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讀,建立量的積累……”

裴珩翻了個白眼,他覺得自己啰嗦了。翟霖不是他的學生,也不是他實驗室的員工,每個人對科研的興趣和熱愛程度是不一樣的,他不能奢求每個人都達到他的水準。

微信裏突然彈出一條消息,裴珩轉移了注意力。

對坐的翟霖慶幸地拍了拍胸口,這就是大牛和弱渣之間的區別吧。言談舉止間,大牛都是對科研工作的愛,就裴珩這樣的還結什麽婚啊,百年孤獨才是學術界對他最大的期盼啊!裴大佬看似高冷不近人情,其實但凡求到他跟前的,他都會幫,所以他就算脾氣臭,還是有一幫不嫌棄他的老鐵。

微信是一條陌生消息:兄弟!我是剛剛賠錢那人,你加我……字數塞不下了,信息到此為止。

頭像是只超猛超兇的狗頭。

裴珩看着微信界面,呵呵呵。

見他表情這麽精彩,翟霖伸頭過來一看:卧槽,真是個傻逼,轉賬記錄上是60000……

對方不僅腦子不咋好使,反射弧還挺長呢,這都快過去一個小時了才想起來。

加了宋慈的好友申請,裴珩很耐心地看着他又是文字又是表情地刷屏。

“兄弟!!!錯了!你看到收款記錄了嗎?我轉你的是六萬,不是六千!”

“當然,這個怨我!我手欠多按了個零。”

“我……”信息還在輸入中,宋慈這裏已經收到了對方的轉賬:五萬四。

宋慈心裏真是挺感動的,他就是試試,根本沒想到錢還能回來。看看人家高知分子,真的不一樣啊!不貪財,有那個……分寸,不是自己的不屑于拿。

宋慈喝着他媽給煲的湯,上午那點兒焦躁勁兒都沒了。

他連着刷了一串向對方表達謝意的表情,“兄弟,你真是個好人,這也算是緣分。咱倆交個朋友呗,我叫宋慈,是摩托艇賽手,不經常在國內,比賽完就回來休息放松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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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心覺得裴珩這個人不錯,一句廢話沒有,特別敞亮。不由自主地就做了一番自我介紹。

過了很久,對方給他回複了幾個字:裴珩,二所,水下無人機研發。

哇!牛逼,研究高科技的。

他閑着也是閑着,多說了句:“我特麽就說是緣分吧!有個朋友在給二所做潛水培訓!不知道你見過沒?特好看一姑娘,會發光一樣,見過你肯定忘不了。”

會發光嗎?裴珩嗤了一聲,形容的倒是挺準确的。

“将來遇到,請多給關照關照。空了來鷺島,那兒有我一酒店,招待你。遲溪,真的是特別好的姑娘,就是工作的時候特別嚴厲容易得罪人,你們知識分子又愛面子,肚子裏彎彎繞繞的。她真得很好很負責。”

“嗯。”

“你這語氣充滿了質疑,這個我不能接受……空了咱倆必須出來聊聊。”

裴珩的話很少,不過他善于引導人,把控談話的方向。在這個春日的下午,翟霖走了之後,裴珩靜靜聽着宋慈跟他說那個整天在他腦海裏轉來轉去的姑娘。

他有點兒羨慕,更多的是嫉妒。

038習慣了被潑污水而已

實驗室接到通知說是上面要來人考察,說是考察,估計是又要委托做什麽項目。所長一大早地拎着保溫杯到處轉悠,視察一下食堂,用勺子攪起雞蛋湯看看濃不濃,別人家來了還整得清湯寡水的。

實驗室已經做過衛生保潔了,樓梯、欄杆都擦得能反光。

上午十點,幾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由所裏秘書陪着,陸陸續續走進實驗室大樓。

實驗室目前有三個方向組,大佬們每到一個組并不是走馬觀花的看,會仔細跟科研員了解下研究方向,聽着講解,幾人頻頻點頭。

譚夏做為實驗室的二把手,負責這次的接待工作。

等其他幾個領導溜達到三層樓去了,譚夏跟在一個矮胖的中年身後,俏麗地嘟着嘴說:“周叔,我剛剛跟您打招呼,你還裝作不認識我。”

中年人笑着看看牆壁上的挂畫,“你個小丫頭,剛剛你不是也裝作不認識我嗎?”

