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憶初救俗勇自許,壯大看俗尤崎岖

司馬陽一聲不響欺近洞口,揮掌拍向楊恒面門。楊恒橫掌招架,借力飄退沒入洞內不見,卻聽他的笑音道:“老雜毛,有種你便進來!”

曠遠道人怒不可遏,從袍袖中掠出一束烏光在頭頂嘀鳴不休,卻是一方黑色魔印。

曠遠道人雙指一迸向上虛點道:“疾!”

那魔印受到主人催馭,轟然撞中假山,飛沙走石間,已将偌大的假山削去一截,山體開裂碎石滾落。

豈料洞裏的楊恒非但不驚,反而哈哈笑道:“多謝道長,你将這山洞轟塌了,我和明燈大師藏起來更容易!”

曠遠道人凝定魔印,心念一催,魔印呼嘯煥發層層黑色光圈改往洞內轟去。

楊恒揮劍抵擋,卻漸落下風,不得不且戰且退,好在洞中狹長,後面的司馬陽縱是有心上前夾擊也無從插手,否則自己若同時面對這兩大高手,委實兇多吉少。

驀地楊恒背後一硬,不知不覺被曠遠道人逼到了一處彎角,再往後去不遠處的洞底石壁上,正靠坐着昏迷不醒的明燈大師。

他心頭一沉,奮力連攻三劍,勉強穩住陣腳。

哪知曠遠道人剛被迫退了一步,司馬陽卻從他側旁搶上,雪魂笛疾點楊恒眉心。

原來這彎角處空間稍大,司馬陽瞅準機會占住位置,與曠遠道人形成夾擊之勢。

如此一來楊恒處境更加艱難,曠遠道人得着真切,驅動魔印轟向楊恒。可這山洞彎角被三人一站,幾乎沒有任何可供閃展騰挪的空間,更何況身後還有個明燈大師!

楊恒把心一橫,将生死之念徹底抛之度外,反倒在不經意裏暗合佛門所追求的無我無相之境,靈臺瞬間一片空明,雖不用眼看,卻異常清晰地把握住那魔印翻騰轟落的線路角度,蕩邪仙劍斜向上挑,刺中魔印底座。

魔印光華一顫铿然激飛,楊恒震得嘴角溢血,重重撞在石壁上,卻也勉可支撐住。

沒過十餘個回合,就聽曠遠道人冷喝了聲“着!”拂塵掃中楊恒左臂,立時衣衫碎裂肌膚上泛出一抹抹殷紅血絲。虧得他有鐵衣神訣護體,不然只這一擊之力整條左臂便要報廢。

司馬陽趁機一指彈中楊恒膝蓋,喝斥道:“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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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恒向前一個踉跄,只覺右腿麻痹酸軟就要往地上跪倒。他狠狠一咬牙,口中大叫道:“大師,我無力保護你不受奸人殘害,只有一死相謝!”

丹田真氣盡數抽空聚于雙臂,全然不顧防守順勢倒向司馬陽懷中,蕩邪仙劍脫手電射向曠遠道人。

這一下事起突然距離又近,直吓得曠遠道人老臉變色,忙不疊揮拂塵封擋。

可要這樣就能将它化解了去,那也太小看了這式“乾坤一擲”。

楊恒看似簡簡單單地随手奮力一擲,實則包涵了不知多少仙林前賢的心血智慧,更有他日夜修煉不辍的數年苦功。

劍鋒及至近處猛然生出變化,“嗡”地爆碎成數十道光片,雖有半數被拂塵擊落,可仍有二十多片鋒利劍刃從曠遠道人的身軀裏穿掠而過。

曠遠道人發出一聲慘叫,難以置信地望着身上一處處鮮血直冒的傷口,喉結滾動了幾下往後栽倒,當場氣絕。

那邊“砰”一聲悶響,司馬陽的玉笛與楊恒的左手拈花指力幾乎同時擊中對方。

楊恒的身子重重彈回石壁,往下滑倒,臉上胸前滿是鮮血,眼前陣陣發黑,卻仍舊拼力狠狠瞪視着司馬陽。

司馬陽吃虧也不算小,被楊恒一指破了護體罡氣,将右肩鎖骨點斷,疼得額頭滲出冷汗,眼中兇光爆閃,換左手持玉笛道:“小野種,是你先惹上我的!”揮笛便往楊恒頭頂拍落。

他多少有些忌憚楊恒的身分,可一想到只消殺了這小子,再擊斃奄奄一息的明燈大師,當世便絕不會有人知曉此事,自然也就無需害怕師祖和師父的責罰。

突聽“嗤嗤”破空聲響,司馬陽愕然側目,只見鋪天蓋地的亮白色光點如暴雨般向自己射到。他顧不得收拾楊恒,騰身後躲揮袖拂蕩。

可急切間他竟忘了,這山洞裏哪來的偌大空間可堪趨避?才一起身後背便撞到了石壁上,“啵啵啵”一蓬銀白光珠射落在他的臉上身上,竟隐隐散發着酒香。

司馬陽大叫一聲伸手抹臉,袖上盡是斑斑血跡,一股股針刺的劇痛令他眼前忽黑忽亮,頭暈目眩,模模糊糊就看到明燈大師手握酒葫蘆緩緩站起,朝自己咧嘴一笑。

司馬陽心神劇震,哪還敢逗留,恨聲叫道:“此生必報此仇!”身形疾向洞外退走。

楊恒大喜過望,叫道:“大師,你醒了?”

