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離這一切,她也許早就已經離開了。
相見不如懷念。
毒瘾可以戒掉。執念自然可以放下,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人的記憶有限,也許時間長了,有些念頭也就可以消散了,前提是永遠不相見。
可她始終無法離開。
心念成魔,回頭無岸,也無法回頭。
陸筱抛了捧花,捧花在空中劃出一個好看的弧度,蘇柒看着它直直的往她這邊抛過來,她沒有伸手去接,想要接住它的人很多,她不想湊這個熱鬧,一閃身就避開了。
大夥都熱熱鬧鬧的時候,蘇柒兀自去了衛生間,當下焦點在男女主角上,沒有人在注意到她在或是不在。
她在鏡子前補妝,低頭從包裏拿出了口紅。再擡手時,便看到鏡子裏多了個人,斜倚在門框上,雙手抱臂,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蘇柒對于他的忽然出現,已經是見怪不怪,總之一句話,陸彥一定是吃錯藥了。她對着鏡子抹着口紅,笑說:“這裏可是女廁,你這樣站在門口,要是被熟人看見了,似乎不太好。而且,這整個酒店裏,除了工作人員,幾乎都是熟人。你最好在看看後面,你的小跟屁蟲有沒有跟過來,我最讨厭的事情。就是在喜歡你的人面前跟你秀恩愛,這是一種非常不道德的行為。”
陸彥并不理會她的話,仍不動聲色的看着她,說:“剛剛怎麽不接捧花?”
“沒有這個必要。”她抿了一下唇,用手指輕輕擦了擦唇角。
“可我看到,那束花是往你的方向抛過去的。”
“所以?”她擡頭,透過鏡面,同他對視。
“那是我讓筱筱特別抛給你的。”
蘇柒假意露出了一絲詫異的表情,然後抱怨,說:“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說着,她轉身走到了他的跟前,将手拿包遞到了他的面前,“幫我拿一下,我上個廁所。”陸彥接過,蘇柒微微一笑,走進隔間的時候,笑道:“就算你提早告訴我。我也不接。”
蘇柒上完廁所,推開門的瞬間,一個黑影迅速的欺了上來,動作極快,一下将她抵在了門板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随即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你該知道,你說那句話的後果。”
蘇柒不以為意,擡手勾了一下他的下巴,說:“你說你是不是有戀妹癖,你親愛的妹妹結婚了,你心裏難過,需要有人來撫平你的內心?”
陸彥低低一笑,在她耳側一字一句,道:“我只是想看看,在不同的環境下,你要怎樣一次次的拒絕我。讓自己化險為夷。”
蘇柒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整個人湊了上去,手指在他的耳垂上輕輕觸碰了一下,說:“耍我?”
“不,我真的是衣冠禽獸。”
話音落下,他便毫不猶豫的吻上了她的唇,他的嘴裏有香槟的味道,淡淡的,莫名蘇柒嘗出了一絲苦味。
她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肩膀,一只腳勾住了他的腿,用力将他往前一推,直接把他推到在了馬桶上,然後跨坐在了他的身上。眸色微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挑,說:“幸好,我也不是什麽小白兔。咱們也許可以比比誰更禽獸。”
說着,她沒有半分猶豫,很用力的扯開了他的襯衣,扣子崩開,露出了結實的胸膛。
她的手指,輕輕滑過他肌肉的曲線,笑說:“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性與愛無關,更多是生理需求而已。”
他的手指穿過她黑色的發絲,與她耳語道:“錯,有性就有愛,有愛就有性,性和愛不可分,明白嗎?”
蘇柒的心跳了跳,有片刻的愣神。等她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唇上一片柔軟。
他的吻時而淺淡,時而深入。糾纏着她的唇舌,絲毫不肯放開。蘇柒被他吻的氣息有些不穩,想要大口喘氣的時候,他卻如惡作劇,驟然加深了這個吻,奪走了她全部的氧氣,讓她的氣息更加紊亂,胸口起伏逐漸劇烈。
蘇柒不自覺的緊扣住了他的肩膀,有一絲掙紮,也有一絲放縱,兩種情緒的交纏中,竟也有一種別樣的感覺。
她的長裙被撩起,細長的腿暴露在空氣中,他溫熱的手掌輕撫而過,指尖摁在腿根的時候,外面穿來高跟鞋的聲音,來人可不止一個。
由遠及近,談笑間已經進了衛生間。
兩人的動作立刻停止,蘇柒緊緊抿着唇,盡量控制住自己的喘息聲,起碼不能那麽明顯。陸彥倒是不以為意,在那些女人的交談聲中,還有極大的興致去吻她的唇,并低聲調侃,“害怕?”