他看了看周圍,柔聲問:“怎麽樣,你爸爸昨天還在說擔心你,從國外回來不進大學,在實驗室多苦啊!”

他不贊同地搖搖頭。

“那有什麽辦法,誰讓我喜歡啊!”譚夏引着他慢慢往樓上走。

“我這次過來,除了工作上的事,也是幫你爸爸看看研發進程,怎麽樣啊?什麽時候能見到樣機?裴珩這個年輕人是很不錯的。”他背着手,在實驗室內巡視,偶爾停在某張桌子前,看着研究員調試機器。

譚夏無奈地聳聳肩,語調微妙地說:“怎麽說呢?我目前還沒有固定的實驗組,您應該明白了吧?”

中年人步子一頓,壓低聲音問:“他們排擠你?你是實驗室投資人代表,又有真才實學,不會是有什麽誤會吧。”

想到裴珩的行事作風,他有點不太确定了。

“我認可裴珩的管理和學術能力,不過越是優秀的人,就越是固執,剛愎自用,完全聽不進去別人的建議。而且這段日子接觸下來,我發現他比較……”譚夏指頭在空中打了個圈,似乎在找合适的形容詞,“偏執,或者說狹隘。”

“我聽說,走了一個男研究員?”

譚夏諱莫如深的表情笑笑:“走的也不是那麽順利。農村出來的博士,家裏窮得很。裴珩差點兒讓人把他送進牢房。”

“這麽嚴重?”

譚夏咬咬嘴唇,“我也覺得做的有些過,當初特別擔心他做出什麽過激行為來,還特意讓門衛處加強了盤查,這一旦出點兒什麽事兒,那可不是小事兒。”

“你做的很對。”

中年人點點頭沒說什麽,兩人趕上了前面的一行人。

小楊正在給衆人講解水下無人機的重難點問題,樓內突然一聲巨響。吓得當中一個女領導捂着心口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怎麽回事?”

“什麽聲音?”

裴珩從外面回來剛出電梯,最先反應過來,沖到當中一間實驗室。

他把手裏的大衣扔在椅子,先掃了掃實驗室裏的人,還好,人都沒事兒。

屋子裏一股焦糊的味道,上空漂浮着黑煙。

裴珩就是實驗室的定海神針一樣的存在,只要他在,所有人都踏實,瞬間充滿了安全感。

“都出來說話。”他站在門邊,看着裏面走出來的三個人,嚴肅地追問:“到底怎麽回事?”

已經吓傻了的張曉敏嚅着嘴唇,沒發出聲來,眼淚噼裏啪啦掉下來。

“你說。”裴珩臉色能郁結成冰,目光盯着另一個科研員。

“裴工……我、我也不知道,就看到小敏她插了一下電源……”

考察團的幾個人已經走了進來,有人開口問:“怎麽回事?爆炸嗎?有沒有人受傷?”

屋子角落裏一臺機器黑黢黢的,管線焦糊的味道刺鼻,裴珩進去推開窗子,沒什麽表情地盯着變頻器的電源看。

“打電話給廠家,讓他們派人過來檢修。”

他向小楊和小趙示意後,腳尖将地上的纜線甩到了一邊兒,出來時有意無意地盯了門口的張曉敏一眼。後者驚慌地低下頭,癟了癟嘴,又開始抽搭了。

“真沒事?剛剛那動靜跟爆炸一樣啊!”

“對,還是應該仔細檢查一下,防止二次事故。”

幾個老同志指指點點着。

裴珩剛開完會回來,每年這種檢查實驗室都要經歷好幾次,從沒出現過問題。

他把考察團的人領上五樓的會議室,臨走前看了看傻站着的一群科研員。那目光讓所有人背上一涼,感覺裴工的意思是:看我回來怎麽收拾你們!

五樓會議室,譚夏親自給幾個領導倒了茶,心有餘悸的樣子說:“虛驚一場。慶幸的是,人都沒事兒。”

輕飄飄的一句話,引來幾個老幹部的各種不滿,開始教育裴珩。

“不能掉以輕心啊!必須全面排查安全隐患。”

“要吸取教訓,僥幸心理是實驗室管理的大患。”

“唉!國家培養科學家是很不容易的。科學實驗本身,就充滿了不确定性,理解你們在科研的路上避免不了意外和失誤,但必須引以為戒,謹慎操作!”

