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顧潇心中已打定主意,這一次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于是,尚未回京,他便早早地暗中派人準備婚慶事宜。他知道姚素素是一個比較負責任的人,這世上男兒命薄,饒是如他這般的皇子出身,倘若不得妻主寵愛,婚後的日子也是不好過的。若只是不得妻子寵愛倒也罷了,膝下能有兒孫環繞,頤養天年,倒也不錯。可若是妻主連孩子都不肯賜予一個,那才真是活到頭,沒什麽指望了,尤其是妻主掌握生育大權的情況下。

他知曉姚素素不是這樣的人,但是他卻并不能保證,日後姚素素是否能對他如今時今日這般恩愛不離缱绻纏綿。

本朝律法有雲,皇室中人可獨享一妻主。為今之計,只能是先與姚素素成親。律法在上,就算日後姚素素移情別戀,也會有所顧忌。他如今的優勢,就是趁着姚素素對律法的不知而先下手為強。

夜色漸漸朦胧,谷中的風吹起來有點冷,姚素素抱着雙臂,搓了搓,才感覺有點暖意。身後那人将披風披在她身上,又轉到前頭仔細地幫她系好扣帶。

“謝謝。”她揚起笑靥。

顧潇伸手輕輕掐了掐她的臉頰,“跟我這麽客氣做什麽?”

“你不是忙着麽?怎麽出來了?”

顧潇摟住她,往房間走去,“該做的都做完了,才發現你不知何時跑到屋外來透氣了。”

“見你看得認真,我便沒打擾你,左右無事,倒不如出來轉轉,過兩天咱們就離開這裏了,我想好好地看看這個地方。”姚素素有些感傷,她好歹在這裏住了好幾年,怎麽說都有點不舍。

顧潇并沒有回話,他明白她的意思,以他的身份,至少未來的幾十年是不大可能到這裏隐居的,如果兩人就此離開,說不定再也不會回到這裏,所以他才沒攔着。

進了屋內,他端來一杯熱茶,放到她手中,“你先喝杯茶暖暖身子。”說完轉身去了簾後。

姚素素好奇地探頭看了一眼,只見某人将行李鋪在床上,也不知道在幹什麽,“你是在找什麽東西嗎?要我幫忙嗎?”

“不用,你先坐着,我馬上過來。”

“哦。”姚素素收回視線,專心地喝起茶來。

不一會兒那人便出來了。手裏還緊緊攥着一個東西,可惜藏得太深,姚素素瞧不見。

“素素,你把手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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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素素依言遞出自己的左手,“幹什麽?”

手上被套上了一個玉镯,姚素素對這種東西不太懂,但也知道皇室出品,必是珍品,“這是……”

顧潇握着她的手,并沒有放開,神色有些緊張,臉頰微紅,他輕咳了一聲,才道,“聽說這是我母親戴過的,嗯,算是皇家媳婦的傳家寶吧。”

姚素素頓時有點不自在起來,手一動,顧潇卻握得更緊,他的臉色有點僵硬,試探道,“你不喜歡?”

姚素素搖搖頭,“我不是不喜歡,只是,這有點太貴重了,我承受不起,何況,”她頓了頓,“按理說,這個……應該戴在皇後娘娘的手腕上才對吧?”

顧潇冷哼一聲,不屑道,“她才不配戴的呢,這是我母親的東西,自從母親過世之後,父皇就把它給我了,說是給我以後的妻主。你之前還答應過我,我們再也不分開的,難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不想嫁給我嗎?”

“嫁給你?”姚素素也有點蒙了,怎麽感覺昨天才滾床單,今天就要入洞房了的節奏啊。昨天才告白,難道今天就要成親?這速度不要太快啊。

“我知道女子為尊,因我是皇子,所以你才要嫁給我,若是你不願意,那我嫁給你可好?你可願娶我?”對方眼神堅定而又滿含乞求的看着她。

姚素素動搖了,算了,連床單都滾過了,結個婚算什麽,娶就娶吧,反正這輩子她是注定和這人糾纏不休了,又何必再矯情呢。

“我答應你。”她含淚答應道。在那個世界,她獨自摸爬打滾幾十年,也沒有人向她求婚,卻想不到她的另一半竟然是在這個世界。她有點想哭,卻又覺得這是個值得高興的的時刻,哭的話,太破壞氣氛了,只好努力忍住不讓眼淚落下,卻不知眼眶早已泛紅。

