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鐘府的人已經都認得梁玉琢了。
府中多是錦衣衛,那幾個方才幫着插秧的漢子,只穿了褲子,光着上身在院子裏說話,看見校尉領着梁玉琢過來,一個個吓得趕緊找東西遮身。
梁玉琢看着這幫大老爺們笑了笑:“身材不錯。”
說罷,也顧不上這幫人滿臉震驚,施施然往漱玉軒去了。
蹲在屋頂上喝酒的老三被梁玉琢這話吓得一個激靈,從屋頂上滾了下來,再爬起來的時候連滾帶爬地就要去藏鐘贛的刀,生怕下一刻,從來是砍殺別人的繡春刀架到了自個兒兄弟的脖子上。
而梁玉琢進了漱玉軒,得知鐘贛此時正在卧房洗澡,當下轉道進了書房。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梁玉琢坐在書架間,聽到了從樓梯上傳來的腳步聲。空氣中,隐隐還有皂角的氣味漸漸飄來。
潮濕的、帶點淡淡的香味。
腳步聲停在二樓門口的時候,梁玉琢仍低着頭在翻手裏的書。聽到往自己這邊轉來,這才扭頭。
鐘贛很高,只站在身後,就能遮了大半的光影。因了剛沐浴罷,他的發梢上還挂着水,水珠順着脖頸往下,滑進衣領當中。
梁玉琢看了半晌,默默移開視線,繼續低頭。
在鐘贛奉命遠去閩越的那段時間,梁玉琢偶爾會跑來鐘府。鐘府不小,但她只會在書房裏待上最長時間。不謄抄的時候,她就盤腿坐在地上,身邊堆了一圈的書,偶爾還會帶上不髒手的幹糧,餓了吃兩口,眼睛卻始終不離開書目。
鐘贛似乎對她這樣率性的行為并不覺得詫異,只站在身後無言地看了一會兒,随即命校尉送來了幾個軟墊。
“地上涼。”他把軟墊擺到梁玉琢的面前,“墊一下。”
梁玉琢坐着沒動,擡眸看了他一眼,這才抱着書盤腿坐在了軟墊上。
二樓是木質地板,邊上又都是書架和怕潮的書稿。鐘贛靠着臨窗的牆,席地而坐,長發一點一點滴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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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安靜的似乎除了偶爾書頁翻動的聲音,就只剩下了輕緩的呼吸。
大概就這樣無言相對了半柱香的功夫,梁玉琢終于阖上了手裏的書,擡手捏鼻梁的時候,鐘贛遞來了一杯茶。
她兩手接過茶盞,低頭輕啜了一口。
“這本看完了?”
擱在腿上的書被鐘贛拿起,梁玉琢擡頭。
男人的手指纖長,虎口處能看見老繭,那是常年習武留下的痕跡,可翻動書頁的時候,卻好像又是一雙擅長執筆的手。
“內容考據,行文流暢,句辭通俗,是本好書。”
她在這裏看的更多的是關于種植方面的書。只有閑暇時,才會偶爾去看一眼其他志怪俠義的話本。剛看完的這本是關于果樹種植的,她分了好幾趟才看完整本。
“打算種果樹?”鐘贛翻了幾頁問道。
“嗯。”沒什麽好隐瞞的。
“想種什麽?”
梁玉琢放下茶盞,下意識地舔了舔唇角黏上的茶葉末,鐘贛忽地擡頭看了她一眼,聲音不變,眼神晦暗了幾分。
“棗樹、桃柰還是梅杏?”
沒能注意到鐘贛的眼神,梁玉琢微微仰着頭想了想,仔細道:“棗可入藥亦可為食,桃能觀賞也能買賣,至于梅杏,做蜜餞最好,若是有人手功夫,還能做杏油。”
其實那本書裏還有石榴和木瓜的種植方法,只是兩者在大雍皆屬于番物,難以種植。她不敢耗費那麽多大的功夫,在種植技術并不發達的古代嘗試種植外來水果。
“臨縣産棗,且産量極高,附近幾個州府皆在那處進棗,就連平和縣販賣的棗子也大多來自那裏。除非我手頭的棗種好,不然不敢與人相争。桃三歲才結子,略廢時間。至于梅杏……”
“桃養人,杏害人。就種桃吧。”
鐘贛忽的一言,讓梁玉琢驀地愣住。
其實,就算沒這養人害人的說法,梅杏她也是不打算種的。梅杏要結果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