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長長的桌子隔着兩個人。我沉默地低頭,忽然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心裏郁悶的像是做錯事,不知怎麽面對這種沉悶的錯覺。
“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方重晗笑得很苦澀,聲音從來沒有過的柔和。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審訊室又恢複成一貫的安靜。
“Asian會作為你的律師,為了證明你的清白,務必如實回答。”交待完重要的話,方重晗起身離去。
Asian跟着起身,送走方重晗。
Asian是海外資深的律師,接他手的案件沒一次敗過。在這之前方重晗可以安心的把江藍交給Asian。可不知為什麽,這份安心并沒讓方重晗真正的放下心來,反而他的心情低落到谷底,有些不甘心。
方重晗想了想還是算了,來這裏的目的不就是見她一面麽?她沒事就好。
我想了很久,決定要說些什麽才好,咬緊的牙關漸漸松開,叫他,“方重晗。”
呼喚的聲音很輕的從我蒼白的嘴唇發出,自知這是不可能,他不會回過頭再多看我一眼。就像那天我的絕情,一次又一次和他保持距離,最終兩人只會分隔兩地。
令我震驚的是,方重晗回過頭了,他聽到我的呼喚。
這一刻我的心悸動了,震撼地看着他,鼻息間酸酸的,一瞬間情緒湧了上來,眼淚不由得簌簌而下。
他站在門口,目光久久地注視我。看到我哭了,想過來安慰我,可最終還是被那殘酷的現實所束縛。
于是他站在門口,用世間最治愈心靈的聲音道,“我說過相信你,所以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哭好嗎?”
果然方重晗最不擅長說甜言蜜語。他的話生澀又差勁,用來欺騙三歲小孩都顯富餘,但我卻被他深深的治愈了心靈。
我擦幹眼淚笑說,“照顧的話就免了,你就等着,我會毫發無傷的出來。”
方重晗遠遠地看我,被我一邊哭一邊笑的模樣惹得內心複雜。他看着我想笑,不自覺地勾起淺淺的微笑,深邃的眼睛泛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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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旁的Asian,頸長的影子顯得僵硬,推了推反光的眼鏡。Asian和方重晗是從小到大的兄弟,他很了解,甚至知道方重晗的性格,他比任何人清楚方重晗每次的笑都是假笑,包括在Asian面前亦是。
而這種疑惑就在這一刻,方重晗看着女孩微笑的這一刻,Asian才徹底明白,原來他并不了解方重晗,這會是世間最可笑的事實吧。
Asian準備好紙筆,銳利的目光留意到我的不自然,溫切的笑容,說:“放輕松,我一定會幫你的。簡單說明一下當天發生的情況吧。”
“那天……”我将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道來。
……
只要江藍說一聲,方重晗會去做,哪怕她藏在心裏不說,他也會知道。
叮咚的門鈴聲響起,踱步而出的是個頸長的身影,随意穿着背心的少年,他慵懶地打着哈欠,朝門口慢悠悠走來。
“你在這裏做什麽?”方重晗漠然看他。
看着張利洋一副剛睡醒的樣子,還穿着随意的衣服到處游走,這兒完全就是他家。方重晗打心底懷疑自己是走錯了地方,再次确定葉至善提供的地址。
張利洋沒好氣,“我還想問方團長降臨寒舍,有何意圖?”
方重晗沒回答,張利洋打量一遍他的全身,最後将目光停留在他提着的大包小包上。
“進來吧!”
方重晗跨進門檻,四處留意。這就是她生活的地方嗎?紫色的牽牛花爬上了屋檐,兩邊種滿了油菜花,陽光下的小蜜蜂快樂的采蜜。方重晗淺淺的微笑,忽然覺得她簡單又不是那麽簡單,真是讓人猜不透。
聽到外邊的動靜,葉至善匆忙地跑出來看究竟,看到是他,緊張地整理了下亂糟糟的頭發,微笑,“重晗,你來了。”
這時天殺的張利洋咬着棒棒糖,假裝從她和他的中間穿過,故意撞了葉至善一下。
葉至善氣得咬牙切齒,“張利洋你一天不打,是不是又皮癢了!”舉起拳頭不客氣往他身上揍。
方重晗在一旁當觀衆,只是稍微有些驚訝這般長牙虎爪的葉至善。
“痛、痛、痛死了!這麽兇,會嫁不出去的!”張利洋将手上的大包小包扔在桌上,沒好氣瞪她。
打完他不覺解氣,葉至善看他嘴裏的糖更覺火大,厲聲問,“你嘴裏的棒棒糖從哪兒來的?”