“真的嗎?太好了。”他站起來,臉上的表情頓時生動起來,滿是喜悅,像個小孩子一樣跑到屋外大喊大叫轉了一圈,又突然沖進來捧起她的臉狠狠地來了一個深吻,嘴唇分開的時候,彼此的嘴角甚至還連着一條泛着水光的銀絲。“我去告訴婆婆,”說完他又沖出門去。

谷中便回蕩着他的聲音,“婆婆,我要成親啦,素素要和我成親啦。”

屋內慢慢靜下來,她鼓噪狂跳的心也慢慢平靜,她真的要和這個人結婚了嗎?怎麽想她都覺得有點不真實的感覺。算了,反正都回不去了,結婚就結婚吧。

看看雜亂無章的床鋪,她想了想,某人現在興奮過度,還是幫他先收拾收拾吧。

走着走着,她的頭突然抽痛起來,眼前一黑,頓時不省人事了。

醒來的時候,顧潇正坐在床頭擔憂地看着她。

她慢慢扶起身子背靠着坐起身來,顧潇連忙塞了一個軟枕在她背後,然後端了一杯熱茶給她。

溫熱的茶水剛好可以入喉,也不會太燙,她潤潤嗓子,才問道:“我怎麽了?”

“婆婆來看過了,大概是累了,所以才暈倒的。”顧潇拍拍她的手寬慰道。

姚素素的臉頓時尴尬了起來,這些日子她并沒有做什麽重活累活,除了,和某人一直滾床單,有點睡眠不足以外。

顧潇也蠻尴尬的,想到之前被尤婆婆提着耳朵教訓他不要過度沉溺于美色,也不好意思起來。年輕人嘛,血氣方剛的,尤其又是自己喜歡的人,哪裏能忍得住?朝夕相對,正是情潮洶湧的時候,四目相對,纏纏綿綿,不知不覺就纏到雕花大床上了,縱然屋外豔陽高照,又哪裏比得上屋內春意盎然,紅绡帳暖。

不過因為現下姚素素的身體确實疲勞了些,顧潇也只得聽從婆婆的囑咐開始禁欲,免得姚素素累得連婚禮都參加不了。

臉上雖然是笑着,姚素素心裏卻不免擔憂起來,她很清楚自己絕對不是因為房事頻繁疲勞過度才昏倒的,似乎有什麽事情一閃而過,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

……

事到臨頭,顧潇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後患一直未處理。

一回府,顧潇連忙問起管事,“張氏如今身在何處?”

“回禀殿下,張氏如今已被送去別院,她的身子已過了三月之期,殿下可是要……”話未盡,餘下的意思也不必說明白。

“禦醫如何說?”

“倘若最初就解決掉,腹中胎兒還可流去,如今三月已成形。若是強行留胎,恐怕會一屍兩命……”

顧潇猶豫了片刻,他倒也不是下不了手,只是,若是當初就殺了張氏倒也罷了,現如今,她也不能死了,她活着也就這麽點用處了。

他立刻派人将張尚書請到別院,自己也先行趕到別院。

張亞奇原本還不解為何三皇子要讓自己來這深山老林的別院,待見到大腹便便的女兒時,便覺得事情不好了。

等得知女兒腹中骨肉竟然不是殿下所出之時,頓時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殿下,老臣教女不嚴,竟養出了如此不顧禮教不知廉恥的女兒,老臣有罪啊,老臣愧對陛下啊,求殿下饒恕老臣一家,老臣願以一力承擔所有罪責。求殿下恕罪啊。”

顧潇冷哼一聲,“張尚書,事到如今,你還說這些有用嗎?本宮雖與她無夫妻之實,但是也待她不薄,你倒是看看你的好女兒是如何對本宮的?竟然懷了孽種,本宮當時沒有要她的命就算是開恩了,你還敢來求本宮?你拿什麽來求本宮?”

“殿下,殿下饒命啊,老臣上有老母,下有妻女,只要殿下饒過老臣的家人,老臣,老臣願意為殿下效犬馬之勞。”張亞奇咬牙道。

顧曉嗤笑了一聲,別因為他看不出張亞奇在想什麽,以為自己是要利用他登位麽?