蘇柒的心不由提了起來,瞪大了眼睛,眼裏全是警告,與陸彥的笑意截然相反。蘇柒忽然覺得自己似乎不會看人了,在這場婚禮之前,陸彥不是這樣的,起碼不會這樣流氓,可當下她卻覺得,陸彥其實根本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禽獸。
之前是裝的,現在才是本性,又或者他還有更深層的一面,是她沒有看到的,她怎麽都覺得自己好像是掉進了他的陷阱。
他的唇輕輕的落在她的臉上,她的脖頸上,慢慢移到她的耳邊,用氣聲道:“我最喜歡看你緊張無措時的樣子,最真實。”
“有沒有興趣跟我賭一把?”他輕輕柔柔的摸着她的頭發,目光溫柔的簡直能滴出水來。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賭什麽的時候,他們隔壁間的女人,忽然出聲,說:“哎,我怎麽好像聽到有男人的聲音,就在這衛生間裏。”
她的同伴嗤笑了一聲,回道:“你幻聽吧,我怎麽沒聽見。”
陸彥仍然肆無忌憚的想要說話,蘇柒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巴。狠狠瞪了他一眼,讓他閉嘴,她不想鬧出任何事。
可陸彥偏偏要同她作對,将耍流氓進行到底,輕扯開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抵住她的後腦勺,稍稍一用力,便将她整個人壓向了他,唇角微微一挑,低聲道:“你應該用這種方式堵住我的嘴。”
語落,他的唇便欺了上來。
好不容易,衛生間裏又安靜下來,片刻的功夫,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來人似乎是小跑着過來的,沖進門之後,便喊了一聲。“蘇柒姐,你在嗎?”
來人是林皎皎。
蘇柒立刻掙脫開了陸彥的桎梏,用最短的時間讓自己平複下來,“我在,什麽事?”
“噢,筱筱說手機放在你這兒了,她這會有用。”林皎皎循着聲音走到了隔間前,他們之間僅隔了一個門板,“蘇柒姐,你還沒好嗎?”
“好了,你出去等我一會,我這就出來了。”
在這場婚禮中。他們不是主角,卻總被人關注着,想做什麽茍且之事,難,難于上青天。
蘇柒覺得有些好笑,手指輕撫着他的唇。用口型對他說:“我走了。”
等林皎皎走開,她才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頭發,拿了包包,推門走了出去。陸彥則仍留在裏面,等她們徹底走遠了,再出去。
蘇柒将陸筱的手機交到了林皎皎的手裏,可她并沒有急切離開的意思,而是跟蘇柒一起,緩步去了陸筱的房間。
一路過去,林皎皎的目光從未從她的身上挪開,就這樣赤裸裸的看着她,沒有絲毫避諱。大概這裏只有她們兩個人,再沒有什麽避諱的。
其實蘇柒覺得林皎皎挺可愛的,起碼愛的真誠,并且大膽,可以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對陸彥的企圖。而她自己。卻特別的陰暗,深藏于心底的感情,都快要開始發臭了,卻還不為人知。
她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滿是諷刺。
“你是覺得我不自量力嗎?”林皎皎忽然出聲,語氣裏充滿了敵對的情緒。
蘇柒知道她可能是誤會了,淡淡瞥了她一眼,說:“沒有。”
“我知道剛才在衛生間裏不止你一個人。”
“所以,陸筱并沒有那麽急切的要找她的手機,對嗎?”
