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家?”
“嗯。”
“哦。”土豪!
車子戛然而止。
喬子程幫陸青恬打開另一側的車門,說道:“我有些事情要和父親交代,你跟着阿杜,我讓他安排你一下,如果不滿意,你可以明天來找我,行嗎?”
“行行行。”陸青恬忙不疊地說道,有個地方住就不錯了,她哪裏會挑三揀四。
“喬先生,”她走下車,叫住他,誠意滿滿地鞠了個躬,“謝謝你的收留,我感激不盡。”
月光灑下,面前之人愈發顯得面容清俊,氣質如玉,他的笑容格外溫暖,“不用客氣。”
陸青恬被觸動了一下,心裏仿佛有一朵花正靜靜接受月光的沐浴,有什麽美好的東西悄然盛開,此時此刻的心情妙不可言,或許是她穿越以來最感到放松的時候了。
“陸姑娘,陸姑娘!”
“啊?”陸青恬被阿杜的聲音喚回來,才發現喬子程已經不見了身影。
阿杜莫名其妙地撓頭,“陸姑娘,你剛才想什麽呢,笑得那麽開心?”
“啊?我有笑嗎?”陸青恬摸摸嘴角,發現自己果然咧着嘴,“哈哈,可能是趕路太累了,嘴角神經僵硬。”
“可你一路上都在睡覺。”
啊shit,難道還要她說剛才是為色所迷嗎?陸青恬趕緊推推他,“你家少爺讓安排我一下,快帶我去房間,都快困死了。”
“哦,那你跟我來吧,”阿杜邊帶路邊撓頭,低聲咕哝,“都睡一天了,還困?這陸姑娘前世是只豬嗎?”
陸青恬随阿杜來到另一幢稍小的洋樓,裝修簡單,幹淨利落,看來是專門給喬家下人住的。
阿杜帶她來到一個房間,褐色木制地板上擺着兩張小床,角落裏有個小小的梳妝臺,托着面半人高的鏡子。其餘的地方就放着木制衣櫃和洗漱用品,鞋子之類,雖然不大,卻幹淨整潔。
陸青恬坐下來細細打量,心中很是滿意,指了指另一張空着的床鋪,問:“這裏是誰?”
“哦,是曉曉,她是專門伺候夫人的,是個好相處的人,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陸青恬若有所思地點頭,突然意識到一件事,站起身問,“阿杜,那我在這裏的工作是什麽?”
“你是少爺帶回來的人,自然是伺候少爺。”
“怎麽伺候?”陸青恬回憶着看過的電視劇,不會是讓伺候起床穿衣什麽的吧,哎呀呀那也太不好意思了,她咽咽口水傻乎乎地笑。
“陸姑娘,你又在笑什麽?”
“啊,沒事沒事,你繼續說。”陸青恬忙擺手。
“哦,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打掃少爺的房間,整理衣服,少爺晚上餓了,你就去廚房讓廚子做些夜宵,等少爺睡了你再睡,另外你早上的時候別去晃悠,少爺最讨厭睡覺的時候被吵着了。”
“哦哦,”陸青恬一件一件地記在腦中,問,“還有嗎?”
“等我想起來還有別的事情,就立刻告訴你,”阿杜邊說邊走出房門,“少爺也許還有什麽吩咐呢,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陸青恬關上房門,脫掉鞋子,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把手枕在腦後,腦中規劃着未來,既然有了喬家這個落腳點,吃喝拉撒目前就不用費心了,可她并不想一輩子當個丫環。
作為21世紀的穿越者,沒有金手指,成為上海灘叱咤風雲的人物就不要想了,但她還是想找個待遇好的高薪工作的,畢竟讀了十幾年的書,抛開民族大義不說,圖的就是活得舒坦嘛!
