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多數劍宗的渡劫失敗都會将最後的劍意留在磨劍石或者孕劍池裏,這是澤被後代,因為他們,磨劍石與孕劍池才有今日的威勢,不過,此時不知道有多少劍修,都寧願沒有那兩個勞什子吧?
三日之間,劍宗散功者不知凡幾。
顧辭久與段少泊這一路,見了不少同門遠遠遁走的劍光,這送人回家的,顯然不只是他們兩人。
“看來,每人眼中看到的世界都不一樣啊。”顧辭久眼中只見壯美,差點突破,這些人滿眼只有絕望,前功盡棄。
“……”段少泊看着顧辭久,欲言又止。
“師弟想說什麽?”
“師兄的眼中永遠只能看見世間的美好,不見醜惡。”段少泊說完就臉紅了,他大概是覺得自己說的這話太過羞恥,就跟吹捧一般。
“不,我也是看得到的,只不過美好和醜惡放在一塊,那我會掠過醜惡,只看着美好。就如現在,我與其看下面那群哭哭啼啼的人,不如看師弟。”
【( ̄□ ̄;)宿主,你在撩你師弟,你造嗎?說好的不碰人家呢。】
【我又沒碰他,說兩句真話都不行了?本來我師弟就是個大美人啊,很多人都看他,我這話也不算稀奇。】
【宿主你自便……】_(:з」∠)_宿主這扭曲的審美哦,也不知道該說誰倒黴了。
段少泊被說得愣了,臉反而不紅了,他看着顧辭久,顧辭久也笑着看他。段少泊能怎麽辦?他只能默默的轉過頭看天去了。
兩個人就在詭異的沉默中,到了童北齊的山頭。這山頭上沒啥可說的,一如既往草屋和水塘,不,還是有點不同的——湖邊上,有個瘋子。
這瘋子是個男子,只穿着一條長褲,身上的肌肉看着還算精壯,可一頭長發已經黑白摻雜。被幾個黑衣的年輕劍修抓住,兀自大喊大叫掙紮不休。
“段師叔!顧師叔!”有人看見段少泊和顧辭久了,段少泊是真認識,顧辭久……是認識他那個天下間獨一無二的成天外放的劍氣。
這劍修喊出來之後,瘋子突然也安靜了,不動又不叫,任由其他人抓着他,他只是透過披散的發,看着顧辭久和段少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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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放開他,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段少泊道。
“是,多謝兩位師叔。”這些年輕人都是童北齊的徒弟,童北齊是劍祖(元嬰),可段少泊和顧辭久的師父是劍尊,這兩人又都已經結丹,他們能稱呼兩人為師叔,還都是因為童北齊的人緣好,否則只能稱呼一聲師叔祖了。
年輕人們也不需商量,一齊就朝山下去了。他們走,那瘋子擡起手,将頭發朝後撩去,露出一張看起來頂多三十多歲的臉,這人長得還算英俊,就是一雙眼睛太深沉,看着讓人心中發冷。
等年輕人都走光了,瘋子道:“你們是來送我回去的?”
“是……”
“師弟結丹,我與他下山歷練,順道帶你。”
【……】系統覺得他家宿主有時候明明比誰都明白,但有時候卻又太惹人恨,比如現在,這妥妥的拉仇恨啊。
這瘋子,自然就是易震。
他原本是築基大圓滿,距離結丹只有一步之遙,結果只因沒忍住,偷偷看了一眼宗門前輩渡劫之事,頃刻間前功盡棄。
果然,顧辭久話音剛落,剛才看着已經有些平靜的易震頓時又激動了起來:“我還能重修!我不走!”