“對。”她沒有絲毫隐瞞,“我很早就認識四哥了。”
蘇柒點了點頭,“認識的早,也不代表他會喜歡你。相處的久,也不代表會産生愛情。”她兀自笑了笑,轉頭看向了林皎皎,真切的說:“愛情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林皎皎自然是架不住蘇柒的氣勢,兩個是不同級別的人,連鬥都沒有必要,再者蘇柒也不會跟她鬥,毫無意義,也毫無挑戰。
林皎皎停下了腳步,眼眶微微發紅,今天陸彥對蘇柒做的一切,她全部都看在眼裏,他那樣的笑,她從來沒有見過,可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吸引她。
“我喜歡了他很久。”她的聲音裏,隐約帶着一點哭腔。
蘇柒點了點頭,在心裏說,我也喜歡了一個人很久。
“我一直很努力的做一個出色的女人,做一個有資格站在他身邊的女人,然後成功的嫁給他。”
她仍然只是點點頭,心想她也很努力,很努力的為他做一切。倒是沒有想過要嫁給他,只是希望有一天,他對她也有一樣的感情,足矣。
“可是為什麽我做了那麽多,努力了那麽久,你的突然出現,就這樣輕輕松松的把他搶走了,我不甘心!我接受不了。”
蘇柒聞言,轉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眸微微動了動,莫名的笑了起來,她們應該成為好朋友,甚至成為聯盟。可惜了,雖然她們有一樣的感受,她卻是陸筱的閨蜜,無法同她分享一樣的感受。
她只笑笑,重複了一句。“愛情真的很奇妙。”
“我知道我肯定搶不過你,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能不能別跟我搶他?”她的語調一轉,成了一種卑微的哀求,眼淚已經落下來了,“我試過要放手的,可是我受不了,一想到你們在一起,我就受不了。”
蘇柒想了想,眯起了眼睛,說:“對不起,我想要的你給不了,我跟陸彥……”她停頓了一下,淡淡一笑,道:“你搶吧,用你所有的手段,直到你自己主動放棄為止,如果能讓他愛上你,我不會有任何怨言。”
“你甚至可以挑撥我們,我不會介意,也不會恨你,更不會報複你。”
她說完這句話,就兀自走開了,沒去陸筱那裏,而是回了自己房間。
林皎皎愣在原地,一時回不過神來。其實蘇柒是衷心希望她能夠做到,但等她回過神來,卻認定了蘇柒這是在挑釁,而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心裏郁悶的要死,最後還是忍不住跟陸筱說了一通。
陸筱想勸,卻不知道要怎麽勸,最終也只是拍拍她多久肩膀。所幸林皎皎還是識趣的,并沒有将這種負面情緒擴散,畢竟今天是陸筱的婚禮。應該開開心心的才對。
……
蘇柒在房裏躺了躺,誰知一躺,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有人敲門。
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過去開門,門口是酒店服務生,說:“陸先生讓我過來請您去喜宴。”
“哪個陸先生?”
“陸三帆先生。”
她點了點頭,說:“我馬上就過去,喜宴開始多久了?”
“才剛開始。”
随後,她便關上門,稍作整理之後,便跟着服務生去了宴廳。
晚上的喜宴是在室內,婚慶布置依舊考究的很,有點偏中式。她剛進去,就看到婚禮的男女主角站在臺上,聚光燈下,陸筱這會又換了一件喜服,竟是鳳冠霞帔。
蘇柒已經換下了伴娘服,穿了自己的衣服,簡單又方便。酒店的工作人員将她引到了貴賓席。魏澈和蘇捌早就已經入座。
這場婚禮确實足夠隆重,中式西式各來了一遍,不會留下任何遺憾。
拜堂,敬茶的環節都有。
蘇柒看的有些疲乏,可桌子上卻只有涼菜,主食還未上。她有點不耐煩,當然這是正常情緒,對她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心情。
她開始吃菜,喝酒,片刻的功夫,桌上的幾盤涼菜都清空了。
魏澈見狀,伸手阻了她一下,低聲說:“別貪杯。”
蘇柒笑,有點口不擇言。說:“我這叫借酒消愁。”
蘇捌聞言立刻出聲,說:“姐,要不然你先回房休息?”