“你就是少爺帶回來的丫頭?”正當陸青恬思索得昏昏欲睡之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從房門外傳來。
來人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穿着一身藍色布裙,一條烏黑的大辮子垂在胸前,見陸青恬盯着她看,一笑露出白白的門牙“你幹嘛盯着我看?我是曉曉,我們住一個房間的。”
原來她就是阿杜說的曉曉,既然是室友,陸青恬自然萬分熱情地想搞好關系,她拉出一把椅子,笑着說:“你坐。我叫陸青恬,以後請多關照。”
曉曉也不和她客套,坐下來把手裏的托盤遞給她,“你這麽晚還沒吃飯吧?路上碰見阿杜,他都和我說了,所以我去廚房給你拿了一些點心,快吃吧。”
“哇,好多好吃的,謝謝你,”陸青恬聞到食物的香味,才感覺饑腸辘辘,迫不及待地撿起一塊糕點往嘴裏塞,“嗯,真好吃,沒想到幾十年前的上海糕點就這麽美味,怪不得出名。”
“你說什麽?”
“沒什麽,”陸青恬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趕緊糾正,“我的意思是,上海點心豔名遠揚,我在山西的時候就聽說這裏不僅經濟繁榮,歌舞升華,而且吃的東西都是人間極致!今日一嘗,果然名不虛傳。”
“呵呵,有這麽誇張?”曉曉用手撥弄着大辮子,說,“不過再怎麽繁華,都是有錢有勢之人的天下,像我們這些做丫環的,只有看着的份兒。”
陸青恬咽下嘴裏的食物,說:“別那麽悲觀,好歹這裏是個好地方,努力就有機會的。”這時候的上海正是民族工業崛起的中心,即使她沒本事創個業當個近代偉大民族企業家,攢些錢開個店鋪也是很有前途的嘛,到時候拉這個丫頭入夥也挺好。
“是嗎?”曉曉撇撇嘴,擡頭問,“對了,青恬,你以前是哪裏人?聽你口音不像北方的。”
“我失憶了,依稀記得自己原來是個南方人,但不清楚具體是哪裏。”陸青恬吐吐舌頭,她穿越前是杭州人,但誰知道這具身體原來是哪裏人?反正就說失憶,準沒錯的,于是她迎着曉曉好奇的目光,添油加醋地把自己失憶,然後被僞善大叔賣入怡紅院的事情說了一遍。
果然,聽得曉曉淚光閃閃,“青恬,沒想到你受了這麽多苦。你有什麽難處就和我說,我一定會盡力幫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把女主在上海安頓下來了!成就感爆棚~哈!
☆、喬家生活
“軟軟的床,睡眠質量就是好,”陸青恬砸吧下嘴,睜開眼睛看到外面豔陽高照,“哇,天氣好好。”
她伸伸懶腰,忽然感覺哪裏不對勁。
丫環!工作!
她一個激靈立馬翻身,穿衣洗漱疊被子,十五分鐘統統搞定,連忙沖向了喬家最豪華的一幢建築。
第一天可不能消極怠慢,被開了可就得去睡大街了!
當她匆匆忙忙沖進大廳,正好碰到喬子程。
他穿了件灰色西裝褂,裁剪精致的襯衫袖口別着銀扣,懷表的金色鏈子從胸口的口袋裏洩露出來,就連端着咖啡杯看報紙的簡單動作,也優雅到了極致,又偏偏不經意間透出慵懶氣息,賞心悅目。
聽到動靜,喬子程微微皺眉,一擡眼見是陸青恬,眉頭又松開,問:“你是來找我嗎?”
陸青恬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我來打掃你的房間。”
“吃早飯了嗎?”
