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地下室
秘密,是每個人心中都藏有的東西。如果你不小心撞破了他人的秘密,那你最好裝作什麽也沒看到,然後轉身離開,你不必道歉,因為那樣只會讓別人覺得尴尬,你不必補償,因為你早已付出了替他人保守秘密的代價,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保密從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一旦這個秘密再度洩露,那你便要再一次付出相應的代價。
蘇小小看着白靜難過的樣子,扭頭對童鳳嬌說:“我去社區診所給靜子取點兒藥吧,免的她遭罪。”
“她是喝的太猛了,這吃藥沒用吧?”羅小冰問道。
“那我去問問,看看大夫有什麽辦法沒,要不然靜子這樣太可憐了。”蘇小小的眼神裏充滿了憐愛,她确實挺心疼白靜的。
童鳳嬌想了想,便說:“那你去問問也好,這兒有我們呢,你快去快回。”
聽了童鳳嬌的話,蘇小小便在白靜耳邊輕聲說:“靜子你堅持會兒,我很快回來。”
蘇小小一路小跑出了楓林閣酒家往花園街診所方向奔去,這段路不算遠,也并不近,當蘇小小快接近目的地時,她的腳步卻漸漸慢了下來,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楚浩然,畢竟上一次的約會已經夠尴尬了。
“現在沒時間考慮這些,靜子還等着我呢。”蘇小小在心裏嘀咕着,腳下的步伐又稍稍加快了些。
蘇小小借着跑步的沖勁推開診所的門,卻發現屋裏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蘇小小并沒有喊出楚浩然的名字,只是提高了嗓門叫道:“有人在嗎?”
郊區的診所并不大,藥品整齊的擺放在牆邊的玻璃櫃裏,這裏除了診療室外就只有一間輸液間。
房間裏沒開燈,狹小的診所內安靜的像淩晨的夜。
蘇小小并不知道電燈開關的位置,于是便用電話照着亮摸進了輸液間,她想看看是不是有值班的人呆在裏面睡着了。
輸液間比較窄,卻很深,每張病床用淡藍色的布簾隔開,總共只容得下七名病人。
“有人嗎?”蘇小小一邊嚷着一邊緩緩前行,布簾一張張的掀開,卻只有空空的病床。
蘇小小來到了輸液間的盡頭,牆邊堆滿了掉了漆的吊瓶架,就在她準備轉身返回時,卻在無意間借着電話所照射出的微弱的光線發現在那一堆鐵架子後面的牆上有一道細細的黑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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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小有些好奇,便試探性的用手摸了摸那道縫隙,柔弱的力道輕輕的觸碰,卻推開了一扇隐蔽的門。
蘇小小小時候也經常在這間診所裏看病,那時的大夫是位和藹可親的阿姨,蘇小小從不知道這個地方竟還有道暗門,熟悉的地方忽然顯得有些陌生,當然她小時候也從沒像今天一樣來到過輸液間的最盡頭,畢竟沒有哪個孩子會喜歡在打針吃藥的地方探險,再說那也是不被允許的。
隐蔽的門內是一道長長的階梯,蘇小小順着臺階朝下方看去,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黑暗。
時鐘指向九點三十分,對于年輕人來說時間尚早,可童鳳嬌的老夥伴們卻都已打着哈欠困意連連了。
白靜喝了一大碗酸湯之後胃裏已經舒服很多,人也稍微清醒了些。
“奶奶,我沒事了,要不您跟朋友們先回去吧。”白靜說話時還是顯得有些乏力。
“沒事,奶奶多陪你會兒。”童鳳嬌用慈祥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孫女。
“您老沒事,另外幾位可是遭不住了。”羅小冰挑着眉毛望向張小玉、葛明鶴以及何成九三位老人。
林歡喜也勸道:“是啊,奶奶您就先回去吧,有我在這兒,您只管放心。”
林歡喜向來是個靠譜的人,有她在這兒确實能讓童鳳嬌放心許多,看着白靜漸漸轉為正常的臉色,童鳳嬌終于點頭同意了孫女的要求。
童鳳嬌輕撫着白靜的面頰,一臉慈祥的說:“小靜,做人任何時候都要懂進退、知冷暖,但是甩不掉的泥巴就要想辦法洗,不能總由着它,哪怕刺刀見紅,也不能讓它一直惡心着自己,不過凡事還是要量力而為,心端人自正,心善天自佑,懂嗎?”
白靜聽着奶奶說的道理,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走吧,我送你們回去,老幾位都不暈車吧?”羅小冰把車鑰匙捏在手裏,笑的露出了牙齒。
大紅色的豪華轎車飛馳在花園街的小路上,車輪滾滾,塵土飛揚,惹的周遭的車輛及行人直罵街。
“丫頭,你這車坐着可真過瘾!”童鳳嬌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興奮的叫道。
“就像當年他媽的在西環!”
“嗚呀!”
“讓青春吹動了你的長發讓它牽引你的夢……”
尖叫聲、口哨聲以及老掉牙的歌曲不斷從後排上的三位老人口中傳出,車輛駛過,只留下發動機的轟鳴聲與年輕的回憶在空氣中來回飄蕩。
羅小冰仿佛也受到幾位老人的感染,她好久沒有這麽興奮過了,就像是充滿幻象的孩子搭上了海盜船,她希望這段路程沒有盡頭。
“奶奶你們慢走。”
“行了,快回去看着小靜吧。”
望着童鳳嬌等人蹒跚的背影,羅小冰的心裏竟還生出些不舍的味道,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是林歡喜打來的。
“小冰,你回來時順便到診所那邊看看,小小去了好一陣子也沒回來,她電話也打不通。”
“好的。”羅小冰挂上電話,便将車子調了個頭往診所方向開去。
林歡喜守着白靜在楓林閣酒家等了很久,卻還是沒見蘇小小回來,更讓林歡喜納悶的是不久前才跟自己通過話的羅小冰這會兒竟也聯系不上了。
就在林歡喜心急火燎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包廂的門終于緩緩打開了,只是這一次出現在門口的卻還是個男人。
麥子拎着破舊的工具包看着躺在沙發上的白靜以及把白靜攬在懷裏的林歡喜,一臉茫然的問:“我來的太晚了?其他人都回去了嗎?”
