人當做妖怪了怎麽辦,待行至一處人跡罕至的地方,姚素素心中努力想象了一下大雪紛紛積雪遍地的場景,下一瞬間便在原地失去了蹤跡。

只是,她忘了一點,陰侖山那麽大到處都是積雪遍地,于是系統提示“目标太大無法查詢時,”她便只能望着眼前的茫茫大雪欲哭無淚了。

瞧着四周都是杳無人煙的,姚素素簡直懷疑是不是情報有誤,這哪裏像是能住人的地方啊,四周只見一片白茫茫,還夾雜着撲面而來的風雪,無奈,姚素素只有躲在一個小山洞靜待暴風雪停了再繼續上路了。

第 8 章

幸而翌日天便放晴了。

青天白日,沒得讓人眼花目眩。雖是雪已暫停,卻仍舊泛着絲絲冷意。

姚素素不由得裹緊了鬥篷,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行。山腳容易被需覆蓋,不宜住人,想來也只能住在避風的山腰或山頂了,她便徑直往山上走去,雖是不知所在,卻總比在原地幹等着要好。

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的路,姚素素甚至覺得自己都快要得雪盲症了,于是戴上了從未使用過純屬裝X用的殺手專用鬥笠,雖說這裝扮略微奇特了些,不過反正也無旁人在側,便也沒有那麽多顧忌了。

遠處一片白茫茫中,慢慢出現了一個小黑點,由遠及近。

起初姚素素并未看清,因為鬥笠用的黑紗,從黑紗下望過去的都是灰暗的色調,确實不太容易分辨。直至眼角餘光若有所覺,才瞟見是一個身材瘦小的人,正挑着一擔水,方圓百裏,杳無人煙,姚素素有心要問路,便也往那人的方向靠攏。

“不知閣下怎麽稱呼?我自遠方而來,有要事方至此處,不知這附近可有人家?”

對方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聞言慢慢擡起頭,眼上戴着一塊黑紗做成的眼罩,臉上包着一塊步,似是禦寒裝備。如此一來,倒也是如同姚素素一般看不清模樣的。他甕聲甕氣道:“你哪裏來的回哪裏去吧,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

姚素素微笑着看着他,聽聲音倒是個孩子,對生人倒是挺戒備的,“我沒有找錯地方哦,他肯定在這裏,這山上統共也沒有住幾個人的樣子,現在我已經看見你了,你要是不告訴我,待會兒我就跟着你去你家了喔。”

那人頓時一噎,恨恨地別過臉,“随你的便,”說完便轉身走了。

姚素素便慢吞吞地跟在人身後,一邊打量着他,小小年紀,卻來做這樣的事情。陰侖山到處是雪,若是需要用水,何需下山來提?只要在屋外捧一些雪化開便是。這大冷天的,偏要讓人出來提水,恐怕是故意折磨人吧。姚素素一邊暗暗嘆息,一邊卻又忍不住幫他,“這水很重吧,我來幫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別客氣,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真不用了。”

姚素素板起臉故作生氣道,“你一個小屁孩,怎麽性子這麽犟?我又不會對你怎麽樣,何需這樣防着人?你有什麽可值得我圖的,拿來吧。”說完便動手将扁擔和那兩桶水一并接了過來,小孩沒有拒絕,姚素素眼角餘光卻看見那小孩背着自己捶了捶肩膀,想必是酸痛得緊。姚素素搖搖頭,這裏的孩子怎麽都這麽早熟,原本該是一副天真單純不解世事的模樣,卻愣是模仿大人的一言一行,不嫌累得慌麽。顧潇是這樣,這小孩也是這樣。

等等?

看這小孩的身量,也不過十來歲,而顧潇恰好也住在這山上,莫非這小孩便是她一直尋找的顧潇?姚素素暗中生疑,不由得頻頻用眼神看着他。恩,年紀的話,按照外面和這裏的時間換算的話,現在也該是八、九歲的樣子,确實滿符合的。于是她故作随意道,“對了,剛剛忘記問你的名字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我叫……”她想了一下,還是用假名吧,正好自己的代號不是叫百合呢,那就叫白荷吧,“我叫白荷,你叫什麽?”她期待地看着對方,可惜對方只回應給了她一個大大的後腦勺。

“師父說了,名字不可以随便告訴外人。”

“名字這種東西,本來就是用來叫的啊,你師父這要求也太無禮了些。”

小孩停下腳步,雖然看不見,但姚素素還是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怒意,“我不許你說師父的壞話。”

“好吧,對不起,我錯了,你師父是天下第一的大好人,”姚素素嘴上說着言不由衷的話,卻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感情他還是個師父控啊,“你要是不願意告訴我名字那就算了吧,那你有沒有見過和你年紀一樣大的小孩呢,他叫顧潇,你認不認得?”

“……不認識,你找他有什麽事嗎?”