“還沒。”
“我也沒有,過來一起吃吧。”喬子程向她招招手。
“這個,不太好吧。”陸青恬站在原地猶豫了,換做以前的她肯定屁颠屁颠就跑過去,美人美食在前哪有不接受的道理?可現在不知怎麽的,就覺得丫環和少爺不應該一起用餐。
啊呸,哪裏來的奴性思想!陸青恬在心裏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沒什麽不好的,”喬子程放下報紙,指指身旁的位置,“快過來坐下。”
“那我就不客氣了。”陸青恬挑挑眉,徑直走過去坐下。
早飯很快就端了上來,吐司面包,荷包蛋,法式小烤腸,蔬菜沙拉,還有熱氣騰騰的咖啡,餐桌很長,所以這麽多盤子只占了一半不到的位置。
看來喬子程同學喜歡吃西式早點,陸青恬暗暗記下。
“對了,青恬,”喬子程鋪好餐巾,側過臉問,“我記得你上次和我提起美利堅合衆國,對他們很熟悉的樣子。”
“沒有很熟悉啦,以前去旅游過一次······呃,我的記憶模模糊糊,依稀記得好像去過一次。”陸青恬拿起刀叉,讪讪笑道,其實大部分知識都是教科書裏學來的,旅游只不過是去吃喝玩樂,“怎麽,你對美國很感興趣?”
“興趣談不上,不得不多做一些了解罷了,”喬子程擡手幫她的咖啡裏加了糖,繼續說道,“我姨母的丈夫就是美國人,是個軍火商,喬家的一些生意就是幫他和國內軍閥牽線售賣軍火,所以多關注了點。”
“哦,這樣啊。”陸青恬默默啃着面包,想來喬子程特意跑到山西和劉師長談生意,劉師長又這麽巴結他,多半是因為軍火交易喽。
此時山西軍閥割據,戰火連綿,能有條路子搞到外國人的武器裝備,勝算可以增加一倍,而喬家從中抽取的利益必定可觀,事關重大所以才會讓喬家少爺親自去一趟。
想起戰亂,她情不自禁地嘆了口氣。
“怎麽了?”喬子程放下咖啡,轉過臉關心問道。
“沒什麽,就是突然想到在山西的時候,那麽多軍隊駐紮着,隔三差五地招兵,炮聲槍聲常常響個不停,弄得人心惶惶的。”陸青恬皺眉攪拌着咖啡,她此時此刻真的非常想念21世紀的和平日子,如果能穿回去,她保證不抱怨生活了。
“不要想那麽多,這裏是上海,有外國人的租界,也有我們的警署,沒人敢在這裏明目張膽地交火。更何況你呆在喬家,很安全。”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似一股清流,她突然感到很安心,“對,我想太多了。”
她也想當個拯救民族于水深火熱中的英雄,可惜金手指只屬于小說中的女主角,她是個沒用的穿越者,僅此而已。
“我吃飽了,該去做事了。”陸青恬擦擦嘴,向喬子程告辭,站起身剛走幾步,又想起了什麽,一拍腦門,只得悻悻地走回來。
“呵呵,喬先生,我還不知道你的房間在哪?”