“你倒是聰明,不過本宮确實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殿下如有差遣,盡管吩咐,老臣上刀山下火海,也會幫殿下達成所願。”

“不要試圖揣測本宮的想法,本宮要你辦的事情和那件事無關。”

“老臣洗耳恭聽。”

“首先,關于張氏的事情,既然大錯已成,那邊只有想辦法挽回了。本宮是不可能接受這個孽種的,張氏的話,本宮會對外宣稱病逝,至于你是要怎麽處置那是你的家事了,總而言之,本宮不希望她出現在一個有人認識她的地方,明白嗎?”

“是,老臣會将她送到鄉下,再也不出來。”

“第二件事,本宮希望你認下一個幹女兒,為了保住咱兩的姻親關系,本宮會和這個幹女兒成親,至于這個幹女兒嘛,對外你就宣稱是從小體弱多病養在外頭的好了,本宮會在成親的前一晚将她送到你們府上,就算她只住一晚,你們也得給本宮伺候好了,若是少一根頭發……”

“老臣明白。”張亞奇心底深深地嘆了口氣,看來女兒做錯事是真的 ,但是殿下心有所屬也是真的,如今恐怕是正主來了,才急急忙忙把女兒打發走吧。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可追究的,能保住全家性命已是幸事了。

雖說張氏的問題解決了,但是畢竟是皇子妃,按理來說,顧潇還要為其守喪三月,原本計劃一回京就趕緊成親的事情,也只得暫且擱置了,顧潇心裏可別提多郁悶了,早知道當初就應該把張氏解決掉才對,不過當時他也并不知道姚素素還活着,所以才沒做這麽周全。姚素素只得繼續無名無分地待在皇子府上。

至于張氏的奸夫趙銘,因他是皇後的外甥,國舅爺的兒子,如今皇後一日未倒,趙銘就動不得。原本因姚素素離去而沉寂的野心,漸漸也騷動起來。若是他登位,至少,他要讓母親的牌位堂堂正正地立在皇室宗祠裏,讓母親的棺木名正言順的躺在皇陵裏。

……

一日,顧潇去上朝了,姚素素正獨自在院中賞花喂魚,卻聽聞宮中召見。

姚素素有點踟蹰,她如今身份尴尬,一般是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如今陛下召見,她又不得不去見。雖然來的人是皇帝身邊的德公公,她也并沒有覺得多榮幸,而是內心忐忑。她的年紀也算是蠻大了,難道皇帝老兒覺得自己和顧潇配不上,所以要上演一出相愛不能相守的苦情戲?

一路囧囧有神,姚素素已經腦補過無數部宮廷戲苦情戲家庭倫理戲,真到了皇宮,見到顧潇也陪在皇帝身邊,心才算安定下來。

“民女姚素素叩見陛下,陛下聖安。”

“免禮,賜座。”

雖然皇帝看起來很和藹的樣子,但是姚素素仍舊只坐了半邊椅子,不敢太過放松。

“潇兒,你先出去。”

“父皇……”

顧雲飛笑道,“放心吧,寡人不會對她怎麽樣的。”

顧潇看了姚素素一眼,才離開。

顧雲飛上下打量了一圈姚素素,然後才點點頭,“你叫姚……姚什麽來着?”

“民女姚素素。”

“姚姑娘是吧,聽說你是他的師姐?”

“也不算是師姐,只是一同在山主那兒學藝而已。”

顧雲飛點點頭,“能讓山主看中,也算是你的本事。”

“民女能得山主點撥,是民女的榮幸。”

“唉,按理說,男女有別,寡人不該直接和你就這麽見面。只是,潇兒他母親走得早,沒趕上看兒媳婦,寡人也算是代替她看看吧。潇兒是寡人最疼愛的兒子,原本像你這樣的,寡人是斷斷不能留下的,幾年前,誤以為你死了,潇兒萌生死志,差點就離寡人而去,寡人千辛萬苦才求得他回心轉意,卻不料你竟然又活過來了。你既然決定和潇兒成親,那就請你好好待他,萬莫再做讓他傷心之事,若是日後寡人知你辜負潇兒,寡人絕不會饒恕你。”

“陛下放心,得夫如此,婦複何求?民女必定好好對他,與他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白頭偕老,才不負此生。”

顧雲飛點點頭,此時才算徹底滿意,“德公公,讓潇兒進來吧。”

“難得進宮一趟,你們就陪寡人好好吃頓飯吧。”

“是。”

顧潇湊在姚素素耳邊,輕聲道:“父皇剛剛和你說什麽了?”

