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在鐘府門前鬧事的馬嬌娘,後來是被梁玉琢活生生氣回開國侯府的。

開國侯鐘轶出去同狐朋狗友去西郊鬼混去了,馬氏就是趁着他不在府裏的功夫,才把手伸進了鐘贛的宅子裏。要是鐘轶在,即便他再怎麽不喜歡這個兒子,也念着嫡長子的身份給着該給的臉面,萬不肯答應馬氏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情。

馬氏得知馬嬌娘別說沒讓鐘贛見到,就連鐘府的門檻都沒能踏上一步,氣得砸碎了房裏的一尊琉璃盞。

原以為這事也就這麽算了,馬嬌娘嫁不了鐘贛,去給那睡了她的錦衣衛做媳婦,也算馬氏給娘家的一個交代,哪裏想到事情竟還往糟裏去了。

在馬嬌娘把自己關在房裏大哭後,沒過多久,鐘轶就快馬回了開國侯府。而他才一下馬,沒等馬氏迎上來噓寒問暖,鐘轶就一臉震怒地拿手上的馬鞭朝着桌角狠狠抽去。

啪一聲,抽得桌上擺的一盞茶水也跳了起來。

開國侯府的正堂,被這震天響的一聲鞭子抽得鴉雀無聲。

一屋子的丫鬟仆役閉上了眼,嘩啦啦跪了一地。

馬氏因這一鞭子閉了嘴,吃驚地看着從認識到現在還從未在她面前發過火的丈夫。

“你最好是今日同我說清楚,外頭在傳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我堂堂開國侯嫡長子的屋子裏,竟然叫人往吃的喝的裏頭放了催.情藥!”鐘轶坐下,手裏的馬鞭扔到了邊上伺候的小丫鬟身上。

他雖然不像老侯爺那樣受人尊敬,有過赫赫戰功,可這些年養成的氣度卻仍能叫人膽顫。

更何況,這一次,他毫不掩飾他的震怒。

馬氏咬了咬唇:“侯爺,既然是傳的話,自然是做不得數的……”

“做不得數?”

“是呀,侯爺,您想,這外頭的百姓閑來無事的時候,要是不叫他們編排編排富貴人家的生活,哪裏能得樂趣。”盡管心底開始打鼓,可馬氏臉上仍舊挂着笑,幾步上前就要去揉捏鐘轶的肩膀。可伸出去的手,還沒放到肩上,就被人輕輕推開。

“所以,夫人的意思是,嬌娘的事都是別人在謠傳?我怎麽聽說,她還在鐘府門口哭哭啼啼求着進門,我看那些議論的人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是胡編亂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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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氏輕笑了一聲,眼角瞥向身後的胖婆子。那婆子看到顏色,當即跪行到鐘轶面前:“侯爺,這事是老奴的錯,夫人也是才知道的,氣得差點病倒……”

話還沒說完,馬鞭又被鐘轶一把抓過,胖婆子來不及躲開,就跪在那兒生生受了一鞭。

馬氏被這一鞭子吓得臉色發白。胖婆子剛出口半聲哭喊,就聽見鐘轶怒吼一聲:“混賬!他再不得寵,那也是本侯的嫡長子,如今又是今上跟前的紅人,你以為鬧出這樣的事情,丢臉的是他嗎?”

他将馬鞭往婆子身上又抽了一計:“什麽香的臭的也想進我開國侯府的族譜!這等賤人竟還好意思上門哭求!”

鐘轶扭頭,恨恨地盯着馬氏:“我疼你愛你,只盼你做好這當家主母,但凡你只要稍稍為他考慮一二,如今開國侯府也不會淪落到這般境地!要不是我聽說了這事,是不是想一直瞞着我,等宮裏召見我,才叫我當着今上的面得知這件醜事?又或者,你盼着我在朝堂上,叫那些吃飽了沒事幹的禦史們結結實實參上幾本?”

馬氏哪裏受到過丈夫這般質問,當下那眼淚是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胖婆子跪在地上,嚎叫着又狠狠挨了幾鞭子,到最後不光是身上被馬鞭抽打地一道一道,就連肉墩墩的臉上也都抽開了花。

鐘轶的這股火,直燒到馬嬌娘住的院子。鐘家的子嗣向來不豐,到鐘轶這終于是三子一女,府裏的院子卻仍舊空了不少。可自從唯一誕下子嗣的侍妾文氏早年出府後,這府裏頭的侍妾通房就通通沒能再懷上孩子。就連馬氏自己,也遲遲沒能再傳出消息。

馬嬌娘被送到開國侯府投奔馬氏,住的是完全獨立的一座小院子,吃穿用度一應和馬氏所生的嫡子鐘翰沒有區別。

往常鐘轶沖着馬嬌娘的身份,還會對她噓寒問暖,做足長輩的姿态。

這會兒卻滿心都是怒火,幾下沖進院子,接連抽打了幾個想要阻攔的丫鬟婆子,一腳就踹開了緊閉的房門。

馬嬌娘原本還伏在床上嚎哭,邊上跪了她的貼身丫鬟。鐘轶踹門進來的時候,丫鬟正好聲勸着,聽到動靜,還沒來得及反應,迎面就被馬鞭狠狠抽了一臉。

丫鬟一聲慘叫,被馬鞭抽得捂着臉就倒在地上。馬嬌娘被吓呆了,等到丫鬟從地上爬起來,有血一滴一滴在地上濺開,然後,她就看到丫鬟原本清秀可人的臉上,被馬鞭從額角長長一道劃過半張臉,拉過鼻子和唇角,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啊——”