“靜子喝多了,小小去給她買藥了,半天也沒見回來。”林歡喜無耐的說。
“去哪兒買藥了?”
“社區診所。”
“她一個人?”
“我讓小冰去找她了,可這會兒她們倆都聯系不上了。”
麥子聽完林歡喜的話之後臉色瞬時暗了下來,他什麽也沒說,甚至連躺在沙發上的白靜也沒問候一聲,便急匆匆的轉身離開了。
白靜在沙發上半夢半醒着,朦胧間聽到麥子的聲音,便稍稍回了些神。
林歡喜跟麥子的對話雖然不長,談話的中心卻是蘇小小,這讓白靜有些忍無可忍了,她覺得麥子起碼應該先關心一下醉倒了的自己。
看到麥子轉身離開,白靜躺在沙發上借着那股剩餘的酒勁大聲喊道:“麥子!你回來!我有話跟你說!我有話要跟你說!”
白靜的叫喊沒有換來任何回應,走廊裏只傳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蘇小小借着電話發出的微弱光亮一路下到那扇暗門後的階梯底部,這裏是個陰暗潮濕的地下室,有股發黴的味道,像長了綠毛的白面包。
這地方不算大,蘇小小把電話中的電筒功能開到最亮便能将這間地下室給照個通透。
角落裏的鐵架子上挂着大把的黑色塑膠袋,這樣的袋子在大大小小的商店裏都可以買的到,污跡斑斑的廢棄手術臺上擺放着各式各樣的醫用工具,沾滿血跡的鋒利手術刀,已經用掉了三分之一的麻醉藥,堅實無比卻又小巧玲珑的碎骨錘。
眼前的景象已經讓蘇小小覺得相當可怕,然而真正讓她毛骨悚然的卻是那些貼在牆上并沒有什麽殺傷力的照片。
在這間陰暗的地下室四周的牆面上,密密麻麻的貼滿了各種女人的照片,有的被捆綁着,有的被剝光了衣服,有的肢體不全,有的甚至只剩下器官。
蘇小小覺得自己的腿有些發軟,她想跑,卻像被強力膠水粘在原地動彈不得。
蘇小小告訴自己必須堅強起來,她使足了力氣,把自己當成是電視機裏的運動員一樣,奔着自己想象中的球門飛速跑去。
當人們從一個地方前往另一個地方時,總會覺得這段路很長,而返回時,卻會覺得路程很短。
蘇小小正在返程的路上,她卻覺得面前的臺階仿佛有數千數萬階那麽長,像是在攀登一座高山。
蘇小小強撐着意志逃出了那間暗門,眼前是數不盡的淡藍色布簾,每一張布簾後好像都有一只拿着刀叉的惡魔正坐在那空蕩蕩的病床上等待着自己的晚餐。
蘇小小狂奔出輸液間,完全沒有留意到診療室內的燈光已經亮起來了。
楚浩然坐在桌前若無其事的翻看着病例,紙張翻動的聲音吓了蘇小小一跳,蘇小小回頭望去,桌前坐着的是那個帥氣的大夫。
金絲邊眼鏡映着深邃的眸子,偶爾上揚的嘴角透出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精幹的短發配上一套合身的白大褂,像長着犄角的天使,像帶着翅膀的惡魔。
“幹嘛去?這麽匆忙?”楚浩然将手中的病例合上,擺着一副好奇的表情緩緩走到蘇小小面前。
“我、我就是路過來借用下洗手間,我、我有點兒頭疼。”蘇小小的話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哦,找着洗手間沒?”
“找、找到了。”
“在哪兒呢?”
“在…在…還沒找到。”
“那我帶你去好不好?”
“不、不用了,我已經好了,沒事了,不用了。”
楚浩然把手按在蘇小小的肩上,幽幽的說:“放心,沒事的,我帶你去。”
蘇小小再也支撐不下去了,她兩腿一軟癱倒在地上,淚水不斷的湧出眼眶,卻并沒有嚎啕大哭。
“哈哈哈哈哈!”楚浩然一只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發出了瘆人的笑聲。
“你們倆先別脫!我可就在這兒看着呢!”站在門口的羅小冰明顯是誤會了,楚浩然的身軀完全遮擋住了蘇小小臉上的表情和她的眼淚。
羅小冰自從發現自己懷孕以後便漸漸的不再像以前那樣凡事無所謂,她開始起讨厭不負責任的人,盡管她自己從前就是這樣。
羅小冰用手摸了摸自己尚未凸起的肚子,埋怨道:“小小你自己說來買藥,怎麽卻在這兒做起這事兒了?小靜跟歡喜可都等你老半天了。”
秘密,是每個人心中都藏有的東西。如果你不小心撞破了他人的秘密,那你最好裝作什麽也沒看到,然後轉身離開,但如果你不走運得罪了一只惡魔,那你最好拿起手中的寶劍準備迎敵,因為惡魔從來不會憐憫,它會撕碎每一個對它造成威脅的敵人,如果你很柔弱,那你最好祈禱,祈禱在自己的生命中,會出現騎着白馬的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