喬子程看她臉紅紅的樣子,心裏一動,嘴角情不自禁帶上笑意,吩咐道:“阿杜,你帶她去。”
夏季悄然而至,喬家的大花園裏盛開一叢叢顏色各異的花,濃妝淡抹,芳香撲鼻,引逗來幾只蝴蝶蜜蜂翩翩起舞,流連忘返,俏麗的身影飛來鑽去,好不有趣。
陸青恬不知不覺在喬家呆了将近兩個月,對各種事務從陌生變得輕車熟路。她此刻小心地避過幾只蝴蝶,摘了幾多顏色淡雅的花放在小竹籃裏,準備拿去放在喬子程的房間。
要說夏天什麽惹人厭煩,那就是各種昆蟲太多,陸青恬從上輩子就有的毛病,見到昆蟲就感到惡心,尤其是色彩斑斓的蝴蝶,她看一眼都渾身發抖。
不過為了讓喬子程的房間看上去不那麽單調暗淡,她還是冒着被昆蟲襲擊的危險,偷偷摸摸避過雷區采幾朵花去裝飾。
瞧瞧這貼身丫環當得,她自己都感動得要哭。
來到喬子程的房間,陸青恬搬了個大花瓶,一邊插花一邊哼起哆啦A夢的主題曲。剛剛完工,門鎖咔嗤一聲,喬子程回來了。
“你回來了。”
陸青恬忙走過去,接過他的西裝外套,挂在梨花木衣架上。
“什麽東西?好香。”
“當當當——你看,我的勞動成果。”陸青恬往旁邊一跳,露出身後的大花瓶,把怒放鮮花展示給他看。
“很美!謝謝你,青恬,”喬子程摸了摸花瓣,眼裏充滿笑意,盈潤着點點光澤,看着她認真說道,“這是我收到最美麗的禮物。”
陸青恬被他的笑容小小地驚豔了下,臉頰微燙地低頭,說:“哪有你說的這麽好。”心裏的小人卻咧開嘴,得意得笑個不停。
“我說真的。”他微微俯身,湊近她的臉龐。
陸青恬感到對方的氣息一下子接近,不由慌了神,往後退了幾步,一擡頭,發現喬子程臉上也閃過一絲尴尬神色。
“哦對了,今天的報紙送到了嗎?”他假咳幾聲,及時轉移話題,緩解了這略帶詭異的氣氛。
“啊,哦哦,送到了,送到了,”陸青恬心跳得很快,話也說不利索,深呼吸幾下走到書桌旁拿起報紙,問,“我現在就翻譯給你聽嗎?”
“好。”喬子程解開袖扣扔在床上,走到書桌旁坐下,順手拿起一份文件看。
陸青恬知道他可以一心兩用,于是清清嗓子,開始朗讀起來。裏面的內容她提前看過,偶爾有幾個專業生僻詞不會,也拿字典查過,所以翻譯起來很流利。
沒錯,喬子程發現她的英語才能後,她的日常工作又多了一項——念國際新聞。
喬家每天送來的報紙很多都是外國報紙,直接用英文寫的,喬子程說自己英文不精,看起來累,就讓她翻譯成中文念給他聽。
陸青恬求之不得,畢竟這個工作令她樂在其中,也讓她沒有那麽多挫敗感,因為自己的英語專業技能終于有用武之地了。
報紙念完後,陸青恬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擡頭看看窗外,天色已晚,燈火如豆。
“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喬子程看文件很出神,沒有擡頭輕輕嗯了聲。
陸青恬為了不打擾到他,蹑手蹑腳地走向門口,不料和匆匆忙忙進來的阿杜撞了個滿懷。
“哎呦——陸姑娘,你沒事嗎?”阿杜身形高,只撞到了胳膊,見陸青恬都被他撞得摔倒在地,忙彎腰扶她。
“沒事沒事,你什麽事情這麽着急?”陸青恬揉揉屁股,借着他的力從地上爬起來。
“青恬,你還好吧?”喬子程走過來,看到她沒事,又轉頭皺眉問阿杜,“匆匆忙忙的,有什麽事情嗎?”
“邵家的人來了,老爺讓我通知您去一趟。”
夜色深沉,濃雲遮月,喬家花園裏點着亮堂堂的路燈,照亮了白色的鵝卵石小道,幾顆黯淡的星子瞬間淹沒在人間燈火中。
陸青恬剛出來,就遠遠看到阿杜恭敬地領着四五個身穿黑色大衣的人,從花園穿過往客廳方向走去。
“他們就是邵家的人?穿的好像黑社會啊。”她好奇地嘀咕,踮起腳尖想看,卻打量不清楚。
從阿杜的動作可以看出他對為首的人十分恭敬,那人身形颀長,帶了頂黑色西洋帽,風衣領子高高豎起遮住半張臉,雖然看不清容貌,但渾身散發出的boss氣場令隔了老遠的陸青恬啧啧稱贊。
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麽,他突然腳步一頓,擡頭往她的方向看。
“啊?”陸青恬心下一驚,趕忙捂嘴蹲下,面前的灌木叢正好遮擋了對方的視線。
等了許久沒什麽動靜,她才小心地起身探了探,原來的位置空無一人,鴉雀無聲,看來他們都走遠了。唔,剛才好險,雖然她沒做什麽虧心事,但偷看這種事情被人發現還是能避免就避免的好。
不過那人也太厲害了,第六感這麽強悍!隔這麽遠都能感覺到她的存在。要是有狙擊手什麽的想襲擊他,也是挺不容易的一件差事啊!
