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搞定了婚紗照，向暖忐忑的心總算安穩了一點，又開始有些閑暇時間做些無聊、枯燥、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比如：剩下沒拼的七塊拼圖。
去小區門口的奶茶店買了杯豪華版，向暖一邊喝着一邊往家走，準備下午和拼圖大幹一場，但剛走進小區，便見居委會的李大媽含着熱情的笑意迎面而來。
李大媽是這樣的一個人，即便你和她不熟，但以她在小區的知名度，不算網紅也算個“區紅”，你要是不和她打招呼，那明天你“沒禮貌”的名聲就會傳遍整個小區。但如果你讓她開心了，她也是非常樂于助人的，比如上次，向暖就因為主動和她打招呼，被連着介紹了三個相親對象。
“李阿姨好。”李大媽明顯比她媽年長，但這種時候，叫阿姨總歸是不錯的。為了名聲，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果然，李大媽一聽，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幾分。
“哎喲，暖暖啊，你可真有禮貌，哎對了，聽說你要結婚了？”
“是啊，下個月八號。”向暖禮貌地微笑，“請帖到時候會送到您家的，可一定要來哦。”
“好好好。”李大媽滿意地點頭，聊得興起，突然像是想到了個什麽問題：“哎，正好，暖暖啊，你知不知道哪裏有租拼圖的？”
“啊？為什麽要租拼圖？”
李大媽啧啧了兩聲，貌似很苦惱：“這不小區為了搞文體建設，準備弄個青少年小組拼圖大賽嘛，但是你知道的，我們小區經費有限，這麽些拼圖，買買還是要點錢的。”
“啊。”向暖點頭，本能地指了指背後，“那邊有個……”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眼神一亮，果斷閉上了嘴，沉默了幾秒鐘，臉上突然浮現了一絲看似溫柔實則陰險的笑意。
“李阿姨，我家正好有好幾幅拼圖，而且圖案都差不多，方便……嗯，凸顯比賽公平公正的原則，您看行不行？”
“哎喲那可太好了！”李大媽頓時笑得像朵盛開的向日葵，不知道顧衍夕看到，會不會喜歡？
“當然，但是有個不情之請。李阿姨，拼完了之後的成品，可以還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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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啦，別擔心，這年頭誰要拼圖啊，他們可都是沖着獎品才參加的。”
“還有獎品？”不是說經費有限嗎？！向暖的好奇心一下起來了，“是什麽獎品啊？”
李大媽神秘一笑，湊到她耳邊回答：“筆記本……”
“那也沒多……”
“電腦。”
向暖一怔，表情瞬間無語，這叫經費有限？
“哎呀都兩點了，要來不及布場了，暖暖啊，現在方便去你家拿嗎？晚上就要比賽了。”
“當然當然，李阿姨您跟我來吧。”
懷抱着天上咋下個大餡兒餅的激動心情，向暖一路上都洋溢着興奮的笑容，并深切地感受到了一個真理：人家都說談戀愛的女人智商是負的，但是她的智商，居然不減反增，這場戀愛，真是談得太值了。
把抽屜裏剩餘的七個盒子鄭重地交到了李大媽手中，望着她滿意離去的背影，向暖的心裏卻突然後知後覺地升起了一起擔憂。
不會出什麽幺蛾子吧？不行，還是盯着點比較好。
向暖想了想，本能地撥了個電話，當然不可能是顧衍夕，這種歪門邪道的做法，當然不能讓他知道。
“喂，小安安……”
“怎麽了？”聽到她這種類似撒嬌的語氣，筱安本能地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聽她把整個故事簡要說完，聽筒裏傳來了筱安的一絲陰笑：“向暖，你完了。”
“為什麽？”
“居然把顧衍夕送你的禮物貢獻出來當比賽用具，你難不成還指望他誇你一句機智？”
“我……”向暖咽了口唾沫，心裏開始發慌，“那我實在是不可能在婚禮前把那七幅拼圖都拼完嘛，不快點知道那拼圖裏隐藏的秘密，我婚都結得不踏實。”
