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猶如故人歸

擁擠的人潮,嘲笑、辱罵之聲不絕于耳,亦步亦趨追打着包頭躲閃的‘主仆’二人,一身火紅嫁衣的女子最為狼狽,雞蛋黃汁沾染一身,菜葉子懸挂在淩亂的發間,無比凄慘可憐,身旁的丫鬟一手抱頭,一手揪着新娘子往前奔去。

素衣女子與黑衣男子在路口處站定,望着喧鬧的人潮湧過。

“主子,若不是少主讓星月去替嫁,此時就是……安君臨好歹毒的心思,竟敢如此對您,今夜我去一把火将安候府燒了。”青影咬牙,緊握着拳頭憤怒至極。

清池平靜望着前方的哄鬧的人群,輕聲道:“世人愚昧易被有心之人蠱惑利用,權勢二字已能掌控他們心智,侯府也好,安君臨也罷,終不過是在鬥争漩渦中掙紮,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今日之事不過是一個開端,往後我要走的路或許比這更艱險,但星月所受的屈辱,我不會就此罷休,會連本帶利讨回來。”

青影面上一肅,目光無法從眼前這個淡雅出塵卻是能洞悉乾坤的女子身上收回。

她說的話,他從來都深信不疑。

這個女子比他還要小八歲,在他眼中卻是聖潔如神一樣的存在,他只能仰望。

“你可知道當年我為何會讓暮雲去保護阿笙而不是讓你去?”清池沒将他的注視放在心上,好似已經習以為常,而是淺笑着問了一句莫名的話。

青影答道:“暮雲行事穩重謹慎,他比屬下更适合。”

清池點頭,又将目光望向已經走遠的人群,她說道:“你做事易感情用事,阿笙需要的是一個能教導他之人,你們師兄妹四人,就只有暮雲能擔此重任。”

青影垂眸,有些挫敗,随即又展顏一笑。

“我雖不及暮雲,但卻比他幸運,能跟随主子左右,已是此生最大幸事。”

清池搖頭嘆息:“跟随我又有什麽好的,風裏來雨裏去,哪裏及得上暮雲的舒适自在,待一切塵埃落地之後,我便讓曲長老放你們自由。”

“主子……”青影低聲驚呼,一臉急色。

清池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這都是很久以後的事,現在我不過是有這打算而已,一切還得曲長老定奪,他是你們的師父,決定權在他手中。”

她向來說一不二,青影熟知亦不敢再作聲。

打罵喧鬧之聲漸行漸遠,清池凝眸片刻,擡眼往方才在樓上看見的‘算不準’神算的攤子望去,此時她正站在前方,那處坐着的人低首認真寫着,無法看清他的面貌,只能看出是個年輕男子。

真是少見,年紀輕輕就有坑人的本事。

沒錯,在清池眼中,所謂的神算都是靠一張巧嘴坑人,若真能事事洞察先機,看破一切,此時她又是為何出現在這裏?

唇角揚起一抹玩味的笑,清池往‘神算’攤前行去,停住腳後,垂首往攤桌上望去,入眼的是一只白皙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竟是十分奪目,她微微訝異,而低首認真專注的人仿若未覺有人靠近,依舊專注于手中之事。

蒼勁有力地下筆,發力沉穩,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出于無心,絲毫不受束縛反倒更見他的任情恣意,自成格調。

筆走龍蛇,鐵劃銀勾,寫得一手好字。

清池心下贊嘆,就在斟酌着該如何開口才不算貿然打擾時,對方卻先她開口。

“姑娘測字還是看相?”垂首靜心替別人代寫書信的年輕算命先生擡首,猶如玉石之聲。

清池微愣,不止手和字好看,就連聲音也如此惑人,她擡眸望去,一張積石如玉,列松如翠,世無其二的年輕俊顏示于眼前。

所謂的‘算不準’神算竟是個風姿特秀的俊美男子。

四目相對,兩人皆是難得失神,怔愣望着彼此。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此時就是清池的心境,她無端有種莫名的熟悉之感。

如沉積了千萬年的壓抑,堵得她一陣心悸,抓不住卻又擺不脫,心頭湧上一陣又一陣她從未有過的強烈情緒,說不清道不明。

“我們可曾見過?”韻綿細語出自丹唇素口,秀色玉面上茫然迷惑,她不答反問。

男子深邃的眸中情緒湧動卻找不到出處,終歸于平靜。

他搖頭:“從未謀面,今日只是初見。”

只是初見?可為何她會有種似曾相識之感,眼前這雙鳳眸,粼粼波光,深邃不見底卻又好似能讓她看到最深處,裏面是她的影子。

她望着他,他也望着她。

“主子……”青影察覺異樣,自她身後出聲打斷兩人的注視。

青影沉着臉略帶危險地看着這個讓主子失神的算命先生,看清其面貌後,他也微微一怔,他見過的不少俊美的男子,其中以他們天霞山的少主最為出色,沒想到世間竟還有能與之并驅,或是說顏色更勝一籌的男子,雖然麻布素衣,卻絲毫不損他的風姿。

“青影,你可是也覺着先生的容色過人?”清池輕笑,細語打趣呆愣的青影。

青影回神,頗為懊惱。

“主子,少主囑咐過,出門在外,您最好是戴上帷帽,是屬下疏忽了。”

鳳眸微眯,不着痕跡打量了眼前這一對最不像主仆的主仆。

眼前女子眉目如畫,天姿絕色,不過二八年華,身為屬下的這個男子卻是要比她年長許多,戒備的眼神和懊惱的神情都是在維護她,卻又不似一般主仆那樣生硬,多了份友人的謙和。

“姑娘測字還是看相?”

如玉石潤朗的聲音再一次從薄唇中溢出,鳳眸含笑,只盯着清池看,卻又像是在認真詢問她的意願,絲毫不顯刻意。

清池複又望向他,目不斜視擡手止住青影的欲言又止。

她問道:“先生既號稱‘算不準’神算,想來這‘神算’二字也是名副其實的,只是小女子不知‘算不準’三字又是何意,可是說算不準不收銀子?又或是說,先生本就是挂羊頭賣狗肉,測字看相不過是幌子,以替別人書寫家信才是正經行當?”

“呵呵,姑娘真是獨具慧眼,一語中的。”鳳眸中流光閃閃,薄唇彎彎,他似是很贊同她的看法,又故作赧然,半握拳抵唇輕笑。

一個男子竟也能有這般欲說還休的模樣,清池也随之低笑。

“靳先生,多謝啊,每回都麻煩你。”一個頭發花白的婆婆走到攤前,輕笑道謝,接過他寫好的信件。

他站起身,謙和道:“舉手之勞而已,戚婆婆無需與我客氣。”

這個人姓靳,也有一張醉玉之顏,世間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清池一臉莫測,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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