“我才剛坐下不久,而且是陸三帆親自叫人邀請我過來的,你要知道我代表的不是我自己,是邢家。”
“那你克制點,別喝了。”
“我腦子清楚的很,放心,我不會鬧的。”她拍拍他的手背,旋即扯開了他的手,繼續喝酒。
儀式結束之後,酒店就開始上菜,舞臺上繼續表演節目。蘇柒看着新郎新娘往偏門一起離開,她微微眯了眼睛,旋即起身,說:“我去上個廁所。”
蘇捌有些不放心,她摁住了他的肩膀。低頭在他耳側說:“你別跟着我。幫我盯着陸彥,如果看到他離開宴廳,給我打個電話,響三聲就夠了。”
☆、060:我要長在你的心上
蘇柒重重的拍了拍蘇捌的肩膀,趁着陸彥背對着這邊的時候,用最快的速度走出了宴廳。
她知道陸筱的房間在什麽位置,宴廳的外面來來去去的服務生很多,每一個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生怕出一絲差錯。酒店高層應該提前知會過他們,這次的客人脾氣不好,若是有任何閃失,後果自負。
至于會是什麽樣的後果,總歸不會是被扣工資或者開除那麽簡單了。
他們每一個都專注于自己手頭上的事情,因此并沒有人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從宴廳出來的蘇柒身上,她走向衛生間,然後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距離陸筱所在套間不遠的位置,有一個小型的雜物間,正好避開了攝像頭,她掩在暗處,觀察一陣之後,便迅速的走了進去。雜物間內的空氣流通并不好,有一股潮味,裏面大多是一些工具,這裏沒有窗戶,只有角落裏一盞特別幽暗的燈亮着。
蘇柒靠着架子,等了幾分鐘後,門鎖轉動,緊接着偏小的門被輕輕推開,下一秒,一個身影閃了進來,不用懷疑。來人就是陸靖北。
她在走出房間去喜宴之前,給他發了一條短信,半威脅的語氣。
此時此刻,他的身上還帶着脂粉的香氣,那是屬于陸筱身上的味道,再過幾個小時,從今以後他的身上,無時無刻都會有陸筱的氣息。
兩人面對而站,昏暗的燈光下,逼仄的雜物間內,兩人相顧無言,沒有人先開口說話,周遭十分安靜,能聽到彼此輕微的呼吸聲。
陸靖北沒有太多的時間,他說:“有事?”
蘇柒喉頭微微動了動,眼眶不自覺的開始發熱,她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注視着他的臉,仔細觀察着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她終究是找不到自己想看到的那種情緒。
“我……我想單獨跟你說一聲,新婚快樂。”
他靜默着沒有出聲,等了一會,見她一直不說話,“那我走了。”
“等一下。”她立刻伸手,阻住了他的去路,“能不能換一種方式?可不可以不要結婚?”
“你可能喝多了,找個借口回房休息去吧。”
“是嗎?可我的腦子特別清醒,陸靖北你明明可以不結婚的!以我現在的位置,你結這個婚有什麽意義嗎?除非你心裏就想娶她!”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壓抑着聲音。
陸靖北的眼底沒有絲毫波動,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化。
“我感覺到你是開心的。”
“試問誰結婚會難過?”
蘇柒有些語無倫次,喃喃道:“你們會ZUO愛。”
“這是夫妻之間該履行的義務。”
蘇柒緊抿了唇,唇角微微顫動,“那我呢?有人告訴我,性和愛是無法分開的,有性就有愛,有愛便有性。”
他輕哼了一聲,問:“陸彥說的?”
她不答算是默認。
陸靖北緩慢的站直了身子,伸手抵在了她身後的架子上,整個人緩緩湊近,在她耳側低聲道:“你是不是忘記自己是什麽身份了?”
他說的非常緩慢,聲音極其低沉,像大提琴,音調渾厚豐滿,充滿磁性,可說出來的話,卻足以讓一顆心徹底涼透。
“你現在這是向我索愛嗎?”
他的語調讓蘇柒心裏十分不舒服,感覺他像是在看個笑話,而她就是笑話裏的主角,不自量力,滑稽可笑。
或者,她始終是貪心的,明知道不可能,卻依舊想要得到,哪怕一天都好。
她笑了笑,忽然無比坦然,擡頭看着他。毫不猶豫的說:“是。”
他低低的笑了起來,蘇柒依舊一臉嚴肅,目不轉睛的看着他,說:“如果我說,你要是繼續,我就再也不幫你了,你會怎樣?”