裴珩點點頭,“我會調查清楚,不會給違規操作找借口。”

接過秘書遞過來的茶,他眼神清淡地瞥了眼正跟旁邊領導講話的譚夏。

幾個領導眼色各異,有些人已經把不滿表露在了臉上。

當中一個口氣嚴厲道:“小裴呀,你這個實驗室的安全管理可是有待加強呀!該處理的,必須嚴肅處理!絕對不能袒護!”

“這實驗室能建起來,你老師花了無數心血,他對你期許很高。你可別砸了他的牌子!”

“您批評的對。”他斂着目光,認真解釋說:“那間屋子裏的設備比較陳舊,是年前淘汰下來的,下個月要出售給印尼,我們這邊兒負責操作技術。這次發生故障,也給我們提了醒,二次檢修是必要的。那女孩是新進組的碩士,估計對實驗設備還不熟悉。”

他幾句話将事件的性質歸到了儀器故障上,把其他人都摘出來了。

只有譚夏沖着對面的中年人聳了聳肩,對方看了看裴珩,皺了皺眉。

中午飯後。

譚夏在二所大門前跟中年人又說了好一會兒話,才把對方送上車,轉頭就看到了裴珩。

“後天是周院夫人的生日,他走之前還囑咐我說保密呢。不過今天出了這樣的事兒,我們是不是應該主動去拜訪一下?他在圈子裏的地位舉足輕重。”譚夏解釋道。

裴珩點了點頭,“你後天晚上有空嗎?”

譚夏抿唇笑着:“有啊。”

裴珩點頭:“那你後天晚上幫我加下班,我去周院那兒聊聊。”

……譚夏猛地吸了口氣,不讓臉上的表情太扭曲。

等幾位領導的車都出了大門,他撇下譚夏頭也不回地往行政辦公樓走了。

譚夏回到實驗室大樓,高跟鞋重重地踩着。她先去看了看張曉敏,女孩哭得眼睛都腫了,正跟其他兩個科研員待在一起,抽抽搭搭不知道在說什麽。

有人見到她,緊張地問:“譚工,領導們說什麽了嗎?”

譚夏目光在三人臉上滑過,妝容精致的臉上流露出擔憂的神色,聳聳肩道:“能幫你們說的話我已經都說了。現在要看裴工的意思了。”

她最後看向抽抽搭搭的女孩,“曉敏,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被她點到名字,張曉敏委屈地動了動嘴唇,聽話地跟了出去。

走廊轉角處,譚夏轉身看了看周圍,輕聲跟她說:“你是跟着我進的實驗室,平時學習工作疏懶也就罷了,這次這麽多領導,弄出這種事情來,怎麽收場?我一直拿你當妹妹看待,你父母也多次跟我說過,要我照顧你。可是這次,你真的不能繼續待在實驗室了。”

張曉敏當時就哭了出來,譚夏從口袋裏抽出張面巾紙給她,不耐煩道:“好了。別哭了,你還這麽年輕,去其他實驗室也很好啊,你媽媽說你只是想要個學位,何必在這兒受氣呢。”

嚎啕大哭聲在走廊裏回蕩着,實驗室裏的其他幾位研究員有點忐忑。

“看曉敏哭這麽兇,突然有點擔心自己。”

“有什麽好擔心的?意外而已。”

“呵呵呵!正好被考察團領導趕上的意外,這不是打裴工的臉嗎?人家不要考評成績的嗎?”

“擔心自己是替罪羊。”

“你還是擔心下開會怎麽做檢讨吧!”

039像我這樣笨拙地喜歡着(1)

深海遺城出水文物展是在濤島的私人展館開展的,一共一百多件文物,先搭飛機再轉貨輪,最後在濤島的展廳裏展出。策展公司很會營銷,雖然說把文物從市裏折騰到濤島又花費了大力氣,不過濤島展廳環境得天獨厚,又契合了深海元素,參觀者要經過一下小時的輪渡的等待,最終得以窺到千年前古埃及的時代印記。

樹立在展廳中的高大女體石雕,很少有完整的,不過能歷經千年時光,哪怕殘缺都是種獨特的美。

借着宋慈的光,小青接到不少室內導引、易拉寶、條幅設計這種邊角餘料的小活,價格給的還不錯。

因為是最後一天,觀展的人不是很多。遲溪穿着黑色套裙白襯衫,挂着胸牌畫着淡妝,像模像樣地給外國人做講解。

50美元一小時,聽起來挺多,也不好賺啊!