顧雲飛擡眼看着他們。

姚素素微笑道:“不告訴你。”

顧潇摸摸鼻子,坐回原位,夾了一只蝦,手法娴熟地剝完了殼以後,放在姚素素碗裏。

顧雲飛斜睨了他一眼,“臭小子,長這麽大,連你父皇都沒吃過你剝的蝦呢。”語氣酸溜溜的。自小只有他伺候顧潇的份,顧潇也沒想起來給他倒杯茶什麽的。這話實在是冤枉顧潇了,誰讓皇帝陛下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着,哪裏用的着顧潇動手啊。

顧潇無語,只好又給他父皇剝了一只蝦,最後才輪到自己。

姚素素本來想動手來着,後來想想剝得沒顧潇快沒顧潇好看,還是算了吧,只是象征性地夾了一筷子菜到顧潇碗中,饒是如此,顧潇也覺得碗裏的菜味道瞬間好了許多。

顧雲飛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太不争氣了。”

另外兩個人完全裝作沒聽到。

……

“三皇子又要成親了?誰家的姑娘?”皇後懶洋洋地倚在美人榻上,伸出保養得極好的芊芊素手撚起一顆葡萄,漫不經心地問道。

跪在地上的人頭也不敢擡起來,“回禀娘娘,聽說還是張尚書家的女兒,這個女兒好像是體弱多病,之前一直養在鄉下,因前三皇子妃抱恙身故,才接回來的。”

皇後蹙起眉頭,“本宮在這京城裏這麽多年,怎麽從沒聽說過張家還有別的女兒?”

“奴才也覺得很奇怪,但是張家上下人口,異口同聲,都說是一直有個小女兒的,之前擔心養不活,才沒放在身邊。”

“這事兒倒是玄乎了,給本宮查,本宮倒要看看,這個小女兒是誰出的幺蛾子?怎麽偏就這麽巧了,大女兒剛過世,小女兒就回來了,還急不可耐地接任三皇子妃。這還真是趕巧的事兒都跑一塊兒了呢。”

“是,奴才立刻派人去查。”

……

今天是個好日子,宜嫁娶,出行,忌動遷。

雞鳴第一聲開始,鑼鼓聲便震天兒響,從城南敲到城北,從城東吹到城西,噼噼啪啪,咚咚锵锵。

城南夫子廟旁的小巷子裏,一人揉着眼睛披着外衣,哈欠連連地走出門來,“老劉啊,今天什麽日子啊,過節啊,怎麽這麽早就開始敲鑼打鼓了?”

賣混沌的老劉早早地就擺好了攤,“嘿你不知道啊,今天三皇子成親,這鑼鼓聲都敲了一早上的。瞧你,天天起早貪黑的,忙來忙去,錢也沒攢到幾個,現在連這種街頭巷尾都傳遍的事情都不知道?”

“三皇子?我記得幾年前三皇子不是成過親了嗎?”

“這你都沒聽說?前一任三皇子妃啊,聽說是個短命的,這不,還沒幾年呢,就撒手歸西了。這三皇子正是大好的年華,又是個皇子,想改嫁那還不簡單嗎?難道要人家守着個牌位過一輩子啊。我們這種平民小百姓也沒有讓人家白白守寡的道理啊,你說是不是?”

“那倒也是,唉,也不知道敲到什麽時候,算了,我還是回去叫我家丫頭起來看熱鬧吧。”

老劉搖搖頭,趁着今天三皇子成親,出來看熱鬧的人多,生意才好做啊,天色漸漸亮起,來來往往的人也多了起來,他趕緊扯着嗓子喊道:“賣混沌喽——鮮肉餡的混沌喽——荠菜蝦仁混沌喽——”