他的笑沒有停,一直保持着那樣的聲調,不高不低的笑着。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別以為我做不到。”
陸靖北擡起了眼簾,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笑說:“你真的以為自己現在已經成為邢家的掌舵人了?可以時時刻刻威脅我,控制我了?當然,你若真的想跟我對立,可以,只要你能做到。”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低聲,略帶諷刺的反問:“那麽你能做到嗎?”
她就這樣靜靜的看着他的眼睛,一言不發,此時此刻她的心底有着千萬種情緒在交織,黑色的瞳孔裏倒映着他的臉,眼底波濤暗湧。沉默了片刻,她閉上了眼睛,暗自深吸了一口氣,吞下了嘴裏的苦澀,稍許蘇柒發出了一聲輕笑,笑聲怪異,漸漸的笑聲變得肆意起來。
須臾間,她忽的收斂了笑意,睜開了眼睛,眸色深沉,頃刻間變的十分平靜,再沒有絲毫波瀾。她看着他的眼睛,笑說:“陸靖北,你知道我最大的願望是什麽嗎?”
他并未說話,只靜默的看着她,眸光微涼。
她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他心髒的位置,說:“我要長在你的心上,永永遠遠,想拔都拔不掉。”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冷然一笑,轉開了視線,淡聲道:“我忽然很期待,如果我們成為一家人,整日擡頭不見低頭見,會怎樣呢?”
她呵呵的笑,斷斷續續,笑的十分詭異,不等陸靖北有任何反應,迅速的拉開了門,走了出去,正好那邊傳來了伴娘的聲音,似乎在往這邊走。蘇柒回頭看了一眼,淡漠的說道:“有人過來了,你最好在裏面再待一會,萬一被她們發現,可不好解釋,小女孩想象力很豐富的。”
她的話音剛落,那扇小門便輕輕關上,她泰然自若的走開,沒有絲毫停留。
蘇柒很快回了席位,短短十幾分鐘時間,菜已經差不多都上齊了,菜色豐盛,蘇柒笑了笑,說:“終于能吃口熱的了,我早就餓了。”
她先給自己滿上了酒,然後拿起筷子吃了兩口菜。不由贊嘆了兩句。
蘇捌瞥了她一眼,并未說什麽,眼裏透露出來的只有擔憂。
幾百桌的人,陸筱和陸靖北自然不可能挨個都敬酒,他們只挑了身份貴重的幾桌,蘇柒他們也包括在貴賓一欄。
他們過來的時候,蘇柒已經喝了不少了,卻不失儀态,連祝福語都是一串一串來的。
蘇捌特別怕她會出事,但從頭到尾,她一直笑的很開心,并且同陸三帆寒暄都是游刃有餘的。
最後,餐桌上擺的幾瓶酒,幾乎是蘇柒一個人喝完的。
她一直坐到酒席開始散場,魏澈出聲勸她回房,她倒是怪怪的,放下了酒杯,點點頭,說:“好,回去了。”
她起身,整個人微微一晃,蘇捌和魏澈幾乎是同時伸手扶了她一下,她輕笑出聲,掙開了他們的手,說:“我沒事。”
她拿了包包,步履有些虛,卻還是穩穩當當一步步走了出去,離開之前。還專門去同陸筱說了一聲,順道将準備好的紅包遞給了她,口齒清晰的說:“新婚快樂,早生貴子。”
陸筱并未推拒,而是給了她一個伴娘紅包,笑了笑,說:“謝謝你能來當我的伴娘。”
蘇柒笑了笑,同樣接過了這份大禮。
出了宴廳,走到半道上,她忽然停下了腳步。
“怎麽?”魏澈一直跟在她的後面,随即也跟着停了下來,目光清冷的看着她,特別正經的問了一句,有點兇相,似乎是對她的表現有些不滿意。
“這裏應該有酒吧。”
“回房去喝。”他的态度很強硬,顯然是不允許她胡鬧。
“不不不,我隔壁住着陸彥,我要去酒吧,不在酒店也行,咱們去外面。外面總可以吧?我今天肯定不能睡在這裏。”
蘇捌知道她現在的心情,說:“不如我陪她去好了,我會照顧她的。”
“你一個人恐怕照顧不好她。”魏澈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問:“非喝不可?”