明燈大師苦笑道:“醒是醒了,可貧僧這傷卻不妙得很……”話沒說完“哇”地吐了口深紅色淤血,胸前傷口複又迸裂,軟軟地又倒了下去。

楊恒立時醒悟過來,明燈大師為救自己強運周天正氣驚退司馬陽,可體內剛剛平穩稍許的傷勢卻又雪上加霜!

兩人躺在幽暗的山洞裏無奈對視半晌,耳中聽到對方粗重的喘息聲,更隐隐有激戰呼喝從洞外傳來。

明燈大師瞧了瞧曠遠道人的屍體,問道:“可是排教攻上山來了?”

楊恒實話實說:“是,排教教主蘇醒羽親自率衆攻山,莊內已打作一團。”

明燈大師看着山石嶙峋的洞頂出神半晌,忽然“哧”地一笑,自嘲道:“這下好,和尚躲在這裏可是徹底清閑了。”

楊恒安慰道:“有匡掌門在,想必能将排教擊退。”

明燈大師沒有應聲,隔了會兒又問道:“真源,你的傷勢如何?”

楊恒苦着臉道:“左臂使不上勁兒,右腿不能動,真氣已提不到膻中穴。”

明燈大師道:“那你另一半還能動!試着爬過來,我懷裏有兩顆九元丹拿去服下。”

楊恒心一沉,知道明燈大師此刻傷勢之重,實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甚至連擡手入懷取兩顆丹丸都是不能!

他咬牙忍痛費勁爬到明燈大師身邊,好不容易取出了九元丹,但覺丹丸入口即融,慢慢地丹田有了一絲暖意,緩緩向周身發散。

望了眼地上還有石壁上釘着的仙劍殘片,楊恒有點兒歉疚地道:“大師,你送我的蕩邪仙劍,還沒多少天就給毀了。”

明燈大師豁達一笑道:“不過是件身外之物,你留戀它作甚?”

楊恒問道:“大師,那白衣少女……她真的是您的女兒?”

明燈大師臉上沒了笑意,輕輕吐了口氣道:“那柄天廬神匕絕錯不了。”

楊恒越加疑惑,說道:“她明明認出了你,又為何要殺你?”

明燈大師眼裏泛起一抹痛楚,低聲道:“她是在恨我遺棄了她們母女。”

頓了一頓,他打開了話匣子,又道:“十幾年了,也不曉得她們母女過得怎樣。能再見霜兒一面,老天待我也是不薄了。”

楊恒好奇道:“那您當年為何要離家出走來做和尚?是看破紅塵?”

明燈大師枯澀地笑了聲道:“我若果真看破了紅塵,也就不必遁世做和尚了。這事說來話長,四十年前我如你一般亦是個少年人,一心想憑着手中仙劍滌蕩妖氛,澄清四海。初時也頗是順利,十幾年裏便闖下了偌大名頭,被人譽為中原五奇之一,說起來名聲猶在天荒八怪之上。”

他嘆口氣繼續道:“可後來我卻栽了個大跟頭,被一個老魔頭打得幾乎萬劫不複。幸虧遇見了一位當世異人,他将我帶回家中救治數月,方才轉危為安。我和他平日裏聊得極為投機,便結成了忘年之交,傷勢痊愈後,這位異人又将他平生絕學傾囊相授,令我的修為更上層樓。”

楊恒心想:“不知這位異人是誰,聽明燈大師語氣中的敬佩崇慕之情,定是位名動天下的頂尖人物。”

就聽明燈大師接着道:“這位異人膝下無子,只有位年方二八的掌珠。我和她日久生情,數年後得他恩準結為連理,一年之後霜兒出世,沒多久這位異人就別去他處,将他隐居的那處山谷送給了我們夫婦。”

楊恒插口道:“大師,您一定很疼愛她們母女是不是?”