看你裝,你就裝吧。姚素素撇撇嘴。

“既然你不認識他,那我告訴你也沒什麽用,等我見到他再說。”

對方沒再說話。姚素素卻不知他心裏正盤算着要把她帶到他師父面前,自己打不過這人,師父那麽厲害,一定能打得過這個人吧,到時候他倒是要看看她是誰派來的。

……

遠遠便能看見青煙袅袅,兩人不由得加快了腳步,雖然兩人心思各異,此時卻都頗為急切。

指揮着姚素素把水倒在廚房的大水缸裏以後,小孩這才帶着姚素素一同去拜見他的師父。

“師父,弟子回來了。”小孩跪在門外的木板上。

“水可打回來了?”屋內傳來一男子的聲音。

“是。“

“哦?那你怎麽還帶人回來了?“一道勁風揮來,小孩頓時被摔到院子裏,他也顧不上呼痛,連忙又爬起來跪在門前,”回師父,此人是弟子在山下遇到,說是要找顧潇。“

屋內頓時沒了聲音,半晌後,門“吱呀“一聲響,一人立于門前,白衣勝雪,滿頭銀發,卻是一張年輕面孔,眼神牢牢盯住姚素素,似是要把她看穿,”就是此人嗎?“

“是。“顧潇踮起腳,努力湊到他師父耳旁,那人也順勢半蹲了下來,附耳聆聽。

姚素素以為小孩在告訴他師父自己方才怎麽遇見他的,正要拱手行禮,那人卻站起來,揮了揮衣袖,便有一道勁風向她襲來,姚素素一時之間沒有防備,頓時人就向後飛去,如同小孩剛剛那般,猛地摔在雪地上,鬥笠頓時也跌在了一旁,姚素素扶起身來,怒道,“你幹嘛亂打人啊。“

小孩此時卻站起來,驚異地看着她,“姚姐姐!“

他連忙攔在姚素素面前,“師父,您不要傷了她,她是我姚姐姐。“

“你認識的人?“

“是。“

“那你自己解決吧。“說罷便又關上了門進了屋。

小孩連忙扯下頭巾和眼罩,頓時便露了臉出來,不是顧潇又是哪個,“姚姐姐,我是顧潇啊,你還認得我嗎?“

姚素素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臉頰,“你個死小孩,你要不是顧潇我跟着你幹什麽?好大的陣仗啊,恩?你想殺了我啊。“

顧潇又哭又笑,一把抱住姚素素,“姚姐姐,我還以為你也死了。“

姚素素摸摸他的頭,不禁又想起了那個滿是血色的牢房,“我沒死,我活的好好的,我這不是來找你了嗎?“

凝冬,我找到顧潇了,你看見了嗎?

“姚姐姐,你之前都去哪兒了,他們都說你死了,哥哥死了,娘親死了,你也死了,我卻還活着……“想到死去的親人,顧潇不禁悲從中來。

“傻孩子,胡說什麽的,以後姚姐姐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那你不要走了,我不想連你也不見了。“

“恩,我不走了,一直陪着你。“

如此,姚素素便暫時留在了這雪山之上。

顧潇的師父是陰侖山的山主,常年居住在雪山上,不知是否因為這冰雪的浸染,他整個人都是一種冷血無情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仿佛萬事萬物都不能入他的眼。山主平日裏除了教顧潇練武,其他時間都是呆在自己的房中不出門,連飯菜都是有專人送到房中的,實在是宅男典範。

顧潇卻說,自從他來了山上,山主的生活才有所改變的,從前的山主大人甚至不食五谷雜糧,渴了喝雪水,餓了就啃懸崖邊上的雪蓮。聽說幾十年前陰侖山上還是有很多雪蓮的,但是後來被山主大人吃得所剩無幾了。若不是顧潇上山來,山主大人慢慢習慣了人間煙火,恐怕山主早和這雪蓮花一起香消玉殒了。

姚素素摸摸下巴,如此看來,山主的生活自理能力實在是非常差啊。

不過,“吃喝也就算了,難道這麽久以來,山主大人都不用洗漱沐浴的麽?”

顧潇面色更為古怪了,“因為師父飲食單一,又是在如此的氣候之下,汗液稀少,他的衣服從來一年換一次,連這負責膳食和洗衣打掃的下人,都是我從宮裏頭帶出來的呢。”

姚素素滿臉黑線,該說山主不拘小節嗎,不過話說到這裏,倒是讓她想到另外一件事了,“對了,潇潇,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忘了告訴我啊?”姚素素拉長着臉,故作生氣。

顧潇愣了一下,終于想起自己還沒有跟姚素素說過自己的身世,他低下頭,讷讷地辯解道,“對不起,姚姐姐,有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訴你,其實,我是三皇子。”

姚素素揪了一下他的臉頰,看到對方連連呼痛卻敢怒不敢言,頓時暗爽在心頭,“哼哼,現在才告訴我,要不是為了找你,我哪能知道你居然是皇家的人,了不起哦。”