陸青恬這麽想着想着,不知不覺就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剛坐下倒了杯茶喝,曉曉就推門進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想了想,還是不劇透男主是誰比較好!(正義臉)遁走~
☆、兵不厭詐
“你今天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來客人了,太太讓我去招呼一下。”曉曉邊說邊脫下外套,坐到陸青恬身邊。
“是不是那幾個穿着黑色大衣,很像黑社會的客人?”陸青恬感興趣地問。
“什麽呀,那是邵家少爺帶着幾個随從過來呢。”曉曉笑着戳了戳她的額頭。
“哦,這樣啊,”陸青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剛才還以為看到了平行時空的許文強,看來是個誤會,于是繼續問道,“邵家在上海是不是也很有名?和喬家比誰厲害?”
“你剛來所以不知道,但在上海呆過一段日子的人都很清楚,”曉曉拿起枕邊的圍巾織起來,邊說道,“這裏形式雖錯綜複雜,但權勢最大的要數喬家,邵家,和厲家,三家都有自己的勢力範圍和關系網,連租界裏的英國人法國人也得給他們面子。說起邵家嘛——”
“怎麽了?”
曉曉幹脆放下手中的活,和陸青恬好好唠嗑起來:“其實前兩年邵老爺遇刺身亡後,邵家亂過一陣子,各大新聞社還報道過,都說邵家在上海的地位保不住。直到邵家少爺從英國中途辍學回到上海,接手了邵家的事務,他們的境況才慢慢好起來,如今勢頭甚至比以前更盛,我聽說咱們喬家也不得不忌憚他們幾分。”
“哇,那麽這樣說,邵家那位少爺肯定很厲害啦!”陸青恬兩眼炯炯有神地說,她覺得自己像是在聽一曲很炫的民國商戰戲。
“當然了,只不過我聽說他脾氣暴躁,殘酷冷漠,還聽說啊——,”曉曉壓低了聲音,“以前阻撓他接管邵家的一些人,在他掌權之後就莫名其妙失蹤了,到現在連屍體都沒找到,剛才去送茶水的時候,我頭都不敢擡。說到底,還是咱們家少爺好,相貌生得好,脾氣也好。”
“呵呵,這麽說你是不是很喜歡喬子程?”陸青恬打趣道。
曉曉臉頰微紅,低下頭繼續織毛衣,說:“你總這樣沒羞沒躁的說,我只是誇誇自家少爺,怎麽就喜歡了?”
“好啦好啦,我不說了。你不喜歡他,我喜歡他行了吧?”陸青恬跳到床上,拉住被子蒙上頭睡覺,心想這年代的小姑娘還是很害羞的,不像她以前在學校,開起玩笑來尺度之大,恐怕會吓死這丫頭。
二三十年代的上海街區,高高的歐式建築林立兩旁,五光十色的彩燈纏繞上盤,拉黃包車的漢子小心避讓着呼嘯而過的老式黑色轎車,玲琅滿目的商品隔着玻璃窗花枝招展,東方與西方不同元素的風格完美地碰撞融合,在這座城交織了一片繁華绮麗。
陸青恬來了兩個月,還是頭一次借着買東西的機會逛逛這個向往已久的地方,她簡直是大飽眼福,真正的上海灘果然比影視城的好上不知多少倍,複古與時尚并存,不覺有一絲矛盾,反而充斥着混血又野性的美感。
想想自己正在将近一百年前的街道散步,她狠狠踩了踩鋪着的地磚,激動得快要熱淚盈眶,歷史的厚重感和真實感撲面而來,令她的心一陣顫抖。
“烤鴨打折大甩賣,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陸青恬一轉頭,看到右手邊的烤鴨店擺出了一只只油光锃亮的烤鴨,她摸摸口袋,看看牌子上标注的價格,哼,奸商,打半折還這麽貴,原價分明是虛擡的嘛。
算了算了,她還是去買份雲片糕好了。吃這麽油的肉會長胖,她減肥,不吃!