她點頭。
而後,魏澈和蘇捌便陪着她去了最近的酒吧,一夜到天明。
蘇柒醒來,已經是第三天的晚上了,她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整個人像是睡死過去了一樣,臉色蒼白,那模樣簡直像是再也不會醒來了一樣。
她這個樣子,自然不能讓任何人看到,魏澈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将陸家的人擋在外面,可他恰恰忽略了露臺。
夜深人靜的時候,陸彥跨過露臺進來過一次,誰都不知道。第二天,他又來了一次,自然是被魏澈擋在門外,他也沒有堅持要進去,只是簡單的寒暄了幾句之後,就道了別,下午就離開了巴厘島回了栾城。
度假酒店內的賓客基本已經全部離開了,只剩下一些留下來玩樂的女眷,陸筱和陸靖北則已經踏上了蜜月之旅。那天,整整一個晚上,蘇柒喝了很多很多酒,若不是旁邊有人阻着,這人怕是要酒精中毒進醫院了。
魏澈算是第一次見識到她喪事理智的模樣,明面上跟平日裏沒什麽區別,不哭不鬧,也不說話,臉上最多的表情就是笑,然後一杯又一杯的往肚子裏灌酒,上廁所,灌酒,上廁所,就這樣重複着,直到再也走不了道,才勉強停下來。
那天,她喝了那麽多酒,難得沒有發酒瘋,直接把自己喝暈死過去,倒也是個很好的辦法,免得酒勁一上頭,說不定就要沖進人家的房間,破壞人家同房花燭夜。暈死了好,暈死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不用去想,也不用被折磨。
蘇柒初初醒來,頭疼欲裂,全身上下,從裏到外,沒有一處是好受的,她的腦子還很暈,睜開眼睛,就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轉的她眼花缭亂,惡心想吐。
她艱難的支撐起身子,本想下床,可實在是太暈了,她只能勉強坐着,閉上眼睛,靜等着那種暈眩的感覺褪去,再嘗試着下床。
然而。一直等到蘇捌進來,蘇柒仍然坐在床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暈眩的感覺仍在。
“姐,你醒了!你終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們都打算把你送醫院去了。”
蘇柒低着頭,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她昏睡了三天三夜,必然是三天三夜都沒有進食,手腳無力,還頭暈,連說句話的力氣都沒有,再者嘴巴幹的要命,根本說不出話來,能勉強發出點聲音,已經非常不錯了。
蘇捌看她不出聲,立刻倒了杯水給她,坐在床沿,說:“方筠來了,魏澈這會去機場接人,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需要什麽就跟我說,別自己硬撐着。你已經昏睡了三天三夜了,來參加婚禮的賓客基本上都已經離開了。”
“陸彥是第二天走的,說等你回國的時候聯系他。”
蘇柒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水,她幾乎用了全力在握住杯子,可雙手已經不停的顫抖着。蘇捌發現這個小細節,立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冰冰涼的,“我喂你吧?”
她點點頭,不想逞能。
随即,蘇捌攬過了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後一點一點的喂她喝水,簡單明了的跟她講了一下她昏睡這幾天的情況,偏偏全部跳過了關于陸靖北的一切。
她喝光了杯子裏的水,聲音沙啞,艱難的開口,“陸靖北呢?”