太陽照常升起,新的一天漸漸開始。

第 25 章

睡夢中迷迷糊糊被侍女叫醒,洗了三次澡,皮膚都有點打皺了,侍女們才放過她。

姚素素靜靜地端坐在梳妝臺前,任由侍女用細線從臉上刮過,勒得太緊,有些生疼。她微微皺了皺眉,沒有作聲,誰讓這是習俗呢,雖然她也沒覺得這樣就能把臉上的絨毛刮幹淨。

一層又一層的大紅嫁衣裹在身上,更顯得身段窈窕。

妝容精致,她詫異地看着鏡中那個美豔的女人,這真的是自己嗎?多麽不真實的感覺。

發髻梳好之後,厚重的鳳冠便架在了她的頭上,大紅的蓋頭披在頂上,她只覺得面前的所有事物都帶着喜慶,卻因隔着一層紗,故而又看得不太真切。

一般女子娶夫,原本是有媒公從閨房一直将新郎背到轎中的,只是因是男子娶妻,何況又是皇子,故而省了這步驟。

侍女上前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出房門。

才到大門口,昨晚剛認的便宜爹娘就開始抹起眼淚來。

姚素素嘴角微微抽動,這做戲做得……啧啧……算了,這麽多人看着,樣子還是要做做的,便也開始抖動肩膀,假裝情緒失控,淚眼朦胧道:“爹,娘,女兒嫁人後,從此二老可要好好保重,女兒不孝,不能常伴爹娘左右,實在是……”

“我的好女兒,你以後可要好好相夫教子,珍惜身子,更要努力為皇家開枝散葉啊。”

“女兒明白。”

兩邊正互相演戲時,侍女忙提醒道,“娘娘,殿下過來了,該上轎了。”

姚素素哭聲一頓,眼角果然瞥見一雙金絲錦靴越來越近,便忙準備由侍女扶上轎。

那人卻握住她的手腕道,“本宮來吧。”

顧潇原本是早在府外等候的,見姚素素出來時更是驚豔萬分,卻不想這哭嫁的時間這般漫長,便只好本人親自過來接了。想當初娶那張氏時,也不覺得時間有多難熬,如今,竟是半刻也不想耽誤了。

終于是要嫁給他了,姚素素忍不住回握住他的手,心裏卻忍不住想起當初自己在樓上看着顧潇成婚的場景,他是那般俊逸潇灑,英姿勃發,可笑自己當初居然那樣隐忍不發,竟任由他們順順當當地成親了。她忍不住側頭看向對方,只可惜蓋頭之下,只能看到一個朦朦胧胧的輪廓而已。

“怎麽了?”注意到她的視線,顧潇問道。

“你……當時和她成親時,是什麽感覺?也是如同今日這般嗎?”她心裏有些酸溜溜的。

顧潇輕笑道,“怎麽會?當初我不過是從了父皇之言,心中哪裏有半點歡喜可言?如今能與你執手,我心足矣,此等愉悅,又豈能以一言概之?”

姚素素心滿意足地笑了。

見她在轎中已坐穩,他親自放下轎簾。

“起轎。”

鑼鼓唢吶聲複起。

儀仗隊伍往三皇子府走去。

而顧潇一馬當先,正如當年。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如今轎中正是所愛,他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時不時地回頭查看轎子的情形,任誰都瞧得出他有多重視多喜愛這位繼任的太子妃。

轎中一晃一晃的,姚素素腦中忽然抽痛了一下,腦袋有些昏眩,她甩甩頭,這是怎麽了?原以為是轎夫擡得不穩,但好像并不是那麽一回事。她頓時有些不好的預感,原本勾起的嘴角也慢慢恢複正常弧度。她不由得握緊雙手,但願今天不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禮成。”

“送入洞房。”

在衆人善意的哄笑中,顧潇用喜秤掀起了她的蓋頭。那張妝容精致的面孔頓時印入了他的眼簾。

在和顧潇分食完一個半生不熟的餃子以後,媒公笑眯眯地問道:“生不生?”

姚素素微紅着臉,輕輕地說了聲:“生!”

大家一陣哄笑,又鬧騰騰地離開了,留下兩位新人獨處。

顧潇倒了兩杯酒,笑道,“來,喝了這杯合卺酒,從此你我夫妻一體,白首共度。”

正準備碰杯時,姚素素卻道,“這樣多沒意思,不如我們來個新的花樣,來,你跟我學,咱們這樣雙手交叉,這樣喝,這叫交杯酒,怎麽樣,是不是更加有情調?”

顧潇點點頭,“确實不錯,比單純地碰杯好多了,不如我們繼續?”