逛了一上午,陸青恬抱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到喬家,剛進屋,只聽隔壁傳來了激烈的争吵聲。
“怎麽回事?”她皺眉問剛進來的曉曉。
曉曉嘆了口氣,說:“隔壁的兩個小丫頭為一個金戒指吵了起來,都說是自己的東西,争得厲害,連陳管家都驚動了,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怎麽會這樣?肯定有一個人在說謊,”陸青恬摸着下巴,皺眉思索,拉着曉曉往外走,“我們去看看。我最讨厭這種占人便宜的人了。”
房間中央跪坐着兩個小丫環,都是十七八歲的樣子,她們頭發散亂,臉上還有紅紅的抓痕,看來是打過一架了。能讓這年代的兩個女的動起手來,必定是很重要的東西。
周圍站着五六個看熱鬧的小厮丫環,對地上的兩人指指點點。
陸青恬撥開擋在前面的幾人,朝陳管家走過去,說道:“陳叔,我有辦法分辨出這枚金戒指是誰的。”
陳管家的眉頭松開,問道:“你有什麽好辦法?”
“我可不可以先問她們幾句?”陸青恬指指那兩個丫環。
見陳管家點頭,她笑了笑,蹲下身凝視她們,問道:“你們都說金戒指是自己的,那好,先告訴我它的來歷。”
圓臉丫環擦擦淚水,說:“這枚戒指是我母親留給我唯一的遺物,我放在身邊五年了,平時都舍不得戴只放在盒子裏,想念母親的時候才拿出來看看。可今天我拿出來的時候被她看到,她突然一把奪過去,說這是她的。”
“這本來就是我的,分明是你從我手中搶走的,”旁邊的短發丫環急急說道,“這枚戒指是我老母親給我的,當初我被賣到上海時,她從屋裏拿了塞給我,囑咐我好好保管,可沒想到今天卻被人搶走了,嗚嗚······”
陸青恬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都說是母親給的,都說是對方從自己手裏搶走的,戒指的款式和新舊她都觀察過,她們的說法聽起來也沒什麽漏洞,這下光靠說辭是難以判斷的,不過,俗話說兵不厭詐······
想到這裏,陸青恬一勾唇,計上心頭,走到陳管家身邊附耳低聲說了幾句。
陳管家看了眼陸青恬,略一沉思,吩咐道:“行了,我已經知道這枚戒指是誰的啦。你們先去幹活,一個時辰後就把戒指還給原主人。還有看熱鬧的人都散了吧,散了吧。”
曉曉拉了拉陸青恬的衣角,小聲問道:“青恬,你知道了?”