馬嬌娘大喊,連滾帶爬地躲進床角。鐘轶鐵青着臉,手裏揮動馬鞭,一下接着一下地往丫鬟身上抽。抽打還不滿足,更是直接上腳将人踹倒。

他不能對馬嬌娘動粗,可懲戒一個下人他還是可以的。馬鞭落下的每一下聲音都很重,分明是往死裏在抽打丫鬟。那丫鬟看着不過才十四五歲,放在外頭正是窩在爹娘身邊撒嬌的年紀,可眼下卻被打得涕淚橫流,鮮血直下。

還是馬氏匆匆趕來,才将鐘轶從房中帶出去,又喊了大夫過來救治。只是還沒等大夫進門,馬嬌娘就看着前一刻還好聲好氣同自己說話的小丫鬟,渾身是傷地在自己面前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馬嬌娘這才真的吓壞了,一連數日,渾渾噩噩地躺在床上,就連吃的,也是叫胖婆子一勺一勺喂進嘴裏的。就這樣差不多過了六七日,城裏關于馬嬌娘跟鐘贛的傳聞煙消雲散了,與此同時,另一個消息在城中傳開。

那日從鐘府出來,老三就叫鐘贛又丢到了梁玉琢的身邊。老三不是在盛京出身,可也在這裏生活了好些年,最初幾日就充當了梁玉琢的臨時向導。只要鐘贛不在,老三就鞍前馬後。湯九爺最初還很鄙視他一個大男人跟在小姑娘的身前身後,等到自己的事情真正忙活起來,卻也沒那麽多功夫去看顧梁玉琢。

而梁玉琢,三媒六聘的事都交給了于媒官,自己在盛京裏逛了幾日後,找到衡樓的掌櫃,提出了想在樓裏做事賺取生活費的想法。掌櫃的不敢做主,又找來老板,梁玉琢這才知曉,那日在樓裏喊出湯九爺表字的男人就是衡樓的老板趙鞏,表字貢枝。

趙鞏大概從湯九爺那兒得知了梁玉琢的事,當即就答應了這個請求,叫廚房專門辟了個小竈頭給她使用。

梁玉琢進廚房的頭一天,就做了一道叫人垂涎欲滴的菜——金玉滿堂。

金燦燦的蛋,握在盤中,底下是香蕈,撒了蔥花,勾了芡。蛋的香味和香蕈的鮮味混合在一塊,聞着叫人忍不住直咽口水。

幫廚的小二吞了吞口水,得了允許後夾起一塊,盡管燙嘴,依然吃得不亦樂乎。邊上的大廚更是争先恐後地嘗了幾口,當即就和趙鞏以及掌櫃的商量着要推出這道新菜。

時人吃菜,吃的不光是口味,更是彩頭。金玉滿堂四個字剛挂上,就叫幾個行商點了。這一吃,就吃出了名氣。不過數日功夫,衡樓新推出的金玉滿堂,就叫滿盛京的人都知道了。

盛出新一鍋金玉滿堂,梁玉琢扭頭叫鴉青幫着擦了擦汗。掌櫃的趁機趕緊上前:“梁姑娘,上回姑娘說的香蕈已經叫人運過來了,姑娘要看看嗎?”

梁玉琢這幾日做菜用的香蕈是臨行前特地從家裏帶出來的。只是用了不久就快見底,換了盛京這邊常用的野生香蕈,數量少不說,味道卻有些不同,掌櫃的生怕跑了生意趕緊請她幫忙。于是乎,她又順勢推薦了種香蕈的那對父子,從中抽了筆銀錢,做了一通長期買賣。

“看是不必了。”梁玉琢喝了口水,“掌櫃的,我倒是想歇一天成不?”

她這話音一落下,掌櫃的臉就皺了起來。

自從金玉滿堂推出以來,衡樓的生意就比從前翻了一翻。趙鞏雖然說了不準為難梁姑娘,可樓裏誰不知道,她要是一歇,這手藝若是留不下來,金玉滿堂這道菜怕就要丢了。即便有人偷師成功,萬一味道不對,也實在難同那些食客們交代。

對于掌櫃的為難,梁玉琢也看在眼裏,可她到底不是廚娘,來盛京的目的除了提親,也有想找營生的想法,不可能長久地留在廚房,總是要出去走走的。

“要不,梁姑娘,你将這道菜賣給我們,回頭等你教會了我們的廚子,就……”

梁玉琢其實很想說,這道金玉滿堂,只不過是香菇蒸鹌鹑蛋,她在下廚的時候雖然沒防着人偷師,但在配料上還是故意留了一手,等的就是衡樓買方子。眼見着掌櫃的就要咬鈎,她按捺住心裏的得意,正準備好生談價錢,廚房外頭忽然稀裏嘩啦一陣響。然後跑來一個滿頭大汗的小二,扒在廚房門口大喊:“掌櫃的,外頭……”

“外頭怎麽了?”

“開國侯世子,不是,是開國侯那位小公子帶着女眷來用膳了!”

話音剛落,還沒等梁玉琢想起開國侯府的小公子究竟是庶出的還是嫡出的那位,掌櫃的臉色已然變了。

“這是怎麽……”

“梁姑娘,這回你可得幫幫忙!”掌櫃的臉色大變,懇求道,“只要能叫這位小祖宗吃的滿意,好好出了衡樓,姑娘就是明日開始大休三天,我都答應!”

作者有話要說: = =不開心。新城區準備開放,為啥連掃地也歸我們部門?運管部還得掃地跟布置花卉景觀?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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