明燈大師徐徐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當時我廢寝忘食,心無旁骛地日夜參悟那位異人傳授的諸般絕學,有時候一閉關便是數月,可在心裏邊,卻始終記挂着她們母女。

“直到後來……出了一樁意外,我不得不離開山谷,在外游蕩了數月,最後幸得空照神僧點化,才入了佛門。”

楊恒不再追問,只是猜測多半明燈大師當時又不知招惹了哪個極難對付的大魔頭,惟有托身峨眉以免牽累霜兒母女。否則以他的性情,絕不至于作出抛妻棄女之舉,更不可能在談及往事時流露出如許的愧疚之意。

想到這裏,他說道:“大師,等這裏的事情了結,我便幫您去尋回那位霜姑娘。”

誰知明燈大師悵然搖頭道:“不必了——一飲一啄,莫非前定。我若要見,這十幾年裏随時都能回去,又何苦等到今天?”

楊恒還待再說,猛聽洞口腳步聲響,有人蹑手蹑足地走了進來。

他微微一凜,不知來人是友是敵,于是屏息凝神,手裏扣了一支九絕梭。

卻聽明燈大師開口喚道:“真禪,進來吧!”原來他耳目依舊敏銳,更對自己幾個弟子的步音了如指掌,雖沒看到也對來人的身分猜得八九不離十。

果然外面那人聽到明燈大師的話音歡呼一聲奔了進來,誰料想卻險些絆倒在曠遠道人的屍體上。

他吓得驚叫一聲連往後退,而後戰戰兢兢又仔細打量了一眼,确定對方已經死透。

楊恒最看不得真禪這般膽小的樣子,嘆氣道:“一個死人也能把你吓成這樣?”

真禪讪讪一笑,擡眼看見滿身血污的楊恒和明燈大師,不由又慌起來,手忙腳亂地跑到近前,一邊咿咿呀呀想說什麽,一邊想扶起師父。

明燈大師道:“別碰我,否則牽動了胸口刀傷,和尚我更要吃不了兜着走。”

真禪“啊”了聲,急忙又将手縮了回來,心道:“外面兵荒馬亂,我卻找誰來救師父和真源師弟?”

原來戰事一起,別人都在舍生忘死地抵禦排教入侵,真禪卻一下子沒了主張。他既尋不到明燈大師,也找不見楊恒、小夜等人,只覺得身邊左右都是些不認識的陌生人,一個個手舞刀劍拼命厮殺,全不把性命當回事。

真禪見狀十成膽氣也只剩下不到一成,尋思道:“我要是莫名其妙被人剁成了肉醬,豈不冤枉之極?師父平日教誨我們說大丈夫要懂得審時度勢,能屈能伸。嗯,我得找個地方屈起來。”

于是他急忙忙到處找可以躲藏的地方,一陣慌裏慌張地奔竄,還真被他尋着了這座假山洞,于是不假思索地躲了進去,卻遇見了楊恒和明燈大師。

楊恒問道:“真禪,外面情形如何,有沒有見到真菜師兄和小夜他們?”

真禪搖搖頭,剛要回答,突聽洞中響起陰恻恻的笑聲,卻見飛馬镖局的于總管一手提刀,邁步走了過來。

他原本是看到了真禪鑽入假山洞裏,便想跟進來抓個活的。不料剛一進洞就聽到了楊恒和明燈大師的聲音,禁不住暗暗吃驚道:“敢情這兩人也在洞裏,還好我沒貿貿然沖進去自投羅網。”

可在外偷偷聽了一陣,察覺到楊恒和明燈大師均都身負重傷,當即生出兇念拔刀走将出來。

真禪回頭看見于總管,臉色登時發白道:“糟糕,我可引狼入室啦!”慌忙抓住戒棍站起身擋在明燈大師與楊恒身前,口中呼呼喝斥,與其說是在吓唬對方還不如說是在給自己壯膽。

于總管又豈會将這個小和尚放在眼裏,譏笑道:“小啞巴,你咋呼什麽?”手握誅魔刀往真禪頭頂劈落。

真禪猛往後一跳,卻忌憚對手修為,不敢與他動手,左手拿棍右手比劃道:“求求你不要殺我師父!”

于總管哪裏看得懂真禪的意思,獰笑道:“你若怕死就滾開!”

真禪當真是怕死的,如果身後沒有楊恒和明燈大師,他聽到這話定會毫不遲疑地溜之大吉。但一想到自己走了,師父和師弟勢必沒命,那又如何是好?情急下撲通一聲跪倒在于總管面前,連磕幾頭打手勢道:“施主大慈大悲,我給你磕頭!”

楊恒恨不能自己被于總管一刀殺了,也不願真禪受此羞辱,叫道:“大師,你快讓他站起來啊!”