姚素素正要說好時,門外響起了徐回的聲音:“殿下,兩位殿下請您過去喝酒。”

顧潇不是特別想去,今天是他的洞房花燭夜,正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根本不想離開。

姚素素勸道:“好歹是兄弟一場,不論你心中如何想,臉面上總要過得去的。”

“好吧,那我跟他們喝幾杯就回來,你先在這裏休息一下,若是餓了就讓他們拿吃的過來,我去去就來,你在這裏好好等我。”

顧潇推開門,卻不知道事後他曾有多後悔推開這扇門。

姚素素正準備躺在床上小憩一下,卻覺得被褥底下硌得慌,掀開一看更是哭笑不得,竟然全部是桂圓紅棗花生蓮子之類的,她站起來,用力一抖被子,頓時這些果子落得滿地都是。她放下被子,正欲躺下休息,突然腦中劇烈地疼痛起來,三秒之後卻又迅速平靜,她甚至都沒來得及痛得喊出口,就恢複正常了,下一刻,機械化的男音在腦中響起:

“系統正在連接。”

“連接成功。”

“繼續上次任務。”

“十七,十六,十五……”

上次任務?上次什麽任務?她納悶地想道。

握草!上次的任務不就是強行退出游戲嗎?握草草草!

“……三,二,一,滴!”

那一瞬間,她只能脫口而出三個字:“對不起……”

……

顧潇心裏清楚大皇兄和二皇兄對他一直很不滿,父皇對他明顯的偏愛兩人早就心有不忿,而父皇偏偏又在年初立了他為太子,于是,趁着他新婚之際,兩人才一直不停地輪番勸酒。但是今天是他成親的日子,他又怎麽會讓別人破壞掉呢?看着倒在酒桌上的兩人,他冷冷一笑,派人送回了大皇子府和二皇子府。

想到姚素素此時還在房中等他,他推拒掉其他人,連忙趕回新房。

進門之時,他一愣,環視了四周一圈,屋內除了地上灑滿了桂圓花生紅棗蓮子之類的,被褥有些淩亂,并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但是,姚素素卻不在房中。他皺起眉頭,問起屋外的侍衛,“太子妃之前可有出門?”

“回太子,并未出門。”

顧潇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

這件新房原本是他的卧室,他又不想住張氏住過的院落,于是便直接将自己的卧室改建成新房,所以房內的種種布置他都一清二楚,如果姚素素既沒出過門,又不在房裏,會去哪裏呢?

想起從前姚素素也經常這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不由的心中煩躁不安,難道她根本不想和自己成親,所以才……逃婚了嗎?想到這種可能,他不由得狠狠一拳砸向牆壁。

但是,他們都拜過堂了,無論如何,姚素素也只可能是他的妻子。

他終究還是大意了,姚素素一直沒有告訴他她的來歷,如今,他竟無處可尋覓她的蹤跡。

顧潇一邊派人送走所有賓客,一邊派人封鎖消息,對外宣稱太子妃身體不适,需要靜養,另一邊則暗中探訪姚素素的下落。

而世人并不知曉姚素素失蹤了,只是見前太子妃病逝,現任太子妃剛進門又身體不适。民間對此有些謠言,皆以為太子是否有克妻之命。

顧潇雖然知曉這些謠傳,但也無心應付,只一心投奔在尋找姚素素的路途中。

“怎麽樣?可有太子妃的下落?”連日的長途跋涉,已經讓他身心俱疲。每次聽說有相似之人,他都親自去查看,但都是失望而歸。他們已經找了大半年,卻仍舊沒有找到太子妃任何的消息。

“回殿下,尚未有消息傳來。不過,卑職得到可靠消息,皇後那邊之前似乎也在暗中打探娘娘的消息,卑職也查探過,此事似乎與皇後并無關聯。另外,先前聽說殿下與娘娘在風中城相遇,可是無論是風中城也好,帝都也好,卑職已命人查看所有檔案,戶籍檔案上根本就沒有娘娘的任何記錄,所有同名同姓之人均已查詢完畢。”

顧潇的臉色有些頹然,“我和她認識都快二十年了,難道她一直都在騙我嗎?我不相信……”他喃喃道,眼睛卻毫無焦距地望着遠處。

徐回心中有些忐忑,太子成親那一日,是他來請太子離開的,倘若當時太子沒有離開,或許就能攔住娘娘。雖然事後太子并未怪罪于他,但是他卻心有愧疚,此時更是一心想要将功贖罪,便提議道:“殿下,若是娘娘果真用的化名,那麽只能用畫像來尋找了,不如我們在江湖上也發布任務,請人幫忙尋找娘娘,殿下,您看如何?”