小青把盒飯裏的花椒粒往外挑,又瞥了眼遲溪,就這一百多件展品,講解資料遲溪每晚都要背到兩三點鐘,白天得空就要複習。

果然沒誰是能随随便便掙到錢的。

宋慈那種靠臉吃飯的,不也要受合約方的擺弄,讓你咋滴就咋滴,也沒想的那麽潇灑。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海天一線,陽光晴好。雖然聽不清遲溪在說什麽,不過光看動作就很得體、大方,充滿自信,如果她能繼續讀書就好了。

小青摸了摸旁邊的盒飯,在上面蓋了件大衣。

給最後兩個老外講解完,遲溪一溜兒小跑着沖過來,先把高跟鞋脫了,按摩着腳後跟。

“你說我穿你這雙鞋也快十天了吧,怎麽還這麽夾腳,感覺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她從衣服底下拿過盒飯,掰開筷子往嘴裏扒拉米飯,“我現在算是理解古代女人有多不容易了。”

豬腳湯已經涼了,吹開浮油喝了兩口,火燒火燎的嗓子終于好點了。

“我覺得你講得特好,要不你就幹導游算了。”小青接了杯熱水遞給她。

遲溪兩頰鼓漲,還在用力扒飯,“別提了,背資料都背混亂了。黏質粉土怎麽翻譯,我到現在都沒想起來。”

展廳裏漸漸沒什麽人了,工作人員開始準備閉館工作。

陽光透光明淨的玻璃曬在兩人身上,吃飽了就覺得懶洋洋的。

小青看着雕像,羨慕道:“你說,古埃及人真有這麽高大健壯?哇,你看看人家的胸。”

“人家這是王後,雕塑的時候是往神上靠攏的。”

遲溪仰頭看着高大健壯的雕塑女體,給她背了一段資料裏的解說詞。

下午的時光過得悠閑輕松,策展方的工作人員已經在回收展品,準備趕渡輪回去。

任務完成,就坐等收錢了。

兩人走出展廳,在小島上閑逛。不到一平方公裏的小島雖然袖珍,景致做的很好,寬闊的觀景臺從懸崖上方延伸出去,遼闊的視野面向大海。

海鷗從頭頂飛過,帶着鹹味的海風把時間都稀釋了,緩慢的,悠長的時光。

兩人躺在遮陽傘下的長椅上,靜靜地注視着淺藍色的浪湧。

小青邊給推防曬油邊用腳踢了踢她,“怎麽聽不見你說裴珩了?”

遲溪愣了下,雙手墊在腦後含含糊糊道:“他最近也沒幹什麽奇葩的事情啊!有什麽好說的。”

說完,心虛地翻了個身,摸出了手機。

她這些天被工作撐滿,沒有一絲空閑,累得都忘了失眠是什麽滋味,自然也沒精力去想裴珩。

裴珩從來不發朋友圈,也不見他給誰點過贊,從不在網上留下痕跡,你也無從得知他的消息。

不過,如果有什麽風吹草動,王小誠和狄曉卿是一定會發的。

她翻着王小誠的微信圈,抓過氣泡飲料喝着,突然一口噴出來猛咳着。

她私敲了王小誠:你朋友圈裏發的那條是什麽意思?

王小誠應該是很閑,立刻給她發了短語音信息。

她鬼鬼祟祟地轉頭,看到躺椅上小青塞着耳機像是睡着了。

她把音量調小後貼在耳朵上公放,越聽越是皺眉頭。

王小誠跟遲溪說,裴珩最近又上了二所頭條。

考察團來實驗室考察的時候,偶遇變頻器爆炸,把大叔大嬸們吓壞了。為了保住自己負責人的位置,裴珩當機立斷把罪魁禍首張曉敏給攆出了實驗室,當時在場的兩個研究員扣三個月工資,取消當年憑優資格。