“不知道啊,”陸青恬眨眨眼,“不過很快就知道了。”
一個時辰後,陳管家,陸青恬,曉曉正坐在房間裏喝着茶,只見那個圓臉丫環哭哭啼啼地跑進來,拉着陳管家的褲腳,說:“陳管家,你把戒指當給哪裏了?那是我母親的東西,我死也不能弄丢的,求求你告訴我,我花再多的錢也要贖回來的。”
正說話間,一個小厮跑進來說道:“陳管家,我把錢給那個丫頭後,她果然什麽反應也沒有,我跟蹤她走了一會兒,發現她高高興興的把錢裝兜裏了。”
這下子答案很明顯了,陸青恬扶起那個圓臉丫環,把金戒指放到她掌心,說:“以後可要好好保管了,不要再讓人搶了去。”
“咦,不是說當了嗎?戒指怎麽還在?”圓臉丫環一臉迷茫。
陸青恬聳聳肩,解釋道:“這只是一個圈套罷了。我故意讓陳管家安排你們分開幹活,然後讓兩個小厮分別和你們說,為了公平起見,把戒指當了,拿來的錢平分給你們兩個。戒指真正的主人吃了虧,丢失了重要的東西,肯定會氣憤難平,而那個賊喊捉賊的人得了便宜,肯定會高高興興的,你們兩個的表現已經說明一切了。”
“原來是這樣,青恬,沒想到你這麽聰明!”曉曉拉着她的手,開心說道。
陳管家點點頭,說:“陸青恬,你這次做的确實不錯,不僅讓好人沒有遭到損失,還幫喬家揪出一個心術不正的下人,那個丫頭是留不得了,我會讓人把她趕出喬家的。還有,我會和少爺說,給你發一筆獎金。”
“獎金!”陸青恬的眼睛閃了閃,自從穿越以來,她一直處于缺少money的狀态,這下好了,她拿了獎金可以出去搓一頓了!
于是她兩眼放光,拉着陳管家的手重重保證道:“謝謝陳叔,我一定會努力工作,再接再厲的!”
晚上,陸青恬端了盤水果進去,發現喬子程正站在書桌前練字。
水晶吊燈投射出的淡黃色光芒籠罩在他的白襯衫上,襯得身形高大筆直卻不顯得過于壯實,他身體微微前傾,漏下的幾縷黑色劉海下是聚精會神的眉眼,有力的手臂揮舞自如,在潔白如雪的宣紙上龍飛鳳舞出幾個墨色大字。
陸青恬的腦中刷的冒出一句詩:陌生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她怔了怔,輕輕放下盤子,生怕打擾到他。和喬子程呆久了,她也知道人家的許多習慣,比如只吃挑完刺的魚肉,只穿真絲做的睡衣,不吃隔夜的水果,還比如,興趣愛好超級廣泛,不僅擅長做生意,還對中國古代文化藝術,西洋樂器,建築等極其熱愛和頗有研究。
雖然喬同學有點小挑剔,但人家家世好樣貌好,個人修養又極高,即使這是個缺點也會被當做優點對待的,更何況他對她不錯,所以陸青恬覺得他們的相處還是很愉快的。
“青恬,”喬子程還是注意到她了,招招手讓她過去,“你過來看看,我剛寫的這幅字怎麽樣?”
作者有話要說: 拿了獎金就去搓一頓?不買衣服?對噠,女主就是吃貨。
☆、酒樓槍戰
陸青恬認得繁體字,知道上面寫的是啥,但她只在小學時練過一年的毛筆書法,審評這項工作怕是擔任不了,于是半天憋出幾個字:“遒勁有力,古樸滄桑,堪稱大家之作啊!”
拍馬屁她還是挺擅長的!
喬子程對于她的溜須拍馬只是笑笑,說:“晚上有空,我教你怎麽樣?”
“這個——”陸青恬捂臉低頭,想起看過的古裝劇裏男主貼身女主手把手教寫字,不禁臉頰微紅,擡頭彎彎唇角,“好啊。”這樣她就可以占他便宜了!不對,怎麽覺得自己越來越像色女了?
呃呃,她在現代可是連一次戀愛都沒談過的清純妹子好嘛!