顧潇點點頭,“那便如此吧。明日,本宮親自前去江南走一趟。至于皇後那邊,還有本宮那兩位兄長,繼續派人暗中監視,若有異動,立刻呈報上來。”

“是。卑職領命。”

說到江南,顧潇便想起雲中城那位哥哥來了。

血盟近些年在江湖上也算是呼風喚雨,自從當年血盟前幫主倪琳蘇醒後,陸旻便又退居副盟主之位,而顧潇當初獻上血蓮花,救回了倪琳的命,血盟算是承了他的情,名義上,顧潇也是血盟副盟主,只是因為江湖中人向來不與朝廷中人來往,他身份尴尬,故而從來不理會血盟內部事務,但事到如今,恐怕他還是要去雲中城見見許久未見的哥哥和倪盟主了。

……

姚素素百無聊賴地用吸管有以下每一下地戳着杯子,目光放空地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直到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一個人,她的注意力才轉回來。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路上有點堵車。”黃瑩珠放下包,歉意地笑了笑,沖服務員招了招手,“麻煩給我一杯橙汁謝謝。”

姚素素臉色有些慎重,“瑩珠啊,我想,你應該猜到我找你有什麽事吧?”

黃瑩珠一臉坦然的看着她,“我當然知道了,可是,我現在不能答應你,你也知道,因為上次線路故障,導致所有人都留在了游戲裏面,雖然我們事後加緊搶修,才好不容易把你們都救回來,但是安全隐患已經埋下了,在确定游戲的穩定性前,恐怕你暫時都不能進去了。”

“可是,”姚素素滿是苦惱,“我本來都要成親,不是,我都要結婚了,你說你們什麽時候修好不行,偏偏那個時候……我覺得他現在一定恨死我了。”

黃瑩珠有點吃驚,“你們都進行到這一步了,”她的臉色也頓時難看起來,擔憂道:“我當初就告訴過你不要太過于沉迷了,你怎麽就不聽勸呢?再怎麽真實,它也不過是我們創造出來的數據,我們一直沒有更新數據,就是為了避免讓裏面的原住民意識到我們的存在,所以對它的後續發展一直是聽之任之的狀态。如果有一天,我們銷毀所有數據,裏面的人和物就都不存在了,你明白嗎?這個游戲本身就是讓人脫離現實,放松自己的一個,一個平臺而已,如果你在其中投入太多精力,那就真的是本末倒置,和我們最開始的運營方向背道而馳了好嗎?”

“但是,我已經戒不掉了。”姚素素緊握住對方放在桌子上的手,懇求道:“就像你說的,它是一個虛拟的世界,我們的時間比裏面要慢得多。就算我在裏面度過一生,在外面最多也不過是幾個星期罷了。作為我的好朋友,我希望你能幫幫我,幫我滿足這個請求好嗎?我答應你,只要我在裏面壽命到了,我就不再進去了。”

黃瑩珠嘆了口氣,反握住她的手,“我大概前世欠了你的。這件事我也不能保證,我只能說,如果可以進去了,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這樣就夠了,謝謝你。”

“這麽生分幹嘛?誰讓我們是好朋友呢。”

幾日後。

“嘟——嘟——嘟——嘟——”

姚素素裹着浴巾從浴室走出來,一手用毛巾擦着頭發,一手按下接聽鍵。

“喂,怎麽了?”

“是這樣的,這個游戲開發出來以後,我們也送過高層客戶端和權限卡。但是,現在有位高層的兒子也困在裏面了,連接中斷,失去音訊,線路是完整的,我們懷疑是實驗者自行拆除了定位裝置和連接儀。當時所有的時空游戲都送給他了,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去了哪個國度。所以,現在研究室需要所有的實驗者都重回游戲,幫助尋找那位高層的兒子,你的機會到了。”

姚素素微微一笑,“那我明天過去。謝了。”

“不客氣。”

……

“太子殿下要找太子妃?不是說太子妃在養病嗎?”倪琳詫異地問道。

“那都是對外的說法,事實上,新婚夜她就不見了蹤跡。”顧潇臉色黯然道。

倪琳勾起嘴角,這就有點意思了。聽說當年陸旻讓異聞錄調查這位太子妃時,異聞錄也查不到她的底細,這人竟然藏得這麽深麽?

“行吧,這事本座會吩咐下去的。殿下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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