為了顯得公正公平,裴珩還掀起了全所實驗室安全整頓月活動,連他的心理咨詢室都要檢查。背鍋俠張曉敏是這一年來第三個被攆出實驗室的。

反反複複把語音聽了兩遍,遲溪從屏幕的反光裏看到她自己的表情,眉頭皺得死死的,嘴角不屈地抿着。

王小誠的語氣讓她很不舒服,這幸災樂禍的勁兒太欠揍,敘述事情一點兒都不客觀。

裴珩能做實驗室的負責人,肯定是因為他具有足以承擔這個位置的才能,要不所長是眼瞎了執意讓他幹?他要是有個什麽,所長不是也脫不了幹系,還弄得晚節不保。

送咖啡的時候她撞見過張曉敏和那個譚工在說話,就那麽一絲半點的對話裏,她就覺得實驗室的水有點兒深,裴珩做事情又完全不屑于解釋,心塞。

她又私敲了狄曉青,問她到底怎麽回事。

狄曉青倒是挺客觀的,她完全不評價事情,只說人:我一向對顏值高的人特別包容,哪怕他性格差、人品渣、大男子主義,看在那張臉的份兒上,我都能忍。這次我真的忍不了了。你沒看到張曉敏走的時候哭成什麽樣,人家一個新進組的小姑娘,出事了後怕連累大家,答應主動離開。聽說裴工還得理不饒人,拒絕給人家寫推薦信……

她還在噼裏啪啦地說,遲溪悶悶地打斷:會不會是有什麽誤會?

狄曉卿那口氣更氣人:“肯定有誤會啊!這還用說嗎?我們以前誤會了裴工,以為他是純爺們,現在看來不是。他擁有空虛寂寞老公外遇的中年婦女的靈魂,不對,這拉低了中年婦女的檔次。就他這樣的,将來老了住養老院都沒人給他簽字!我宣布,往後我要管裴工叫裴女士!”

嘴裏的吸管已經被遲溪咬得變形了,她實在躺不住翻身坐起來,猛吸了兩口氣想,裴珩才不是這樣的人。

他不會背後使壞,不屑于讓人背鍋。他有什麽會當面說!根本不會顧及面子!

他只是不屑于解釋……

解釋一下會死嗎?為什麽不解釋?

她看了看手表,她們要跟着策展公司運送展品的輪渡回去,還有三個小時。

煩躁!她跟個多動症一樣,弄得旁邊小青都看不下去了。

“你擦點防曬,去沙灘上跳海浪,什麽時候累成狗再回來。”

還真是個好主意呢!

不多一會兒,迷迷糊糊半夢半醒間小青聽到遠處海風裏隐隐傳來喊聲,把她吓得一骨碌爬起來,在扶欄上一瞧:遲小溪這丫頭不知道發什麽瘋呢,沖着海浪又踢又叫的,把她能耐的。

輪渡已經靠了碼頭,展品正一件件上船,陽光被雲朵擋住了。

五點,包括工作人員在內的28人和一百多件展品上了船,準備離開濤島,趕夜裏十二點的飛機飛回法國。

此刻站在船舷上看着海水不斷退卻的遲溪,根本想不到接下來她會跟裴珩發生什麽。

接到求救電話的時候,裴珩剛剛眯了一小會兒。

前幾天所長夜裏起來上廁所,突然暈倒了。驚慌失措的師母馬上給他打電話,裴珩第一時間找了省醫院的同學聯系醫生和床位,等一切安頓好天已經要亮了。

老頭搞了一輩子科研工作,平時保溫杯不離身,每年體檢也沒看出大問題,結果這一摔,發現腦子裏有個包塊,心髒也不太好。

兒女都在國外,身邊沒有能照顧的人。裴珩怕師母身體受不了,晚上都是他自己守着。

期間接了幾個國外的電話,老頭的閨女一直哭,說是簽證有點兒問題,不能馬上回來,只能暫時辛苦裴珩。

作為開門大弟子,裴珩一直覺得如果将來有一天要給老頭養老送終,那也應該是他的事。

下午醫生查了房,說是還要等待檢查結果,裴珩又忙着給國外聯系,讓那邊放心,暫時沒大問題。

接到遲溪的電話他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盯着名字愣了幾秒才接起來。

“喂?”他聲音帶着微微的喑啞,聽得遲溪皺了皺眉。

她不知道裴珩現在是什麽狀态,這種時候打給他會不會不太好,但她還是第一時間想到了他。

“裴工,我是遲溪。”她聲音清脆急促。

“嗯。”

“你現在忙嗎?我這邊遇上點兒事情,可能需要你幫個忙。”