“你的智商離家出走了嗎？”
“什麽意思？”
“你不會把有字的那幾塊找出來，然後只拼那幾塊嘛！！！”
向暖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吧，她承認，談戀愛的女人，智商果然是負的。
但是東西都給出去了，總不能再要回來吧？
“那這樣吧，筱安，今晚你陪我去看比賽吧？萬一出了什麽幺蛾子，也好及時挽救一下。”
筱安冷斥了一聲：“你少來，你把我賣給那娘娘腔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那不也是陰差陽錯地促成了一段好姻緣？你要是不陪我去，我就去告訴許大哥，你偷偷給他的豬找了對象！”
“你！”
手機裏只傳出了咬牙切齒的一個字，但是沉默之中，向暖些許還能聽出些劇烈的喘息聲，大概十秒過後，筱安妥協了。
“什麽時候？”
“今晚八點，我家見。”
向暖心滿意足地挂了電話，再一次推翻自己之前的言論：不不不，她的智商，還是暫且在線的。
……
晚上七點五十九分，筱安的車準時停靠在了向暖家的門口。兩人走了大概十分鐘，便到了比賽的場地——老年人活動中心。
比賽設置在活動中心的空曠水泥地上，沒有布景、沒有舞臺，只有用白色粉筆畫下的七塊區域，以及在各自區域裏等到比賽開始的祖國未來的花朵們。
但即使這樣，周邊還是圍滿了觀衆，有參賽者家屬、晚上來運動的老人，以及……剛在這塊場地上跳完廣場舞的阿姨們。
氣氛好一個熱火朝天。
到底是人多，一個小組有三個人，沒到兩小時，快的那幾個組就已經完成了大半，就在向暖忐忑的心漸漸放下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她就算聾了都能猜到是誰的聲音。
“比賽好看嗎？”
向暖僵直了身軀，極度緩慢地轉過身，果不其然看到顧衍夕的臉，離她不足一米的距離。
他的臉上帶着一絲溫柔的笑意，任誰看上去，都是一個完美男友，但只有她知道，這笑意下隐藏的潛臺詞就是：向暖，你死定了。
“你你你……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我去你家找你，阿姨說的。”
向暖在心裏默默低咒了一聲，他媽可真是豬隊友！這真不是髒話！
“呃，我看得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吧！”向暖傻笑着，扯起他的袖子就往回走。
顧衍夕眯了眯眼，腳步沒動，倒是伸出腦袋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他們比賽用的拼圖……倒是很眼熟啊。”
“拼圖嘛，都長差不多的。”向暖就差把自己挂他身上了。
好死不死的，身後傳來了主持人熱情的歡呼聲：“好了！已經有三個小組完成了拼圖，這樣我們的前三名也就角逐出來了，還沒有完成的小組可以繼續完成，我們會有紀念小禮物送出，在此也感謝小區向暖小姐的熱情贊助，我們把拼圖裝裱好過後會送回您手中。”
場上響起了觀衆的鼓掌聲，向暖憋着嘴看向顧衍夕冷淡的表情，心裏的最後一根弦，斷了……
大概半個小時後，向暖推着借來的小推車，載着七幅拼好的拼圖亦步亦趨地跟在顧衍夕身後，一句話也不敢說。
而最尴尬的，莫過于筱安了。
她扶着小推車的手柄，無語地低咒：“你倆鬧情緒就鬧嘛，關我什麽事啊！”
“小安安，我該怎麽辦？”望着眼前透露着冷淡氣息的背影，向暖的心七上八下。
還是不忍心，筱安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啦，男人嘛，你多撒撒嬌就搞定了。”
“真的？”
“當然，如果撒嬌不行，就再……那啥一點。”
“那啥是啥？”
“就是……”筱安在月光中給她使了個眼色，“那啥啊。”
向暖頓時秒懂了，臉上浮現了一絲淡淡的紅色。
回到家，筱安迅雷不及掩耳地跳上駕駛座疾馳而去，留下一臉蒙圈的向暖，和顧衍夕呆站在門口面面相觑。
顧衍夕望了她一眼，嘆了口氣，一把抱起那碩大的拼圖往裏走。
向暖三步并作兩步地蹦到他前面，替他開好門、替他扶着拼圖、替他準備好拖鞋、替他去倒水……