傳說中,有修士從化神跌落都能重修,更何況他只是築基。劍修既重感悟,也重對自身的錘煉和打磨,所以易震散功了本該成為六十出頭的老人,但此刻除了頭發花白之外,身體依舊健旺,他不差,一點都不差。
“确實不是所有散功的弟子都要走,但走與不走,你自己心裏就沒點底嗎?”顧辭久話說的很不客氣。
确實因為各種原因散功并不新鮮,散功了也并非不能重修,甚至破而後立,比之最初可能還會更強。但有個前提,就是心障未生,還有重修的可能。或者就算是要離開劍宗,也不一定就是送回家去,他們一路上遇到的散功弟子,其實大多數都送到了劍宗南邊的亮劍城去了。
畢竟他們都修真多年,家人大多已經不在了,宗門就是他們的家,且他們早就已經不知道如何在紅塵中作為一個凡人生活了。
——劍宗雖然窮,但是!還是有點産業的,在自己家門口幫助庇護這點人,還是能做到的。
易震這個樣子,不重修,甚至送回原籍去的,真的不多。童北齊這個性情和善的師長,如今徒弟要走,送都不送,更加的不正常。
易震聽罷,突然低頭笑了起來,初時是憋着以至于全身顫抖的笑,漸漸的就變成了放聲大笑,笑得他雙目赤紅,笑得他呼吸不順咳嗽了起來,笑得他雙腿發軟跪在了地上,他咳出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把嘴巴一抹,站了起來。
“顧師兄,當年本該是我做你師弟的,卻讓這小子路上說了壞話,後來砥鋒劍尊就把我送到了胭脂劍尊那。當時我不懂事,讓師叔吓得哭鬧不止,這才到了童北齊這裏。這些年我一直想再見你一面,之前卻只見你搖搖在我頭頂上飛過……沒想到,真正見面說話,卻是現在這樣的情景了。”
“啊?等……”
顧辭久呆愣了一下,他可是清楚的記得,當年他選的從頭到尾就是段少泊,哪裏來的原本是易震?可是段少泊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搖了兩下。顧辭久便沒說話。
“可就算是我什麽都不如他,我的修為依舊與他相若,只是沒想到……”易震憤恨的看了段少泊一眼,“顧師兄還清稍待片刻,我去去就來。”
易震進他自己的小屋去了,顧辭久這才回頭看着段少泊:“作甚要他恨你?”
那什麽師弟暫且不說,後頭那個“什麽都不如他”,顧辭久也是想了想才明白的。他大概以為……李濱程是個資源豐富的好師父?那這誤會可是真大了。
李濱程帶徒弟根本就是放養的,他自己的情況是特例,段少泊是自己勤懇,有不明白的問題一開始是李濱程送他去掌門的山頭問,後來就是段少泊自己騎着木頭麒麟過去問。至于現在的師弟和師妹,則根本就是段少泊帶着的。
至于資源,顧辭久只能說,劍宗真的很窮!而且越是靠近掌門一系的就越窮!相比之下,人緣好的劍祖童北齊才是有錢人啊!
“跟他解釋并無用處,師兄何必要多費口舌?”段少泊搖搖頭,表情很淡。
此刻,段少泊跟燦燦生輝的顧辭久站在一塊,卻像段少泊才是情竅未開的那一個了。
看着這樣的段少泊,顧辭久覺得自己的心跳有那麽一刻亂了。可他面色不變,只是對段少泊點了點頭,甚至也沒對系統說什麽。
顧辭久知道,他過去是覺得段少泊“合适”,可就在剛剛那變成了真的“心動”,這滋味真是……古怪?說不清這感覺是美好還是不适。且他對自己也變得不了解起來了——本來以為吸引了他的是段少泊的有情,他這樣喜歡美好的人,自然喜歡的不能只是段少泊的美貌,而該是被他鮮活的內心所吸引,可讓他動心的卻是這份無情的淡漠。
不入世,真的是不知道,人是這麽的複雜,自己也是這麽的複雜。
顧辭久覺得自己突然多了很多話先跟段少泊說,很多問題想要詢問他,可這時候易震出來了。他已經無法使用儲物之物了,所以背了個包裹,背上還背着一柄寶劍。
“顧師兄,走吧。”他只跟顧辭久說話,視段少泊于無物。
段少泊無所謂,那顧辭久就更無所謂了,他就是聽了師父的囑托來送個人的,不過這個人在他眼裏跟東西也沒什麽區別。
三人騰空而起,顧辭久與段少泊并肩,易震綴在後頭。易震想朝前頭走,可是兩步就被看不見的阻隔擋住,怎麽走都走不過去。易震幹脆開口:“顧師兄,你這些年在外……”可他話說了半天,顧辭久連頭都不回。
等到顧辭久終于有動靜了,也只是跟段少泊說話,易震越發憤怒,幹脆也不找沒味了,而是抽出寶劍來練着劍法,若顧辭久看一樣,就會發現他練的正是當年李濱程拿出來選徒的那套劍法,也不知道易震是怎麽弄到的。
“師弟,我的修為不比師父,從宗門到清平城少說要十天,你且坐下打坐吧。”
“是,辛苦師兄了。”
“不辛苦。”顧辭久抽出根糖葫蘆來,“吃完了再打坐。”
段少泊拿着糖葫蘆一笑:“是,師兄。”
好乖好乖好乖好乖好乖——此乃顧辭久腦內刷屏。
【或許……我能去找個兔子精?】
【哈?】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系統滿芯懵逼。
【我大概是喜歡乖巧可愛型的,不過兔子精的長相一般都不太好,大概是比不了我師弟這樣的大美人。】
【……】系統覺得:還是我更乖,現在這時候都不說話的,可是也沒見宿主你喜歡我啊。你就是個審美扭曲的大hent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