背景音裏有呼呼的風聲和海浪聲。

“說。”裴珩壓低聲音,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窗口處,外面的雨有些大。

“我長話短說,今天是深海遺城策展的最後一天,我們輪渡從濤島回來,船長對航行路線不熟悉,裴工你在聽嗎?”雨水太大,她堵着一邊兒耳朵大聲問。

“在,你繼續說。”裴珩的聲音沉穩,安定人心。

“我們的船被風推進了潛水區,擱淺了。開船的師父說,船的推進器應該是被纏住了。天色不是很好,像是有風暴。”浪湧越來越兇猛,船身晃動的有些劇烈。

船剛出濤島的時候,還一切順利,誰想到中途就遇上了強對流天氣。開船的師父又不太熟悉航行路線,就擱淺在了潛水區。更糟糕的是,那兒是黑網箱養殖基地,船的推進器被纏住了。

040像我這樣笨拙地喜歡着(2)

船擱淺的第一時間,就有人給水上救援中心報警求救,救援中心了解情況後,發現天氣狀況太糟糕,根本沒辦法派人排查船的故障,希望船上的人根據安排乘小艇先上岸。

這個提議遭到了策展主辦方負責人的堅決反對,法國人史密斯教授用優雅的法語急促地跟翻譯表達,他說什麽都不會離開他的展品,想讓他下船,就必須帶着他的展品一起。

船老大根據經驗判斷,只要下水清除掉障礙,船就能順利回港。可是這種天氣,就算能夠下水,摸不清下面的情況,不但清除不了障礙,恐怕人都會有危險。

遲溪在問過船長後,發現難在摸清水下情況,清障反倒不是最難的,船上有潛水設備,也有機械師,只要知道水下情況,她可以協助機械師下水清障。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海鳐4.0,人下去有危險,機器人應該沒問題吧。

房門響了一下,師母拎着着保溫飯盒走進來。

裴珩回頭看了看,跟她說:“把救援隊的電話給我,手機還有電嗎?”

搖搖晃晃的海浪中,遲溪忍受着嘈雜的聲音,努力聽着他說話。

“有的有的。”

“在我打給你之前,不要盲目下水,知道了嗎?”

“好的好的。”

“我要挂了,還有其他事嗎?”

有啊!現在海上的風浪特別大,海鳐4.0能下水嗎?可千萬不要被浪卷走了,那可就賠大了。

她隐晦地表達了一下對海鳐的關心。

“技術問題不該你操心。挂了。”你只需照顧好你自己。

師母把飯菜擺好跟裴珩說:“你有事情就快去忙,醫生說了沒大問題,估計是摔倒的淤血在腦子裏沒散開,趙主任不是說晚飯前就能醒過來嘛。我做了點溜肉段,他聞着味兒就該醒了。”

老頭住院後,他的幾個弟子約好了輪流守夜看着,裴珩看看時間,二師弟快到了。

“小瑟再有十分鐘就到了,您有什麽事兒就吩咐他。我晚上過來。”

“走走走。都說了沒事,這就是年紀大了,死老頭一直不服老,嘴硬。”

下樓後,裴珩先給小楊打了電話,要他帶上小海鳐在中德廣場彙合;又給救援中心的負責人打了電話了解情況,對方得知他的身份後,坦率地給他說了情況。

船距離碼頭也就兩千米,但是位置不好。擱淺的水域非通航水域,他們又是在高潮位時擱淺,自行脫險的可能幾乎沒有。不過距離最近的岸邊的直線距離只有兩百多米。

水下情況複雜,是個黑養殖基地,布滿了養殖網箱、繩子和各種網狀物。他們已經評估過情況了,估計是船的推進器被纏住了,這種情況水下作業清除是最簡便的,但是現在海上的風力有7級,水下作業難度太高了。

而且特別不幸的是,還有五個小時臺風就要登陸了。

救援中心已經派出了小艇靠近客船,希望先把人員安全轉移,但是史密斯教授堅決不走。

裴珩坐上小楊的車後,腦子裏已經整合了一套方案。海上風浪太大,海鳐想在這種極端天氣穿越兩公裏靠近遲溪的船,幾乎沒有這種可能。要選擇最近的直線距離下水,快速靠近船體。

他在電腦上看着救援隊共享的船體位置,離海灘不遠處是個別墅區。天氣條件惡劣,水下又有網箱,短短的兩百米特別考驗小海鳐的智能性。

裴珩打算讓小海鳐在臻龍灣別墅後面的海灘下水。

臻龍灣別墅區安保特別嚴格,跟保安好說歹說,對方堅決不同意,不是業主說什麽不肯讓進去。

實在沒辦法,裴珩在朋友圈裏發了首條消息:要一個住在臻龍灣項目的業主,非常緊急。

最先給他回複的是宋慈。

宋慈給住在那兒的哥們兒打了個電話,讓人出去接一下大科學家,人家要搞科研,十萬火急。保安在業主親自來接後,終于放人進去。

很快裴珩的大哥也把電話打了過來,“公司一個副總就住哪兒,我把他電話發你手機上了。”