蘇捌抿了唇,默了數秒,用尴尬的笑容,生硬的轉開了話題。說:“巴厘島的風景特別美,等你緩過來,咱們到處逛逛,反正來也來了,別浪費。”
“我在問你話。”她對風光一點都不感興趣,這裏的每一道風景,統統見證過陸筱和陸靖北的婚禮,她這一輩子都不想再來這裏。
“北哥跟陸筱去蜜月了,據說要年前才會回來。”
蘇柒沉默,片刻之後,她又開口,“我餓了。”
“好,我讓餐廳弄點清粥小菜過來,你稍等一下。”
“嗯。你先扶着我去露臺的躺椅上。”
蘇捌依言,将她扶到了露臺上,拿了條毛毯蓋在她的身上,又倒了杯水放在她的手邊,想了又想,這才去了餐廳。
蘇柒深吸了口氣,胸口郁結着一股濁氣,讓她胸悶難受,深深一吸,又覺得很痛。她緩緩吐出,重複這樣的動作數次,仍然無法驅散那種胸悶的感覺。
借酒消愁愁更愁,她終于是體會了一把,她要戒酒。再也不碰了。
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須臾間,有晶瑩的東西從她的眼角滑落,慢慢的她的氣息開始變得不穩,即便她努力閉着眼睛,不想讓眼淚落下,可終究還是抵不過心底愈演愈烈的疼痛,任由眼淚爬滿了整張臉孔。
當她忍不住發出第一聲痛哭,緊接着就再也忍不住了,她對着天空哭了起來,是那種極其放肆的痛哭,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哭過了。曾經在那個煉獄一樣的地方,眼淚是最沒有用的東西,甚至會帶來災難。
所以。就算是切肉之痛,她都可以強忍住不流一滴眼淚。
她現在終于知道,原來有些痛苦,比切肉削骨還要痛。她慢慢卷縮起了身子,将臉頰埋進了臂彎之前,整個人不停的顫動了起來。
這一刻,她感覺陸靖北再也不會是她的了,永遠永遠都不會再是她的了。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了,她用了十年的時間,終究還是看着他娶了別人,理智上她應該坦然接受,情感上她接受無能。
女人的占有欲,從來不比男人小。
蘇捌端着小米粥進來的時候,蘇柒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上。他吓了一跳,有一瞬間他以為她跳樓了,迅速沖過去,才發現她卷縮在角落裏,背對着這邊,整個人縮成一團。
“姐。”
他慢慢靠近,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的身體在輕微的顫抖,無聲無息,蘇捌還想靠近的時候,她卻忽然開口,聲音嘶啞,卻難得平靜,“你出去,半個小時之後再進來。”
“姐……”
他還想說什麽。但蘇柒不給他這個機會,她失去了所有耐心,幾乎拼勁了所有的力氣,尖叫道:“滾!”
她并不願意讓任何人看到如此狼狽軟弱的她,包括蘇捌在內。她叫的太過用力,喉嚨生疼,再也說不出話來。
蘇捌不敢再靠近,但也不敢走開,可她的情緒很激動,他沒有任何辦法,最後只能出去,虛掩着房門,站在門口豎着耳朵聽裏面的動靜。
魏澈和方筠到的時候,就看到蘇捌鬼鬼祟祟的站在門口,方筠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你幹嘛站在外面?”
由着他太過于專注裏面的動靜,他着實吓了一跳,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擰着沒有,說:“她醒了,但情緒很不穩定。”
方筠一把将他扯開,直接推門走人進去。
然而,屋內的人,并不似蘇捌說的那般,情緒失控。
蘇柒已經換人一身衣服,長發被她紮在腦後,坐在餐桌前,正在吃東西,除了紅腫的眼睛看起來有些異常,其他都很好。
她聽到動靜,擡頭看了他們一眼,見着方筠,露出了一絲驚訝,說:“你怎麽來了?”
方筠走到她的身邊坐了下來,“我覺得我來的太遲,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要來參加這場婚禮?竟然還當伴娘。”
她想了想,風輕雲淡的說:“無法拒絕。這是個契機。”
方筠壓抑着心底的怒氣,但還是忍不住呵斥,“狗屁個契機!我告訴你,你這樣的人,連同情都得不到!”
“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我,甚至可憐我。”她的聲音仍舊嘶啞,像一把壞了的二胡,尖銳刺耳,加上語調古怪,讓人聽着很不舒服。
方筠皺了皺眉,說:“行了,你這嗓子,還是少說話吧。”
接下去,她便真的不再說話,只是很認真的吃東西。
蘇柒在恢複體力之後,一刻也沒在巴厘島停留,直接回了栾城。
整個過程中,蘇柒嫌少說話,只自顧自的做自己的事兒,無事的時候便靜靜的坐着。她的表現很明顯,短時間內不想跟任何人有過多的交流,這任何人裏包括蘇捌和方筠。
回到栾城的當天晚上,邢啓宏親自來了她的房間。
她并不驚訝,魏澈等于他的眼睛,她做什麽說什麽,就算他在千裏之外,也逃不過他的眼睛。魏澈是死忠于他的心,她想就算邢啓宏死了,魏澈仍然會忠心于一個死人。
房裏沒開暖氣,她剛洗完澡,坐在床尾的沙發上,正低頭在擦頭發。
“天氣那麽冷,不開暖氣穿那麽少,小心着涼。”
“啊,忘記了。”蘇柒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