她敢肯定，她這輩子，最溫順的時候就是現在了。
顧衍夕放下拼圖，望着她忙前忙後的背影，不動聲色地輕笑了一聲。
蹲下身，輕撫過角落裏的那個“愛”字，曾經的記憶，像放電影般一幕幕在眼前浮現。
拿着杯子站在他身側，看到他眼神裏蘊含的深情，向暖不由得更愧疚了，她真的錯了，就算自己拼不完，也不應該借他人之手的。
“對不起，今天是我不對。”她低下頭，緊咬着下唇。
顧衍夕聞言站起了身，輕笑着擡起她的下巴，在看到她微濕眼眶的瞬間，不由得有些慌了。
“我吓到你了？”
“啊？”向暖愣了愣，連他溫柔地替她擦去了眼淚都沒感覺到。
“其實……”顧衍夕的表情微微帶着些尴尬，“我不是生氣，我只是沒想到你會這麽快得到答案，我在思考該如何應對。”說實話，他以為她這一輩子都不會有這個耐性把它們拼出來的。
“為什麽要應對？”向暖一愣，難道那句話不是表白的？
顧衍夕抿了抿嘴唇，讓開了身子。
向暖飛快地蹲下身，一幅幅看過去。
愛、愛、愛、愛、愛、你……
連看了六幅，和之前的第一幅連起來就是：愛愛愛愛愛愛你。
向暖一陣感動，原來，那七年，他是懷抱着這種心情送出的拼圖，而她居然一無所知。
不對，那後面兩年是什麽？
她翻到最後一幅，角落裏的字不一樣了，是一個“才”字。
那和之前的連起來就是……
愛愛愛愛愛愛你……才怪？！
向暖愣了好幾秒，回過頭，大吼：“顧衍夕！！！”
“你不能怪我，誰叫你是榆木腦袋，七年了都還一無所知！”
那是在第八年，他發現她居然根本一幅都沒拼過，這才心生惡意地把原定的字換掉了。
“我不管我要把後面的兩幅扔掉。”
“你敢。”
向暖癟了癟嘴，表情帶了些委屈。
顧衍夕嘆了口氣，從一旁的櫥櫃上拿了只黑筆，蹲下身，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大筆一揮，上面的“才”字瞬間變成了“不”，站起身走到之前挂在牆上的第九幅拼圖前，又是大筆一揮，“怪”字瞬間變成了一個……不太像“悔”字的“悔”字。
向暖望着那怪異的字形，卻反而忍不住笑了。
“哪有你這樣的啊。”
顧衍夕無所謂地聳聳肩：“這和你把鐘調慢一個小時的行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差不多的。”
人生，誰說一定要按照套路走呢？
向暖推了推他的胸口，怒意頓消：“但是我還是該和你說聲對不起，我不該貪圖方便走捷徑的。”
顧衍夕摸了摸她的後腦勺，低低地笑了一聲，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算了，其實我該慶幸你還能想到這種方法，說明以後我們的孩子還有不笨的可能。”
“你再說一遍。”向暖揚起拳頭，裝腔作勢地瞪着他。
“傻。”顧衍夕掐了掐她的臉蛋，低頭吻住她的嘴唇。
向暖惡意地輕咬了一下他的下嘴唇，在他的輕呼聲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你敢再咬就試試。”他貼着她的嘴唇，咬牙切齒。
“試試就試試。”她得意地笑，不怕死地又咬了一下。
氣氛正火熱着，門突然嘭地一聲被打開，門口的兩人望着大廳裏抱作一團的小情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顧衍夕頓了頓，朝門口望了一眼，瞬間恢複冷靜。
“叔叔，阿姨。”
向暖就沒這麽淡定了，被顧衍旭看到也就算了，被自己的爸媽看到，簡直尴尬到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
她側着身子，把頭埋在他懷裏不肯擡起。
“呃，這個……”向爸爸顯然有些尴尬，還沒有找好措辭
反而是向媽媽，一臉的見怪不怪，擺擺手，一把把自己老公扯上了樓。
大廳裏陷入了寂靜，顧衍夕輕咳了一聲，低聲建議：“明天……要不去看看新房吧。”
向暖本能地擡頭：“這麽快就搬嗎？我還沒做好準備。”
“那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你別慫。”
“……搬，馬上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