“我已經進來了。”

陸陸續續又收到幾個朋友的回複,都表示跟裏面的住戶有些交情。

裴珩問明了通往海灘的路,頂着風雨往那邊兒走。保安提醒他那裏都沒開發,到處都是大石頭,雖然能看到海,路難走又危險,小區出于安全考慮做了隔離,根本沒人去那兒。

海上的風浪很大,浪湧拍在礁石上激起數米高的浪花。

遲溪望着天邊越來越近的雲層,心裏隐隐的不安。現在能明顯感覺到船身在往岸邊那側傾斜,如果風浪再大些……

船長跟救援隊的人通了電話後,正跟翻譯交涉,讓翻譯跟法國人說,臺風馬上要來了,一時半會船修不好,只能先讓人坐救援隊的小船離開。

翻譯把情況說明之後,法國人很憤怒地表達着什麽,翻譯說史密斯先生堅持他一定不會走,愛走你們走,他要跟他的展品共存亡。

其他工作人員也在一旁小聲議論,說這洋鬼子真是固執,都什麽時候了還展品,命重要還是東西重要,他不走我們是一定要走的。

不管翻譯怎麽做工作,法國人做了個拒絕繼續溝通的手勢。

遲溪一手扶着客艙裏的座椅,一手跟裴珩講電話。

“看岸邊。”大風裏,裴珩聲音比平時大了很多。

遲溪走到窗口,看到了不遠處岸邊的裴珩,風大雨急他要操縱小海鳐沒辦法打傘,也沒穿任何雨具,白襯衫貼在身上,整個人暴露在風雨中,渾身上下濕漉漉的。

離他不遠處,小楊穿着雨衣護着電腦,被風吹得晃來晃去。

“現在,風浪比剛剛小了些,我讓海鳐下水,把水下的視頻發給你。”裴珩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喊。

“好。”遲溪突然眼底一熱,喉嚨哽住了,抽了下鼻子爽快地答應。

“了解水下情況後,我會啓動海鳐的智能跟蹤,安全第一,不要勉強。”雨聲太大,裴珩怕她聽不清,又重複了兩遍。

挂了電話,遲溪站在窗口,指頭用力地扒着船舷。

不遠處的風雨中,裴珩把海鳐夾在腋下,從一塊礁石跳到另一塊礁石,慢慢靠近着海水。

遲溪的心就跟着他的步子節奏上上下下。

船上的人漸漸都圍攏在窗邊看着,雖然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要做什麽,總之是來救他們的,他們熱切地盯着他,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為他揪心。

裴珩的身影在雨中一點點靠近着海水。礁石上很滑,風雨迎面撲過來,他抹了把臉抱着海鳐繼續向前移動。

“那就是裴珩?這麽差的天氣人家來給送助攻,我覺得他不一定像傳言說的那樣。”小青在她旁邊站着,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己的姐妹兩眼,啧啧,這表情是感動啊還是心疼啊!

遲溪腦子裏什麽都沒想,她目光緊緊跟着裴珩,看到他選擇好位置把海鳐扔進水裏,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風小了些,雨點卻密密匝匝,敲打在鐵皮船的船頂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

看到裴珩返回到小楊身邊,兩個人披在雨具下開始調試機器時,她轉身去找船長。

船上配備了兩套潛水裝備,遲溪檢查了下,都是比較老式落後的裝備,她調試了下氣瓶,按照潛水流程細細檢查着呼吸設備,又跟機械師交叉檢查,确認無誤後,她等待着裴珩的指令。

幾百米外的岸邊,裴珩和小楊躲在一塊礁石後,風太大了,兩人只能一人牽着雨衣的一邊,上半身伸進去操作着電腦屏幕。

小海鳐下水後,因為重量輕在海水中打起了旋兒。

小楊全力推進也不過行進了四五米,水底的能見度特別差,泥沙翻滾,混漿漿的水。為了避免耗電,小海鳐調整位置,潛入了水底。十幾分鐘過去,海鳐貼着水底慢慢移動,視線內已經能見到水底一排排的養殖海帶苗和扇貝的網箱。網箱擺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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