不過喬子程并沒有手把手教她,而是手插在褲兜裏站在書桌的一角,吩咐她攤開紙,提筆,蘸墨水,對她進行
——口頭指導。
“看來你有些功底,不過下筆有點生疏,就像這個位置的筆畫應該更有力一點。”喬子程說着,接過她手裏的筆,在紙上重重勾勒一畫。
“對哦,這樣好看很多。”陸青恬摸摸鼻子,看着整過容一樣變好看的字跡,愈發對他感到崇拜。
名師出高徒,雖然喬子程同學只是動動嘴皮子,但幾張紙寫下來,陸青恬明顯感到自己在不斷提高,無力的生疏感慢慢退出體外,字寫得越來越有模有樣。
“這一張就不錯了,青恬,你真的很有天賦。”喬子程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後,伸手拿過她剛出爐的作品,贊許地說道。
陸青恬感到他的氣息一下子逼近,心裏突然不可名狀地緊張了下,說:“其實我也沒多少天賦啦,可能小時候被家長逼着練習過書法。”
“是嗎?”喬子程輕輕笑了,放下紙張,抱起手臂好整以暇地說道,“對了,陳管家把今天下午的事情都和我說了,狠狠誇獎了你一番。沒想到你除了英語,書法,還帶來這麽多驚喜,是吧,偵探小姐!”
陸青恬知道他在打趣,于是仰起臉換上一副期待的神情,“所以大少爺,你準備怎麽獎勵我這個足智多謀的偵探呢?”
“你說吧,只要我辦得到,什麽獎勵都可以。”
“大洋!”陸青恬毫不猶豫地說道。
喬子程揉揉太陽穴,“獎金自然會有,但除此之外,你就沒有高一點的追求?”
“有啊,”陸青恬半開玩笑地說道,“讓你以身相許好了。”
喬子程動作一滞,擡眸望向了她。
“呵呵,我開玩笑的啦!”陸青恬咧嘴笑道,她剛才的玩笑似乎開大了,看把他吓的,估計沒見過像她這麽不要臉的女的,唉,記住這不是21世紀啊,開玩笑要把握尺度,尺度!
“也不是不可以。”喬子程忽然說道。
“什麽?”
“以身相許啊。我可以考慮一下。”
時間飛快地過去幾天。
這天,陽光明媚,碧空萬裏,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個逛街吃飯的好日子。而陸青恬和曉曉正好遇上休假,無事可做。
于是,陸青恬當仁不讓地拉着曉曉準備出去搓一頓。
事實上,以身相許事件在陸青恬心髒漏了幾拍的落荒而逃中拉下帷幕,等她反應過來,對自己剛才做出的逃兵行為深感奇怪,難不成自己真瞧上了喬子程?不過,瞧上了就瞧上了呗,跑個什麽勁兒?
後來的幾天,兩人心照不宣地對這件事只字不提,該幹嘛就幹嘛,陸青恬的心裏不禁湧起失望,看來喬子程果然是開玩笑的。可她當時逃跑的樣子不是敗露了自己的心思?讓喬子程看了個清清楚楚,他會不會以為自己心懷不軌?
啊呸,什麽心懷不軌!她一個心理正常的女青年,見到三好大帥哥有點好感怎麽了?怎麽了!
不過喬子程似乎忘記了那天的尴尬事情。反正他行事方面對她與從前別無他樣,嘴角永遠是若有若無春風化雨般的微笑,只是偶爾看她的眼裏會閃過一絲欲言又止的情緒。
這讓陸青恬的心髒抖了抖。不管怎麽說,她上次的落跑行為,簡直丢臉丢大發了!
話題回到現在。陸青恬拉着曉曉,迫不及待地趕到早就物色好了的一家酒店——新時代酒樓。她之所以想來這裏吃飯的原因無他,就因為它是上海最好的酒樓。
雖然這裏的菜有點小貴,但獎金也夠兩個人吃一頓了,不挑個好點的地方享受一下都對不起自己的遠道而來——她可是穿越了八,九十年的時光啊!
因為出來吃喝玩樂,陸青恬換下了丫環套裝,特意穿了件淡黃色的連衣裙,雖然不是華麗的裝扮,但透着一股她喜歡的小清新,出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