“姚姐姐——”顧潇連忙讨饒,“我也不是故意的。當時那樣子的情況,我實在是不方便透漏我的身份。”

“那你以後可不許騙我,再騙我,我就不理你了。”

“我保證,以後有什麽事情,一定不瞞着你。”

“嘿嘿,這才乖嘛。”

第 9 章

原本以為自己開了外挂,在武術造詣上定然能平鋪青雲,打遍天下無敵手,然而在正兒八經地和顧潇比試了一場後,輸得慘兮兮的姚素素這才發現自己實在是想得太簡單了。有句話說得好:“修行在個人。”

雖然說進入游戲時已經在系統程序中輸入了很多的武術招式,但是由于這具身體并不是從小習武,而現實中姚素素也不習武(跆拳道不算),于是等到真刀真槍的上場時,她空有招數卻無力度、速度和精準度,很快便兵敗如山倒了。

“不玩了,我打不過你。”姚素素洩氣地将手裏的劍扔到一邊。

顧潇躊躇不前,終究不想看見她這幅出頭喪氣的模樣,便鼓起勇氣道,“我們再來一次吧,這一次我讓你五招。”

姚素素白了他一眼,比個劍術還要一個小孩來讓,真是丢臉死了,還不如不比呢,“算了算了,我本來就不是習武的料,打不過就打不過吧。”

“可是……”你明明一副很想贏的樣子啊……

“沒什麽可是不可是的,”姚素素揮揮手,“回頭我也學你,每天都起來練劍吧,反正這雪山看多了也就這般,沒什麽意思,倒不如給自己找點事兒做呢。”

顧潇臉色頓時有些黯然,看來待在雪山上确實是難為了姚姐姐,然而自己內心深處卻也并不想讓姚姐姐離開,他努力拾起笑容,“嗯,那我以後就和你一起練劍吧。”

話雖如此,但是姚素素卻并沒能如時守約。

原因麽,因為她的時間到了。

後來這幾年,兩人雖然一直待在山上,但是真正相處的時間也并沒有那麽多。姚素素起初是待上大半年,離開兩三年,後來便是待上一整年,離開一兩年,再後來慢慢就待上一兩年,離開一兩年。而每一次離開後再回來,姚素素都會發現顧潇的身高又抽條了。

一個人總是莫名其妙的失蹤,難免會讓人生疑。

不過山主從來都是待在自己的房間裏,很少出門,何況他對姚素素的事情完全不在意,自然也無所謂她在或者不在了。而兩個仆人,服侍顧潇多年,也曉得有些事情不需要自己過于關心。說來說去,最在意的人除了顧潇,也沒有旁人了。他也不是沒有問過姚素素去哪裏了,但是姚素素從來只說是回家了,若是問家鄉在何處,便說是臨安縣,但是臨安縣顧潇自己也沒有去過,自然也無從考證。

姚素素心裏也無奈,有些話她也不能照實說,就算說了顧潇也不見得會相信,難道讓她直接跟顧潇說:“不好意思啊,其實你們都不是真人,只是被編出來的一堆程序代碼而已。”這種話換誰都不會相信的,更何況,這個世界的人,正如黃瑩珠所說,從創建以來“它們”已經自行衍生了各自的性格,真實得不像虛構,若非親身經歷,她也不會相信。

越是相處的久,她越是難以區分現實和虛拟。有時候被顧潇問得煩躁了,便直接不耐道,“你問那麽多做什麽?反正我說了你也不知道。”

一方情有可原,不得不苦苦隐瞞,另一方關心則亂,因關心而生出執念。兩人心中都因此種下一個結,卻無解開的頭緒。

歲月如梭,過眼雲煙,眨眼便随風而逝。一晃便過去了十多年。而顧潇也即将迎來他十八歲的成人禮。

這麽些年來,顧潇的生辰要麽就是與姚素素一起過的,每當這時姚素素便會親手為他做一碗長壽面。要麽就是獨自在冷清的燭光下,戴着對姚姐姐的思念,一口一口地吃着下人們呈上來的壽面。你問山主大人怎麽不在?這個嘛,誰都知道山主大人性情涼薄,他自己的生辰都不在意,更何況是別人的呢。自顧潇劍術略有所成後,他更是懶得出門了,若非仆人每天拿回廚房的食盒都動過了,大家簡直都以為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在本朝,成人禮是僅次于婚禮的儀式。成人禮可以選在生辰前,或是與生日同一天舉行。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成人禮對他們來說,都是要少年變為青年,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大人的重要一步。男子從此可以嫁于女人為夫,或是相妻教子,或是打拼事業,或是碌碌無為成為米蟲渾渾噩噩地過一生。女子從此便可娶夫納侍,生兒育女,開枝散葉,或是兼顧傳承家業與繁衍子嗣的職責。

因此為了顧潇的成人禮,大家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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