明燈大師出奇地沉靜,說道:“和尚我連指頭都動不得,又如何能讓他站起來。現在惟有真禪自己,才能決定他是站着還是跪着。”

這下連于總管都看不過眼了,嘿然道:“敢情雲岩宗門下也有這般貪生怕死之輩。也罷,老子饒你性命,滾到一邊去。”一腳蹬開真禪,舉刀邁步往楊恒身上斬去。

真禪見楊恒命在旦夕,也不曉得哪來的勇氣,奮力伸手雙手死死抱住于總管的左腿,身子在地上被拖着走出數尺。

楊恒一聲怒喝,手中暗扣的九絕梭朝于總管胸口激射而去。于總管急忙側身閃躲,“噗”地一聲九絕梭只打透他的左肩釘入石壁。

楊恒心下一陣惋惜,自知體內真氣油盡燈枯,否則咫尺之遙又豈容于總管躲過了要害。于總管卻是殺機大熾道:“小子,我先殺了你!”

一刀劈落,楊恒極力翻滾,“叮”地誅魔刀劈中石壁濺起一串火星,喀喇喇裂開數道縫隙。

于總管只當真禪不存在般,雙目怒視楊恒一掌淩空劈落道:“我看你再躲!”

“砰!”掌風擊在楊恒背心上,口中一甜鮮血噴出,灑濺了明燈大師一臉。

突聽身後傳來真禪憤怒的吼聲,雙手運勁一甩将他的身軀高高抛起。于總管措手不及,“砰”地腦袋撞中洞頂,忙運氣挺腰飄落回地上,獰聲道:“小啞巴,找死!”

真禪從地上爬了起來,雙手緊緊握牢戒棍,眼神裏依舊有驚懼與畏縮,大口大口喘着氣一動不動盯着于總管,腦海裏只一個念頭翻來覆去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需知他天生懦弱,更從未經歷過這般血戰,一顆心早已吓得六神無主。若是于總管繼續對他拳腳相加,甚或一刀劈下,真禪多半都不敢招架還手。

可眼見得楊恒危在旦夕,他卻禁不住血脈贲張,也不曉得從哪裏生出的勇氣,竟一把抓住于總管後腰,将他抛了出去。

楊恒大聲為真禪鼓勁道:“好樣的,他左臂受傷,絕不是你的對手!”

于總管臉上微微現出愕然之色,一刀掠向真禪的咽喉。

真禪近乎本能地橫棍招架,“當”地将誅魔刀崩開,卻不敢趁機反攻,重新擺好門戶全神以待。于總管惱羞成怒,寒聲斷喝,手中誅魔刀當頭劈斬。

真禪微露懼色,施展鸠摩棍法與于總管鬥在一處,卻是只守不攻。

兩人激戰二十餘個回合之後,真禪慢慢開始還手,目光也變得越來越清澈平和,完全融入了棍法之中。

楊恒心生驚詫,漸漸發覺真禪的修為竟遠比自己預估的要高出許多。若非對于總管心存畏懼接連錯過數次機會,只怕早已将對手擊傷。

明燈大師似乎看出了楊恒的心思,微笑道:“你很驚訝是不是?其實真禪的修為不差,他總覺着自己生來低人一等,所以每日都在勤奮苦修,希望有一天能一鳴驚人出人頭地。

“可真到出手時,他心裏的自卑又生了出來,十成修為往往至多只能發揮出不到五成,常常連真葷也打不過。于是他變得越發沒有自信,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夠戰勝別人!”

楊恒點點頭,故意提高聲音道:“所以他并不比任何人差,對不對?”

明燈大師道:“正是,只要他能夠找到自信,戰勝心魔,未來成就絕不可限量!”

這兩句話聽似是二人在私下交談,實則一句句都清晰無比地傳入真禪的耳朵裏。他的眼睛逐漸在變亮,同時也覺察到了于總管遠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可怕,鸠摩棍法越使越有信心,開始在氣勢上反壓對手。

“當!”兵刃交擊,真禪的戒棍猛往刀上一纏一轉,将誅魔刀絞飛脫手,于總管口發怒嘯探爪撲來。

真禪下意識往旁邊一閃,于總管收勢不住往前沖去,一眼瞧見半靠在石壁上的楊恒,厲聲道:“小禿驢,我先殺了你!”手起爪落插向楊恒的喉嚨。

突然他的身軀劇烈一震,滿臉錯愕地回過頭去,就望見真禪高舉着空手站在自己的背後,神色裏透着一股從未有過的狠勁。

他歇斯底裏地一聲暴吼,撲倒在楊恒的身旁,背心赫然插着一支九絕梭。

楊恒大松了口氣,嗆出一口血道:“真禪,幹得好!”

真禪像是傻了般,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許久沒動,忽然如同回過了神“哇”地一聲哭将出來,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發抖。

明燈大師笑罵道:“你殺了他,該是他哭才對……嗯,只怕他已哭不出來了。”

過了會兒,真禪收起抽泣,抹抹眼淚,确定于總管已經氣絕身亡,“嗷”地一叫又狠狠踹了他屍首數腳,這才将心緒漸漸平複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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