張利洋理直氣壯反口,“我買的,不行嗎?!”
葉至善被他氣得是頭暈眼花,追着朝他拳打腳踢,“你還真是不要臉,這是我買給小天的零食!偷吃小孩子的東西,你好意思嗎?”
張利洋嗖一聲,拔腿跑,不時害怕地扭過頭看她有沒有追來,心驚膽戰。
兩人貓抓老鼠似的,從屋裏屋外跑個遍。這副畫面讓一旁的方重晗苦笑不得,搖了搖頭。
“你是誰?”江天站在他面前,警惕看他。
方重晗上下打量男孩許久,褲腳處縮短成七分褲,露出可憐的腳踝,十指腳趾頭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小男孩咬着嘴唇幹眼巴巴。
向來喜歡小孩子的方重晗瞬間被眼前水靈靈男孩融化了,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他的臉。
小男孩猛然退後,警惕地睜大眼看他,和他保持距離,“姐姐說過,不能和陌生人講話!”
小孩子怕生能夠理解,方重晗蹲下身和他對視,眯着眼睛微笑,“哥哥不是陌生人,是姐姐的上司。”
他俊美的臉上挽起稀有的笑容,冰冷的輪廓融化成一道光線,嘴唇抿成一條好看的縫隙,燦爛的笑容溢滿着金色的光暈,仿若親切的鄰家哥哥。
“哼!你是欺負姐姐的壞人!”小男孩氣憤地撲進他懷裏,揮起小拳頭不客氣地打在他身上,替姐姐出氣。
方重晗任男孩打罵出氣,看男孩皺起眉眼暴怒的樣子方重晗發自內心的粲然一笑。他喜歡小孩,喜歡他們的天真無邪,喜歡他們的童言無忌,喜歡他們清澈的眼睛,喜歡他們不會像大人那樣說謊。
“我怎麽欺負你姐姐的?”方重晗茫然地看他,無辜地摸摸後腦勺。
“你這個大魔頭,到處移動的大冰庫,我才不要和你講話!”小□□他瞪眼逃開。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旁的張利洋笑得不亦樂乎,肆無忌憚地嘲笑方重晗,“沒想到冷酷的方團長會被一小孩折服,團長不是我說你,你笑起來比哭還難看,小天才不願意和你玩耍。哈哈哈哈哈……”
方重晗僵硬了笑容,恢複成一貫的清冷,站起身,随意整了整領帶,冷漠的手插`進口袋朝門口踱步。
“方團長一路好走,不送!”
方重晗沉穩走着每一步,不回頭,只留下一抹清冷的背影,臉上一貫的冷峻。張利洋的嘲笑并沒有讓他感到氣憤,可能是早習慣了,習慣了嘲諷。
突然,他停下腳步,久久地盯着那株枯萎的咖啡樹,一動不動。
為什麽張利洋會在她家裏?他一刻也不想隐藏心裏的情緒,他就是在意她,他就是不服。
為什麽她給予的信任僅僅如此?大可托他幫忙,無論是家人或是朋友,他都會照顧的很好。還是說,她更本不需要,他的介入只會增加她對他厭惡。
“我是下`賤的員工,沒錯!可不是你們有錢人想玩就玩的東西,我會讓你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女孩無力地癱坐地上,全身冰冷極了,心髒淋上一層冰霜,窗外的陽光灑在手心裏,卻沒有一點溫度。
……
那時候他就應該明了,他将這個心靈弱小的女孩傷的有多嚴重,似乎一直以來他只會帶給她難過和失望,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